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色太多,难看。
胡乱撞色,难看。
底色扎眼,难看。
绣纹粗糙,难看。
最终挑出一条纯黑色的长裙,中长袖,他挺满意的。
就颜色而言,无可挑剔。
店员立即道:“这条裙子稍微贵一些,本来是不放在换季折扣里的,但是因为能穿这裙子的人少,老板才松了口,原价一千六百八十八,现在换季五折再给您抹零,只要八百块钱。”
傅礼臻点点头,把衣服翻过来。
裸背……
他默默又挂了回去,继续翻找。
连身裙不多了,他就开始找衣服,翻来找去,拎出一件白色的线衫,这个时候单穿正好,不冷不热。
他翻了一下标签,XS。
悄悄应该能穿。
“这一件原价六百九十九,现在是三百五十块。”
傅礼臻不关心价格,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卡里有多少钱,反正无论买什么,都没有花光过。
放回去,他又找到了一件白色的薄款毛衣,面前有两道颜色,一蓝一红,配色甚合他的心意,码数是L的。
“这件是八百的款——”
“有小的吗?”
店员遗憾地摇头:“处理的都是断码了,没有呢。”
不远处传来一声清晰的嗤笑,傅礼臻不为所动,依旧低头找衣服。
倒是店员往那边看了一眼,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一手插着口袋,皮笑肉不笑看着傅礼臻的方向,在察觉到她的视线后,又收了回去。
这个客人,心情好像不太好啊。
他身边也有一个女孩在挑衣服,倒是兴高采烈的模样。
傅礼臻的视线落在了试衣间门口,悄悄已经进去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
又过了好几分钟,容悄终于出来了,还是穿的自己的裙子。
傅礼臻疑惑地看着她,容悄满脸不高兴:“好看是挺好看的,就是太贴身了,特别不舒服。”
她还穿不惯这种紧身的裤子呢。
“那你还是穿裙子吧。”
容悄点头,深以为然。
店员给她推荐:“您是要买现在穿的是吧?这一套不错,现在穿也已经不会热了。”
她推的是一套格子纹的裙子,布料偏厚,但很柔软。
“您皮肤这么白,深蓝色很衬肤色呢。”
另外一边的女孩看到了,也觉得好看,就拉着年轻男人走过来。
“我也喜欢这条裙子呢,还有吗?”
店员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只有这一条。”她在心里补了一句,而且您这肤色这么黑,穿起来也不好看。
女孩很失望,她拉拉年轻男人的衣服:“我也想要这条裙子!”
男人漫不经心地看了傅礼臻一眼:“那就买呗。”
傅礼臻和容悄同时抬头看了他一眼,店员抱着惹起争端的裙子,无限感叹,这一对可真般配啊,长得都这么好看。
容悄皱起眉头:“先来后到,我还没说不要。”
男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问的却是店员:“这一套多少钱?”
店员:“两千二百八十八,因为是最新款,料子也是顶好的,所以稍微贵一些。”
男人耸耸肩:“那不就结了。”
傅礼臻神色不变,容悄可不是那种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人。
她勾起唇角,装出羡慕的模样来,朝他甜甜一笑:“有钱真好啊。”
年轻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正想露个风轻云淡的笑容,又听她道:
“整这张人皮花了不少钱吧?”
年轻男人的脸立刻扭曲了,他女朋友也炸了:“你神经病吧,说话怎么这么刻薄啊你!”
店员默默吐槽,这可是您男朋友先挑的刺儿。
“你什么人啊你,脸皮这么厚,买不起衣服还在这里横什么!”
容悄呵呵:“我……”
“悄悄。”傅礼臻蹙眉轻拍她的背,“不要吵架。”
容悄不高兴:“他先看不起人的。”
傅礼臻很平静:“那你跟他吵架有用吗?你喜欢这条裙子?”
容悄瞥了裙子一眼:“不喜欢归不喜欢,但是不能让人家欺负咱们啊,我就要跟他们吵!”
傅礼臻看了她一会儿,让步:“好吧,那你吵吧。”
容悄:都被你这么打断了我还怎么吵得起来!
她投降:“好啦,你赢了,不吵就不吵。”
“那去看别的衣服。”
她的声音不情不愿的:“好嘛。”
傅礼臻全程都没有看那对男女一眼,他把容悄领到他刚才看过的那件衣服那里,指给她看:“这个还可以看,就是有点大。”
“好像也可以穿哎。”
“还有一件刚好能给你穿的。”
“但是怎么就是白的呀……”
被人彻底无视是什么感觉,年轻男人黑着脸,万分窝火。
女孩看着那件衣服,也失去了买它的兴致。
人家这样说,就等于嫌弃不要的。
那她再满心欢喜拿去试?
不是莫名其妙就低了人家一头么!
“不买了!”女孩发脾气,“跟这种只能买打折品的人待在一起我都嫌拉低档次!”
她正这么说着,门口就进来一个穿衬衫的男人,兴奋地喊了一声:“傅先生!”
傅礼臻回头,发现经纪人的存在,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经纪人看着容悄,心里激动万分,林女士说的是真的啊,当时被问到傅先生身边的女孩子时他还不相信,傅先生身边怎么会有女孩子!
今天可开眼了啊,还这么亲密……
“老板。”店员弱弱地叫了一声,这店里乱七八糟的,老板不会骂她吧……
经纪人听见了,回过头:“说多少次了我不是老板。”他指着傅礼臻,“这位才是正经老板!”
还没走出店门的男女:“……”
傅礼臻疑惑:“跟我有什么关系?”
经纪人目瞪口呆:“这店都开了五六年啦!这商场有一半是您老人家的啊!”
傅礼臻想不起来,他只有画廊,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经纪人四下扫了一眼抓起柜台上的标识牌,指着上面的图案:“这标志还是您老人家亲手画的呢!这就忘记了?当年因为我打扰了您画画,您还泼了我一身颜料您记得吗?”
他这样说,傅礼臻稍微想起了一些,但是:“不是你的店吗?”
经纪人简直要翻白眼了:“当然不是我的,我哪有钱啊!林女士说钱生钱,所以除了每年定量现金存入,剩下的钱……都在生钱。”
由于投入足够,回笼的资金也跟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他自从婚后就专心打理画廊和之前在他手里出来的几家店,至于傅礼臻的其他产业,林玉还有组建专门的团队在管理。
他不知道傅礼臻名下的产业到底有多少,反正就是很多很多了!
就算没概念……
也不能完全一点都不知道啊!装的吧!
傅礼臻皱着眉头:“真的是我的店?”
经纪人忙不迭点头:“千真万确!”
傅礼臻的眉头蹙地更深,他指了指那些衣服:“那以后不要再拿这么丑的衣服来卖了。”
容悄忍俊不禁,还是完全不在乎钱的事情呢。
经纪人:“……”
明明加盟的这个牌子衣服很受欢迎哒!
店员偷瞄了僵硬在门口的一男一女,无声摇头。
这就……
很尴尬了啊。
第48章
在经纪人的陪同下逛遍了商场里所谓自家的店之后, 也算满载而……不归。
一楼有一家新店开业,在办活动,很热闹。
容悄爱热闹, 兴冲冲拽着傅礼臻过去了。
“走过的进来瞧一瞧看一看了, 创意画坊开业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画不了,只要你提出要求, 我们保证画到您满意为止,素描彩铅马克笔圆珠笔水彩沙画应有尽有——”
“画纸画杯子画石头画脸谱啥都行——”
“您也可以选择自己画,可指导包过瘾——”
“还可以帮忙照顾小孩子, 解放您的视线保证安全——”
店面很大,七个青葱水嫩的小年轻穿着制服揽客, 只可惜成年人多在观望, 小孩子倒是有跃跃欲试的,不过都被家长拉住了。
那么大的店里, 只有五个人在里面, 两个人自己在折腾,还有两个人围着一个画手,也不知道是在让他画什么。
“你想不想画画?”容悄觉得很有趣, 她想画那些陶制的小人。
傅礼臻摇头:“吵。”
这种嘈杂的环境下, 心静不下来, 没有办法画出合心意的画来。
容悄抓着他的衣袖,仰起脸企图卖萌:“人家想去玩……”
傅礼臻发现,容悄的适应能力真的无比强悍, 短短几天时间,就学会了很多女孩子的坏习惯。
是坏习惯,那就不能让。
“那你自己去。”
容悄放开他的手:“真不去啊?”
傅礼臻摇头:“我不去。”
“真不去?”
“不去。”
“不去?”
“嗯。”
经纪人:“哈哈哈哈哈……”对上容悄看过来的冷眼,他立即闭了嘴。
和这个据说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傅先生身边的女孩一起逛了一圈之后,经纪人觉得这可真的是个姑奶奶。
你说她耐性好吧,她不过多走了几家服装店就烦了,你说她耐性不好吧,她又能一句话跟傅先生重复十多遍……
一边想这样一会儿想那样的,比傅先生还任性妄为,原本以为这俩人凑一起肯定矛盾连连,但是奇妙的是,每一次居然都有人让步。
这一次也一样,容悄先泄气:“那好吧,那你去……”她找了一圈,指着大圆柱旁的一片休息区道,“你在那里等我一下。”
休息区的人基本都聚过来这边看热闹了,那一片反而冷清了下来,傅礼臻把钱包拿出来给她,然后摇头:“我不去那里。”
离太远就看不见悄悄了。
“那你就在这里站着啊?”
傅礼臻点头:“你玩快一点。”
容悄:“……”
经纪人憋笑到内伤,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太虐了。
把手上帮他们拎着的几个袋子交到傅礼臻手上,经纪人随便想了个理由,溜之大吉。
傅礼臻手上的袋子一下子剧增到了九个,容悄把自己拎着的三个袋子也挂到他手上之后,两手空空站在他面前,过了一会儿才问:“勒手吗?”
傅礼臻沉默了三秒:“勒。”
容悄摊手:“那要么你坐那边去,要么跟我一起。”
他们一走出围观人群的队列,就立刻有小年轻围了上来,一下来仨。
“两位是自己画还是让画手画呀?”
“想画什么画呢?”
“我们这里自画是按照小时计费的,在不浪费的基础下,单人五十块钱一小时成品可带走,画手画是出成品图后结算的。”
对上三张笑脸,容悄一边挽住想要后退的傅礼臻的胳膊,一边问:“我自己画,那边的白色陶罐也是五十块钱一小时成品带走吗?”
小年轻点头:“是的,但是不能浪费哦,胡乱浪费要罚钱的。”
他带着容悄和傅礼臻到那一区,指着架子上的造型不同的白陶器:“每一个都有对应图片给你做颜色参考的,当然也可以咨询我们。”
容悄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她在靠里的位置先把傅礼臻安顿下来:“你就陪我坐一会儿啦,就一个小时。”
傅礼臻低头,把手上的袋子整整齐齐摆在椅子旁边,不说话。
小年轻里有个女生看到这一幕激动的捂脸,压低声音跟同伴耳语:“你看那个男的,他好委屈的样子,感觉又帅又乖我的天!”
“有妇之夫你就别垂涎了好不好?”男生没好气白了她一眼。
身边这么多单身狗不看!
容悄挑了一个小黄人造型的,就着他们调好的颜料开始涂颜色。
她以前也会几笔丹青,不过画的很一般,又隔了这么多年全无手感,提笔描绘细微处的时候手都在发颤。
“呀。”她轻呼,舌头的暗红色涂出界了,都弄到牙齿上去了。
补救补救,她又挑了点白的糊上去,结果和红的混了一下,颜色愈发销魂。
算了,容悄放弃,开始涂护目镜,但她自己弄的颜色又非常怪,简直是越涂越着急。
她从兴奋到蹙眉再到面无表情,耐心即将告罄。
“噔”。
涂了大半的连妈都不认识版小黄人被容悄搁在了大理石桌面上,咧着一口血牙。
容悄板着脸,瞪着自己好得不得了的半成品。
不远处的小年轻也注意到了,正要赶过去救场的时候,一双手在他之前,拿起了血牙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