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流——和烟绿
时间:2018-08-12 09:17:00

  皇帝对陈士益问道:“高启可有将人拿来了?”
  陈士益躬身道:“高将军昨日抓了四个人,眼下都看押起来了,就等着陛下传唤。”
  皇帝道:“带上来吧。”
  不过片刻,高启便带着龙武卫押着四个男子进来了,高启行了礼道:“臣叩见陛下。”
  皇帝让他起来,道:“就寻到这几人?”
  高启道:“臣担心声势太大会惊扰百姓,便大胆从几位殿下府里先查了,眼下查出了这几人,请陛下过目。”
  皇帝看了几人一眼,指着左侧一人,对魏灏道:“这人有些眼熟,是你身边的人吧。”
  魏灏闻言跪地道:“请阿耶明察,我从未指使周岑去做过此事,而且周岑手腕上也是没有疤的,这一点我府中的人都可以作证。”
  魏熙道:“大哥说笑了,这手腕都是藏在衣袖里的,有没有疤旁人哪里知道。”
  魏灏看向魏熙,眼里含着厉色:“我知你……”
  他还为说完便见魏熙捂着胸口,一脸惊恐:“大哥你瞪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这人是高将军抓的,你不满也不该冲我来呀,况且,高将军只是将有嫌疑的人都抓来,并不是只针对你一人,你何必如此急躁。”
  魏熙话音刚落,便听皇帝道:“还不快起来,还未指认,你急什么。”
  魏灏认错,起身看向周岑:“你怎么被高将军带来了?”
  周岑跪地道:“臣冤枉,臣这伤是臣昨夜回家时被人所伤的,还未归家便被高将军不问青红皂白的押起来了。”
  周岑说着,挽起袖子,将伤口举给皇帝看,只见他手腕上血淋淋的,竟是被利器削去了一块皮肉。
  魏熙骇了一跳,短促的啊了一声,闭上眼,满面惊恐。
  陈士益见了忙喝道:“还不快收起来,惊扰了圣驾你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的!”
  周岑忙将衣袖拉起,叩头道:“臣该死,可臣确实是冤枉的。”
  皇帝没理他,拍了拍魏熙的脊背,道:“阿熙别怕了,他把伤口收起来了。”
  魏熙闻言,睁开眼,眼里惊惧未消:“太吓人了,这么大一块皮竟给削掉了,得多疼呀。”
  皇帝安抚道:“没事,还会再长出来的。”
  魏熙点头,似又想起了什么:“他把皮削掉,是不是疤也没了?”
  皇帝眸光微沉:“是。”
  皇帝对陈士益道:“你去将他们的将他们的手腕都看了。”
  陈士益领命,下去背对着皇帝和魏熙,以身躯挡着验了那几人的手腕,以防再有那伤口狰狞的吓到魏熙。
  须臾,陈士益验完,回身对皇帝道:“禀陛下,除了当中一人是皮肉被削,其余二人皆是手腕上有疤。”
  皇帝看向当中那人:“四郎身边的?”
  李从靖有些犹疑,终是轻声应是。
  “还真是巧了,”皇帝唇角勾起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你的手腕也是被人削去皮了?”
  李从靖吱吱唔唔:“是臣练剑时不小心削的。”
  练剑竟还能削到手腕?真是闻所未闻。
  魏熙听了这话,看向魏灏,眼里带着不容忽视的讽刺,当真是巧了,魏灏也用了这招。
  魏灏回视过去,眸光阴沉,看的魏熙身上有些凉意,他这是撕破脸,不准备装了?
  皇帝又看向其余二人:“你们都是谁身边的。”
  若是魏潋身边的就热闹了。
  可惜结果让皇帝失望了,这二人一个是晋王府里的,一个是信王府里的,而且晋王府里的那人的疤与其说是在手腕上,还不如说是在小臂上。
  将这些人的出处问了一遍,皇帝才让程家的人上前辨认,老媪咳了咳,指着周岑道:“是他。”
  皇帝看向魏灏:“太子,你怎么说。”
  魏灏这次倒是沉稳了些,躬身道:“阿耶,儿子觉得不能只听信一人之言,不如阿耶差人去问问程家的邻里,再去把四郎六郎,和儿子审的六郎府中的家奴,都宣进宫吧。”
  皇帝点头,对陈士益道:“按太子说的安排去。”
  魏潋等人过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魏熙听到通传便向外看去,魏潋今日又是一身白衣,神色温润,姿容俊逸,是出尘脱俗的颜色。
  几日不见,他的风华无减,与身旁掩不住颓唐之色的魏涵对比鲜明。
  魏潋一进殿中,便见魏熙正盯着他看,他看向魏熙,唇角微不可查的勾起,魏熙见了,眉眼弯弯,亦回了他一笑。
  皇帝待魏潋等人行了礼后,吩咐他们起身,道:“既然都来了,那便开始审吧。”
  皇帝看向妇人道:“既然人都来了,你就再当着他们的,辨一辨吧。”
  妇人看着李从靖,有些慌乱,毕竟她自是一个普通妇人,当着正主指认别人,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她看向魏熙,见魏熙神情从容,带着笑看着她,浅浅淡淡的,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妇人心一横,指着周岑道:“是他。”
  皇帝看了妇人一眼,那一眼满是帝王威压,看的妇人双手发颤:“你可看清楚了?”
  妇人点头:“看……清楚了。”
  皇帝看向陈士益:“可从程家附近的邻里口中问出什么?”
  陈士益道:“是有百姓见过,有人前去程家,行踪鬼祟,于是奴才便斗胆让人将他给带来了。”
  陈士益说着,指着后面一个男子道:“就是他。”
  皇帝道:“你是何时见的。”
  男子跪地道:“是过午用完午饭后,草民酒瘾犯了,便出去买酒,那时就见一个黑衣男子闪身进了程家,身法很快。”
  皇帝也没去管他说的真假,只道:“这几人里可有你见过的那人?”
  男子在几人的身上仔细巡视了一圈,想了想,指着李从靖道:“好像是他。”
  魏涵听了这话,目光凌厉的看向他:“你可得想清楚了,御前可不是你能胡说的地方。”
  男子被魏涵吓了一跳,头往后一缩,抖着音道:“草民说的确实是真的呀,陛下面前便是给草民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假话呀。”
  魏涵看向皇帝:“阿耶明察,儿子这些时日闭门不出,哪里有机会做这大逆不道之事,难不成程家遗孀说的话,还不如一个突然冒出的邻里说的可信?”
  皇帝看着底下站着的几个儿子,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到底是年轻,有无数的时间花在这些七拐八转的事上。
  他忽然没了耐心与他们耗在这件事上,蹙眉指着跪着的几人:“将他们都拉下去拷问。”
  魏熙看着妇人惊恐的表情,忙拦道:“阿耶且慢,那两个侍卫皮糙肉厚怎么审都是无妨的。”
  魏熙指着妇人和那男子道:“可他们二人一个弱质女流,一个无辜百姓,哪里是经得住刑的,若是好端端进来,血淋淋的出去,岂不是会损了阿耶仁德之名?”
  魏熙看向皇帝,言辞恳切:“眼下所审的重点已经不是程彦的冤情,而是何人诬陷六哥,又是何人胁迫岳先生,不如阿耶先听听岳先生怎么说。”
  皇帝看向岳季泽:“你说。”
  岳季泽跪地道:“回陛下,是太子以我夫人威胁我,让我扮成桓豫,以图在陛下面前制造,宁王殿下居心不良,窝藏罪臣的罪名。”
  岳季泽的话如同平地惊雷,话落,殿中一片寂静,不只魏灏,连魏熙都没想到他竟如此直来直往。
  魏熙顿了顿,面上换上惊愕之色,她指着魏灏:“都是一家兄弟,大哥你怎么存了如此险恶的心思,若是岳季泽心志不坚,真的受你胁迫,与你一同冤枉六哥,到时候阿耶一气,指不定什么罪名都是六哥了!”
  魏灏喝道:“你说的是什么话,阿耶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吗?”
  魏熙气急,音色尖锐:“阿耶最是明断,要不然这几日也不会如此不辞辛苦的审案,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众人都看着眼里,而你却说阿耶是非不分,依我看,你分明是对阿耶心怀怨怼!”
  魏熙喊完这句话咳了咳,好似伤了嗓子,她缓了一瞬,继续道:“我现在才明白,大哥这使得是连环计,先是命程家遗孀告御状,然后抛砖引玉,借此事引出岳季泽来,到最后,数罪并罚,六哥肯定得不了好。”
  魏熙说着,神色变得哀凄:“大哥难道就一点都不顾念手足之情吗,六哥向来是敬着你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
  小公主又开始怼人了……
 
 
第108章 君子
  魏灏没理会魏熙最后那装模作样的一句话, 道:“我若是想诬陷六郎意图不轨,为何不去找个罪大恶极的人, 何必去寻岳季泽一个书生?”
  魏熙哀凄的神色瞬间变得充满讽刺:“大哥说的容易,想要罪大恶极的罪人, 先不说大哥能不能寻到, 就算大哥寻到了, 那些穷凶极恶的人又哪里是那么好控制的?也只有岳季泽了, 一个有妻室的文弱书生,可不是最好拿捏的,更何况,他虽不知变通, 但当年于政事也是颇有见解的,收容这样的人, 担下的罪责也不会轻。”
  魏熙说着,似想到什么,面上一惊:“大哥下一步不会是想诬陷六哥谋逆吧!”
  魏灏冷笑一声, 显出些峥嵘之色:“七娘对六郎可真是尽心尽力,竟连谋逆之言都说出来了, 为了他你是连皇家体面都不要了。”
  魏熙怒视魏灏:“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曾说过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分明是你强词夺理,不要皇家体面的是你, 也不是我!”
  皇帝被他们吵得头疼,喝道:“够了,当着这么多人, 你们也吵得起来,真是一点颜面都不要了。”
  魏熙和魏灏闻言,蓦地住口,魏灏忙跪地请罪:“是儿子冲动了。”
  魏熙扯着衣袖,可怜巴巴的看着皇帝,一双墨玉似的眸子里盈满了水汽,低低道:“是阿熙错了,阿耶别生气。”
  看着言语神态,分明就是被吓到了。
  皇帝面色不悦:“现在怎么就乖觉了,方才不是很厉害吗,甘露殿里也敢吵闹。”
  魏熙闻言,泪盈于睫:“大哥骂我。”
  皇帝叹了口气:“阿熙你可知道你多大了?”
  魏熙点头。
  “我还以为你还觉得自己是个幼童呢。”皇帝看着魏熙道:“你不小了,不能总像幼时那般行事,难不成这些年你是只长个子,没长心智?”
  魏熙闻言猛然看向皇帝,眼里皆是愕然,顿了顿,她茫然点头:“阿熙知道错了。”
  声音轻飘飘的,如同被风吹散的云,很是惹人怜。
  皇帝见了,也狠不下心来,道:“罢了,以后行事克制有度些便是。”
  魏熙轻轻嗯了一声。
  她应完后,殿内不知怎么静了下来,过了片刻,却听魏涵:“阿耶,既然大哥说是审了六郎府中的家奴才寻到岳先生的,那不如就将这家奴拉下去再审一遍吧,大哥仁善,未必会忍心用什么重刑,让人糊弄了也未可知。”
  魏熙闻言看向魏涵,目光微冷,眼下岳季泽都已经供出魏灏了,魏灏虽不认,但也撑不了几时,审问那家奴虽省事,但那家奴当初既然能听魏灏的陷害魏潋,如今也未必不会在审问时横生枝节,
  魏涵此举分明是想把水搅浑,这种事牵扯的越多越容易多生事端,怕是魏涵巴不得求一个魏灏和魏潋两败俱伤的结局。
  皇帝看着魏涵,早已古井无波的眸子透出些审视和锐利,他对魏涵道:“你还真是替你兄弟着想。”
  皇帝说了这意味不明的一句话,便收回目光,吩咐道去审。
  一旁内侍闻言架起那家奴就向外拖,那家奴一边被向外托着,一边喊道:“陛下!陛下!奴才冤呀,奴才说的都是真的!求陛下饶了我吧,求陛下明鉴!”
  皇帝对这凄厉的呼喊充耳不闻,家奴便对魏潋喊道:“殿下,求您饶了奴才吧,以后便是人家打死我,我也绝不向外透漏王府的事了!”
  魏潋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他的唇角略微上挑,不笑时也是一番柔和神色,可刚刚那一眼却看的家奴后颈一凉。
  愣了一瞬后,家奴反应激烈,他看向魏熙:“公主,您最心善了,你就帮我求求殿下吧!他最听你的了!”
  魏熙听了,有些不悦,看向拖着他的内侍:“你们没学过规矩吗,还不快堵了他的嘴,这般聒噪,当心惹阿耶心烦。”
  内侍闻言,忙伸手捂着那家奴的嘴将他拖下去了。
  这厢魏潋的家奴刚被拖走,众人的耳朵还没来的急清净一会,便见有小内侍来禀报:“陛下,柳芳仪今日晨起闲逛时看见了清明渠上浮着一具已经泡烂了的女尸,惊惧过度,晕了过去。”
  皇帝闻言起身:“柳芳仪现在如何了。”
  内侍道:“还未醒来。”
  皇帝闻言,有些担忧:“去承香殿。”
  常苓闻言忙吩咐人去抬步辇,皇帝看着殿中这些人,有些疲倦,对陈士益吩咐道:“给太子他们兄弟几个先安排宫室让他们歇着,其余的人先看押好。”
  皇帝说罢,便举步走了出去,魏熙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不对劲,柳芳仪晕的时机太巧了。
  魏熙正沉思,头却被人拍了一下,她回过神,看向魏潋:“好端端的六哥拍我的头做什么?”
  魏潋勾唇难得显出些顽皮样子:“当然是要将你的魂给唤回来呀。”
  魏熙瞪他一眼,抚了抚后脑,当即出了甘露殿,魏潋亦缓缓行在她身侧,一路无话,倒是难得的闲适,过了安华门,来往行人越发少了,魏熙侧首看向魏潋:“六哥,程彦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魏潋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有。”
  魏熙粉唇微抿:“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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