定风流——和烟绿
时间:2018-08-12 09:17:00

  魏熙听了,眼圈红了:“难道要我死了才算有凭有据?况且,阿耶最疼我了,怎么会不相信我。”
  “阿熙,阿耶是皇帝,就是他再疼你再信你,江山社稷在他心里也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有时候,信或不信都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魏潋说这句话时依然是温和淡泊的,可魏熙听了却好似泰山压顶般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  额("▔□▔)六哥也变成了人生导师……
 
 
第36章 愁怨
  类似的话谢珏也对魏熙说过,甚至更为尖刻,可魏熙心里却是怀疑的,一是皇帝对她实在太好了,二是谢皎月的死让谢珏对皇帝生了芥蒂。
  谢珏教魏熙的,魏熙学,谢珏告诉魏熙的,魏熙听,不过信不信却不一定,魏熙虽小却是个执拗性子,比起谢珏,她更相信自己的评判。
  不过魏潋和谢珏不同,他与魏熙同是皇帝的孩子,竟能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些话来,可见是看透了,心凉了,魏熙联想到方才常苓说的那些话,可见魏潋说的不假。
  不过太子未立,现如今去为这些事忧心还太早,魏熙趴在魏潋背上缓了气:“六哥这么知道阿耶属意大哥的呀。”
  魏潋垂睫掩住眼底幽凉:“大哥温厚,又无得力的外家,阿耶是个强势的人,定是会喜欢大哥的。”
  竟与魏灏所言一般无二。
  魏熙看着魏潋的侧脸,白玉一般,见不到一丝愤懑之色,他难道不怨吗?
  魏熙趴回魏潋肩上:“阿翁说大哥不是为君之才,为什么阿耶还要立他,明明大哥哪里都比不上你。”
  魏潋勾唇,眺望只露出一角飞檐的太极殿:“阿耶正当壮年,想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太子,而不是一个能力卓绝的储君。”
  魏熙默然,静了片刻,复又问道:“那你生气失望吗?”
  魏潋收回目光,专心看着前路:“生气?当然不,阿耶是君,我是臣,哪有臣子会生君主的气。至于失望,也是没有的,我很久之前就知道阿耶不会立我为太子。”
  魏熙默然,阿耶不会立魏潋的原因,阿翁也曾和她说过,外家太显赫也不是好事。魏熙突然想到,当初阿娘有孕,阿耶也曾有过要立阿娘腹中孩子的意思,谢家虽不是外戚,也很显赫呀,难道阿耶当初只是哄阿娘吗?
  魏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再说什么,直到临近甘露殿时,突然道:“六哥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不怕我告诉阿耶吗?”
  魏潋侧首,看了魏熙一眼,笑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可是阅历太浅,冲动之下怕是会做出什么事惹阿耶生气,我自然得提点你,况且类似的话,谢公应该也和你说过吧,既然你没有出卖谢公,自然也不会出卖我了。”
  魏熙不老实的将脖子向前伸,歪着头看着魏潋:“六哥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魏潋缓缓摇头,却没说什么,蹲下,好让魏熙下来,魏熙一看离甘露殿很近了。
  魏潋摸了摸魏熙的头:“今天的事都过去了,别害怕,你的手被石头蹭破了,找个太医看一下。”
  魏熙笑眯眯的点头,魏潋顿了一下:“还有……不论阿耶做何决定,你都不可对阿耶表现出怨怼之色。”
  魏熙脸色微凝,复又咧嘴笑了:“嗯,我知道。”
  魏潋见魏熙的宫人都跟上来了,颔首道:“那我先回去了。”
  魏熙挥手:“今天多谢六哥了,六哥慢走。”
  魏潋俯身,对魏熙温文一笑,抬手将魏熙狰狞的笑给摁平了,才转身离去,白色的衣摆划出一个细微的弧度,却如流云般飘逸。
  魏熙盯着魏潋的背影,她有些疑惑,为何魏潋对她这么好。
  ————
  魏熙回到甘露殿时雪里黑已经回来了,正抬起两只爪子扒拉着帷幔。一旁有宫婢见魏熙看向雪里黑忙道:“公主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奴婢就见雪里黑正在殿前的台阶上晒太阳呢。”
  魏熙点头,不过她现在没心情理会雪里黑,更不想去考虑雪里黑之前去了哪里,径自去了窗前案几前练字,谢珏曾说过练字最能静心,魏熙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她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让心静下来,不然她怕自己真的会去找皇帝哭闹。
  皇帝直至魏熙用完晚膳还未回来,魏熙心中舒了一口气,早早洗漱睡了,她怕她见了皇帝会忍不住说什么惹皇帝不喜的话,随着年龄的增长,魏熙也知道她不能像谢皎月还活着时那般任性了。
  魏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今天躲过了,明天呢?依她和魏灏的关系,她真不知道要保持一个怎样的态度皇帝才能满意。
  若是支持,阿耶会不会觉得她不孝阿娘?
  若是反对,阿耶会不会觉得她刻薄任性?
  魏熙长叹了一口气,小小的人儿满腹愁怨的睡着了。
  第二日魏熙早早的起了,因着今日是望日朝参,不比平日随意,魏熙特意趁着皇帝临走的那一会去寻皇帝。
  皇帝刚迈出殿门,便听魏熙唤道:“阿耶!”
  声音清脆如莺啼,闻者无不神清气爽。
  皇帝侧首,见魏熙穿着一袭鹅黄地连珠团巢纹的胡服向这跑来,穿的倒是也清爽,皇帝见了脸上露出和煦的笑,魏熙上前抓住皇帝的袖子,仰头看着皇帝:“阿耶,我想去找表哥玩。”
  皇帝轻轻捏着魏熙的鼻子道:“那就让宜安进宫来陪你吧。”
  魏熙憋气,将皇帝的手拽下,又可怜兮兮的求道:“我不,我都一个月没出去玩过了,阿耶就让我去吧。”
  皇帝本是逗弄魏熙,见眼下时间要到了,也不等魏熙再求,痛快的答应了。
  “阿耶最好啦!”魏熙抱着皇帝的手摇了摇,转身就要跑。
  皇帝摁住魏熙的头:“这么急作甚。”
  魏熙笑道:“这不是怕耽搁阿耶去上朝嘛。”
  “方才也不见你这么贴心。”皇帝玩笑道,又看着魏熙的反绾髻道:“换个螺髻吧,你这个发髻和衣服不称。”
  “不称?”魏熙摸了摸发髻,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嗯,阿耶眼光最好了。”
  皇帝见魏熙的动作有些好笑:“嗯,去吧。”
  魏熙灵活俏皮的行了礼,转身便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猫是个神奇的动物……
  卖萌= ̄ω ̄=
 
 
第37章 香囊
  魏熙坐在去谢家的马车上,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螺髻,复又放下手倚在车壁上,她记得阿耶也是给阿娘梳过发髻的,阿耶那么喜欢阿娘,就算阿娘走了也常常念着,如今阿耶真的会立魏灏为太子吗?
  魏熙心中烦闷,偏马车上挂着的鎏金云鹤纹银香囊上的铃铛还不停的响,魏熙往常是极喜欢这个香囊的,觉得它造型别致新奇,在香囊底下还用金线垂了几个小铃铛,晃起来叮铃作响声音清脆,既好看又悦耳。可眼下这铃声对魏熙来说可谓是魔音了,惹得她更加心浮气躁。
  魏熙抬手就把香囊拽下来从窗户里扔了出去。
  金属触地的声音并未传来,擒芳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只见一个相貌极佳的少年正把玩着魏熙方才扔出去的香囊,少年见擒芳向他看来,懒洋洋的道:“娘子还要吗?”
  擒芳蹙眉,那香囊是宫中之物,这么能让一个不认识的少年给拿去呢。
  魏熙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此时听到马车外少年的声音有些好奇,挪到窗前向外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少年靠着棵槐树,手里拿着她的香囊上下抛着,魏熙往常是极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的,尤其还是这么不尊重的抛来抛去,可眼下魏熙却没在意这些,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少年脸上了。
  那少年相貌生的很好,面若敷粉,唇如点朱,秀眉长目,顾盼烨然。
  魏熙噗嗤一笑,这人长得竟比表兄还貌美。
  那少年见魏熙笑了也不恼,面上是百无聊赖的神色,配上他秀美的容貌,给人一种阴郁淡漠之感。
  魏熙自觉失礼了,抿唇将笑压下去,对少年道:“既然你接住了,那就给你了。”
  魏熙说完便回身坐好,擒芳放下帘子,吩咐人启程。
  少年目送魏熙一行人离去,方撇撇嘴,举起手中的鎏金云鹤纹银香囊仔细看了看,复又拨弄了一下香囊上垂着的铃铛,铃铛受力,发出叮铃脆响。
  少年心想,那个傻乎乎的小娘子知道自己丢了多少银子吗?
  复又自嘲一笑,就算知道,那般堆金积玉娇养大的贵女怕是也不会在意。
  ————
  魏熙到了谢家,熟门熟路的就去了谢珏的住处,而随魏熙来的宫人都被谢家的奴仆领去前头花厅里歇着了,谢珏脾气古怪,等闲人是进不了他的院子的。
  魏熙找到谢珏时,谢珏正坐在廊下看书,魏熙走过去坐在谢珏身边,抬手就把书从谢珏手里抽走,藏在身后,而后抱着谢珏的胳膊道:“阿翁,我来了你还看书。”
  谢珏好笑:“你来不来和我看不看书有何关系。”
  魏熙嘟嘴:“书又不会长腿跑了,你什么时间都能看,我却是不能天天都来看你的。”
  谢珏点头:“没事你自然不会来的。”
  魏熙靠着谢珏的肩道:“我哪有,我又不能随意出宫。”
  “那你今日这么急匆匆的来就是没事了?”谢珏反问。
  “今日是有事。”魏熙坐正,一想起立太子之事她就满心烦躁:“阿耶想立魏灏为太子。”
  谢珏神色淡漠,这事他早就猜到了:“立他又不是立你,你急什么。”
  魏熙抓着谢珏的袖子,神色悲愤:“赵氏害死阿娘,她的儿子怎么能当太子!”
  “你这一急就抓人袖子的毛病得改改,”谢珏掰开魏熙抓着他袖子的手,“赵氏是赵氏,他是他,他与你都是陛下的骨肉,为何不能当太子。”
  魏熙双手握拳:“可是他把赵氏的死都算在了我们头上,昨天他还想掐死我。”
  魏熙说到最后都变成了哭音,可见当时真的是怕极了。
  谢珏神色一凝:“为何。”
  魏熙低头:“我不小心听见他和常苓说话了。”
  谢珏拉过魏熙的手,将拳头掰开,魏熙手心里已经被她掐出几个红红的月牙印了,谢珏轻轻在上面揉了揉:“不抓别人衣服就掐自己,怎么一点都不沉稳。”
  魏熙听了眼泪打湿了睫毛,一颤一颤的,映着阳光微微发亮,好似要化蝶一般。
  谢珏无奈:“哭什么,他不是没得手吗?你放心,太子之位对他来说是权力更是掣肘,他本身也不是什么有能耐的,当上了太子也掀不起风浪。”
  魏熙把眼泪憋回去道:“我知道,阿翁这么厉害,太子肯定对付不了你。只是……我不想阿耶立他。”
  谢珏起身牵着魏熙到室内去:“你阿耶是皇帝,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唯有手中权柄,魏灏是他最好的选择,他没有理由为了一个死人去给自己添麻烦。”
  魏熙任由谢珏牵着她,仰头问道:“阿耶是不是不喜欢阿娘了?”
  谢珏走到桌前,让魏熙坐下:“至少他还没忘了你阿娘,不过这事与你阿娘无关,便是阿皎活着,他该立魏灏还是会立。”
  魏熙默然,看着谢珏研磨,谢珏不论做何事都是淡然从容的,他的风雅刻在了骨子里:“阿娘刚有孕时,他还曾说过阿娘的孩子他要亲自教养。”
  “那是我知情识趣合了他的意。”谢珏抬眸看着魏熙:“况且那是两年前的事了,阿熙,过去的就过去了,人不能总沉浸在往事里。”
  魏熙看着砚台里浓黑的墨,轻声道:“我知道。”
  谢珏随着魏熙的视线看了一眼砚台里的墨:“是非之心,智也。何谓是,何谓非,你写出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字有进益了吗?”
  魏熙拿着笔在纸上缓缓写道,是者,利民利国之行,善也;非者,祸国殃民之行,恶也。
  魏熙自从开始学写字到如今不过三年,自然不能指望她字中有什么风骨,不过横平竖直的倒也算是整齐悦目了,只是她写的内容实在令人发笑,一个刚开蒙几年的小丫头在这里谈国谈民?
  魏熙搁了笔,却听谢珏笑的欢畅,魏熙疑惑,她写的不对吗?给她启蒙的先生就是这个意思呀。
  谢珏抬手在魏熙额头上弹了一下:“小小年纪想什么国家民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的第一份定情信物终于送出去啦~~撒花
  小公主忧国忧民~~好奇怪的设定……
 
 
第38章 是非
  魏熙捂住额头,不满道:“这和年纪大小有什么关系,先生说,我是大夏的公主,我的身份因大夏而尊崇,我的一穿一用皆来自于大夏子民的供养,我享用了公主这个身份带来的荣华富贵,就得承担起守护大夏,保护大夏子民的责任。”
  谢珏见魏熙说的豪情万丈,更觉好笑,这些话是每个皇室子弟的先生都会说的,会奉之为圭臬的也只有魏熙这种小孩子。
  谢珏揉了揉魏熙的额头道:“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是于国有益于民有益。”
  魏熙脱口而出:“自然是对大夏对大夏子民都好的事呀。”
  “说得轻巧,大夏子民何止千万,有什么事是对大夏子民都好的?”谢珏问道。
  这个倒是难住魏熙了,她蹙眉想了许久。
  谢珏见魏熙许久都想不出答案,也不为难魏熙,开口道:“所谓众口难调,莫衷一是,没有一条政令是能令生活在大夏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满意的,所谓是非,若是放在这么多人身上,那就只能相对而论了,哪条政令支持的人多,哪条政令能使大夏更稳固,就是利国利民的,反之就是祸国殃民了。”
  魏熙恍然大悟:“我懂了!阿翁是说,世上本没有明确的是非之分,所谓的是与非皆是随时事而生,顺势为是,逆势为非。”
  谢珏点头:“也不算错,不过这世上还是有明确的是非之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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