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佛系日常——雪花肉
时间:2018-08-14 07:36:42

  郁暖不想叫他瞧见这么狼狈的模样,她在男人眼里,一辈子都得像个小仙子,怎么能是这样的?
  她只是一边哭一边摇头,到处都是血,她在使劲的生孩子,有喜欢的男人注视着,她更不好意思用劲儿了。
  皇帝没法子,他不能理解郁暖的少女情怀,却依着她离开。
  外头夜凉如水,月光隐没在云层里,他慢慢捻着佛珠,听着产房内的动静。
  他一离去,郁暖便像是换了个人,也不哭不娇了。
  年轻的皇后面容煞白,一下下听着产婆的话用力,纤细的脖颈和锁骨上布满了汗水,她不喜欢叫,却会带出一声声用尽余力的呜咽,身体是疲惫的,可脑子却很清醒,她现在只要想着怎么把孩子生下便好。
  一定,用尽全力。
  就连接生婆都十分诧异,皇后殿下看着十分娇弱,年纪又并不大,却十分坚韧,即便每一下都像是快要脱力了,却始终能再次用劲。
  为母则强,这话说的没有一点错。
  皇帝在外面无心赏月,甚至连属下送来的一沓折子都没有动。
  他耳力很好,能听见她呜咽和喘息的声音,但却看不到心头的小姑娘,这对于他像是一种折磨,一点点撕扯着心扉。
  似乎孩童时看着亲兄弟那样痛苦,一刀刀扎在自己手臂上,在先帝面前流了一地的鲜血,儿时的他也是这样无能为力。
  屋内的郁暖终于有些没了力道,却麻木的用着力。
  似有所感,她在软枕上艰难侧头,却看见窗口的某个背影,在天光下显得修长萧索,带着淡淡的清寂,孤独而阴郁的立在那里。
  她的眼泪从眼角流下,心头的痛麻蔓延至周身。
  郁暖忽然抓紧了床沿,更用力的发动了浑身的劲道,就连脚尖都绷紧而蜷缩。
  夜色被慢慢稀释,天际渐渐泛出鱼肚白,一声微弱的啼哭响起。
  皇帝慢慢抬眸,却仍并无丝毫喜意。
  他继续闭眼捻着佛珠,面色沉静而漠然,那一颗颗在微凉的指尖轮转,心头女人的模样却更为清晰,无论是她柔和浅笑的时候,还是初见时玲珑纤敏的少女模样。
  他的耐心很充足,在她身上却很是不够用。
  很快,便又有了第二声啼哭,比上一次还要细弱一些,像是猫儿的叫声。
  双生子的第二个,总是来得快些,不比头一个那样叫母亲那样受尽了折磨。
  年轻的帝王那时想,不论第二个孩子是公主还是皇子,都会得到无上的宠爱。
 
 
第83章 
  郁暖整整昏睡了两日两夜。
  恍惚间,她发现光影处有一个女人。
  女人僵硬的跪在床榻上,长至脚踝的发丝垂落在锦被间,露出一段冰冷的脚踝。
  玄色帝王衮服的男人拥抱着她,在郁暖的视线里只余一段修长的脖颈,他们的唇瓣一点点纠缠至深处,发出一些暧昧的声音,女人却没有半点反应,露出的唇角仍苍白而冰凉。
  男人的唇角缓缓勾起,一点点亲吻她的脖颈,有些病态的温柔:“这样,你就永远留朕身边了。”
  视角微调,郁暖才发觉,女人的另一只脚踝上缠绕着沉黑的锁链,而她的脖颈无力的弯曲着,唇瓣苍白而泛着死气,露出的一截锁骨爬上丝丝的青紫色,像是已经死去多时。
  视线一转,画面泛黄而陈旧,郁暖似乎看见很久以前的自己,捧着怀孕的肚子,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向他嘟嘴,又生气的拿没有被禁锢的腿踢他,却被他温柔的抓住脚踝,放在唇边轻吻。
  那个吻虔诚的,就像是对待易碎的圣品。
  而画面里的自己却并不领情,只是有些暴躁的开始哭,嘴里说着甚么委屈的话,却被他抱进龙床深处,帷幔摇晃着放下,她只能见到里面重重的叠影,昏暗而暧昧缠绕着,难分彼此。
  那锁链沉黑冰冷,在激烈的动作中哗啦啦崩紧,又无力垂落,似乎贯穿了女人的一辈子,即便外面莺歌燕舞,柳枝颤颤探出头,冒出油绿的色泽,她却再也没有机会看见。
  再是随遇而安,她却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体。
  她在梦里流下一点眼泪,却不知自己到底在哭甚么,总觉得心口处都酸疼的要了命去,还带着丝丝的疲乏和僵硬。
  待她再次醒来,却发现已躺在一张干净的床铺上,被窝松软而轻薄,她躺在里面像是陷入了一团甜美的云絮里。
  郁暖觉得脑子不太好使,又非常迟钝,梦里的情景并不那样真实,只有剧烈的情感还留存于心。
  郁暖回忆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才慢吞吞想起自己生了个孩子。
  不……生了两个孩子。
  但她就连孩子是男是女,到底长得好不好,都不晓得。
  她只记得,到了后头自己近乎没了知觉,只靠着本能,看着他在窗外的修长剪影,才够了勇气继续挣扎。她也不晓得那是甚么样的心情,却只知道自己鼓足了毕生的动力。
  最后那一瞬,郁暖甚至觉得心口疼的裂开,那是一种,快要油尽灯枯的错觉。
  可一想起孩子,郁暖却顿时有了动力,或许就像是开彩票一样。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还没来得及叫人,那头周来运家的已然闻声而动,赶忙从外间打了帘子进来,对她恭敬一礼,含笑道:“夫人,您可醒来了,已是整整两日了。”
  郁暖得知自己睡了两天,竟然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这不是她的最高纪录。
  她有些懒散,微蹙了眉,肚子那处空空的,没有胎动的鲜活感,使她有些不习惯,而且还隐隐的抽搐发疼。她伸手慢慢触摸,掀开被子瞧着,便发觉自己的肚子瞧着还像是……怀孕四五个月。
  郁暖有些无言,甚至非常的颓,耷拉着尾巴躺在那儿一言不发起来,只觉自己可能要成膀大腰圆的黄脸婆了。
  如果是这样,就连好吃的东西都没有意义了。
  虽然好吃的东西和黄脸婆之间无甚干系,但郁暖坚持认为,如果她身材不好了,即便再美味的东西也食不知味,这是身为漂亮女人无穷大的执念。
  周来运家的又一次诡异的懂她,含笑哄她道:“我的姑娘,刚生产完都是这般的,待每日按摩一段时间,便会收回去的,您不要太着急了。”
  郁暖的眼睫颤了颤,还是不说话。
  周来运家的用瓷壶斟了一小杯热水,端着靠近她道:“您将将醒来,不若吃些温水,等下传婢子们来予您简单梳洗便是。”
  她又温声哄道:“奴婢听闻,妇人生产完和生产时,肚子和大腿上皆会有难看的纹路,只您却没有,待几月后恢复完了,肯定又能把陛下迷住。”
  郁暖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
  没有妊娠纹那是因为她每天都风雨无阻的敷金箔玉兰膏,这种听闻一般长安贵妇也只有在夜里歇息时才舍得用的膏子,她每天敷三次,每次都是厚厚的两层,涂全身。
  打个比方,就仿佛是在原本的世界里,用法尔曼lp这类品牌的高端线每天涂身体一样。
  这也是郁暖后来细细对比计算,才得出的结论。
  但发现的时候,她都已经用了好些日子了,然而大家都觉得很正常,仿佛她就算用金箔玉兰膏洗澡都是天经地义的。于是郁暖就认为,大约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在身边所有人坦然见怪不怪的面色中,她也认真的坦然下去。
  直到某日,她赏了个小丫鬟一瓶金箔玉兰膏,把人吓得满面通红,连连道谢,郁暖才发觉这膏子在女人们心中的地位还是非常崇高的,类似一辈子就算不用不起,也要摸两把的事物。
  故而,她后头就在满满的罪恶感中——坚持每天用金箔玉兰膏擦身。
  因为擦出来真是通体幼嫩雪白,在夜里昏暗的灯光下,都泛着莹润细腻的光泽。尽管她原本的皮肤也很好,但这种精致幽香的,却来源于金钱堆砌的造作感,难道不是每个女人都想体验一把的嘛哼!
  郁暖也并不是为了陛下。
  原因很简单,因为陛下他完全对此没有反应,甚至以他敏锐的眼光,都没有发现她和从前有甚区别。
  某日,郁暖眨着眼微笑问他:“您觉得,我是不是有些变化?”
  他认真端详她,温和夸奖道:“你更懂事了。”
  郁暖:“……??”
  她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然而那时生气管那时,郁暖的脾气总是来得快去的快,而此时躺在产床上,却觉得自己正在角落里发霉。
  说不清是什么心态,仿佛孩子落了地,她真真正正成了母亲,却并没有体会到那样的感觉,便置身于少女和母亲的间隔真空之中,满心都是落差和茫然。
  周来运家的服侍郁暖用了水,又简单给她洗漱一番,便听郁暖似是反应了半天,才想到。她一张苍白的脸上尽是迷茫:“呃……我的孩子……呢?”
  周来运家的:“…………”
  她原本不立即提,也是发觉主子神色不对,她也听说有女人生产完心情极差的,甚至还有生了孩子便上吊的。
  这叫寻常人难以理解,但却让她挂心不已。
  没想到郁暖……只是忘了这茬……而已。
  没等周来运家的赶去把小主子伺候来,那头皇帝已然下朝了。
  这次南巡,乾宁帝几乎带了一整个小朝廷,料理政务的同时,也有各方快马加急送折子,一刻也不曾耽搁,似乎除了郁暖生产那日,他每天都有批不完的折子,还有商议不完的朝事,与在长安时无甚区别。
  他来时,便把两个孩子都带了来。
  郁暖有些紧张,长发盘起坐在那儿,琥珀色的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两个襁褓——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小,软软的小团子。
  戚皇娴熟自然的抱着孩子,一手稳稳托着一个,竟有些像个老父亲。
  原著里他即便有很多孩子,依旧没有丁点为父的模样。
  有孩子出生,戚皇也不过一笔带过赐个名,再给予很好的物质生活,偶尔能想起这个孩子,问一声功课,便是宠爱到极致,能叫孩子的生母也与有荣焉。
  真说亲手抱着孩子,把崽崽带在身边,那是从没有的。
  郁暖于是古怪的瞧他一眼。
  两个襁褓一只红,一只金色,她忐忑着轻声道:“有我想要的小闺女吗?”
  陛下:“…………”
  他微笑着温和教育道:“以后不能这般说话。”
  郁暖赶紧拉他的袖口,轻声道:“那我不乱讲了,你快给我瞧瞧他们。”
  这是一对龙凤胎。
  刚一出生,陛下便昭告于世,并没有丝毫含糊。
  而大臣们一改从前,提到这位便摇头叹气的态度,皆说皇后是有福气的,头胎便怀了龙凤呈祥,这可是难得的好兆头,预示着我朝大气谦和,海纳百川,气吞山河的将来,锦绣山川指日可待啊。
  自然,还有更多更多的恭维话,郁暖是不晓得的,陛下也未曾放在心头。
  她抱着红色的襁褓,只觉得怀里软软一小团,柔弱可怜的戳着心口,又像是举世珍宝,叫她忍不住红了眼圈,又看着陛下傻傻的笑,惹得他也微笑起来。
  这是她费尽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
  怀里的小公主还没睁眼,由于早产的缘故,两个都比平常的孩子要瘦弱些,平日里怎么睡也睡不够。
  尤其是郁暖怀里的妹妹,比哥哥要小了一整圈,粉嫩的唇瓣翕动两下,发出两声弱弱的哼哼,一团奶香味。
  哥哥却睡得既香又沉,同样是小宝宝,他连歇息也这样稳重,不哭不闹也没有怪声音,姿势都不带变的。
  郁暖扒着陛下的袖口,亲亲哥哥的面颊,又碰碰他的额头,缓缓弯了眉眼。
  哥哥妹妹都很喜欢啊。
  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其实郁暖看不出,这两个孩子分别都像谁,仿佛谁都不怎么像,刚生出来的孩子肉嘟嘟的,只似乎哥哥眉眼有些像陛下,微微上挑,而唇也比妹妹的要薄一些,在新生儿面孔上却并不很明显。
  郁暖看看陛下,又轻声哔哔道:“他以后像您,那便糟糕了。”
  陛下很习惯郁暖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言语,于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冷静看着她。
  男人便听娇妻絮叨道:“若是他这么好看,往后多少姑娘要心碎了,我可不准她娶一堆小老婆,敢娶打断腿。”
  她说着又温柔的看着皇帝,意味深长。
  陛下温和摸摸她的脑袋:“阿暖,他还小。”
  郁暖拍开他的手道:“这您便不懂了,要从娃娃抓起嘛,不然到了您这样的年纪,为时已晚。”
  她的语气慢悠悠的,一双眼睛却在他下颌上徘徊,苍白的面容带着奇怪的笑意。
  皇帝面不改色的把孩子抱回来,沉缓道:“那便看,他有无心爱的女人了。”
  他的眼睛含着笑意,就这么与郁暖的眼睛对上。
  郁暖:“……”
  糟糕,这是心动的感觉。
  好罢,其实老夫老妻并没有特别萌动,但这个谈话也就这样无疾而终。
  郁暖事后回想一下,也觉得自己错了。
  她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要求她的儿子,因为她尚且带着另一个世界的影响,但孩子却要在这个世界生根发芽。他身处这样的环境,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但若他的母亲却以自己奇怪的三观要求他,想来也不算甚么开心的事情。
  所以,还是等他长大以后,再说罢。
  郁暖想着,忽觉心口一疼,像是甚么凝固结痂的东西,又因着心情的起伏而崩裂开来似的。
  虽并不明显,却让她胸口滞闷得紧,面色也有些苍白。
  她却仿佛没感觉,又偏头柔柔问陛下:“您给他们起小名了没有?”
  皇帝道:“不曾。”
  郁暖觉得很正常,想来他也不会有兴趣给孩子起小名。
  于是她纠结一下道:“那……不若儿子就叫阿狗,女儿叫阿花,听说贱命好养活的。”
  陛下由衷称赞道:“很好听的名字。”
 
 
第84章 
  对于刚生产完的女人来说,坐月子已是无比难熬,更遑论对于郁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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