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熙笑道:“这个我要了。”
卖簪子的妇人笑道:“娘子可真是好眼光,你看着花瓣,弄它时我废了好大功夫,想要再做一支,却怎么也做不出这么薄的花瓣了,这支簪子您戴出去可真是独一份呢。”
魏熙唇角一勾,独一份的东西她多得是,买这个不过是觉得有趣罢了,她正要拿钱袋,手抚在腰间时却突然停住。
想她堂堂公主,去哪里不是侍从如云,何时自己带过钱,她看着面前的妇人,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难堪。
正在此时,一截白色的衣袖闯入她的视线,衣袖前,是一只修长的手,手里握着的,是一锭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买东西没带钱什么的最尴尬了,不过以小公主的脸皮,要是没人给她付钱的话,她或许会明抢吧……咳咳……或许小公主还不会这么没品……
我在说什么???好尴尬的话题……
不行得睡了,熬了太久,脑子都没了……
第74章 簪子
这种情况是魏熙从未遇到过的, 魏熙有些尴尬,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愣愣的看着那人替她付了钱,愣愣看着那人将找回的钱收回钱袋, 魏熙在是该倒打一耙还是该扭头就走中犹豫了一瞬, 终是什么都没选, 轻咬下唇, 缓缓回身。
魏熙带着几分不情愿的神色抬眼,在看到面前的人时,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继而展颜一笑, 道:“一天内见到两次,我们还真是有缘。”
魏熙这话一出, 温绍延默了一瞬,复又颔首一笑:“是。”
温绍延话音落下,魏熙也不再接话, 两人站在人家摊子前静静对视,气氛有些难言的尴尬, 过了片刻,魏熙轻咳了一声,低头扫了一眼手中的簪子, 将它递给温绍延道:“你的簪子。”
温绍延不接,看着魏熙温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个就算做是那玉珠的回礼吧。”
温绍延顿了顿, 看着魏熙手中的簪子,道:“它和公主很称。”
魏熙看着手中苍白荏弱的花瓣,眉梢一挑:“哪里称?”
温绍延看着魏熙明艳逼人的容色,脸色隐隐添了一丝微红,他低声道:“都很好看。”
魏熙噗嗤一笑:“好看?”
她踮起脚尖,要将簪子往温绍延头上插去:“你也好看,我看你和它更称。”
温绍延忙抓住魏熙的手腕:“公主别闹。”
魏熙眉头微蹙,面上带了些恼怒:“男女有别,你对我动手动脚的成什么样子。”
温绍延忙将魏熙的手松开,后退一步,弯腰施礼道:“是我失礼了。”
温绍延这幅模样惹得魏熙很是开怀,她笑了起来,艳如三月桃花,魏熙看着温绍延,举起手臂,要称此机会将簪子插在他头上,可惜事与愿违,簪子还未触到温绍延的头发时,一道声音突在她身后响起:“阿熙莫要胡闹。”
魏熙眸色几变,却无甚惊讶,她收回了手,却不曾回身。
温绍延看着魏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有几分莫名其妙的遗憾,他摒弃杂思,上前几步,对魏潋一礼,道:“宁王殿下。”
魏潋看着魏熙的背影,目光沉沉,而当他看向温绍延时,却仍是那副和善样子,魏潋在温绍延手肘上一扶,笑道:“阿熙胡闹惯了,一时失了分寸,还请温家郎君莫要介怀。”
温绍延亦笑道:“殿下多虑了。”
一时间两人相对而视,面上皆带着温和有礼的笑,气氛却有几分沉闷,魏潋率先移开了目光,行至魏熙身前,道:“在外面待的时间不短了,随我回府休整休整,我送你回宫。”
魏潋的言语甚是温和,神情里透出隐隐的宠溺,一切和往日无异,仿佛忘了之前与魏熙闹的不痛快。
他忘了,魏熙却不能忘,魏熙别扭的看了魏潋一眼,道:“我不去你府里,你把我的人喊来,我直接在这里回宫。”
魏潋捏了捏魏熙的脸颊:“还闹脾气呢,又不是小孩子了,当着外人的面成什么样子。”
魏熙拍掉了魏潋的手:“动手动脚的,当着外人的面成什么样子。”
魏潋唇角微勾:“你现在倒是知道了,方才动手动脚的是谁?”
魏熙面上有些羞怒:“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魏熙说罢,转身要走,却被魏潋扣住了肩膀,魏潋的声音沉了下来:“阿熙,闹也是要有限度的,眼下是在宫外,你的一言一行都得对得起你的身份。”
魏熙闻言,眼里蓄起了泪光,她是个要强的,哪里会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抹眼泪呢,她垂了眼,转身快步上了魏潋的马车。
温绍延看着魏熙的背影,脚不自觉的向前轻挪了些,却听魏潋道:“舍妹不懂事,让你见笑了,告辞。”
魏潋说罢,转身走了,温绍延站在原地,自嘲一笑,哥哥管教妹妹,他这个外臣抄什么心。
魏潋进了马车就见魏熙侧身坐着,眼泪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魏潋微微一叹,罢了。
他坐在魏熙的身边,拿出帕子替魏熙擦眼泪,帕子还未触到魏熙脸上时,便被魏熙推开了,魏潋眉头一皱,掰过魏熙的脸,就拿帕子擦她的眼泪,岂料魏熙的眼泪越擦越多,魏潋自觉的烦躁,好似十几年的隐忍克制都烟消云散了,他道:“好了,别哭了,你不是三岁稚童了,不能再依靠着耍性子和哭闹来解决问题了。”
魏熙闻言,哭的越发厉害,她用力推了魏潋一把:“你欺负我,你说话不算话,你明明说要对我好的,你都是骗我的,你只想着利用我。”
魏熙好似越说越委屈,说着说着,便拿拳头往魏潋身上砸,魏潋只是静静的承受着,不拦也不劝,看着那双与他相似的眼睛哭得红肿,听着那个他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姑娘哭哑了嗓子。
魏潋神色变换,终是将魏熙拥在怀里,轻声道:“对不起,是六哥太心急了。”
魏熙不理他,只是哭,魏潋又道:“阿熙说好了要一直陪着我的,我怎么舍得欺负阿熙呢,快别哭了,眼睛肿了就没法见人了。”
魏熙不依不饶:“你就是欺负我,你逼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你怎么这么讨厌,你说过会一直对我好的。”
魏潋垂眸,看向魏熙,却只看到了魏熙哭的快要背过气去,他轻抚魏熙脊背:“我当然会一直对阿熙好的,我只是想要阿熙快点长大,只有长大了你才有得到你喜欢的东西的机会。”
魏熙抓着魏潋的衣襟:“我不长大,你说过我喜欢什么你都会给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魏潋道:“我给你,但你也要有拿得动他们的能力。”
魏熙闻言哭道:“我会帮你的,没有人比我更想你当皇帝了,可是……可是我不想对不起阿耶,阿耶最疼我了。”
魏潋闻言静了片刻,又继续抬手拍着魏熙的脊背哄道:“好,我以后在也不逼你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别哭了,当心被人笑话。”
魏熙那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瞪着魏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除了你谁会笑话我。”
魏潋捏了捏魏熙的鼻子:“你哭的这么丑,我就是不想笑话你都难。”
魏熙的鼻子被魏潋一捏鼻涕差点出来,她忙将魏潋推开,夺过魏潋手中的帕子捂住鼻子,怒道:“你做什么!”
魏潋看着魏熙,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低低笑了起来。
兄妹二人闹了一阵,看着倒是恢复了往日的亲密,魏潋将魏熙带回宁王府,让人给魏熙好生收拾了一番,才将魏熙送走。
魏潋看着魏熙的马车远去,意味不明的道:“阿熙长大了。”
比起魏潋和魏熙的拐弯抹角,另一对兄妹便直接多了。
魏窈看着自己的兄长,愕然道:“你让我嫁给崔呈?”
魏涵道:“是,眼下我落到这般境地,崔家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魏窈问道:“可姨母是崔家主母,崔家不一直是站在阿兄这边的吗?”
魏涵带着几分讽意的道:“崔家那种人家最是不可靠,最会的便是待价而沽,见风使舵,崔珉虽与我有些牵扯,但却从未与我坦诚相待,如今出了这事,怕是他正忙着与我撇清关系呢。”
魏窈反问:“既然如此,阿兄怎么确定崔呈娶了我就会帮你。”
魏涵看着魏窈:“因为你与姨母不一样,你很聪明,更是大夏的公主,只要你嫁了崔呈,崔珉就必须帮我。”
魏窈嗤笑:“阿兄说这些有些太早了,现在崔呈娶不娶我还不一定呢。”
魏涵眼里满是志在必得:“这个你不用操心,阿兄自有办法。”
魏窈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她缓缓道:“崔呈无甚才能又只是个继子,阿兄真忍心让我嫁他吗?”
魏涵轻抚魏窈的发:“是阿兄委屈你了,你放心,等阿兄事成一定补偿你,你要什么阿兄都答应你。”
魏涵说着,指了指魏窈桌上放着的经书:“就算你想和这人在一起都行。”
魏窈蓦地抬头:“阿兄你……你怎么知道。”
魏涵轻笑:“做阿兄的若是连妹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就太失败了。”
魏涵说着,话音一转:“只是你胆子也太大了些,这事情若是暴露,出事的第一个就是他。”
魏窈闻言静了片刻:“我……阿兄,你容我再想想。”
魏涵点头:“好,但是别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一对比是不是觉得六哥都快要把小公主捧到天上去了???……
第75章 琵琶
魏熙以为她今日这一闹定是会惊动皇帝, 早在路上便想好了说辞,孰料一直到第二天都不见皇帝唤她前去问话。
看来是不知道昨日之事了。
魏熙的手抚在琴弦上如是想到, 心中却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反而越发忧虑了, 她昨日闹得动静不算小, 纵然魏潋手眼遮天, 可皇帝却也不该一点都没听闻, 可见他的耳目比前些年闭塞了许多。
这对魏熙来说不算个好消息,与旁人不同,她的一切都是要仰仗皇帝的,皇帝越强, 她的地位越稳。
可眼下……魏熙手在琴弦上划过,带起一阵空寂琴音。
眼下皇帝沉溺于享乐, 对朝政早已不似先前那般上心了,一个国家的繁荣取决于皇帝,当皇帝懈怠了, 再强盛的国家都会露出颓势,纵有再多惊才绝艳的文臣武将都是无用, 毕竟,人都有私心,大夏的江山却不是他们的。
其实这对她倒也不是一点益处都没有, 可她却不喜欢,她不希望这个万国来朝的国家有一丝衰败的可能。
多想无益,魏熙摇头自嘲一笑, 她现在哪有管这些的资格。
魏熙不再想这些,开始抚琴,琴音泠泠,曲意幽幽,本是胡乱拨弄,却意外的成了曲,魏熙有些惊喜,唤人拿了纸笔来,想要将方才之曲纪录下来,笔尖触到纸张,却写不下去了,方才所奏为何,竟再也回想不起来了。
魏熙有些遗憾,抚着额回忆,却只得短短续续的片段,终是连不成调,她无奈,只得将这些零散的片段纪录下来。
待她忙完,却见陈敬上前,将一沓纸呈给她,魏熙接过一看,眉头蹙起,问道:“这是林藏秀写的?”
陈敬点头,道:“林娘子整理史册时见前朝之史写的略有不实,便自己动笔,结合所见所闻写了一篇,恰巧让李瑕看见了,李瑕便斥她越俎代庖,于是二人便争论了起来,这事惊动了李相公,李相公便令人将林娘子写的这段史给公主看,让公主决断。”
魏熙点了点头,一目十行的看过,道:“李相公说什么了吗?”
陈敬道:“李相公说林娘子文笔不错。”
他说罢,又道:“许是林娘子与李瑕争论的话让李相公听了,李相公还赞林娘子才思敏捷,口齿伶俐。”
魏熙一挑眉:“这么久了,林藏秀可算是在李相公哪里露脸了。”
魏熙抖了抖手中的纸:“只是方法不怎么对,江山现如今是魏家的,她急着为前朝皇帝辩驳做什么,还是脱不了那点子无用的书生意气。”
陈敬道:“那您看该怎么处置。”
“还能这么处置,这东西不能留,前朝末帝名声好了,我朝太祖的名声就坏了。”魏熙说着扶着陈敬的手起身,“真是不让人省心,去看看吧。”
魏熙到了史馆,却见林藏秀与李承徽正在说话,看样子气氛还不错,她摇了摇扇子,看着天上毒辣的太阳,觉得自己很没有来的必要,但来都来了,自然不能就这么回去。
魏熙走进屋内,道:“看来我是白跑一趟,李相公也真是的,竟不给我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魏熙说着,免了林藏秀的礼,坐到李承徽对面,面上笑盈盈的,虽说着嗔怪的话,却更似在与长辈撒娇。
李承徽含笑给魏熙倒了杯饮子,道:“这么热的天,公主何必再跑一趟,差人传个话便是。”
李承徽将杯子放到魏熙面前,道:“不过既然来了,英雄救美的机会还是会留给公主的,林藏秀所写的到底是涉及皇家,还是公主来处置更为妥当。”
魏熙接过饮子喝了一口,凉滋滋的,里面除了时令果子应还放了些去暑的药草,喝着倒是爽口,她放下杯子,道:“前朝早就烟消云散了,算得哪门子皇家,史馆之事是您管的,我就不插手了,只是我们后人所看的史皆是来自前人,孰真孰假都需考校一番再做评判,阿秀性子直,误信了前人的胡编乱造,还请李相公不要怪罪。”
李承徽道:“公主也说了前人之史我们到底都不曾亲眼所见,这自然是怪不到她身上的。”
魏熙携了林藏秀的手,道:“阿秀聪明,文采也好,就是少了些历练,还请李相公给她些机会,磨磨她的性子,免得又莫名其妙的犯了什么错,给李相公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