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眉姑娘,你这怎么来了。”乳母见着来人,把怀里头并不哭闹的苏言安稳的放在了摇篮里头,才回过身去与那名叫翠眉的丫头去说话。
“看来您这差事当得不错,看来我们主子没有给您介绍错呀。”翠眉对着乳母笑道,她的眼睛不知为何却是总往摇篮里头苏言这边瞅着,这让苏言有些不好的感觉。
“也是多亏了明姬娘娘了。”彭婶子很是感恩,连带着对着明姬身边伺候的丫头都这般恭敬。知道了这丫头是谁身边的,苏言更是确定了此番来者不善,眼睛睁得大大的提防着这个叫做翠眉的丫头动手对自己做出什么损事来。
“ 彭婶,听说您这儿还有家乡那儿的梅子酱,我们主子近些日子胃口不大好,很是想念这下饭的吃食,还想在您这儿讨了些回去以慰思乡之情。这不,食盒我都提了过来了。不知道您方不方便?”翠眉闲聊了几句,面上露出些殷切的表情,总算婉转的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小郡主现在还没睡呢,这里离不开人呢。不若迟些时候我亲自给娘娘送去,如何?”彭婶看着摇篮里头睁着眼睛的苏言,小郡主紧紧地盯着自己似乎生怕自己走开。彭婶也不由露出些为难的神情。
“婶子这是不放心小郡主吧,无碍的,我就在这儿给您看着,您去取吧。”翠眉拉着彭婶连哄带劝道,若是可以,她恨不得直接把这碍事非常的婆子扔出去。
苏言本想哭闹着挽留彭婶,没想翠眉动作比她快,轻轻推着就把彭婶子给哄出房间去了。待到这个不怀好意的女人嘴角噙着笑着转回房间里头来,苏言知道自己大概要倒大霉了。
只见那翠眉打开了那精致的雕花食盒,从下层取出了个小罐子,打开了夹出了一只颜色斑斓的多足昆虫。看得苏言心惊肉跳,只见那翠眉一手抓住苏言的小手,一手夹着那虫迫近。苏言再是没有力气,此时面对这样性命攸关的情况,也是拼了命的挣扎着,使出全身的力气哭闹了起来。
殿外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往这边过来了,翠眉也紧张了,也只能手忙脚乱的抱起苏言,掀了摇篮下边的软垫子,把那虫子扔在里头用褥子被子重新盖住,就赶紧把罐子食盒重新收拾好了。怀里抱着苏言,装出一副照顾她哄着她的模样。
彭婶跑进来,立马从翠眉手里接过哭闹不休的苏言哄,也觉得十分奇怪。“小郡主平日其实乖得很,谁带都可以。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才走开那么一小会儿,竟然闹成了这个样子。”
“兴许是见着我面生,害怕吧。”翠眉有些局促的笑着,咬着嘴唇心中仍有些不甘心,问彭婶道:“怎么婶子去厨房那边取东西,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实在有些放不下心这边,便让院子里头锦笙那小丫头去取了给你,自己转回头看小郡主。”彭婶子给哭得有些打嗝的苏言轻轻的顺气儿。“也是亏得我赶回来了,她此时哭得这般厉害。”
“是呀。”翠眉口不对心的笑着应了彭婶一句,心里实际恨死这婆子太过于操心,竟就这样坏了自己的好事。
第5章 比试
5、比试
谢瑜这般明显的挑衅于郑成珏,如今发展到这样的局面,谢白没有半点的意外。自然,这次矛盾本来就是是起于谢瑜将郑成珏在箭靶上的箭矢射落了下来,最后用弓马比试来解决问题再公道合理不过了。
“马上三箭定胜负。”郑成珏声音冷冷的落下,长眉微挑,她本就生得鼻梁高挺,眉眼冷冽,面上甚少有笑意,如今被谢瑜这般明摆着挑衅了更是面如霜雪。“输家到营房里头挑水劈柴一个月。”
郑成珏这个较真样子,连这般的赌注都下下来。加之这郑成珏平日里头就是说一不二,果断凛然的性子。旁边的东郡望族小公子们都有些面面相觑,有点劝和了事的意思。没想谢瑜面上却笑意从容,点点头应道:“好,成珏的这主意甚好,就这样吧。”
把规则赌注都给听明白之后,谢白便抱起旁边的箭筒想要往郑成珏那边去了。见着自家弟弟做出这般奇怪的举动,谢瑜伸手拉着谢白的后领,疑惑的问道:“白哥儿,你这抱着箭筒往那头去是要做些什么?”
谢白费了些气力挣脱了谢瑜拉扯自己衣服领子的手。谢白年纪还小,仰着脸说起来话还是一副奶声奶气,脸却搬了起来一本正经的,神情也十分冷淡。“你即将是就要输掉的人我还跟在你后头做什么。”
谢白抱着箭筒就往郑成珏那儿去了,徒留谢瑜一脸不解,心痛自己这弟弟小小年纪突然对自己这般冷淡叛逆起来。居然这般不可爱放着自家亲哥哥不帮,一口咬定了自己赢不了,当着自己的面儿就跑去帮着外人。
大程度上来说,郑成珏很对于谢家并算不得是外人。在淮安城被偷袭城破时,她曾经出手救过狼狈出逃的林三娘与谢白,而且后来与谢瑜又有那样一番剪不断理还乱的干系。但这个时候谢白明白,谢瑜却不会明白。
谢白不过个年幼孩童,个头小小的,这箭篓子实际也算不上轻,一路抱着到郑成珏的跟前,孩童身量的谢白也只能够费劲儿的抬头仰望着郑成珏,稚气却坚定得到道:“给您,您待会儿一定要赢我家哥哥。”
郑成珏犹是一个平日里头波澜不惊的人,现下看着谢家的小公子这般举动,也由不得纳罕:“你过来帮我?”
谢白点点头,有些莫名孩子气的模样对郑成珏道:“一定赢他。”谢瑜这个过于可恶,世上总该有人给他点颜色,收拾一下这个人。加上,谢白知道郑成珏在校场必是会赢谢瑜的,上辈子谢瑜就输得挑了整整一个月的水,在军营里头干了苦力不说,还大大的在东郡少年郎们面前丢了面子。
郑成珏心道这孩子有些古怪,明明不过几岁的小不点,脸上却硬生生的板着做出些老成的模样。偏偏自己哥哥就在哪儿,却跑来帮自己,别扭之中透着些可爱。确实是比他那讨人嫌的兄长好上太多,郑成珏伸手接过了谢白怀里头的箭篓子,笑着朝着小谢白点点头。
谢白上辈子完全没有往这上头想,如今早知道了郑成珏的女儿身,却觉得她现在的这副伪装男儿模样也不是丝毫没有半点破绽的,世上哪里可能有男人长这样。郑成珏本身就是极为漂亮精致的皮相,加之她现在难得的展颜笑了,摸着谢白的头告诉他等她得胜归来,世间所谓初阳照雪,春泉裂冰,大抵如此使人不得不为之折服。
无疑郑成珏两世都是个相当出色的女子,精致美貌的相貌,冷冽孤傲的性子。上一世当谢瑜牵着换上女装的郑成珏出现于谢家的时候,带给了谢家所有人惊艳与震惊,他们都惊叹疑惑这美人儿是京城哪家的姑娘,比起久负盛名的三公主都不遑多让。
谢白脑子不过放空了一会儿,郑成珏就踏着蹬子就动作利落的上了马背,箭筒被背在了背上,长发简单的束起被甩在身后甚是英姿飒爽。疾驰的马上搭弓拉弦,三发箭矢,无一不是一气呵成,动作起落之间没有半点凝滞迟疑。
谢瑜这回儿的弓马比试输得不算多,不过输了就是输了。在谢白看来,自己的兄长谢瑜这人没有多少优点,但有一点他两辈子难以企及的,这就是异于常人的厚脸皮,接受能力格外的强大。刚刚输了弓马比试,此时回程马车上,谢瑜脸上半点没有什么失落不甘心,没事人似的,仿佛输了比试的人不是他,要在营房劈柴打水一个月的人也不是他似的。
“刚刚走之前,成珏是不是偷偷塞给了你什么好东西?”谢瑜这厮果然不要脸,输了不去难过伤心,嬉皮笑脸的居然把主意打到这上头了。谢白不想多理他,冷哼一声拧过头去仿佛没听见一样,把郑成珏赠与的匕首藏在怀里头。
但毕竟不过五岁的孩子,哪里可能真的拧得过谢瑜,被他一只手制住手,拿兜里的东西如同跟玩儿似的,轻轻松松就把那把小匕首拿了出来,拿得高高的,谢白瞪眼咬牙都干生气。谢瑜从容仔细将那匕首赏玩了一番。
“郑国公,不愧是在边地打了一辈子仗的人,这家底厚得很,缴获的战利品当中珍宝稀奇玩意儿无数。这异域的匕首确实做得十分精细。”谢瑜说罢有把匕首从鞘中拔出,匕背上有着浓厚异域特色的图腾纹饰,匕峰闪着冷冷的光华,锋利无比。合上鞘又是一把镶着珍宝,镂刻纹饰的漂亮装饰,挂在腰间也是不错的配饰。
“这玩意儿拿着防身甚好,改日你让娘亲给你那丝络穿好了挂着,时常带着以防不时之需。”谢瑜看罢了便不再去捉弄弟弟,把匕首放他手上,收起刚才一番嬉闹不正经的样子,对弟弟郑重道:“时局现下乱的很,你能有些防身的本事也是好的。”
谢瑜这话却也是提点了谢白,他不禁皱起眉头来,谢白现在的那张滚圆肉乎乎的孩童脸上露出了与年纪不大相符的神情。曾亲身经历过那场皇权更迭带来的动荡的谢白,再清楚不过接下来的即将在东郡和淮安要发生的事情。
上辈子淮安城破那晚,尚懵懂不懂事的谢白夜里睡得正熟,却突然被娘亲谢夫人从床上拉起来,抱着她到小姨林三娘房内。吩咐已怀有六个月身孕的小姨带着自己先偷偷逃出城外去,而谢夫人自己则乘着马车招摇的从反方向逃将注意力吸引过去。那一路甚是凶险,为护着谢白,林三娘险些滑胎,幸而自己那表妹宁宁也是个有福气的丫头顺利出世。后来也是得郑成珏的搭救,受郑国公府的庇护照顾。
最为令人心惊的是,当时谢夫人为敌寇所掳,甚至要押解到战事前线威胁当时为东郡王左膀右臂的父亲谢涯。还亏得谢瑜当时连夜带兵截道将母亲救回,万幸只伤腿。现下再回想此时,若出了半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念及这上头,谢白不由得握紧了怀里头的匕首,此生既已经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便不能再坐以待毙。
这大半个月,谢白都偷偷瞒着谢府上下,坚持着早早起来晨跑。今日谢白往自己身上多缚上了几个小的沙包,以增加身上的负重,来加快锻炼的速度,期望在短时间内能够达到更好的锻炼效果。
这小沙包是出自谢白房里头的大丫头素弦之手。谢白当时只说自己看坊间孩童流行起来投掷沙包的游戏,便仗着现在这小孩子模样,撒娇耍泼在她面前反复念叨了几日自己也想要,素弦耐不住谢白的恳求,便给他做了十几个不同花色布料的。一个小沙包分量不大,但都串起来缚身上,对于这个不过五岁的身板还是不小的负担。
跑完圈儿,谢白并没有把沙包卸下来的意思,就打算这么日常缚着。行到了假山一处却被今日突然早起的谢瑜给拦了路,那人靠着假山边,抱着臂径直打量了他半天,目光最终定在了他绑了沙包的腿上,才悠悠道:“白哥儿,把那玩意儿解下来吧,这么日日绑着,你那小身板不出半个月得废掉。”
谢白闻言一惊,却又有些犹豫。谢瑜动作比他快得多,说着便动手解了起来。谢瑜利落的把从谢白身上解下来的一连串的沙包扔在了旁边,曲起拳头就往谢白脑袋上狠狠地敲一记重的。
“真不知道你着小脑袋在想什么,你着急什么?这负重确实是有利于训练,但不可操之过急,犹是精壮男子使用此法不当也容易造成劳损。你这小身子这般幼嫩,顺便这么胡乱压着,你那骨头就歪着长了。当时候你都没有地方去哭。”
这状况叫他如何不着急,明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事情,母亲与小姨将要身陷这般危机之中,他却偏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五岁孩童,难道只能够束手无策,坐以待毙。
看着谢白脸上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默然,谢瑜叹了口气,又转而道:“听说成珏答应了教你射箭。毕竟我才是你的正经的兄长,督促自己弟弟上进这事儿怎么能落下我,改日我教你剑术。”
“淮安城不是久安之地,将有浩劫。”谢白沉默过后终是吐露出自己心中久久藏着的心事。
“知道了。”惊异只在谢瑜眼中闪过一瞬,然后复而恢复了平静。他跟着父亲理政,父亲见他长到这般年纪也常教导他时局政事,故而对于局势也有所耳闻,他明白不久之后,整个大昭都将面临一场变革争斗的动荡。谢白所言并非毫无道理,但这话说得一点不像个稚龄幼童。
“不问其他了吗?”谢白对于谢瑜的平静有些意外,毕竟这话突然这么说出来任谁都会觉得莫名其妙的。加之他现下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说出来更是胡闹。
“你是我弟弟吗?”谢瑜问。
“是的。”谢白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重生前后他都是谢瑜的亲弟弟,还接连着两辈子都被这人欺负捉弄,甚至现在也鲜少有翻盘的机会。谢白归结原因,定时谢瑜这人过于不要脸。
“那便是了。”谢瑜露齿笑了起来。他这人眉眼俊逸,少年得意,每逢展颜欢笑,更是轩轩朗朗,如同云开雾散,晨曦耀目。伸手拉一拉谢白两边胖乎乎的脸颊。“不过,我还觉着你从前那模样可爱些。现在常板着脸,怎么逗也没甚反应,无趣得很。”
第6章 禁足
6、禁足
兰姨进房时候见着乳娘还抱着小郡主。按说照着小郡主这乖巧的性子,平日里头这时候早已经在摇篮里头乖乖的睡得香甜,没想今日却是这般出奇,这个时辰眼睛咕溜溜的转着,半点没有睡午觉的困意。
乳母抱得手臂有些酸,刚想稍稍把小郡主放到摇篮里头,只是倾了身子,还没有贴上那摇篮。小郡主嘴巴一瘪,哇哇的就莫名的哭嚎起来。乳母即使是两条手臂酸痛得不行也不敢把这小姑奶奶搁到那摇篮里头,只得认命的抱着她,又哼起曲子来。只巴望这小郡主赶紧睡下,自己这胳臂能稍稍休息下会儿。
苏言接连嚎了好几次,觉得自己这嗓子都要冒烟了。她心急如焚,可这吃奶娃娃的身子这般口齿不清的,张了嘴巴也只能咿咿呀呀的乱叫,根本没有办法告诉旁人,那褥子底下被人放了条有害人的毒虫。就这么被放在摇篮里头,她被那虫咬上一口,岂不是小命休矣。
如是来来回回,放下又抱起的折腾了好几回,乳母累得不行。旁边看着的兰姨不是一般人,到底是看出了其中有些不对。这小郡主在别人抱着时候还好,,就是挨着那摇篮就不愿意,究竟有什么让她这样害怕不愿意的东西。
“把那摇篮里头的被褥垫子仔细检查一番。”兰姨眯眼看了小郡主,又那小摇篮一会儿,才对身边的小丫头吩咐道。
“是。”
丫鬟领了命掀了丝绸面的小被子,正反仔细翻看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拎起来放在旁边的丫鬟手上。再看小枕头也没有看出什么猫腻儿。最后摇篮里头只剩下一张小垫子了,丫头拿起来,突然“呀”的一声惊叫起来,将小垫子扔到了地上,只见洋红色垫子下面爬出了只有半个手掌大多足昆虫,黑色的身子,身上有些斑斓渗人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