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卿卿多妩媚——谨鸢
时间:2018-08-21 08:13:24

  徐砚耐性被磨光,出望仙楼时一脸阴沉,齐圳见他一身酒,嘴张了张。
  “三爷,还能有不长眼的姑娘把酒倒您身上了?”
  那姑娘瞎眼了?
  徐砚没有说话,冷飕飕地瞥他一眼。
  齐圳当即闭嘴。
  看来有内情,但三爷身上都湿了,还不在温柔乡多呆会,也太不解风情了。
  齐圳默默看着他上了轿子,自己翻身上马,心里却在算数。他跟三爷快十年了?
  十年都看着三爷斋着,连夜里入他帐的蚊子估计都是公的。若不是时常能看到他早晨沐浴,亵裤常有可疑痕迹,他都要认为自家三爷有毛病。
  难道因为三爷一斋多年,在外头怕被人知道是个雏,怕丢了男人的面子,索性不碰?
  齐圳坐在马上胡思乱想,徐砚在轿子里却满脑子都是京城的一些消息。
  前来的钦差显然和吴沐川关系很好,说话也没太多避讳,提了提二皇子的事。
  吴沐川面上是中立的,私底下是谁的人,他也没有完全弄明白。
  明德帝准备明年给太子选侧妃,其他几个儿子也捡个便宜,一同跟着立侧室,所以现在京城里又因为开始选妃暗流涌动。
  那是谁在这关头想打压吴沐川。
  他明面是太子的人,吴沐川转火在船厂,是有人示意,还是向太子示警。
  小小的一个杭州已经关系错综复杂,更不要提现在的京城了。
  好在是徐家适龄的姑娘已经有婚配,徐家倒不用淌进这浑水中。
  徐砚一身不爽利的回到府里,着急换衣常。
  不但是身上的湿意,还有在醉仙楼沾的一身脂粉味,让他心情烦躁。
  结果才进院子就看到廊下坐着汐楠和绿裳,两人正悠闲的打络子。
  她们怎么跑他这里来了。
  想着,心里头脏就漏跳一拍,在她们喊三爷的请安声音,一袭粉色衣裙的小姑娘已经从屋里出来。
  她站在门边,身形纤细,那样娇嫩明艳的颜色,让人联想到不堪风雨的四月海棠。
  “卿卿,你怎么在这里。”他喊了一声,初宁已抿紧唇快步走上前,抬头对上他闪过紧张的双眼:“徐三叔,我是来和您说......”
  因为徐立轩提起亲事,她闷闷一中午,想了许多,决定现在就告诉徐三叔自己的想法。不过话没说完,先闻到他身上一阵浓郁的酒味,发现他衣襟湿了一片,再有是......扑面而来的香粉味。
  小姑娘话音嘎然而止,杏眸里升起疑惑,然后眼神又渐渐清明,眸光再明亮不过。
  ——她想起来醉仙楼是什么地方了!
  徐砚看着她表情变化,微微垂眸,抵拳清咳一声,说道:“你想说什么,我们进屋说。”
  有生以来的作贼心虚转移话题。
  初宁那头却又犯耿直的毛病了,张嘴就说:“徐三叔,您去听曲儿了!”
  是上回那个柳娘子那里吗?!
  徐砚被她问得深深吸气......
  作者有话要说:  初宁:徐三叔,您是去见柳娘子了吗?
  徐砚:没有,不是,别瞎想。
  两人成亲后,初宁突然想起来,又问:当年你去听谁唱曲儿?
  徐砚:没有听曲儿,没有谁,别瞎想。
  两人儿女成双时,初宁和孩子们说:当年,西湖有个柳娘子,你们爹爹还去听曲儿。
  徐砚:......这事就不能翻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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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天使们端午安康!
 
 
第47章 
  徐砚似乎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分明是清清白白的事, 张着嘴却发现自己解释不清楚。
  小姑娘睁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看他, 是好奇、是惊讶, 带着不敢置信, 好像他在她心中风光霁月的形像崩塌了。
  徐砚头疼。
  柳娘子是唱曲儿了,他心思没在上头, 说没听又是听了。
  “卿卿。”他抬手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 神色有几分严肃,“姑娘家不可以说这些。”
  初宁瞳孔微微一缩,跟犯过的孩童一样垂下脑袋:“哦——”
  她委屈又无辜的‘哦’一声,徐砚手心顿时汗淋淋。
  他这个样子, 像极了心虚过后的恼羞成怒,听曲儿的事是坐实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有唱曲的,但我是去谈公务。”
  他到底还是解释,初宁偷偷抬头,瞄到他极认真的表情,忙不跌点头。
  徐砚心里咝一声。这是信了还是没信,他就该一开始解释清楚才对。
  总感觉小姑娘不信。
  他索性也不纠结这个问题, 去牵她的手:“进屋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初宁就感觉到他手心潮潮的。天气明明不热啊,难道徐三叔是紧张?
  紧张自己发现他去听曲儿了?
  可他为什么紧张?
  初宁想着, 又偷偷去窥他的神色,不想正好瞅到他低头在看自己,吓得脖子一缩, 继续垂着脑袋。
  心脏在怦怦跳,好像做了坏事被抓包,莫名还带着些欣喜。
  徐三叔一定是在紧张自己发现了,不然怎么也会偷看自己,是在意她的想法吗?
  初宁就觉得心里头甜丝丝的。
  其实长辈做什么,哪里有她置喙的份,何况他说了是去谈公务,她当然相信的。但徐三叔紧张自己的看法呢,也不怕把她宠上天了。
  现在她就很肆无忌惮。
  小姑娘在他跟前向来不隐藏什么,想得高兴了就扑哧一笑。
  徐砚听得越发奇怪,她在笑什么?脊背绷得笔直。
  等他换好一身衣裳再出来,初宁已经悠闲自得地捧着茶杯,见到他又跟以前一样甜甜地喊徐三叔。
  “是有什么难为的事?”
  徐砚换了身宝蓝色的直缀,腰间挂着块雕竹子的翠玉,撩了袍摆往屋里一坐,俊雅清贵。
  初宁已经打好腹稿,闻言将杯子放下,双手规矩放在膝盖上回道:“徐三叔,是想和您说关于我的亲事。”
  她突然提到亲事,徐砚心惊,深邃的眼眸凝视她。
  为什么会现在提起?
  他免不得想到徐立轩,难道是侄儿已经对她说了什么。他才刚刚净过手的,又感觉到手心黏腻一片,拢在袖中,慢慢握成拳。
  他笑了笑,声音仍旧七平八稳:“怎么了,难不成我们卿卿已经有倾慕的人?”
  初宁正盯着自己的脚尖,听到这话将头摇成波浪鼓:“不、不是的!”她激动到站起来,因为激动,声音拔高,有些尖,“我不想嫁人!”
  “徐三叔,我不想嫁人!”
  徐砚错愕,还没再细想她的话,小姑娘已经冲到他跟前,直接就跪倒:“我不要嫁人,我害怕!我害怕遇上陈夫人那样的婆母,徐三叔,不要让我嫁人好不好,我......我自己赚银子,自己养自己!”
  初宁说着双手去揪住他的袍子,抓出深深的几道皱褶来。
  她垂着头,双肩垮着,身子轻轻发颤。
  不知道是太过激动,还是忐忑害怕。
  徐砚心头被她那句我害怕狠狠扎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陈家的事退亲就过去了,结果今天小姑娘和他说害怕,甚至害怕到说不要嫁人。
  “卿卿......”徐砚心惊又心疼,伸手要去把她拉起来。结果她就扒住他的袍子不放,额头贴在他膝盖上,“徐三叔,我不要嫁人......”
  已经带了哭腔。
  她是真的抗拒又害怕。不管是陈夫人看她的眼神,还是任氏任夫人的目光,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回想起来都如一根针扎在身上,就她血肉骨缝间游走。
  拔除不去!
  “卿卿,先起来,地上凉。”徐砚弯腰去架她胳膊,她在拼命摇头,“您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竟然是首回向他撒泼。
  她哀哀地想。即便徐三叔觉得自己不知好歹,觉得自己像块狗皮膏药,他不应下,她就不起来。
  这么想着,泪盈于睫。
  下刻她却发现自己被人硬生生给拉了起来,搭在腰间的胳膊十分有力度,不容她反抗。
  她在惊惶中抬头,发现徐三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身,她像只小鸡一样被他提起来。靠在他身前,似依偎似被圈在他怀里。
  “卿卿,你若不想嫁人,不嫁又如何......我总能养得起你的。”
  他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听着有些压抑。
  初宁泪眼婆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出神看他,那样子带着几分傻气。
  徐砚圈着她纤细的腰,眸光晦暗,情绪汹涌。
  她说不想嫁人,有那么一瞬,他居然是高兴,还十分自私地应下她荒谬的要求。甚至对伤害过她的陈夫人和任家人都少了些怨恨。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是那么一个心思阴暗的人。
  他喜爱她,喜欢到可以不择手段,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徐砚再也压制不住心里住着的那头名为卑劣的凶兽,放任它冲出牢笼,让它凌驾在他所学过的礼义廉耻之上,肆无忌惮!
  “卿卿不想嫁便不嫁。”除了我,你也别想嫁别人了!
  到底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徐砚没把凌厉的话说出来,圈着她腰的手臂却越来越用力,是他不甘的霸道。
  初宁终于听清楚他在耳边的话,对自己的自投罗网还毫无所察,反倒鼻子一酸,揪住他的衣襟感激得半晌无言。
  徐三叔怎么会答应她这种无理取闹,他要怎么跟爹爹交待?
  初宁又喜又忧,眼角被人用指尖轻轻抚过。
  她再抬头,是徐砚抿着唇,用手指揩去她眼角的水汽,严肃又温柔。
  “我会和你爹爹说,你什么都不要担心。”
  “好。”
  小姑娘乖巧地点头。她全心的信赖与依赖,徐砚对自己更加不齿,可他放不开手了。
  初宁倒没真哭出来,眼晴鼻头却红红的。徐砚还是叫绿裳去打水,把她按坐在椅子里,亲自绞帕子给她净脸,细心、宠溺。
  初宁其间几回抬头,都看到他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幽深的黑眸里仿佛有什么在跳动,像火一样带着温度,眸光似乎都灼热起来,让她不敢多看。
  三叔父为什么这样看她,还是因为自己给添麻烦了吗?
  她不安,无意识地咬唇,没看到徐砚把帕子往铜盆里一丢,手指就按在她娇嫩的唇上。
  他指尖微微有些粗粝,轻轻抵开她的嘴:“什么时候沾的毛病,不疼吗?”
  略带责怪的声音响起,初宁回神。他正弯腰前倾身子看她的唇,脸就与她的贴得十分近,初宁被眼前放大的俊颜吓一跳。
  她猛地往后退,结果一头撞到官帽椅的椅背,疼得直抽气。
  徐砚也没想到她那么大反应,等看到她捂着脑袋,却没忍住低低笑出声。
  她怎么一惊一诈的,不就是靠得近一点,两人再亲近的时候都有。
  初宁捂头着,见他居然幸灾乐祸的笑,瞪大了眼。
  徐砚见小姑娘有要恼的前奏,大掌就摸到她脑后,轻柔地用手指按了按,没撞出包来。手就落在她发顶,像以前那样摸她的发。
  他现在也不允许她想疏离了,说道:“还能吃了你不成,吓成什么样。”
  他调笑着,委屈的小姑娘也扑哧笑出声。
  就是,徐三叔还能吃了她不成,她就这点出息,刚才是怎么脸皮厚跟他耍赖的。
  初宁自己也觉得好笑,抓住他在眼前轻荡的袖子,倚着他手臂笑得一颤一颤的,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徐砚喜欢她明媚的样子,无忧无虑,让人就想这么宠着她一辈子。
  到了晚上,厨房将全鱼宴送到徐砚院子里,也算正式为徐立轩接风洗尘。
  得到徐砚的应允,初宁心头无比轻快,吃饭时都扬着笑,怎么都收不住。
  徐砚当没看见她的小心思,不时给她夹菜,徐立轩却是吃得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沉默。
  等到初宁被丫鬟扶着回院子后,徐立轩就无比郑重跪倒在徐砚跟前。
  少年郎毅然的神色让他隐隐明白这是要做什么,眼皮一撩,在烛火下的清俊面容就显出几分冷意。
  “三叔父,侄儿有个不情之请!”
  徐立轩想了一下午,他必须先取得三叔父的支持,也只有三叔父现在是能给小姑娘的作主的人。
  徐砚定定看着他,淡声说:“既然是不情之请,我也就不听了,省得听过后,你反倒觉得我冷厉无情。”
  徐立轩连话都没说出口,就被一句话驳得愣在当场。
  三叔父什么意思,他连诉求都没说,就被否认了吗?
  “你是宗子,既然肩膀要担这个份量,就得有担当。起来,回去,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的事,也不是我能作主的。”
  徐立轩被他说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特别是宗子二字,一下就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回去吧,明儿有空了,我抽查你的功课。”徐砚见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到底心软,放低了声音,把他扶起来。
  少年慕艾并没有错。错的是他存了私心,错的是徐立轩身为长房嫡子,又有那么一个娘。
  徐砚喊来齐圳,强硬将他送回院子,自己则站在廊下出神,良久长叹一声。要开始为长远打算了。
  于是,深更半夜的,齐圳被他喊到跟前:“你让他们把我在京畿青柳胡同的宅子卖了,留意别处的大宅,起码是大三进,要有带湖的园子。不非要南城的,离皇城远些也没关系。”
  “三爷?为什么卖青柳胡同的宅子,那里是您挑了许久才挑着的,虽然只有两进,但当初您不是说因为离家近?”
  因为离徐府近,所以才花心思买下来,也是花了大价钱。
  徐砚却是扫他一眼,齐圳立刻闭嘴,应喏退下。
  三爷即便再买三个大宅子的钱还是有的,这行事的章程,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
  在钦差提过京城正为明年给皇子们选妃的事忙碌,杭州府的贵族世家也都纷纷收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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