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听她终于松口,也难免长出了口气,匆匆回去复命了。
阿枣傻笑着进了屋,沈入扣没好气地瞪着她:“我算是没脸见人了,以后沈入扣这个名字谁爱用谁用吧。”
阿枣继续傻笑,沈入扣说了她一句才开始跟她商议具体细节,阿枣道:“既然在咱们家就好办多了,明天哥你要是再犯病,娘就直接说你是他们逼疯的!”
沈入扣:“...”
她又道:“然后我得假扮成现在的你,也就是沈入扣兄长的身份,而你回归本来身份。”
她说完险些没把自己绕住,不过沈入扣却听懂了,兄妹二人合计完毕才歇下。
第二日下午王总督才来,他穿了身寻常衣裳,虽然是文职,却颇有武人的豪迈之风,见着真正的沈入扣先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沈入扣把发髻梳的十分整齐,穿着干净的天青直缀,儒雅之余又别样磊落,拱手行礼道:“总督谬赞了。”
王总督道:“别娘娘气气的,我虽然没见过你,但是研读过你写的几篇关于治水的文章,也算是神交了,你就当我来访友的,不必这么拘束。”
沈入扣一笑,请他进屋详谈。
两人对彼此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但是阿枣冷汗都快冒出来了,王总督大概是觉着最近这事闹的有些僵,他想缓和气氛,于是把沈入扣的同僚王长史叫过来作陪,两人是同族的亲戚,王长史一开始还没看出什么,但沈入扣从始至终都没往自己这边看一眼,他难免有些诧异。
阿枣心知不好,把头发弄乱,遮住脸就冲了出去,一把揪下来王长史用来遮风的小帽:“飞咯飞咯!”
她边拿着王长史的小帽乱跑边冲沈入扣递了个眼色,用口型道:“王长史。”
沈入扣立刻反应过来,冲着王长史抱歉道:“以前一直不敢请王老来家做客就是因为如此,让王老见笑了。”
王长史释了疑,笑道:“别这样,你家里的情况我还不知道吗?”
沈入扣从阿枣手里接过帽子递还给他,王长史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阿枣身上,心中怪异的感觉又起,阿枣的仿版沈入扣和原版八成多相似,分开来看没什么,两人站一块就能瞧出不对来了,他越发迟疑:“你兄长...”
阿枣心一紧,嘴里胡言乱语撞开他:“我要出去玩要出去玩!”然后趁众人不备冲出了门。
李氏匆匆行礼,急忙追出去:“小子无状,请诸位大人见谅。”
王长史摇了摇头,把心中的怪异感觉甩出去,叹气道:“想不到你兄长形如稚子,竟是病的这般严重。”
沈入扣无奈叹了声,王总督让下人在外候着,三人进了屋。
王总督是急性子,有话就说:“沈长史啊,献上治水之策于公于私都是好事,你为何一直推搪?”
沈入扣要不说怎么跟沈丝丝是一家子呢,演技也是影帝级的,一脸消沉:“下官才能有限,埋头于公文案之间四年,整理的一些治水的法子早就忘了个干净,但总督问起,下官自会竭尽所能。”
王总督当然知道官场的门道,他无权无势无钱,只怕还得罪过什么人,所以才当了区区长史。他这么想着更生了几分惜才之心,主动与沈入扣攀谈起来。
......
阿枣就没那么幸运了,现在多见一个熟人就多一份风险,她出去之后本来打算找个地方待到王总督走,于是去了一家偏僻的茶馆,她往进走的时候突然觉着有点不对,拿起茶馆旁边小摊上的镜子一瞧,身后人来人往,没什么异常。
她还是觉着有些不自在,不敢小觑自己身为女人的直觉,又买了个斗笠遮住脸,她低头拼命想了想,对车夫道:“去城外的南山。”她说完小心掀开车帘,又往外瞧了眼,心头一颤,两个汉子就跟在马车后面,她想了想,方才在茶馆的时候也见到过这两人。
车夫应了声甩起鞭子往南山赶,而是突然回忆起一个剧情,讲的是薛见和他基友在快到国都的时候遇刺,他不得不退往南山,然后在南山一个荒僻的林子里发现了一间废弃的小屋,小屋隐蔽到可以躲过追兵,回去之后把对手按在地上摩擦,之后那间小屋应该还有用处,不过她没看到就弃了。
她一路上胡乱指道,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见那骑马的两人越走越远,这才把心放下一半。
现在应该在那段剧情发生之前,所以她也不担心会撞见薛见,已经快被吓出神经病的阿枣估摸着那里应该没有熟人了,于是让车夫停在南山山脚,自己去找那间小屋,七拐八拐,确定彻底没人跟着了,这才放心去寻找那处废弃小屋。
她难得人品爆发,误打误撞竟然跌进一处被藤萝和小瀑布遮住的隐蔽山洞,里面桌椅俱全,放置的位置和书里薛见进去的地方别无二致,这地方看起来就像是一处微缩的水帘洞,外面有流泻的清泉以及藤蔓遮掩,难怪寻常人找不到。
她抖了抖身上的湿衣服,在山洞里乱走想找蜡烛火把之类的地方,书上写薛见他们伤势不轻找到这处地方就直接睡下了,也没提具体有什么,她乱走了一圈,突然觉着脚下一晃,感觉不太对。
她蹲下来退了几步,又拂开了那一处的落叶灰尘,踢开上面的碎石,发现地上有一块用锁链锁住的木板,她犹豫片刻,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把木板掀开一线,锁链瞬间绷直,只开了半寸,不过这足够她看清里面的东西了。
地下放满了用油纸包裹着的最新制样的武器,她倒抽了口冷气,私藏军械可是要抄家凌迟的大罪,谁把这些东西藏在这里的?剧情里薛见来这里避难的时候究竟发现了没有?难道这也是原书的剧情之一?
阿枣一头雾水,但也知道这地儿不能呆了,慌忙站起来准备逃难,就见水帘外有个高大影子走了进来,边走边高声道:“爷,您等会再进来,等我帮您打扫一二。”
外面似乎有人漫应了声。
阿枣全身僵住不敢动弹,不过那个高大汉子还是往这边看了过来,面色狠厉,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就往这边走。
她千算万算没料到主线剧情通关了,居然凉在支线上了。
第44章
阿枣不能再坐以待毙,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子冲着那汉子扑了过去,她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是薛见教的,汉子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一下子就看出来她是新手,等她过来轻描淡写地拍出来一掌,她觉着自己五脏六腑都快纠成了一团,只能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
汉子不屑一笑,扬起手臂就要给她个痛快,阿枣临死之前开始回忆起自己的一生来,想到临死之前连个恋爱都没谈,不由得悲从中来。
水帘外站着的人忽的问了句:“怎么了?”
汉子下意识地顿了下,高声回道:“殿下,有个人闯进来了。”
在外面人‘哦’了声,撑起伞走进来,身姿挺拔,秀美如玉,汉子的匕首已经快划向她脖子了,进来的人脸色大变,从自己腰间拽下一颗玉珠打过来,汉子手腕一痛,惊愕道:“殿下?”
阿枣现在除了想死还是想死,放置那些军械的人居然是李兰籍!比起遇到李兰籍,她被人跟踪都算是小事了。
李兰籍不理他手下,他心里一凉,见阿枣面白如纸,神情痛楚,走过来把她抱在怀里:“居然是你?你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阿枣本来还能忍,但是一被他抱着就开始剧烈咳嗽了,他低头凝视着她,伸手道:“让我瞧瞧,你那里伤着了?”
瞧?瞧哪里?难道让她掀开衣服给他看?!阿枣光是脑补着脸都绿了:“我没事。”
李兰籍板过她的脸细细端详:“撒谎。”
阿枣心里大呼握草!她脸部肌肉微微发颤:“我求您了,给我个痛快死法吧!”
李兰籍歪着头:“我怎么舍得杀你?”
阿枣跟他没法交流,幸好李兰籍转移了关注点,看向他手下:“哪只手伤的她?”
他手下看见李兰籍把这人抱在怀里,心里已经觉着不好,李兰籍原来也有过非常得宠的宠妾,但像这般上心的还真没见过,听他如此问心里更是一沉,忍着牙齿打颤,勉强道:“左,左手。”
李兰籍道:“你知道的。”
汉子脸色一白,拔出匕首要往自己的左手腕上砍,李兰籍闭了闭眼:“出去。”
汉子走了出去,阿枣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她身子不由得一抖,隐隐约约闻到了血腥味,李兰籍察觉到她的紧张,把她抱的更紧,阿枣就更加紧张...简直是恶性循环。
汉子又走进来,左手已经没了,伤处滴滴答答地淌血,李兰籍让他回去。阿枣脸色忽青忽红,半晌才道:“他是你的下属啊!”
“他伤了你。”李兰籍无所谓地道:“再说他是我父皇派来的。”
虽然后周的地图还没解锁,但是提过李兰籍似乎也不得亲爹喜欢,阿枣看见门口那一串血滴,仿佛看到自己落在李兰籍手里被砍手剁脚的下场,眼一闭心一横:“你杀了我吧。”
李兰籍偏头不解:“我为什么要杀你?”
阿枣往藏匿军械的地方看了眼:“你敢说那不是你藏的?”
李兰籍笑了笑:“是又怎么样?”
他羽睫微垂:“你不会说出去的。”
阿枣语塞,她确实没法说,说了就得解释自己为什么跑到这儿来,而且李兰籍手里还捏着她的把柄呢,她会说,难道李兰籍就不会说?她暗暗琢磨对策,闭嘴不言了。
李兰籍伸手要解她的衣裳:“让我瞧瞧你的伤处。”
阿枣拼命挣扎起来:“我没事,有事也不劳殿下操心!您要动我衣裳除非先杀了我!”
李兰籍轻轻一笑:“脱尸体的衣裳岂不是更方便?”
阿枣:“...”
他见阿枣脸色又不对了,微微一笑:“我开玩笑的。”
他不顾阿枣的挣扎,伸手搭上她的手腕,确定没受内伤才收回手,捏着她的下巴饶有兴致地问:“小丫头,趁着你们殿下不在偷跑出来吗?”
阿枣:“你猜?”
李兰籍不为所动:“我想起来了,王总督想见你,你怕了吧?”
阿枣闭嘴了,不愧是boss,这么快就推测出来了。她想了想,抱着一丝侥幸:“我只是无意中走失到这里的,殿下能不能先放我回去?今天就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这样啊...”他拖长了强佯做思考,给阿枣一线希望又很快打碎:“不好。”
他轻柔地抚着她的黑发:“捡到了就是我的!”
呸!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拾金不昧!
阿枣强忍着焦躁,李兰籍突然放开她,打开木板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她勉强撑起身子想要逃跑,李兰籍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我本来不想做点什么的,别诱惑我。”
阿枣消停了。
李兰籍找出一捆绳子,开始绑她,阿枣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不过被他在穴位一按,整个人就动弹不得了,他开始极为用心地把他绑好,还轻声询问“这样绑疼吗?这个姿势你难受吗?”
他把人绑好之后,又打横把她抱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阿枣动弹不得,只能被他抱着到了不远处的一所道观,道观极小,只有三五个老道士,见到他抱了个绑着的人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由着他带人进了道观,李兰籍把她安放在一处寝室里,给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亲了亲她的发尾:“我还有事,不能陪你玩了,等会我会派人来接你的。”
阿枣勉强撑起身子坐起来,惊怒道:“你别走!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兰籍诧异转头:“你这是在邀请我?”
妈的智障!
阿枣继续躺下装死,李兰籍轻笑了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了。
他一走阿枣就开始折腾,先是试图把绳子挣开,接着试着故技重施,用尖锐的桌角磨着她手腕上的绳子,结果那绳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是材质做的,折腾了半天也没松半点,她折腾了两三刻,房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有个人高马大的婆子走了进来,要不是她没长喉结,阿枣准以为她是男人,婆子身后还跟着几个高壮的丫鬟,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桶水,婆子看着她笑道:“给姑娘擦洗。”
她说完亲手打了盆水,给里面倒了点东西,在阿枣脸上一点一点擦拭,她感觉到自己的易容又在一点点被卸去,她又努力挣了挣,婆子那力气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金坷垃,轻轻一只手就把她按住,仔细端详她相貌,啧啧赞叹:“这般谪仙妙人,难怪咱们殿下看上了。”
她说完直接让其他人把阿枣四肢按住,自己开始扯阿枣衣裳,连她的裹胸都给层层拽了下来,直到给她扯的只剩下兜衣和亵裤,又让人给她细细擦洗,她自己则笑道:“姑娘别怕,我们殿下出身尊贵,相貌俊美,才干出众,又难得能瞧上你,你只要不生二心,以后总有靠了不是?”
阿枣:“靠!”
婆子:“...”
婆子也不敢得罪她,命人把她擦洗完毕,给她随便裹了条毯子就把她抬上了马车:“你就别想着跑了,就算你跑成功了,大黑夜的你穿成这样四处乱跑,又生的这般好模样,下场会比跟了殿下惨一万倍,明白吗?”
阿枣:“明白你娘!”
婆子彻底拒绝跟她说话了,只是叫马车往山下走,阿枣趁机探头往外看,发现不是进京的路,而是往进京的反方向走了。
阿枣深吸了口气:“你这是要做什么?我记得你们殿下的府邸在京里,你怎么往外走了?”
婆子看她跑不了,倒也不惧,呵呵笑道:“殿下自然不会把你藏在京城。”
阿枣道:“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们殿下是质子,害官如同造反,他不要命了不成?”
婆子吃吃一笑:“庄朝人会让一个姑娘家做官?”
阿枣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油盐不进,她慌乱之后很快冷静下来,马车行的比较平坦,她猜测应该是在官道上,一会在路上留心着,要是有人经过,她就趁机呼救,要是不能得救...那就当被狗咬了吧,以后再想办法,反正贞.洁总归重要不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