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洗菜的小姑娘脸上忍不住露出一种类似幸灾乐祸的表情来。
程若芷看了她们一眼，俩小姑娘这才略带惊恐地收敛起欢喜的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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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李婶子和柳家的“菜叶择的不干净，老叶子怎么留这么多”“老叶子怎么都摘掉了，败家玩意儿”等百般挑剔，好不容易熬到了晚饭后的休息时光。
她们的住处，是离厨房不远的一个柴房改造的，小而破旧，大通铺的褥子总有股散不掉的霉腥味。
程若芷的床位在通铺的最外面，直面窗户纸上破洞带来的刺骨寒风。“怎么又破了？”程若芷没办法，先前是用草纸勉强糊了浆糊，堵上那些破洞的。她糊得仔细又牢固，刷了好些浆糊呢，照理说，不该只一天就破了的。
说着，便扫视了三个短工小姑娘一眼，三个人本是瘫坐在床边上的，都立马跳了起来。
在她床位旁的是壮一点的小姑娘，叫虎妞。惊恐地将自己的被褥往里边挪了约两尺来宽。前两天，她以为程若芷好欺负，就径自睡成了一个大字型，将程若芷差点挤下床边。
二丫机警地跑了出去，“我去打洗脚水。程姐姐，你别去了，我给你也打回来。”这待遇，啧啧……前两天可是没有享受到……
剩下的招娣小姑娘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胆颤地看了一眼程若芷的手，这才颤颤巍巍地回答，“是我……我实在太饿了，我把纸揭了，舔了窗纸上的浆糊。”
“那灯油是不是也是你偷吃了一些？”虎妞理着床褥，冷不丁问道，“你疯了，桐油吃了会烂肚肠的！”
招娣抿着嘴默认了，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掏出粗布包着的几个碎馒头，“本想带回去给弟弟吃的……程姐姐，这个给你吃，你不要生气了……”
浆糊是昨日好不容易趁着连婶子心情好讨要到的，今日看来是绝无可能了。看着窗纸上的破洞，再看着可怜兮兮的招娣，她真是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
“赔钱货们还不睡！”这时，李婶子提着灯笼走了进来，喷着唾沫，不由分说地吹熄了油灯，“主家的油不要钱的啊，你们这般费油要死啊！”
后面跟着打了洗脸洗脚水回来的二丫，赶紧搬着盆躲到角落里，生怕撞到李婶子。
李婶子照例将门落了锁，嘀嘀咕咕，“没一个省心的。”
四人沉默着洗漱睡了。
程若芷婉拒了招娣说要请她吃剩馒头和换床位的请求，在床上辗转反侧。
却不知这时，她的修仙美食直播间里，吵嚷不休起来，炸成了一团！
第5章 灵粟脆锅巴
顶着黑眼圈为自己的未来惆怅、思索了一晚上的程若芷，直到李婶子催魂似的拍门声响起，才陡然意识到，昨天下午跟系统谈判完，她好像一直都忘了开直播！
“日上三竿了还不起！”连婶子提着灯笼破口大骂，“懒得出蛆啊！今日三爷回来，你们可给我仔细你们的皮！”
天还蒙蒙黑着呢，哪有什么日上三竿。程若芷刚随意地擦了把脸，就被驱赶着去井水旁洗菜了。
她在一片昏暗中打开直播间，发现里面的留言都快刷屏了。
【“我家宝宝说看不成直播了！播主请你解释，为什么美食直播未成年人不能看？”】
【“楼上傻叉，验证完毕！我有印象，楼上说家里120岁的宝宝觉得三个女人撕逼太暴力，举报播主来着！”】
【“凭自己实力受的限，还要抱怨播主？果然是傻叉不解释！”】
【“我觉得播主玻璃心哎，谁不被举报个十次八次的！这就改权限不让未成年人看了啊！臭鸡蛋+1”】
【“播主玻璃心，验证完毕！”】
【“不管，我家宝宝现在哭得厉害！播主赶紧放开权限，让未成年人也能观看！不然我就再次举报！”】
【“播主怎么还不上线？我家宝宝要哭了！快给说法！”】
【“……”】【“……”】
最近一条留言就在几分钟之前。
【“播主，你还没起床吗？！也太懒太不敬业了吧？昨晚好不容易才哄睡着了的我家宝宝，今天一大早就醒了。你快点开通让他观看的权限啊，你这是给他下了什么蛊，他非要看你的直播！”】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她跟系统谈判，好不容易让系统同意的妥协条件之一。举报暴力不适合未成年什么的，这种扣分项的隐患妥妥要消掉好嘛！
程若芷心不在焉地择着菜叶，一边解释，“修仙美食直播，很多时候都是血淋淋的干架、揍妖打怪、宰杀灵兽什么的，暴力因素不可避免。本直播间秉着为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着想的原则，实行分级，限制未成年人观看哟。”
【“什么？！……播主你等着！”】
【系统提示：您收到了一条举报，举报您言行不当。经查证，为恶意不实举报，并给予该观众警告处理。由于该观众在平台累计恶意不实举报达3次，限制该观众举报权限3个月。】
程若芷忍不住微笑，对着镜头露出洁白的牙齿。
【“主播……%&￥*&！你走着瞧！我家宝宝伤心死了，家里的家具全被淹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高价拍到的古董家具！！！”】
欢迎来喷，本大厨从来就不带怕的！哼╭(╯^╰)╮！
【“播主小心啊！听楼上的描述，很有可能是紫尾鲛人族的。他们180岁成年，最大的特点是一哭就会水流成河，而且最是记仇不过！他们还抱团得厉害！”】
【“听说有个播主不小心惹到了紫尾鲛人族的，结果他们举族来喷这个播主，这个播主后来直播间里都是黑粉，搞得都没法直播了！”】
……程若芷：怎么办，突然有点期待呢！系统说了，黑粉也是粉，也可以增加大量积分的！！！哈哈哈！！！
直播间的观众还在自顾自地刷着。
【“同情播主，鲜花+1”】
【“同情播主，鲜花+1”】
【“播主活该，臭鸡蛋+1”】
【“楼上的怎么回事，怎么不保持队形啊！播主很可怜了好嘛！鲜花+1”】
【“我砸我的臭鸡蛋，关你什么事！我就讨厌播主没事就在直播烧火洗菜，你管得着嘛！”】
【“你们一直在互掐，就没注意到直播间里播主发了个公告声明嘛！公告声明说播主遇到了一些变故，要洗心革面，争取以后美食做得又好吃又有补益，不要再提她从前做黑暗料理如何啦。”】
其实就是根据系统的要求发的声明。避重就轻、偷换概念地说，直播的一直都是程若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以前做黑暗料理的事情不必再提，她遇到了变故，现在欠了系统的积分，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她云云。
绝大多数观众其实是不关注那个声明的。
早饭，她们四人照例是剩粥与硬得像石头的三合面馒头。招娣照例只吃半个馒头，往怀里悄悄藏起另外半个。
程若芷爱莫能助，她自身难保。可能是因为本体受损的缘故，她的傀儡身子也不得不通过一日三餐的凡人饮食能量，来维持基本的身体机能。
呼！呼！”两道蓝白色的光芒从院落上方还有些昏暗的天空一闪而过，一刹那间差点刺痛程若芷的双眼。
不多时，就见一个绿衣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远远地就扯着嗓子大喊，“三爷回来啦！三爷回来啦！”
那绿衣丫鬟走近了些，仍是喘气嘘嘘地大声喊道，“李婶子！三爷回来啦！大爷问午宴准备得怎么样啦？巳时三刻（约早上九点四十五的样子）差不多就可以上菜啦。”
李婶子拍着大腿呼嚎，“哎呀我的娘亲哎！这午膳时间开的也忒早了吧！”
大厨房里，自是一阵兵荒马乱不提……
程若芷洗着菜，心中却有些惊疑。因为，系统刚刚给她发布了任务。而这任务，正是与刚回周家的周三爷——周启源，有关！
大厨房里的菜络绎不绝地被传了出来，菜式丰富、肉香浓郁。程若芷鼻子一嗅，结合之前择菜的准备工作，便大抵知道是些什么菜了。
【“哧溜！听起来就很好吃！主播快让我们看一眼菜！”】直播间里有人提要求。
“冷盘八样，分别是榛仁、桔饼、荸荠配梨、咸撕烧鸡、熏鱼、盐水虾、猪肉冻、熏烧盐水鹅。”
程若芷见菜洗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假装活动，让镜头对准灶台和厨房门口处，让观众看清楚。
“我向系统申请开通商城系统了，等到拿了100文的工钱，修好锅了，我就可以给大家做菜啦！系统要求，1星币起售，每种最多只能卖5份。大家这几天看着菜式，如果有喜欢的，我到时候就上架出售啦！可惜系统不答应给观众直接免费赠送，但是！我会争取每样都是最低价出售的哟！谢谢亲们的支持啦！”
【“主播V587！爱你，鲜花+1”】
【“鲜花+100！播主看到我，我是那个复原红薯专业的，卖我一份烤红薯啊！”】
【“我想吃那个猪肉冻！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很好吃的样子呢！”】
【“昨天播主做的暗香汤、凝玉生、山药牛乳羹，我很喜欢呀，都要都要，鲜花+1”】
眼看着李婶子飞刀似的眼神递了过来，程若芷赶紧回到井水旁，蹲着开始刷碗洗锅。
咚！哐啷，哗啦哗啦！盘子碎了的声音！
程若芷赶紧抬头看是什么事，李婶子尖利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挨千刀的，鬼压身啊，跑得这么急。不要仗着你是大爷身边得用的，我就收拾不了你！你看看，碎了一地的盘子和菜！”
是之前传话说修仙的三爷回来的那个绿衣丫鬟。
绿衣丫鬟站在厨房门口急得都快哭了，“李婶子，这都什么时候喽，您还在乎这个！您老啊不知道，前头都快闹翻啦！三爷带回来的那个上仙，泼了云仙楼食修上仙做的灵饭灵菜，还把那云仙楼的食修上仙，给揍啦！”
“什么？！”李婶子本是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甜汤，正要递给前来传膳的另一个小丫鬟装食盒里，闻言大惊，一碗热汤登时落地。顾不得烫，李婶子揪着传膳小丫头的衣襟，“你是传膳的，你也听说啦？！”
传膳的是个三等丫鬟，也是一副要哭的样子，“我们三等丫鬟进不了宴席厅堂，只是前番交付食盒与姐姐们的时候，在门外听了一耳朵……”
“快说！别吞吞吐吐的！”柳家的也不炒菜了，擦了把手，神色凝重地跟李婶子交换了眼神。
“听着，好像是云仙楼的食修上仙，做的菜不合适，还……还……还把咱们三爷，给调戏了！！！”
“什么？！”众人皆是大惊。
绿衣丫鬟急得不行，“我跟您老说，您还不信！这不，我是找连师傅和您来救场的！快去太太的小厨房给三爷和上仙做菜做饭去吧！可不能再让他们俩饿着啊！”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等可不敢去。三爷、上仙、云仙楼，婶子我一个都开罪不起。再说了，我哪里会做上仙们吃的饭食。”李婶子抖着身子，连连摆手，“你可别害我！拼着这份厨房的位子不要了，我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上仙们一怒，我们这小命，还有么！”
柳家的也缩在一旁，只拿眼珠子滴遛滴溜地瞅着连师傅。
连师傅叹了一口气，迈开了两步，嗫嚅了几声，又收回脚，“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
“我去！”程若芷站了出来，这么好的机会不掌握，真的是对不起她自己。
何况，系统还给她发布了与这周三爷有关的任务呢！
“你！”李婶子神色犹疑，用一副看将死之人的同情眼神看着她，“别仗着自己会个三猫两爪的，就跑去找死！我可告诉你，你找死没关系，可别连累了旁人！”
绿衣丫鬟却是不管，直嚷嚷着，“婶子好笑了！以为这样拖着，大家就有的好嘛！倒不如死马当着活马医咧！”话音刚落，便拖着程若芷跑了起来。
其他三个短工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聚在一起了。齐刷刷站在厨房门口处，用一种乞求又歉疚的目光看着程若芷，拒绝同去的意图非常明显。
“放心吧！”程若芷在奔跑中落下话来，“我谁也不拖累，有事我一个人扛着！”
【“主播好气度！那李婶子真是讨厌！”】
【“其他人都好没担当啊。就让主播一个人去啊……”】
【“主播本来就是食修啊好像。这点小菜难不倒她的吧。所以才主动请缨的，没什么了不起！”】
【“主播现在好像失去了修为了啊，怎么做修真的食物啊……会不会做砸了啊！？”】
【“想到主播之前精神补益强、味道极差的料理，为接下来的食客默哀……”】
【“主播会不会也会被揍啊……”】
在小厨房的程若芷，此时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按照原身的记忆。这一阶的碧粳米，本来就是一阶灵米中的低价品种，灵气不多，介于凡人饭食与灵食之间，勉强算是灵米。
而眼前这一小锅煮好后的灵米饭，碧青色中夹杂着灰色，分明是下品中的下品……
瞥见一旁炖好的一阶灵粟鸡汤，程若芷暗下决心，只有如此了！
便做一道灵粟脆锅巴！
第6章 红油拨霞供
用柴灶做锅巴，最是考验火候掌控的功力。火大了则易焦；火小了则不易酥脆。
“待会你须完全听我口令，掌握火候。现在可以先添一把柴，中火先热锅。”程若芷一边往盛米饭的小锅子里加水、油、酱汁、调料搅拌调味，一边与烧火的人说话。
话音刚落，一个眉清目秀小伙计模样的少年从灶台火膛后蹦了出来，“你谁啊？我师父呢？你们周家怎么回事啊，请我师父前去饭厅，久久不放人回来？我师父可是修士，修士你明白吗？凭你这小姑娘，也想指挥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