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冥太子,可知我们是谁?”
不是我,而是“我们”,便是把袭含之算了进去。
袭含之面色一惊。
“你……”
只是还未等她多问,梵冥便有了反应。
梵冥抬了抬眼皮,轻轻扫了下眼前两人,开口道——
“你,我不认识。”
“她,是袭含之。”
两句点明了两人的身份。
袭含之微滞,心底不知怎的,有些苦涩。
而健气少年眼里却划过一丝了然。
果然同自家主人说的一样,梵冥身体出了问题。
梵冥说完,又接着低头开始看手里的书卷,没再搭理二人。
健气少年却回头同袭含之问道——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冷漠的?”
“或者说,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爱你了?”
袭含之这才真正惊骇上眼,就连心里的苦涩都没掩饰住——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健气少年嘴角咧的更大了,眼神里明显是与有荣焉道——
“自然是得了我家大人的指点。”
自家主人说了,如若是真正相爱之人,怎么也不会那般生硬地去称呼自己的爱人,所以才有了他这么一试探。
袭含之瞧着健气少年笃定的眼神,这才算是真正信了五分,他家大人,恐还真有些本事。剩下的五分,便是看那人有没有办法解了。
不过,听着刚刚梵冥冷漠的声音,她却依然心痛。
仿若又回到了几个月前,她第一次被梵冥甩开了手时一般。
一开始,她并不知梵冥是何情况,梵冥好似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时而清醒,时而又不像是他自己。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梵冥却对她越来越冷漠,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梵冥对她的爱意在快速减少,她不信梵冥会不爱她,所以她猜想,该是梵冥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但等她带着梵冥遍访寻医时,却没有一个大夫说出他的问题,而且还侧面说明,梵冥身体没什么问题。
袭含之当然不信,最后腆着脸回去求自家师尊,悟意尊者。
悟意尊者显然知道些什么,但就是不肯告诉袭含之,只劝她放手为好。
袭含之哪能甘心,到了最后,梵冥对她二人的过往均有记忆,也不是不认识她,但就是不再爱她,袭含之一生只倾心梵冥一人,她哪里受得了梵冥不再爱他的事实,还是这种荒谬和不知名的原因,所以,她才有了“妖魔边界”前的孤注一掷,她记得百年前,那人便是丹药天才,也许她会有什么办法不是?
这才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眼前的健气少年。
却不知,他家大人是如何得知。
袭含之结束了思绪回忆,顿了顿,才说了个时日,健气少年又拿出那块黑木头,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才算是放下。
袭含之有些着急——
“你家大人如何说?”
健气少年挑了挑眉——
“等。”
这一等,便是一月。
健气少年也同袭含之和梵冥一块住下了,便是他现在想走,袭含之恐怕也是不让。
中间袭含之也了解到,健气少年,名叫“木乔”,看着虽年轻,但也是过了百岁。
只是,“木乔”之名划过心头时,袭含之总觉得哪哪有些熟悉。
而三人中,其实最不安定的,还是梵冥。
那日,梵冥终于舍得离开他那个石凳,轻轻合上了书卷。
抬眼,疏离又冷漠地同袭含之道——
“袭仙子,妖域还有要事等我回去商议,我可是能走了?”
因着梵冥对袭含之的爱意退却,他族中太子的责任又肩负了起来,前些日子,已联系了族中手下,妖域也有一大堆纷杂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比如,他的二叔。
梵冥眼角微凝。
袭含之眉眼微颤——
“就不能再等等吗?”
梵冥看着眼前一如记忆中霜冷傲美的女子,难得露出了娇弱的表情,心里却再无半点波澜涟漪,淡淡回道——
“袭仙子,看在我们先前的过往,我已经等了月余,但现在族中确有急事,而且……”
梵冥轻微顿了顿,再一开口,带着一丝冷气——
“我并没有觉得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
袭含之身形一颤,表情全然是大受打击。
没有什么不好?
不爱她,也无所谓,是吗?
瞬时,袭含之感觉心里抽痛地厉害。
但要强的她,并不想在不爱她的梵冥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
所以,只垂着头,兀自沉默。
而忽地,一声骨头响动,在袭含之耳边响起。
等她再次将目光探寻过去,便看到梵冥倒了地昏了过去,身后却是站着木乔,他还有些吃痛地捏了捏手,显然是他放倒了梵冥。
袭含之眉眼一利,火焰瞬间腾手,喝道——
“你对梵冥做了什么?”
袭含之问出之后才是心惊,梵冥同她一般,也是化神期巅峰修士,如何就能被一个小小的元婴期修士轻易放倒。
木乔这回可没在怕的,一边轻轻揉手,一边回道——
“我这是帮你呢,你还真让他走啊,他要真走了,即使我家主人有了医治之法,再找他也难了。”
看着袭含之一副你不说清楚,就不肯放过她的表情,木乔有些无奈,还是解释道——
“你放心吧,我只是平时在他换掉的书卷上,擦拭了一些让他察觉能力下降的液体,然后刚刚给他落掌时,打了一些安睡粉在他身体里,都是对身体无害的,你放心吧,只是让他别作妖,更配合我们一些罢了。过个几日,他便能醒了,如果那时我家大人的东西还没到,我便让他再睡会。”
“你还敢?!”
“我这不也是帮你嘛。”木乔小声嘟囔。
袭含之一把打横抱起梵冥,眉目的怒气不散,语气有着属于自己的傲冷。
“这回就算了,以后我不许你伤害梵冥,即使…即使他要走。”
说到最后,袭含之的声音落寞了几分。
爱情啊,便是自己受伤,也不能让心上人受到半点伤害。
袭含之抱着梵冥出了门,木乔却有些呆愣的落在原地。
好半晌,他才轻轻出声——
“即使求而不得,也不勉强他分毫吗?”
“呵……所以那人不喜欢我,原来是有原因的。”
“我以前,果然太差劲了。”
木乔轻轻揉了揉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低声笑出了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寂寥。
第275章 魔修玄彩
幸而, 在梵冥醒过来之前, 木乔是先收到了他家主人的传信。
那日,忽有一黑鹰盘旋在袭含之等人所在的山谷之中,黑溜溜的鹰眼看着着实有些渗人。
一开始,袭含之还当是敌人来袭, 法诀一掐, 就是防备着。
不过,木乔一看那黑鹰,却是赶紧拦下了袭含之的动作,顺带还朝着黑鹰的方向热情地挥舞着双手。
那黑鹰看着他,方才还凶狠的目光顿时烟消云散, 一个俯冲, 就冲到了木乔怀里。
亲昵呆萌的在木乔胸口左蹭右蹭, 丝毫不见刚刚的凶狠模样。
只是等到一人一鹰,在袭含之直勾勾的眼神中,开心叙完旧后, 黑鹰才是将爪子朝木乔亮了亮。
袭含之,先前就注意到了, 黑鹰爪子上, 一左一右, 绑着两个小玉瓶。
木乔解下黑鹰爪子上的小玉瓶,又亲昵地拍了拍黑鹰的额头, 才是让它离开, 而木乔则拿出先前那块丝毫不起眼的黑木头, 又开始扒拉上了。
显然,是在同她家那位大人沟通交流。
一旁的袭含之,眼神丝毫不敢松懈,莫名地,她有种感觉,那两个小玉瓶里面装的东西,对梵冥,对她都至关重要。
过了一会,才见木乔眼神欢快地切断“黑木头”的灵力沟通。
袭含之赶紧上前一步道——
“如何?”
木乔挑了挑眉道——
“走吧,有戏!”
说完,就朝着梵冥所在的房间而去。
袭含之快步追上,同木乔平行,脸上有一丝谨慎追问道——
“如何有戏?你家大人有说何时会来吗?”
因为先前木乔说过,他家大人有法子救,惯性思维下,袭含之认为他家大人该是会亲自前来。
结果身旁的木乔摇了摇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家大人哪有那么多时间。”
“什么意思?!”
“一会我来给梵冥太子医治。”
袭含之瞬时顿住了脚步,火焰再次抵住了木乔的脖颈。
身后是袭含之冰寒的声音——
“你是在戏弄我吗?!”
先前木乔已然说过他不会医治梵冥的病,但是他家大人会,梵冥的症状如此奇怪,那人竟不亲自前来,反而让什么都不会的木乔动手医治。
这让将梵冥放在心尖尖上的袭含之如何能同意?
木乔这回倒是面色不变,看着一点不心虚,她侧眼看了一下面若冰寒的袭含之,刚刚还带笑的眼,忽地一沉——
“戏弄?你若知道这两瓶子是何物件就不会说这话了,但我家主人不让说,我也暂且不提。”
“只是,你再这么耽误下去,就不怕梵冥太子对你最后一点爱意都没了,到时候就算是仙人赐药,恐也无力回天了。”
话音一落,袭含之眼里快速闪过一丝迟疑。
木乔又接着道——
“而且,梵冥太子的病,说是病,其实也不算,我一会还得先问他一个问题,再决定治不治,其实虽是我来操刀治疗,但选择权还是在梵冥太子身上。”
“我同你说与这些,你现在该是不懂,但这其中也不该由我来同你解释,而且我解释得再多,你也不信我,一会让梵冥太子自己做选择如何?”
木乔说完,目光轻飘飘就落在了袭含之身上,似是在等待她的决定。
好一会,袭含之冷凝的眉眼才从怀疑中略微转变了一丝信任。
当然,这丝信任并不是给木乔的,是给梵冥的。
袭含之撤了火焰,看来是暂且同意,木乔勾了够唇,两人继续往里行走。
这会,里面的梵冥还未清醒,木乔走近,从储物袋内,取了一个香囊,在梵冥鼻下晃了晃,却见方才睡得极沉的梵冥悠然转醒。
梵冥乍一苏醒,看清眼前两人,记忆一下子回笼,脸色阴沉了下,也没看袭含之和木乔,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木乔却适时唤住了他——
“梵冥太子,你不想治你的症状了吗?”
梵冥脚步不停——
“我不觉得我现在有什么不好。”
又是这句,袭含之眼神闪过一丝受伤,在梵冥昏迷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瞬间,袭含之觉得自己的心湖似是被重重敲击了下,疼得发颤。
木乔不比袭含之,他对梵冥一点多余的情感都没有,这会脸上公事公办道——
“那梵冥太子,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可好?”
“……你说。”
梵冥还是在往外走着,并不觉得木乔问得问题足以令他改变心意。
木乔眼角一弯道——
“梵冥太子,再给你一次选择,你是想做人,还是想做妖?”
梵冥脚步瞬间一顿,从木乔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指尖轻轻颤了一下。
这对梵冥这个修为等级的修士而言,已经算是难得的情绪外露。
看来,他家主人让他问这个问题,果然是机智无比。
木乔不忘了对自家主人每日花式一吹。
果然,梵冥愣怔了一会,微微转过身。
脸色冷酷地跟袭含之堪比夫妻脸道——
“我回答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木乔见他上勾,嘴角轻轻上扬道——
“自然是你的选择,我能帮你做到呗。”
下一刻,一道青黑色的法光一下子卡住了木乔的脖颈。
手段跟袭含之一模一样。
木乔心下叹了口气,不愧是一对儿啊。
梵冥冷着一张脸道——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袭含之看梵冥现在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清楚,当初的梵冥可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现在的梵冥却是知道的。
木乔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自打那只黑鹰来过,木乔该是得了他家主人给的勇气,说话硬气无比。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但我能救你,你只要给出选择就好了。”
两人继续打着哑谜。
但这会袭含之也不着急好奇了,原因她不知道都行,只要梵冥能好转,能像以前一样,就行。
到最后,冷着一张脸的梵冥还是悄然撤下了法术。
慢慢吐出了几个字——
“我选人,如果你真有办法的话。”
木乔紧了紧右手的玉瓶,嘴角的笑容越发放大。
“如你所愿。”
***
七日之后。
袭含之静静站在茅草屋外面,已经站了约有七日,就是这么单单地站在茅草屋外面。
这七日,她什么都没想,也许也是害怕再去有任何奢望,最后换来的却是绝望,索性放空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只一心等待梵冥和木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