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山之玉——这碗粥
时间:2018-08-14 07:30:51

  那边礁石或明或暗。真被浪抛上去,晏玉就算不是溺毙,也得摔成重伤。
  礁石太多,快艇会翻。
  荆觅玉放开油门,深呼一口气。“再游一会儿!”她又跳入海中。
  真是倒霉透了。
  自认识晏玉以来,就没经历过几件好事,可以说是险象环生了。
  她原以为,他所说的不太会,是指游得不优美,类似狗爬式。毕竟这么一个大帅哥,注重形象在所难免。
  但眼下这情况,哪叫不太会游泳,这是完全不会!
  荆觅玉无比庆幸,在大学时,她心血来潮,去考了潜水证。
  当时,同学问她,“好端端考这证做什么?”
  荆觅玉其实就是一时的念头,不过名报了,钱交了。只好给自己和他人一个理由。“也许2012年世界末日来了的时候,我能多活几秒吧。”
  2012年,世界末日当然没有来。
  她现在才知道,这是上苍的旨意,让她来救晏玉一命的。
  荆觅玉游到晏玉身边。
  他面色苍白,没有反应。
  她双手环抱他的胸膛,拖着他游到一处稍稍平坦的水面暗礁。她使出了全身的劲,把他推了上去。
  她累得自己都稳不住了,游泳耗费了她全部的体力。
  她跌坐在他旁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子。
  没有呼吸。
  她一惊,连忙低头听他的心跳,再把他的脉搏。
  虽然微弱,但还在跳。
  荆觅玉把晏玉的嘴巴张开,用手指在他的口腔抠了一圈,挖出几条海草,和一些污泥。她又抠了下他的鼻子,将他鼻腔的污泥掏了出来。
  她给他做胸外按压。再托起他的下颌,捏住他的鼻孔,深吸一口气后,往他嘴里缓缓渡气。
  循环几轮,她再捏他的脉搏。比刚才强了。
  感谢她当年学了这两手。不然等救护队来到,晏玉都没戏了。
  过了片刻,晏玉胸廓提起,咳了几口水出来。
  “晏玉,晏玉。”她喜出望外。
  他睁开了眼睛。眼神和往常不一样,阴森森的,布满阴霾。眼里的黑,面上的白,沉甸着某种压抑的情绪。
  但她没有注意到,问着:“还好吧?”
  晏玉又闭上了眼,呼吸有些急促。
  “慢慢呼吸,别急。”荆觅玉给他解开救生衣和衣服的扣子,让他呼吸顺畅些。她不敢催他,坐在旁边,等他顺过气。
  过了好半晌,晏玉才再度睁眼。这时回到寻常模样了,清晰地说:“我欠你一条命。”
  她欣喜于他的存活,心情一松,开起玩笑来了。“是啊,换成你是我养的小猪也说不定呢。”
  他半撑着身子起来。
  她却累得躺下了。
  他低眸看她。
  她眯起眼回望,“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大好青年要是这么挂了,晏葛两家分分钟把我撕成碎片。”
  晏玉扯了扯嘴角。他面色还没缓过来,头有些晕,但是呼吸有了,理性也回来了。他解开救生衣,从暗袋拿出了防水袋。防水袋中的手机,一切如常。他要给余星河打电话。
  荆觅玉提醒说:“那个黑蓝车手还在海上,估计他也没力气自己回去。记得让救护队别漏了他。”
  “嗯。”
  她仰望着蓝天,湿淋淋的长发摊在礁石上,“幸好你把我推下海,不然那快艇直接撞我身上了。”
  晏玉深沉的目光望向大海。他这时的眼神,黑沉得像是乌云罩天。如同刚醒来时那样。
  她说幸好他把她推下海。
  因为她不知道,他推她的真正原因,并不是救她,而是在那生死一瞬,他丢下了她。当时他来不及加油,只能减轻快艇重量来提速。
  这和他先前的允诺没有任何关系。有退路的时候,他的确不会伤害她。但如果他和她只能活一个,他的选择不会是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他在外伪装得如何温和,终究抵不过性格险恶。
  她该庆幸的是,她在海上的生命力,远远比他顽强。
 
 
第32章 城堡
  # 032
  荆觅玉没有怀疑晏玉的动机。她在想, 也许正是因为他的斯诺克玩得好, 所以他才能准确预判黑蓝车手的冲撞方向。
  她坐在礁石上, 把长发卷了几圈,拧了拧水。
  晏玉瞧见她的动作, 伸手过去,“我帮你。”
  她抓住他的手,“你还是歇着吧。瞧瞧你这脸,病秧子似的。”
  他收回手。海浪拍打礁石的情景、声音,让他厌烦。他闭上眼, 不再说话。
  过了二十多分钟,救护队赶到了。
  晏玉和荆觅玉搭乘小船回岸。
  她坐在船头吹海风。
  之前光顾着救人, 现在才发现,她孤身一人游在大海,心底潜藏的情绪, 和当年观影《地心引力》时一样。这浩瀚的空间,总能勾起人类无限的恐惧。而她当时救人心切, 强压住了这份恐惧。
  现在松懈下来, 开始后怕了。万一自己没撑住, 被海浪卷走了呢。曾经死都不怕的她,如今胆小起来了。
  晏玉靠在船中, 看着船头的她。
  她仍然穿着救生衣。背影挺直, 半干湿发被风吹得轻扬起来。瘦瘦弱弱的。
  先前看孙燃、巩玉冠护她的样子, 晏玉以为, 她是个被宠惯了的小女人。却不想, 她一个人在海上漂游了这么久,还能救他一命。
  换作是其他女人,譬如汪珹莹,遇上这种突发事件,恐怕连自保都难。
  荆觅玉,有意思。
  她这个人成为了他最想破解的一道谜。
  回到岸上时,荆觅玉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余星河早在岸边候着,显然也是着急。海岸活动由他组织的,摩托快艇由他提议的,晏玉要是真出了事,他撇不了关系。
  远远看到这艘救护船,余星河就往前走,直到海水淹没大腿,他才停下。
  救护船靠岸停泊。
  余星河返身回到浅滩。
  晏玉先跳下了船。
  余星河揪起眉,“怎么回事?人为还是意外?”说到最后两个字,他的神情变得严肃。
  “意外。”晏玉伸手向荆觅玉,要拉她下船。
  她扬唇而笑,握住了他的手。他昏迷时,双手冷得跟海水一样,现在回温了。她不禁捏了几下。
  晏玉随她在他的掌心做小动作,继续说:“看对方的驾驶水平,是个新手。而且,他也差点没命。”
  余星河看了荆觅玉一眼。她的艳妆全被海水冲跑了,素白的脸颊印着几粒小斑。在他们这群阅女无数的男人之中,这脸就是中上水平。
  眼睛不大,鼻子小巧,嘴巴有些宽。站在晏玉这样的绝色美男身边,她反而是陪衬。
  医护人员上前,“这里医疗条件不充分,溺水伤者还需去一趟医院。”
  “去吧。”荆觅玉想要松开晏玉的手。
  他抓着她不放,“你也来吧。游那么久,冻着了吧。”
  她笑了笑,“有太阳照着,暖和许多了。”沉进海水里的时候,那是真冷。
  “那也检查检查。”晏玉牵着她,朝余星河说:“我们先走了。”
  余星河点头。“自己注意身体。检查结果好不好,都和我说一声。”
  晏玉应声:“嗯。”
  荆觅玉和晏玉换回衣服,随着医护人员离开,开车回市里。
  参观城堡的事没成。
  车子途径建筑群,荆觅玉从车窗向外望了一眼。
  虽然可惜,但是来日方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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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玉已无大碍,但医生建议留院两天。
  晏玉问:“还有什么风险?”
  医生说:“医学上存在着72小时二次淹溺的病理。”
  晏玉笑:“这种病理几率大吗?”
  医生答:“少数情况。”
  “不用了,我没事。”
  晏玉走出走廊,看到荆觅玉靠在门边讲电话。
  她和电话对方,应该只是普通关系。她和谁熟不熟,待人接物区分很明显。那些客套有礼的都不是朋友。
  晏玉有听孙燃说过,荆觅玉没什么女性朋友。关系好的,都是男的,而且就仅是友谊。
  和前任们保持友好来往,晏玉也如此。
  不过,他的那些前任都是以他为跳板,走往高处。譬如叫Adah的那位,经由他的介绍,一脚迈进时尚圈,成为名气造型师。这是利益之下的男女关系。
  这世上,真不是所有女人都需要爱情。
  荆觅玉挂上同事的电话,走过来,“检查没事吧?”
  “没事。”晏玉表情淡淡的。
  “不会游泳就别开水上快艇呀。”她瞅着他,老母鸡一样地念叨,“我要是你家长,我就训你一顿,小孩子玩什么水呢。和大海玩游戏,分分钟玩死你。这次是我仗义,你才捡回一条命的。”
  他重申:“我会游泳,只是游得不太好。”
  “嘴硬。”她笑了起来,护崽似的说:“好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荆觅玉开车回境园。
  晏玉嘴上说没事,其实身体、心理依旧不适,他安静地坐着。
  于今眉的电话过来,响了好几声,他才接起,“于小姐,有事?”
  他保持着往常的调子,但荆觅玉莫名觉得,他此时心情不太好。
  她听见他又说:“我不在芜阴,回北秀了。”
  唔。心情不止不太好,是有些糟糕吧。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笑了,“你要是对古玉那么有兴趣,多去笼络我小妈,兴许将来我俩办一场盛大的婚礼,简午怒气冲冲来抢亲。你就满意了。”
  荆觅玉这时才发现,简誉和晏玉两人名字都是欲,以时辰为别名。
  是她脑瓜子不灵活。她早知道,简誉别名简午,却从来没将简午和晏巳联想一起。
  “没什么事就挂了。”晏玉不再搭理于今眉。
  红灯停车的时间,荆觅玉望了望他。
  溺水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心理阴影,她非常谅解。
  她尝试闲聊起来,开声问:“你和于小姐的婚礼定了吗?”
  “看我小妈安排。”说起这个,他的神情自然了许多,和往常一样事不关己。
  她笑问:“我要提前说声恭喜吗?”
  晏玉嗤出一声,“等发请柬的时候,再道贺不迟。不到结婚的日子,谁知道新娘子是哪家人。”
  她恍然大悟,“听起来,你的恋爱不自由呀。”
  “扯,我们晏家男人就爱好自由。我爸当年脑袋被门板夹了,抛弃我妈,不也没人吱声么。”晏玉话中的讽意毫不掩饰,甚至带着鄙夷,“我小妈当年是个村妇,现在身份有了,狗眼看人低,爱搞门当户对那一套。”
  这是形容长辈的词句吗?“唔……”她竟不知如何接话了。
  他明白她这欲言又止的样子代表什么,轻笑一下,“在他们面前我不这么说。”
  荆觅玉只当他在溺水过程受到了惊吓,所以有些失常。
  能把负面能量发泄出来,也是好事。
  她延续这个话题,“你将来会听从你小妈安排吗?”
  “谁知道呢。不到发生的最后一刻,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他向她承诺绝不害她,但危急关头一样舍她而去。不过换来的是,她拼着最后一口气都没有放弃他。
  因此,他是野兽,她是海豚。
  荆觅玉再想说话,晏玉指指前方,“停在境园门口,我开回车库就行了。”
  “噢……”他才和死神擦肩而过,难免会脆弱。让他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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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的巩玉冠,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自从红了之后,他发现了阳光普照的温暖。经纪人越不让他出门,他越坐不住。
  他时常找荆觅玉的前男友们唠嗑,从第七任到第十任。其实,他更像集邮癖。
  星期一上午,他邀请孙燃、晏玉,去一家新开的日料店。工作日,三人同行,打六折。
  包厢里,三个男人各占东、南、西座位,北位靠着玻璃窗。
  巩玉冠为了躲避狗仔队,来得较晚。他一到就掩上门,解下口罩,“孙哥,海报官宣出去,你没麻烦吧?”
  “看拳击的女人,不玩追星那套。”孙燃端起一杯深蒸煎茶,“再说了,你那海报修得我自己都认不出。我能有什么麻烦?”或者应该说,他从来没拍过那么丑的照片。
  巩玉冠摆摆手,“我也认不出。公司美工的品味就那样,以下巴尖锥戳人为荣。如果你的下巴不戳,他也要修成能戳死人的。”
  “那你减什么肥,吃成圆下巴,他照样能修。”孙燃看着巩玉冠那件宽大的外套。
  孙燃印象中,巩玉冠爆红之后,出门就没穿过合身的衣服,整日松松垮垮的。
  “我这不出来吃了嘛。”巩玉冠连外套也脱了,露出里面的黑T恤。左胸的图案,是一个漫画男人歪着嘴角,对话框里都是日文。
  晏玉把玩着茶杯,问巩玉冠,“今天你约我们,谈事还是闲聊?”
  “都行。”巩玉冠背门而坐,索性把帽子摘下,“小聚一下,联络感情。”
  孙燃看向北边那座位,“没叫荆觅玉?”
  “早上问了。她说上班赶不过来。只能周末再找她了。”巩玉冠这语气,自然得像把荆觅玉也归入兄弟情了。
  晏玉笑问:“你们是怎么和她交往的?”
  “我是相亲认识的。其他几任,过程各有不同,结果都是一样。”巩玉冠转着帽子,“反正不成就当朋友吧,我乐得自在。”
  孙燃翻着菜单,“她的缘分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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