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卿卿多妩媚——谨鸢
时间:2018-08-21 08:13:24

  “我不说透,是想着老大喜欢你,那就算了,只要这个家安稳就好。我不求你把当母亲敬重,却没想到你防我如防外贼。”
  “任氏!你当年有违良心,就总觉得别人会和你一样,会用尽手段依附上去,你真是魔怔了!”
  “老夫人!!”任氏睁大眼,脸色惨白如此,没想到婆母会一点脸面都没给她留,直接揭出当年的事。
  她喊一声,是愤怒,是哀求。怎么嫁到徐家的事,是她藏在心里最不可告人秘密。
  徐老夫人却没理会她的哀求,继续说道:“初宁丫头才十一岁,你却过度去猜忌,险些就要害了人姑娘的清誉。今日你发卖四顺的事传出去,明日我徐家手上就会多一条人命,你要我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
  “你以已心去推人,却不知道天底下最龌龊的是自己!我今儿就放话在这里,如若让我听见府里传一句初宁丫头与轩哥儿的闲话,我就把事情当是你宣扬的,轩哥儿就必须给我娶初宁丫头!”
  姜是老的辣,徐老夫人知道如何掐人要害。
  任氏最害怕什么,偏就让她害怕到绝望,只有这样,任氏才不敢再出乱子。
  说落,徐老夫人也不管任氏像昏厥一样瘫软在地上,越过她拂袖离去。
  戚妈妈进来见到自家夫人软在地上,手一探,进气多出气少,吓得不断去掐人中。好大会,才见任氏幽幽喘一口气,终于清醒。
  任氏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声嘶力竭地朝门口喊:“老夫人,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轩哥儿!”
  这把戚妈妈吓得忙捂了她的嘴。
  徐大老爷回来的时候,被老母亲的人直接堵着,带去碧桐院,听过事情经过后也出了一身冷汗。
  经过这夜,长房的下人都如同被人拔了舌头,非必要绝不说话。全因徐大老爷发话,听到任何嚼舌根的话,他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躲过去。
  初宁那里一夜好觉,早早起身,真的堵徐砚去了。
  不过她在结庐居门口等小半时辰,都没有见到徐砚的身影,不由得奇怪。
  难道徐三叔更早就出府了?
  汐楠见她等得着急,也觉得事情不太对,就自告奋勇的去敲门。
  门后很快有人应是,吱呀一拉开,是齐圳。
  齐圳见着汐楠,先是愣了愣,再往她身后一看,见到小姑娘正殷殷望着自己。
  “齐管事,徐三叔是不是一早就出去了?”
  徐砚得知小姑娘要堵自己,结果傻乎乎在外头白站了小半时辰,他对上初宁又羞又恼的眼神时,没忍住靠着椅子哈哈大笑。
  “你怎么也不知道早派人敲门?”
  初宁见他居然还笑,一肚子委屈。
  她哪里知道他今天会在家!
  她抿着唇不说话,眼神幽怨极了。
  徐砚被她这么一盯,感觉自己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忙止住笑,抱歉道:“用过早饭没有,徐三叔请你吃早饭,给你赔礼好不好。”
  初宁却是站了起来,从荷包里掏出百索,搁在桌案上:“给您的,我要去上学了!”
  说罢,转身就提着裙子跑走了,连徐砚喊她都没停下来。
  徐砚望着小姑娘消失的背影,回想她刚才气得鼓起来的腮梆子,难得呆在原地。
  他把人小姑娘真的气着了。
  他皱了皱剑眉,伸手取过百索,看着五彩丝线被她灵巧编织成绳,心里懊恼已经来不及。
  小姑娘好意送来东西,站了那么久,可能晨露未散就在那儿了。他脑海里就浮现微凉的晨风中,小姑娘被吹得瑟缩又心急的小模样,心头就像被针扎了一下,有刺疼感。
  又忆起她甜甜朝自己说,我相信徐三叔,徐三叔不是外人的那幕,猛然一拍额头。
  他刚才怎么不知道哄小姑娘,居然还笑话她。
  蠢透了。
  徐砚就人生中第一回 ,琢磨要怎么哄女孩子才能让对方消气。
  直到眼看着到初宁中午下课的时间,他才匆忙往内院去,把看到自己还瞪眼的小姑娘接回自己院子:“徐三叔给你赔礼,让厨房做你最爱吃的菜,不要生气了。”
  初宁抿抿唇,没有说话。
  其实她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太丢人,才会丢下东西就跑。然后面皮薄,不好意思见到他,结果他就巴巴来接她,让她急得直瞪眼。
  现在徐三叔还那么温柔哄她,她更不好意思了。
  可徐砚见她不说话,误以为她气狠了,弯着腰再细声问:“卿卿不生气了,是徐三叔不对......”
  他每说一句,温柔又真诚,初宁脸上就越发滚烫,最后一把捂了脸哀求道:“徐三叔您不要再说了,我没有生你的气!就是觉得自己犯傻,不好意思见你!”
  还绞尽脑汁想怎么哄人的徐砚霎时僵在当场,过了好大会,视线才对上正从手指缝偷偷看自己的小姑娘。
  想笑,最终还是忍到快内伤都没敢笑。
  小姑娘没有生气,居然是在害羞。她的性子,真是再温柔不过,竟还让他莫名觉得有些心疼。
  明明也受委屈了不是。
  徐砚摸了摸她发顶,把她的手拉开,凝视着她澄清的双眸,说:“卿卿,在徐三叔跟前,委屈了你就闹脾气。你说过的,徐三叔不是外人。”
  初宁不太懂他突如其来的感伤,小心翼翼看着他说:“那......您忘记今早的事。”
  守在门口的齐圳就听到自家三爷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声,如夏日的晴空一样美好。他默默抬头看了眼天空,心里嘀咕着,三爷笑成这样,真是要见鬼了。
  ***
  任氏昨天被婆母字字诛心,又被丈夫说了一通,这回是她不懂事,险些犯了大错。又怒又臊,气急之下,真的病倒了。
  任大夫人本来今日就要离开徐家,本要让小姑子跟着自己去请辞的,结果到长房一看,小姑子在歪倒在床,病得唇都没了血色。
  这可没把任大夫人吓得也要坐倒,心疼地上前嘘寒问暖。可是任氏却病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最终是戚妈妈拉了任大夫人到边上,把昨晚的事情说明白。
  任大夫人是任家人,戚妈妈自然想要她给自家夫人撑腰的,昨晚徐老夫人实在是太骇人了。
  跟着前来的任家姐妹担心姑母,见长辈要避到一边说话,心里好奇。就偷偷在听墙角,任澜颐正好听到一句老夫人说要大少爷必须娶了宋家姑娘。
  一句话,让她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都有些发黑。
  轩表哥真要娶宋初宁??
  在任大夫人一脸忐忑带着她去给老夫人辞行的时候,任澜颐整个人都还是懵的。直到老人派人去把徐家姐妹喊来和他们告别,连在结庐居的初宁也被喊来,她才恍惚回神。
  任澜颐盯着笑容甜美,气质如蔚蓝长空澄清柔和的初宁,心底有个声音在咆哮,怎么能叫轩表哥娶宋初宁。
  “——初宁妹妹,我忘记把要给你的东西带过来了,你跟我回去取一下好不好。”
  初宁正跟任澜惠话别,突然听到这一么句,抬眸看过去。她就对上了任澜颐带着笑的双眼,在任澜颐紧张又期待的注视下,迟疑着点了点头。
 
 
第38章 
  初宁以为任澜颐是要给她什么特别的礼物。到了客院, 她被请到小厅坐着, 任澜颐却一头钻进东厢, 半天没出来。
  小厅里放着好几口箱笼, 其中一口被用红绸布遮挡着,一看就知里头东西贵重, 特意区分的。但箱笼都还未上锁。
  初宁坐了会, 看着手中茶杯热气袅袅上升,精致的眉眼被水雾氤氲,模糊了她略带慎重的表情。
  任家仆妇在别处忙碌,这又有贵重的东西, 她觉得自己坐在这里不太好。
  她把茶杯搁下,站了起来,没有犹豫往外走。
  任澜颐倒是回来了,手里拿了个红色的小锦盒:“让初宁妹妹等久了,这给你留个念想。”
  锦盒被塞到初宁手中。
  “快打开来看看。”任澜颐催促一声。
  初宁不好拂她的意,在注视中打开,看到一对赤金打造的蝴蝶耳坠。蝴蝶的触须都细致活现,十分精致。
  “这......太贵重了。”初宁指尖勾了勾耳坠, 发现是实心的。
  任澜颐却笑着说:“有什么贵重的,你戴着一定好看。走吧,我们快些回去, 老夫人还在等着呢。”
  初宁捧着小锦盒,实在没法婉拒,只好收下。心里想着, 下次回礼好了。
  不想刚走到院门,任澜颐又说漏了东西,折回去好一会。也没见她手里多了什么,初宁有些莫名奇妙地跟她回到碧桐院。
  任大夫人离开的时候,到底没敢提小姑子犯下的错事。
  有徐大老爷放下那样的话,又有老夫人警告在先,此事她不该提,也不能提。毕竟她是外人。
  初宁随着老夫人将任家一众送出垂花门,老人算是给足了任大夫人体面,任大夫人是明白人,默默记下。准备过几天丈夫回来,把在徐府里的事都说说。
  特别是小姑子还想亲上加亲的事。
  任家人离开了,初宁没来由的觉得轻松,任澜颐送她的蝴蝶耳坠收到妆奁最底下。晚间睡觉前拿娘亲留下的凤首步摇看了会,从床头又取下一只玉猫,攥在手里慢慢睡过去。
  任氏病倒,徐家过端午的一应准备就由二房的余氏领首,哪知在任大夫人离府后,任氏强撑着病体要理事。
  徐老夫人听闻她让人抬着软撵,话都说不清的逞强,冷笑一声,不理会这些破事。
  要争就争个够,身体是她自己的,她这婆母也别拦着做恶人,苛待儿媳妇的名声也扣不到她头上。早早就洗漱歇下,养好精神明日去看赛龙舟。
  次日一早,大家都聚在碧桐院用早饭。
  徐砚特意去接小姑娘,与她一同到老人那里。
  初宁今天穿了他上回买的褥裙,在外边罩了件浅青色的半臂,立在朱红的门前,似春日的梨花探着婀娜身姿。
  她见着徐砚,当即绽放出明媚的笑颜,随后又抿抿唇,扯扯裙子。仿佛是穿着他送的衣裙,有几分不好意思。
  徐砚望着娇滴滴的小姑娘,感慨小丫头此时可不就是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但愿她能一直无忧无虑才好。
  用过早饭,众人一同出府,往护城河方向去。
  徐砚三兄弟已换过朝服,要在护城河那里恭候圣驾。
  来到上游处,早已人头涌涌,热闹非凡。沿路都停满了马车轿子,一眼望去,皆是达官贵人,还是穿着命妇服的雍容官夫人。
  初宁首回见到这样的盛况,免不得要看花眼。
  徐老夫人下马车后,瞥了眼非要强撑着前来的任氏,脸上厚厚一层粉都无法遮掩憔悴,暗中叹气摇头。
  徐立轩兄弟紧紧跟在老人身后。有了任氏一场闹剧,徐立轩自主跟老人说要避嫌,往后都不轻易往碧桐院去,今日这样的场合,他目不斜视,时刻注意着和小姑娘保持剧烈。
  初宁是个敏感的人,自然发现徐立轩跟往前有些不同,似乎是对自己疏离了。
  徐砚在过去同僚那里前私下和初宁说:“看完龙舟后你就在马车边上等着我,吴怀慎替妹妹传话,说一会吴姑娘要找你上街。”
  初宁点点头,目送他笔挺的身影前去。
  安成公主是随着帝后一同前来,她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找到小姑娘,看到她乖巧跟在徐老夫人身边,微微一笑。
  明德帝顺着妹妹视线也看到个乖巧可人的小姑娘,就低声问她:“宋家那个小姑娘?”
  “是。”安成公主也不隐瞒。
  “是个好的,把她召前来?也不用你这样伸着脖子,望眼欲穿的样子。”
  “皇兄别,小姑娘胆小,你要把人吓着。而且你一召前来,她又得无故被人拿来说道,上回我那也是不得已。”
  明德帝听着发笑:“既然担心徐家人待她不好,你接到公主府就是,又不是什么难事。”
  “我可不想让宋霖再记恨,就这样吧。”
  安成公主眸光闪了闪,瞥开视线,不再说话。眸光流转间有几分自嘲。
  明德帝闻言叹气,到御座上去。
  众人又是一阵山呼皇帝万岁、皇后公主千岁,礼毕,随着一声响彻河面的铜锣声,比赛便开始了。
  初宁坐在位置上,听着鼓声扬,江水溅白花,为上边竞速的龙舟都紧张地捏一把汗。
  徐家没养龙舟队,是和两家交好的世家拼了一队,其他人家也差不多,三三两两拼一队。饶是这样,江面一排排的龙舟也让人看花眼。
  今儿宋大一家也得了邀请前来,但只能凑个热闹,自已组织不起也没有人愿意现在和宋家兄弟走得过近。
  宋大夫人会了许久的冷板凳,就将此事全怪到宋霖身上。又看到初宁跟着徐家,坐在最靠河边的位置,恨得直咬牙。
  太子遇刺,明德帝还是如时举行龙舟赛,并亲自前来,众大臣都猜测是不是太子伤势见好。但细心一看,发现几位皇子居然都没有跟着,心中又些不定。
  徐砚早察觉几位皇子都未露面,心里倒是安稳一些。
  这证明太子的谋划奏效,明德帝现在对所有儿子都有所猜忌,这是一个好的讯号,能给太子得到喘息的时间。
  龙舟队伍要轮四回才能赛完,初宁一开始紧张,后来第三轮的时候就被周边的喧闹声吵得头疼,借故要去如厕。
  徐家姐妹见着便也一起,不想那么巧遇上初宁的两位堂姐。
  初宁与两人相逢,抿抿唇,没有先打招呼。宋娴宁见到她,想到她吓自己的事,眼里都是厌恶,自然也不想和她说话。
  好在徐家姐妹不认得宋家人,大家都当没见过,各自错开。
  初宁想到堂姐,就磨蹭了会,不想再出去碰见。却不料,宋娴宁在外头见到徐家姐妹,就去败坏她。
  “你们是徐家的姑娘吧,我那堂妹可不是省油的灯,最会争宠,心思又多。你们最好小心些,别被她算计了,本来你们好好的,多了个外人争宠。我都替你们难过。”
  一番话说得尖酸刻薄,徐家姐妹面面相觑,是徐琇云讨厌她挑拨是非,冷声说:“初宁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哪来外人不外人一说,倒是这位姑娘,我想问问你究竟是不是姓宋的?”
  宋娴宁没想到徐家姑娘会这样回自己,一句你是不是姓宋的,羞得她脸都要抬不起来,小心思被人看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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