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张饮修
时间:2018-08-21 08:07:09

  两个保安交换了一下眼神,只好搬出丁恪来说话。
  “先生,丁先生说要确保你的安全,所以我们觉得应该小心至上。”
  张修抬手,屈指轻蹭鼻尖,“于是你们认为女性的日常用品也能成为危及我人身安全的武·器?”
  两个保安又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在衡量他这句话可不可信一样。
  但没等保安们交换出个结果来,张修又顺口问:“丁助理今天来过吗?我联系不到他。”
  听到他这句话,俩保安就不只局限于眼神交流了,直接面面相觑了。
  “联系到他的时候,通知我一声。”张修说完这句话,掩上门。
  吧嗒,落锁。
  2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呀?”
  饶束自始至终就没弄明白过,边跟着他往客厅走,边皱着眉问:“之前我进来的时候没见着这两个保安,他们是去捡那些盆栽碎片了吗?”
  “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进来得如此顺利?在抱着一个装备箱的情况下。”他说着,停下脚步,垂眸,定定地看着她抓在他衣服下摆的那只手。
  “现在是不是该放开了?”
  “啊,”饶束装傻,“我怎么就揪着你的衣服走了这么久呢?我都没察觉到哎……”
  张修懒得揭穿她,朝吧台那边走去。
  她跟过来,依旧皱着眉纠结,“他们刚刚是不是想进来检查那个箱子呀?”
  他在倒水,背对着她“嗯”了一声。
  饶束踮着脚尖坐上旁边的一张高脚凳,语气跃动:“两个笨家伙,进了屋的东西,哪是他们想检查就检查的。”
  “你懂的还挺多?”张修回转身看她,眸带玩味,长眉轻挑。
  “不多不多,”她笑得眼睛弯起来,还伸出了手,食指和拇指之间眯出一条缝,比给他看,说,“我就只懂这一点点,一点点而已啦。”
  张修垂眸一笑,别开眼,薄唇微翘,“谦虚点并不会死。”
  “嗯……以后我尽量克制一点,”她一通笑,笑完又叹气,“唉……太聪明了真是苦恼啊。”
  他轻哼,没说话,握着玻璃杯喝水。
  饶束坐在高脚凳静静看着他。
  一时之间,整栋房子仿佛只有他喝水的轻微声响,轻得若有似无。
  她看着他喉结上下微动,搭在玻璃杯外边的手指修长漂亮,但就是太瘦了点,瘦到……收缩式的家居服袖口居然还能余出空隙来。
  他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只钢表带的腕表,堪堪卡在腕舟骨之下,一点松余都没有,像是被特意裁短了表带一样。
  饶束盯着,在想:手表戴这么紧,不会痛吗?
  待他喝了大半杯,放下杯子。
  她的视线也随着他的手移动,一瞬不瞬地,如豺狼虎豹,就差两眼放光了。
  张修当然感觉到了她炽热的目光。
  他偏头,屈指,指节在吧台上敲了两下。
  提醒她:“这手表不是金银材质的。”言下之意,并不值钱,别老盯着了。
  “哈?”饶束猛地回神,回味了一遍他的话,脸不由自主就红了。
  她小声嘀咕:“我又不是觊觎你的手表,我就看一下嘛……”
  “随你。”
  他绕过她,拐进吧台内部,背对着她打开壁橱。
  墙上的英式挂钟已经转过零点三十分了。
  时间一刻不停,黑夜无尽蔓延。
  饶束的心中有很多疑惑,但又害怕问太多会惹他烦,到时候再来一句“我雇用你’之类的就让人难为了。
  “那个,张……”她没喊出他的全名,卡了一下,但也不知道该喊什么,索性直接跳过了,摸着额头说,“就,有个问题,我真的真的很想问!”
  张修略低着头在壁橱里找东西,好几秒过去,他才懒懒散散地开口:“是不是每一次都要我允许了,你才敢说出下一句话?”
  “……”
  明明是这样懒的语调,却又说着这样让人无法招架的话。
  饶束把双手放在吧台上,上下交叠,对着他的背影小小地、慢慢地、悄悄地,瞪了一下。
  然后立刻恢复正常,宣布道:“那我以后就有话直说啦。”
  “你的自·由。”
  他拿了一个透明小药瓶,转过身来,额前碎发垂在眉梢,低着头,专心地倒腾那个药瓶。
  饶束瞅了一眼他手里的药瓶,皱了皱眉,没立即问,而是接着上一句话,先问了那个问题。
  “就,”她凑前一点,小声,“你会不会忘了那个……昏迷在停车场里的男人啊?”
  正在数药粒的张修被她这种担忧又小心翼翼的语气逗笑,但没笑出来。
  他恶趣味兴起,端着小小的药瓶盖,恍然抬眸,看着她,同样小声且担忧且小心翼翼且声音稚气地说:“oh,完了,我还真忘了,怎么办?”
  饶束目瞪口呆,与他四目对视了几秒,才“噌”地一下从高脚凳跳下去。
  “我的天呐你忘性怎么这么大!快快快我们去救人!这他妈都过了三四个小时了吧,一大活人待里面那么久,我都不敢去想了,我……哎???”
  她火急火燎地往外跑,回头一瞥却发现他撑在吧台上,笑弯了腰。
  “……”
  这回饶束可以光明正大地瞪他了,她就站在原地瞪他,“你肯定是故意的吧!”
  两手撑着吧台边沿,张修还弯着腰低着头,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唇角弧度渐渐冷凝。
  透过自己的睫毛,他看见瓷质台面上的药瓶盖,盖子里放着六颗白色的药粒,散乱无序。
  “哎,那所以你到底有没有让人去解救那个男人啊?”
  饶束没发现他的异常,她想着那被锁死的车门,人命关天的事情,不是真能开玩笑的。
  “我有猜测过,你跟他莫非是有……嗯……类似于那种,不共戴天之仇?”
  “又是打晕,又是锁在车里什么的……”
  “第一次的时候我还以为那个男人是你司机来着……”
  “喂,张……你是不是笑得缓不过来啦?”
  不管她说什么,他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纹丝不动,连额前垂下的黑色碎发都像凝固在了空气中一般。
  “有这么好笑啊?”饶束嘀咕着走回去,“能让你笑这么久?”
  她趴在吧台上,从下往上,去看他的眼睛。
  还没看到他眼睛,却被他苍白至极的脸色吓了一跳。
  “我的妈,这是、怎么了?”
  张修轻声:“我相信你母亲没怎么。”
  “……”
  “别开玩笑啦,”饶束站直身,有点无措,“你这个脸色怎么回事?是不是什么急病啊?我、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他摇了摇头,没说话,缓缓直起身,端着白色小瓶盖,仰头把那六粒药吞了下去。
  饶束不自觉皱眉,她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吃药。
  干吞,旁人看着都苦。
  她赶紧把旁边那杯他之前喝过的水推到他面前,“你这是什么药呀?治啥的?”
  撑着吧台眯了会眼,张修没回答她,也没喝那剩下的半杯水。
  饶束还想继续问,门铃声又在这时响起来了。
  3
  她跑去开门,但跑了一半又及时刹住,回头望他。
  “张……三岁哎,这门,能开吗?”
  “我来。”
  他收好药瓶,绕出吧台,走过来的时候,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异常了,只是脸色依然惨白。
  饶束从来没见过谁的脸可以白成这个样子,像活死人一样。
  张修被她这种诚惶诚恐杞人忧天的眼神看得不自在,经过她身边时,不知怎么地就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顶,拍完下一秒,他自己都没回味过来。
  他本来是很不喜欢与人产生亲密肢体接触的人,除非迫不得已或者别有目的。
  “你头发好乱。”张修在最短的时间内找了个说辞,无缝对接自己的那个暧昧动作,又补了一句:“记得洗发。”
  他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客厅。
  饶束站在原地使劲眨眼,眨了几下也没反应过来。这是……传说中的摸头杀?还是别的什么绝招?
  他这一下拍得倒是轻松,却害她在原地阵亡了几百回。
  直到门口传来之前那两个保安其中之一的声音。
  “先生。”
  “又怎么了?”他略微烦躁地反问。
  饶束小跑过去,刚好听到另一个保安说:
  “……丁先生被拘留在警局了。”
  “怎么回事?”张修问话的语气像是毫不知情。
  饶束抬头看少年的时候,甚至还看见了他微蹙的长眉。
  是担心的神情,外加一点着急。看得她也有点紧张了。
  保安谨慎措辞:“丁先生他,被查出,携带大量海·洛·因。在家乐福员村店的停车场被拘捕的。”
  饶束又一次彻底震惊了。
 
 
第14章 
  1
  宅院正门再一次落锁,照样是“吧嗒”一声。
  好单调的声响,分隔两个世界。
  转身,往后,张修靠着门垂下眼睑,手指敲啊敲,从尾指,到食指,轮回反复,节奏自控。
  谁坠,谁疼,谁拉谁垫背;
  谁的钟表停在零点,谁永远都等不到天亮。
  “他们说的那个丁先生……”有人在他耳边小声确认,“是不是就是,被我们锁在家乐福停车场里面的那个男人呀?”
  “嗯。我锁的,不是‘我们’。”
  “唉,算起来我也有份……”她的声音很清脆,就像,树枝猛然折断的那种声响。
  好听,背后却悲哀。
  她又在问:“他是你的助理吗?我听到你之前称呼他‘丁助理’。”
  他没说话,脑袋抵着门侧了个角度,看地板。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那个,我记得……”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题层出不穷,“就那,海·洛因,是被监管得最严的毒·品之一,他怎么会,你……”
  话断在这里,沉默占领了空间,反而有一种不言而喻的氛围。
  好似心照不宣,更似昭然若揭。
  张修将她的一切心理活动听在耳里,但却懒得费力气说话。
  饶束皱了眉,用拇指指甲掐自己的食指指腹,动动唇,小声问:“是你把那个毒……藏在他身上的?”
  “不,”他用一种逗小孩的语气说,“是警察叔叔藏的。”
  “……”
  饶束也用一种小孩子看陌生人的目光,站在玄关处重新打量他。
  少年长身玉立,靠着门的姿态却偏偏透出某种颓废的气质。
  仿佛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毁掉自己。
  这种姿态,饶束再熟悉不过了。可有朝一日恍然在旁人身上看见,却又多了几分心惊肉跳的滋味。
  三岁张修的世界她不太懂。复杂,黑暗,危险,伪装,变幻莫测,这样的世界,此前她从未接触过。
  但,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是不是总在某些瞬间产生苗头的?比如这个瞬间。
  曾有人说过,饶束特别懂得如何侵占人心。虽然,被她侵占过的那些心脏,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重则碎,轻则伤。
  可是竟然也有这么一次,她想要小心翼翼地……开始一段开始。
  一段,不那么轻易破碎的开始。
  “你,”饶束往他那边走了两步,低下头清了清嗓子,“我在想啊……”
  “在想我是个坏人?”张修打断她的话,唇角弧度凉薄。
  “没有啊。”大概是被他的反问句给问懵了,她睁着单眼皮的大眼睛眨了眨,看着有点呆,有点可爱。
  歪了歪脑袋,换成左边的额角抵在门上,这个角度就能看到她。但他的身体却一动不动,仍旧懒懒地靠着门。
  “为什么会那样猜?难道我看起来就是那种专门做坏事的人?”他问。
  这是默认了?饶束仰着头看他,内心在短时间内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海啸山崩。
  但最终也只是往前再走了一小步,笑着说:“其实我倒觉得,你现在看起来像个病人。”
  “哦。这样吗?”他轻声笑了一下。
  “是啊,你的脸色好差,”饶束追问,“你是哪里生病了呀?”
  张修依然没回答她这个问题,直起身,离开了玄关,往楼梯口走去。
  “一楼有浴室,常用品都在里面,”他边上楼边说,“客卧在浴室对面,没锁,自己找找。”
  “好,”饶束边听边点头,“可是那个,衣服有没有?”
  “常用品难道不包括衣服?”他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入口。
  “好吧……”
  一直到洗完澡,饶束还是没想明白,衣服真的可以归类到常用品那里去吗?
  还有一件令她感到惊悚的事情:为什么,他竟然知道她的衣服尺码,内内外外的都准确无误……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