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大傻子。”薛蟠挤开贾蓉凑到贾琏身边笑嘻嘻的道:“二哥,百花仙馆里新晋选上来的花魁叫娇奢儿的你可知道?”
“我做了许久的正经人了,不曾知道,你想去寻她咱们就去,在哪条胡同里,你前头带路。”
“在胭脂胡同,二哥跟我来。”薛蟠一边走一边道:“这个娇奢儿你们最想不到是以什么出名的了。”
“还能有什么噱头,哪怕琴棋书画再好还不是卖的。”贾蔷语带轻薄的道。
薛蟠大笑道:“像是锦香院的云儿她的琵琶弹的最好,以琵琶出名,风月茶舍的绣儿以吹箫出名,甭管哪个院里的魁首都有一技傍身有个遮羞布,这个百花仙馆的娇奢儿却不一样,爽直的狠,挂牌子接客的当天就说自己的身子软绵无骨,八大胡同的姑娘都算上也比不得她,说恩客们只要尝上一回就离不得她了,你们说奇不奇?”
贾蓉喷笑,“这姑娘豁出去了吧。”
贾蔷笑道:“这还有点意思,出来卖就是出来卖的,我倒服她,合该见识见识。”
“她的名儿怎么写。”贾琏问道。
“她自己说的,娇嫩的娇,奢靡的奢,听说睡她一夜是别的花魁的数倍呢,就这也挡不住想睡她的人从胭脂胡同排到琉璃厂。”薛蟠嘿笑,清俊的脸硬生生让他弄出了猥琐样儿。
贾蓉一把揽住薛蟠的脖子,也猥琐兮兮的道:“蟠大叔,你睡过没有,滋味究竟如何?”
薛蟠一下丧气起来,“我倒想,轮不上,她的名气大着呢,老鸨子说想睡她的不是王府世子就是小侯爷,我这样的商家子弟哪来滚哪儿去,不让我癞□□吃天鹅肉。”
“呸,什么玩意也配称自己是天鹅,蟠大叔大口啐她脸上没有?”贾蔷气道。
薛蟠的肩膀越发耷拉了,讷讷道:“我真看见一个腰上绑红带子的进去了,怎么敢。”
绑黄带子的是皇子,绑红带子的是皇孙,这是宗室制度,非宗室绑了是要杀头的。
贾蔷一听就不言语了。
贾宝玉一直听贾蓉他们说话脸上就郁郁不乐的,这时他道:“这些女孩子也是可怜人,不说怜惜一二,怎能言语鄙薄了去。设若她们也似咱们家的女孩儿那般……”
贾蔷皱眉立时道:“我劝宝二叔住口吧,打比方也不是这样打的。”
因宝钗也在荣国府住着薛蟠也极不愿听宝玉比方下去,就笑着道:“二哥,前面就到了。”
彼时贾琏已算完了,放下手展扇笑道:“嗬,人够多的,阳气真鼎盛啊。”
话落他率先走了进去。
贾蓉薛蟠等忙忙的跟上,只觉哪儿哪儿都是美人眼睛都不够看了。
迎客的姐儿早已练就了“火眼金睛”,哪个有钱哪个没钱,哪个是商哪个是官,哪个是世家子弟哪个是勋贵皇戚,不说一看一个准也能看个七七八八,因此贾琏几人一进门就有两个模样不错的姐儿笑盈盈的来挽贾琏的胳膊。
“公子面生,是第一次来吧,小仙儿陪您呀。”
“公子,我叫烟烟,您可要记住奴家的名儿呀,下次来记得点人家的花名。”
倒把贾蓉贾蔷薛蟠当成了贾琏的跟班了。
贾宝玉长的春月秋花一般,早被一个年纪大些的姐儿盯上了,正摸脸摸脖子的调戏他呢。
贾宝玉哪里经过这阵仗羞的脸通红,一把拉住贾蓉求救。
贾蓉贾蔷兄弟关系是极好的,见贾宝玉这样磨不开脸面先是嘲笑了几句,然后兄弟俩一左一右就把姐儿挤在了中间反调戏了回去。
薛蟠一心的想见娇奢儿,倒把凑上来的姐儿赶走了。
大堂里有戏台子,彼时上头正在唱《牡丹亭》,堂下抱着姐儿听戏的多不胜数,贾琏寻了个空桌,推开两个姐儿把贾宝玉拉到自己身边,坐定后笑问:“你们的花魁有客没有?”
“又是她啊。”小仙儿撇嘴。
烟烟就道:“她倒是没客,只怕公子没胆。”
“这话怎么说?”薛蟠一听就来劲了,眼巴巴的询问。
“你们来晚了,没见着昨晚上的好事,精彩着呢。”小仙儿再度撇嘴。
烟烟笑道:“忠顺王世子昨儿带人把和娇奢儿相好的人都给打了,放话说娇奢儿是他一个人的,谁再敢碰她一个头发丝就弄死谁。”
小仙儿冷哼,道:“她娇奢儿就是作死,有王府世子包她做外室还不好,偏偏留在这里碍人的眼,感情是想做王妃不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玩意。”
烟烟摇着团扇笑道:“说不得就成了呢。”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咱们八大胡同又不是没有过成例,早些年艳压诸多花魁被恩客们视作花王的柳清斋,都传说她被凤子龙孙包了去呢,还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人家还是清倌,她娇奢儿,千人枕万人骑的,皇家能容?当宗人府是吃干饭的吗,我冷眼看着她没有几天好日子了。”
“你看的倒清。”贾琏把大腿上的小仙儿挪到旁边的椅子上笑道。
“敢问姐姐这花王姐姐是哪三个字?”
小仙儿笑眯眯的道:“小公子长的真俊,一会儿你随我回屋我就告诉你。”
烟烟道:“你别逗他,人家哥哥在这里看着呢。”
“我告诉你,是柳叶浮萍的柳,清水芙蓉的清,笔墨纸砚之书斋的斋,小公子若早生二十几年也就有缘一见了,我也不曾见过这位花王,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时常有恩客记得她的名字呢,我们八大胡同上百家馆阁楼院的妈妈们都挖心挖肝的想再培养一个花王呢,可惜再也不见那样好的美人胚子。”
有这样一位花王存在过,那该是何等的风姿绝色,连贾蓉贾蔷都听迷了,更遑论贾宝玉,早恨死自己没能早生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故,可惜可叹……”
贾琏敲了贾宝玉的脑门一下,笑道:“都别发癔症了,佳人难再得,随我来,咱们会会今朝的花魁去。”
薛蟠“啊”了一声,喜的一下蹦了起来,“二哥,真去呀?”
贾蔷虽也想见见这个娇奢儿,却提醒道:“二叔,那可是忠顺王世子的人,咱们得罪不起。”
“咱们不碰她的头发丝,咱们就去看看,走。”
“哎呦,还真有不怕死的,恕奴家不奉陪了。”小仙儿起身就笑盈盈的挽别人的手臂去了。
烟烟也站起来道:“奴家也去了,实在得罪不起那位世子。”
一眨眼,围拢着他们的姐儿都走开了。
贾琏笑着看向二楼,二楼有个女子正坐在栏杆上晃悠腿儿,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贾蓉薛蟠等人寻着贾琏的目光看过去,这一看都痴了。
这世间竟有如此酥媚入骨的女子!
刹那,腿都软了。
薛蟠擦擦嘴上的口水,提起衣摆就快速往楼上爬去。
贾琏分别敲了敲贾蓉贾蔷贾宝玉的脑门,这才上楼。
娇奢儿抿嘴一笑,牵着薛蟠的手就往自己屋里拉。
“稍等,不若大家一起?”贾琏笑眯眯的道。
彼时贾蓉贾蔷贾宝玉都很清明,闻言都呆住了,心说琏二叔(琏二哥)好潇洒呀。
娇奢儿又是一笑。
什么叫一笑百媚生,她一笑媚的人骨头都酥软了。
“有胆来呀。”
“不可!我的姑奶奶,你消停一会儿子吧,那忠顺王世子不舍得作弄你,可会扒我们的皮。”穿金戴银的老鸨妈火急火燎的爬了上来就老母鸡护小鸡似的把娇奢儿拦在了身后。
看贾琏等人就像是看登徒子臭流氓一样。
“看你们面生,是第一次来吧,第一次来不知道规矩也情有可原。”老鸨妈苦着脸道:“我倒想做你们的生意,谁还嫌银子烫手,只是我们奢儿是有主的了,公子们就此罢手吧,我给公子们再寻更好的,我这仙馆里除了奢儿还有琴棋书画四美人呢。”
贾琏一扇柄打在薛蟠后脑勺上,打的他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目光就是一清,呆呆的望着娇奢儿。
“你们可瞧见美人了?”
贾蓉等人点头,贾宝玉发呆。
“如此咱们再去寻更好的去。劳烦妈妈凑耳过来,我有话说。”
老鸨母一听欢喜道:“公子们稍等,我这就把画儿寻来。”
“不要她。”
贾琏低声在老鸨妈耳边说了几句,老鸨妈连忙摇头摆手一阵为难,贾琏坚持,又看向娇奢儿,老鸨妈忙拉住贾琏点头如捣蒜,“这可是公子自己要看的,可不许恼了砸我家的招牌,更不许败坏我家的名声,需知我们后面也是有人撑着的。”
“自然,你放心。”
“如此就随我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49章 花柳缠身梦嫣一场
这是百花仙馆里一间极隐秘的屋子, 屋子里一灯如豆,一张破烂的木床上躺着一个女子, 散发着恶臭, 她身上穿了一条缠枝牡丹纹锦裙, 犹然能看出在她当红时那“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的盛景。
她叫梦嫣, 是一个被花柳缠身,被娇奢儿拍死在沙滩上的老花魁。
她还不到二十岁, 已经被称“老”了。
等她彻底咽气,龟奴就会用凉席一卷把她扛到乱葬岗上胡乱挖个坑埋了。
不是曾经把她宠若珍宝的妈妈狠心,也不是楼里姐妹不念旧情不管她的死活,实在是, 这花柳病是她们这个行当里女子的噩梦。
生怕被沾染上毁了自己。
死的终将死去, 活着的还要继续生存下去。
贾蓉贾蔷薛蟠被贾琏强制看了梦嫣的身子,此刻正扶着墙呕吐,听声儿仿佛快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贾宝玉也吐了, 脸色煞白,泪流满面。他不是嫌弃梦嫣,他是真的吓着了。
“二哥,我们救救她吧。”贾宝玉忽然跑过来两眼期盼的望着贾琏。
“你懂医术?有起死回生之能?”
贾宝玉的脸又白了一分, 呆呆无言。
“公子们,走吧。”老鸨叹气道。
“我这里倒有一个方子, 不知效验,死马当活马治治吧, 权当是谢她献身警示我这几个弟弟的酬劳。”
“不管是什么方子,但凡有,还请公子不吝赐下,逼到那个份上只要能挣命哪怕是□□她们也愿意吃的。”老鸨妈忙忙的道:“若凑巧见效,公子便是我们这些残花败柳的福神了,我们定为公子供奉长生牌位,一日三炷香,愿您万福万寿,身康体泰,吉祥如意。”
“月奴,快去准备笔墨纸砚。”老鸨妈生怕贾琏改主意似的,连忙推搡了身边的小丫头一把。
小丫头机灵,撒腿就跑。
倒不是老鸨妈慧眼识珠,以为贾琏是什么神医,更不是贾琏王霸之气爆发,人人见他都是好的,而是真真死马当活马医。
在这八大胡同,哪怕是江湖上卖狗皮膏药的打起专治花柳之病的幌子来,都有姐儿愿意买,有病的吃药,没病的防身。
病魔面前人人平等,谁知道下一个得病的是你还是我。
不消片刻,月奴便领了两个梳花苞头的丫头过来,两个丫头抬着一张炕几,炕几上笔墨纸砚齐备。
“公子您请。”老鸨妈讨好的笑道。
贾琏并不拿乔,提笔挥毫,不一会儿一张药方便成了。
他贾氏一族虽短命,但一代代积累下来实在存下了许多东西,杂七杂八什么都有,都存在一个古墓里,他将将记事时就被领着去看过,后来爸死妈跑,他被孤儿院领养,直至大学毕业以后准备重操祖业时才又去了那座古墓,他记得这药方是在一本古籍中记载着的,他只在当时整理古墓藏书时看过一眼,效果如何他就不知道了。
“果真要用这方子时先让大夫过过目。”贾琏道。
“嗳,谢谢公子。”老鸨妈经营这一行久了也懂得一点这方面的药理,眼巴巴瞅了几眼,虽不知究竟效果如何,但却看见了里头熟悉的几味药,知道这不是贾琏糊弄她的,她就打从心底里高兴起来。
“我观公子行为举止,言谈穿戴,定出自书香世家,世代簪缨之族,家里藏书似海,您给的方子怕是有来历的,老奴定妥帖收着不让人知道。”
“散出去也无不可,我这里没有敝帚自珍的规矩。”
老鸨妈听了又连连说了些恭维奉承的话,便引着贾琏往前头去,并笑道:“公子看上哪个姑娘了,除了奢儿,老奴都尽心给您安排,这是老奴的一点子心意您莫要取笑才是。”
贾琏笑着一指脸色苍白似鬼,走路都发飘的贾蓉等人,“我这些弟弟们怕都是无心无力了,我让他们看梦嫣姑娘只为了警示他们色\欲节制,取之有道,但看他们这副样子别吓出病来就阿弥陀佛了。”
老鸨笑道:“公子放心,以老奴的经验小公子们过些时候就忘了。”
“二叔,我若从此不举就是你害的。”贾蓉哭丧着脸道。
贾琏笑道:“我还想带你们去南风馆瞧瞧呢,你们可知,和女子比起来,男男之间更易得病,那病比花柳更凶恶,花柳病尚有一线生机,得了男男那病便是不治之症了。”
贾琏稍微一想便又笑道:“我和你们这样说吧,打个比方,咱们的身体之所以健康是有一个无形的神时时刻刻护卫着,时时刻刻对抗着外界的病魔侵袭,而那种病却能杀害我们身体的神,当那种病魔杀死我们身体的神,我们的身体就是外界病魔的美食,慢慢的就会被病魔蚕食,最终全身溃烂而死。”
HIV损害的是人体免疫系统,人体免疫系统一旦被破坏,各种病症便会接踵而来。
老鸨妈忙道:“公子竟连这个也知道,老奴在这个行当里久了才知道的,曾亲眼看过一个,哎呦喂,真真吓死个人。”
贾蓉贾蔷薛蟠纷纷捂嘴再次扶墙,这一次吐无可吐,胃里一抽一抽的泛酸,难受的他们个个俊脸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