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流——和烟绿
时间:2018-08-12 09:17:00

  魏熙道:“那里好玩吗?听说那里很好,我看过许多写江南的诗,可惜没机会去玩。”
  魏熙虽这样说面上却没有什么遗憾之色, 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江南虽好,可终究不是长安,人生在世总是有舍有得的,二者相较取其重,没什么好遗憾的。
  而温绍延听了魏熙的话,眸中浮起了追忆之色:“江南呀,确实很好,那里是富庶温柔的,就连风都比别处和煦。”
  魏熙看出了温绍延对江南的追忆,突然不想知道江南好不好玩了,她一副好奇的神色:“你去过的地方很多吗?怎么就知道江南比别处好的。”
  温绍延从思绪中抽身而出,看向面前这个满目好奇的小娘子,他微微一笑,道:“我少时便遵从外祖之命外出游学了,当时年纪小,对什么都好奇,便在大夏和周围各国都转了一圈。”
  他说完,解释道:“各地风俗气候皆不同,各有千秋,是没有什么好坏之分的。”
  魏熙道:“那别处呢,别处好不好玩?”
  魏熙没机会出去,对长安以外的地方还是好奇的,那些地方都是她魏家的天下,她不能亲自行过大夏的每一寸疆土,所以很喜欢从不同的人口中听他们对这片供养她的土地的描述。
  温绍延想了想,挑了一些有趣的见闻说给魏熙听,他的声音清润平和,如山峦间缭绕不散的云雾,缓缓的,轻轻的,听在耳里让人有种宁静之感。
  通常这种声音虽好听却容易让人生出睡意,可魏熙却越听越精神,眼里是璀璨的光,温绍延讲了许多有趣的事给她听,那些都是她闻所未闻的,可她却不觉得陌生,因为那都是发生在大夏的土地上的事。
  温绍延妙语连珠,魏熙洗耳恭听,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马车里的气氛也不知从何时变得融洽起来,直到马车晃了一晃,停了下来,温绍延住了口,掀开车帘向外看去,见是停在了一处颇为繁华的街道上,他侧首向魏熙问道:“公主要去这里?”
  魏熙顺着温绍延掀开的帘子向外看去,道:“是呀。”
  温绍延放下帘子,道:“这里人多,公主独自一人怕是不甚稳妥,公主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魏熙整了整衣服道:“都是魏家的子民,哪里不妥当了,我去哪就不劳你过问了。”
  魏熙说完,见温绍延启唇想说些什么,忙道:“不许再说了,再说我就治你的罪。”
  魏熙说罢,很是灵巧的出了车厢,跳下了马车,她回身对温绍延一笑,道:“你的故事讲的很好,不去说书真是屈才了。”
  她说罢,抬起马鞭在马上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疼,跑了起来,车夫见状急忙控马,魏熙见马车没行多远便停了,抚着马鞭一笑,转身混入了人群里。
  车夫将马儿安抚好,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心道,幸好前面没人,回身去看自家郎君,见温绍延愣愣坐在马车上,忙进了马车唤道:“郎君,郎君,您没事吧。”
  温绍延回了神,忙下了马车向后看去,目之所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那道俏丽的身影却是不见了,他看着前方,好似还能看见魏熙扬鞭前,明媚夺目的笑,他唇角也不自觉浮起一抹笑意。
  过了一会,他收回视线,道:“去唤人来寻公主。”
  说罢,举步向前行去,放任魏熙一个人在宫外,他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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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熙在街角转了一个弯,进了巷子里,往前行了几步便看见了一座颇为旖旎精美的建筑,是丽人坊,还有门前不远处树荫下的裴斯。
  魏熙上前,见裴斯没骨头似的靠坐在树下,一手枕在头后,一手拿着一个草叶编的蜻蜓逗小孩玩,那小孩伸手去拿,他便将蜻蜓举高,等小孩放下手后,便也放下,待小孩要去拿时他便又举高,如此反复,那小孩面上表情变换,已是快要哭出来,而他却依然是一幅百无聊赖的样子。
  得亏是长得好,要不然这幅样子得多惹人嫌。
  魏熙上前几步,道:“你倒是悠闲,怎么,生意不好?”
  裴斯对魏熙的出现好似一点也不惊讶,侧眸看了魏熙一眼,懒洋洋的,似含了脉脉情思:“是呀,多日来不见您,我思念成疾,生意自然是做不好的。”
  魏熙无视裴斯的眼波,道:“那如今我来了,你的生意怎么也不见好?”
  裴斯将手里的小玩意丢给那小孩,小孩得了,很是欢喜。
  裴斯揉了揉小孩的头,道:“快回去吧,要不然你阿娘该训你了。”
  小孩闻言,一溜烟跑了,兔子似的。
  裴斯这才起身道:“公主来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做生意呀。”
  魏熙点头:“没心思做生意,却有心思让我在太阳底下晒着。”
  裴斯看了魏熙一眼,笑道:“公主这样白,黑一些更好看。”
  魏熙斜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进了门,道:“胡说八道。”
  一进门,魏熙看着眼前的厅堂,只觉的有股说不出的绮丽缠绵,仔细看了看却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装饰精致些,纱幔多了些罢了,魏熙环顾一周道:“你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生意吗?”
  裴斯引魏熙坐下,命人端了茶点来,道:“自然是有的。”
  魏熙点头:“都是什么生意?”
  丽人坊里的人效率倒是很高,不过片刻便将茶点端来了,裴斯替魏熙倒了一杯茶,闲闲道:“什么生意公主怕是早就查清楚了,何必再问我。”
  这人是不会说话到极致了,魏熙虽不悦,却也没发怒,端起杯盏来轻轻晃了晃,又低头嗅了嗅茶香,看着竟比裴斯还悠闲,她道:“我查不查是我的事,可我问你,你却不答,这便是你的事了。”
  魏熙说罢,将杯盏往桌上一放,抬眸看向裴斯,一双眸子寒星似的:“况且,你是个有能耐的,我看到的全不全还未可知。”
  裴斯勾唇一笑:“那公主想知道什么,是见得光的,还是见不得光的?”
  魏熙道:“既然说了便都说说吧,反正都是你的生意。”
  裴斯闻言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回忆自己都做了什么生意,他浓密的眼睫微垂,映着脸上鲜明的轮廓,显出几分妖媚来,他想了想,抬眼看向魏熙,一一列举道:“有两家酒楼,一个歌舞坊,然后就是和西域通商了,顺便再倒卖些铁器什么的,当然我最主要的生意还是,杀人越货,坑蒙拐骗了,公主也应该知道,我就是靠这个发家的,老本行不能丢呀。”
  魏熙蹙眉,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不说别的,就只倒卖铁器给西域便是叛国重罪,你胆子还真大。”
  裴斯微微一笑,神色坦然:“没有点把柄在公主手里,公主怎么会用我呢,况且,我现如今和那边打好了关系,往后想卖什么给他们还不是公主说了算。”
  魏熙听了这话,静了一瞬,也不再故作气愤,打量裴斯一眼,道:“你倒是和我初次见时有些不一样了,怎么,是我压不住你,谢宜安不在你便懒得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回家啦~~~~开心
  明天我或许一天都是在路上读过的,不知道能不能更,如果不能更的话我会再请假的,泥萌会理解我的吧o(* ̄3 ̄)o
 
 
第73章 互惠
  裴斯看着魏熙, 颇为真诚的道:“我往后可是要跟着公主的人,以后日日相处, 本性如何定是逃不过公主的眼的,还不如现在就坦诚些。”
  魏熙神色幽幽:“你怎么知道你往后是要跟着我的?”
  “公主都将我查了个底朝天了, 难道不是想用我的意思。”裴斯说着, 靠近了魏熙一些, 轻声道:“我与公主在一起, 可是相得益彰,互惠互利的,这一点公主定是比我清楚。”
  魏熙亦压低了声音:“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通过我,寻一个能给你更多好处的人呢?”
  裴斯听了魏熙的话, 沉沉一笑:“公主是说宁王殿下?公主多虑了,宁王殿下要什么人没有, 哪里看得上我这个市井之徒。”
  魏熙按住裴斯的肩,将他推远了些,手却没有从裴斯肩上拿下来, 她仰起下颌,虽比裴斯矮了不少, 气势却是一点都不小的,魏熙道:“那你怎么就肯定我会要你一个敢在我面前如此没规矩的市井之徒呢。”
  裴斯按住魏熙的手,魏熙只觉手上徒然一热, 她看了一眼裴斯覆在她手上的手,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并未将手收回。
  裴斯道:“因为那些有能耐有家世的不肯跟着公主一个女子呀, 我就不一样了,我的能耐如何公主想必已经很清楚了,而家世,这对公主来说是轻而易举的。”
  裴斯这话说的倒不错,凡事皆有利弊,女子的身份是阻断魏熙与皇位的一块坚石,却也是她最为得用的屏障。
  崔家的势力不小,帮崔珉唯一的儿子认祖归宗,对任何一个皇子来说,都是会惹皇帝猜疑的,储位之争,争的不只是权势,更是皇帝的心意,为了一点权势而逆了皇帝的心意,这对他们来说是得不偿失的,而魏熙身为皇帝不问政事的爱女,或许只凭几句闲谈便能促成此事。
  魏熙眉梢一挑:“我怎么知道我你得了崔家后还会不会听我的,毕竟我一个小女子,稍微有点抱负的都不会愿意跟着我。”
  魏熙说罢,将手从裴斯掌中抽出,掌中温软徒然消失,裴斯一时有些不太习惯,他捻了捻手指,道:“公主何必如此自谦,我的事没人比公主再清楚了,有那么多把柄在公主手中,我哪里敢背弃公主。”
  裴斯说着,带了些感怀:“咱们大夏能耐不输男子的女子可不少,在我看来公主也是这样的女子,而且或许还会是这些女子里最厉害的一位。”
  夸人和说谎一样,皆要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哄得人云里雾里,飘飘然才算是成功,这一点,宫中的宫人练的炉火纯青,魏熙的耳朵被宫人们养刁了,裴斯这毫无根据毫无诚意的话自然入不得魏熙的耳。
  魏熙轻舒衣袖,坐的端直:“我能耐如何不必你评判,与其说这些还不如来些实在的。”
  裴斯亦稍微坐直了些,问道:“那公主想要什么。”
  魏熙轻飘飘的扫了一眼所坐的厅堂,唇角含了一抹笑:“凭你现在还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要的。”
  魏熙言语神态里的轻视不加掩饰,裴斯却一点也不恼,笑道:“我如今这些薄资公主定是看不上的,要不我立张字据给公主,等以后我的东西公主能看得上眼时,公主再来取。”
  魏熙道:“世事无常,一张纸和那些所谓的把柄,都不是多可靠的。”
  裴斯收起了面上懒散的神色,眉头微蹙,眼里显出些锐利:“公主到底想如何。”
  裴斯恼了,魏熙反而比方才满意了些:“你现在倒是比方才讨人喜欢些,我虽不是个刻板的人,但到底还是喜欢别人和我说话时有个正经样子。”
  魏熙说着喜欢别人正经,自己却略移了移换了个舒适的坐姿,双肘撑在桌子上,靠近裴斯,闲谈似的道:“你阿娘待你很好吧。”
  裴斯嘴角一挑,显出几分刻薄凌厉:“我阿娘待我如何就不劳公主挂念了,看来公主屈尊来我这只是太闲了,既然如此,我奉劝公主还是走吧,丽人坊是污糟之地,公主要解闷也不该来这里。”
  魏熙掩唇一笑:“你这人真是……我夸你一句,你倒是得寸进尺了,放心,我很喜欢你阿娘,不会对她如何,只是见她身边伺候的人都不甚伶俐,送两个聪明机警的给她作伴罢了。”
  魏熙说罢,回身,下颌一扬,矜贵中带着少女特有的娇俏:“怎么,怕我害你阿娘,方才你说那么多原来都是糊弄本公主的?”
  裴斯缓了神色,唇边的笑柔和起来:“我自然是不敢糊弄公主的,只是事关家母,我不敢疏忽,方才是我以小人之心妄加猜度了,公主天潢贵胄,哪里会自降身份和一个市井混混的母亲过不去呢。”
  “你现在倒是会说话了?”魏熙抚着袖口精美的刺绣,语速略缓,“和市井混混的母亲过不去确实太失身份,但是和崔家郎君的母亲过不去也不算丢人。”
  魏熙说罢,抬眸看向裴斯:“不过你怎么就肯定我会和你母亲过不去呢?我的性子最是和善,只要你没做什么惹我不开心的事,我是不会去寻你母亲的麻烦的。”
  裴斯闻言,低头又拿了一个杯盏,重新举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双手平举,呈给魏熙,语气郑重:“裴斯虽是卑贱之人,但也是知道知恩图报的,此番事成,我必定鞍前马后,为公主分忧解难。”
  魏熙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将茶盏放下道:“我确实很喜欢你阿娘,若是无事,我也是不忍心对她如何的。”
  她看着裴斯微微一笑:“你很聪明,但心思太多,若是我可用之人再多些,我定是不会用你的,这些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现在我既然喝了你的茶,便将你看做自己人了,崔家的事我会帮你,等你事成,你我便是对方最可靠的依仗。”
  裴斯拿了一个玲珑精致的点心递给魏熙,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会尽我所能,帮公主得到您想要的。”
  魏熙拿过点心,道:“那我便看着了,你可得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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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熙从丽人坊出来,漫无目的的走在人群里,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刚刚将裴斯收于麾下,心中却是没有多少喜意的。
  裴斯这个人野心太大,手腕亦是狠辣,用这种人是极易养虎为患的,虽然他表现的对他母亲很重视,可魏熙却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他为了安自己的心而故意表现出来的。
  不期然的,魏熙脑中浮现起了那人阴柔的面容,以及懒散冷漠的神情,这样的人有什么会是他所重视的吗?
  大概是有吧,比如权势,又比如……魏熙想起了今日初见时的一幕,那时裴斯在逗小孩玩,虽然心眼坏了些,但神情却是柔和的。
  魏熙看着街边笑闹着的小童们,微微一笑,怕什么,她堂堂公主,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市井泼皮?
  魏熙心情好了起来,脚步轻快的穿梭于人群中,走了没几步,她停住,看着眼前摊位上摆放的绢花,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竟如真的一般,虽不甚精致,但也有些意思,她伸手,拿了一支梨花簪子,这支梨花簪子几可乱真,花瓣薄薄的,拿起来时洁白如雪的花瓣轻颤,仿佛要落下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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