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悠一惊:“真的假的,我用了快半个月了,怎么还好好的,你是不是用多了?”
于是话题就从娱乐圈潜规则转到了护肤品交流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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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那天,何愈她妈不顾她的强烈反对给她穿上了那件绿的发亮的毛衣,并且还拍了一张照片。
何愈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妈要干嘛。
她和顾晨的相亲好像在不知不觉中画上了句号,于是她妈开始给她寻求第二个目标。
一直说什么她年纪不小了,就算不想这么早结婚也得先找个男朋友处着。
“感情这种事,就得慢慢来,等你年纪大了,着急了,随便找个人应付着结婚,以后才会后悔呢。”
这句话她妈一天说八百遍,何愈耳朵早就听出茧子了。
“知道了。”
于是在她知道的次日,她妈就拉着她去了北城最东面的静安寺拜月老求姻缘。
光是爬山就差点要去了她的老命。
她站在旁边休息,扶着栏杆,往下底下延绵起伏的山峰,真想一跃解千愁。
唉。
她叹了口气,认命的继续往上爬。
静安寺供奉的是佛祖,只是因为半山腰那里有棵姻缘树,于是有人发现商机,才开始在那里摆起了摊。
一大早,就已经有一堆人了。
一半是来求姻缘的,一半是上山拜佛的。
可能是由于得天独厚的地势,这里不光风景好,空气也很好,常年氤氲着雾气,隔远了看有种腾云驾雾的错觉。
何愈接过她妈从那个道士打扮的男人手中买来的木牌,老实写下自己的姓名和心愿。
陈女士想看她写了什么,被何愈眼疾手快的挡住了:“行啊你,不光年纪膨胀了,偷窥女儿秘密的心也跟着一块膨胀了。”
陈烟佯装恼怒的拍了她一下:“没大没小。”
话说完,又继续去那个道士的摊位前给何愈求签去了。
往树上扔木牌的人很多,几乎把这棵树围成了一个圈。
何愈态度敷衍的把红绳散开,刚准备扔。
对面不知道谁的手劲使大了,木牌直接对着她的脑门砸了过来。
她没稳住,一个踉跄往后倒。
有人揽住她的腰,才避免了她直接与大地母亲来一次最亲密的接触。
香火的味道在她鼻间淡淡散开,应该是刚从静安寺里出来的人。
她揉着额头站直了身子,和那人道谢。
“谢……”
话还没说完,她就愣住了,“是你啊。”
徐清让今天难得没有穿正装,整个人看上去至少不像平常那么有压迫感了。
垂眸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手上绑着红绳的木牌上,言简意赅的问她:“求姻缘?”
何愈笑了笑:“我也这么大了不是,总该为自己的以后做点打算。”
想到他也还单身,何愈非常热心肠的让她妈也给徐清让求个木牌,“听说很灵的。”
陈烟看到徐清让来了,也顾不得那个求了一半的签了,拿了一块木牌给他:“我说今天来的路上怎么喜鹊一直叫呢。”
她妈说话夸张,何愈早就见怪不怪了。
就他们住的那儿,除了她爸养的八哥以外,哪里还有鸟,更别谈喜鹊了。
陈烟热情的推他过去:“写上自己的姓名和心愿就行,这棵姻缘树很有名的。”
他手上拿着木牌,沉默片刻,对上何愈那双笑眼后,拒绝的话似乎卡在了喉咙口。
从笔架上取下毛笔,沾了点墨汁,在砚台上轻扫过。
他写字的时候何愈和她妈都很自觉的背过身去。
毕竟这事属于个人隐私,偷窥不是好习惯。
木牌扔上去,何愈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软的腿,看着徐清让:“我们去旁边坐会吧,我妈估计还得一会。”
徐清让看了她一眼:“恩。”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旁边有个小超市。
走累了的人都会在这休息一下。
落座后,何愈揉了揉酸痛的小腿:“你每年都会来吗?”
他摇头:“去年来这里休养了一段时间。”
何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今天是坐缆车上来的?”
徐清让看着她,眸色微沉。
“走上来的。”
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何愈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啊,我是看你这么早就要回去了,以为你是直接坐缆车上来的。”
其实是觉得他的体质,应该坚持不到山顶。
而且看他的样子,脸不红气不喘。
比她这种常年顶着大太阳劳作的人体力还要好。
好在徐清让并没有追究她话的真假。
何愈和他说话还是挺小心翼翼的。
他的眼睛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你的谎言,可他就是不拆穿你,弄的你莫名感到心里发慌。
何愈咬了口吸管,心虚的四处看了看。
隔壁桌不时有笑声传来,甚至还有起争执的,夹杂着方言的互骂。
何愈在心里叹了口气,哪怕现在有人找她打架都行,只要能把她从这种尴尬的安静里拉出去就行。
一番挣扎以后,何愈明白了求人不如求己,轻咳了一声,问徐清让:“来静安寺的人很多,有的求平安,有的是求财运,你求的是什么?”
徐清让贴着玻璃杯的指骨屈了屈,他轻声开口:“两样都没求。”
何愈一愣:“那你是……”
他没说话,抬手喝了口水。
何愈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还有微抬的下颚。
她长这么大见过的男人其实也不少了,单说她爸的学生就有好些个。
有段时间她爸病了,休养在家,三不五时就有他的学生来家里看望他。
那阵子她家简直热闹如学校,偏偏何愈刚闯了祸,被她爸罚读检讨。
那之后,她爸的学生就都知道了,何教授的女儿是检讨专业户。
都是朝气蓬勃的大学生,还有她入职场以后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长的帅的也有,却唯独没有像徐清让这样的。
他吸引人的点不光光在他好看的五官上,他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拆分开来都足够用色/气二字来形容。
单是坐在那里,不用任何动作和言语,就足够吸引人的全部注意力了。
领口之上的喉结,走动时微露的脚踝,骨节分明的双手,用力时手臂上的青筋。
何愈觉得他这种人简直就属于吃露水就能存活的神仙了。
当事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被里里外外的剖析了一遍。
见何愈歪着头,双眼无焦的走着神。
他微屈手指,敲了敲桌面:“在想什么?”
谢天谢地,他终于主动开口和自己说话了。
何愈也不可能把自己刚才的真实想法说出来,随口胡诌道:“我在想我爸以前带我来静安寺的时候。”
好像是她高二那年,她爸正好放假,就开车带她来了静安山。
“那年我考试没考好,我爸怕我难过,就带我来爬山,后来我实在累的不行了,想说就这么下去吧。我爸告诉我,这人生就和这爬山一样,半途而废的话,之前就努力就白费了,我当时累的都想一跃解千愁了。后来还是在我爸的威逼利诱之下爬上了山顶。他让我大声喊出自己内心的愿望,我说我害怕,不愿意喊,他很温柔的说没关系,不管我是什么愿意,他都会尽力帮我去实现的。”
徐清让问:“然后你就说了?”
何愈耸了耸肩:“他都那样承诺了,我肯定说了啊。”
徐清让似乎难得对这个话题感了兴趣,问她:“你说了什么?”
何愈叹了口气:“我特别大声的喊了一句,我不想上学,我想待在家里打游戏,去他妈的作业,拜拜了!结果他转头就罚我写了一封五千字的检讨。”
……
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男人的话不能信!”
徐清让垂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抿唇角。
何愈捕捉到那个转瞬即逝的笑容,惊讶程度不亚于考古时看见保存完好的食物。
“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
轻抚杯壁的动作停下,他的身后是延绵的群山,甚至还常年氤氲着散不开的雾气。
他静静地坐在其中,像是一副完整的画卷。
何愈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你这样的眼睛,笑起来很好看的。”
多情又温柔。
她是很认真的在提意见,甚至没有掺杂任何别的念头,或许在别人看人她这是在故意撩拨人。
可她的想法很简单,想看他笑一次。
“你应该多笑笑。”
徐清让身形微怔,他抬眸看着她。
她的眼睛清澈透明,和他的不一样。
从小到大他听过的最多一句话就是,这个孩子的瞳色太深,看不透,一看就是个心思重的。
那些人说的也没有错。
他从来不愿意将自己的情绪摆在脸上,他讨厌被人窥探心理的感觉。
哪怕他难受到想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不想有人来安慰他,或者是给他灌一通没有用的鸡汤。
他一样也不需要。
可何愈和他不一样。
她活的光明磊落,什么都放在脸上,从不掩饰自己的内心。
在她面前,徐清让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孤僻的小丑。
——莫名其妙出现的表现欲都被他的自卑给埋了下去。
何愈诱哄他:“你笑一下试试,肯定比一直绷着脸舒服。”
徐清让沉默片刻,牵动唇角,笑的僵硬又尴尬。
何愈突然靠近了他,四目相对,她的五官就这么被放大。
近在咫尺一般。
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有点像桂花,味道很淡。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耳根发热,握着杯子的手瞬然收紧。
而后,他点了点头。
何愈问他:“小鸟为什么中枪了还一直在飞?”
徐清让想了想:“因为伤的不重?”
何愈摇头,一脸认真:“因为它很坚强。”
……
……
诡异的安静过后,何愈干笑两声:“好像……不太好笑啊。”
她别开视线,咬着吸管,尴尬的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徐清让看着她难得慌乱的神情,抿着唇角,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是很典型的桃花眼,睫毛很长,不算翘,垂眼时,正好挡住眼睛。
他安静的看着何愈。
山景温柔,他更温柔。
像被融化的冰川终于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周身都带着温暖的颜色。
只是尴尬到想咬断舌头的何愈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第13章 第十三种爱
一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何愈才和徐清让说了声再见。
陈烟给她求了个签。
上签,签上说她的有缘人已经出现。
不过得等,等到一切水到渠成方可。
何愈虽然不信这骗钱的玩意儿,这会儿还是顺水推舟的和她妈说:“你看,月老都让我顺其自然了,你就别瞎着急了。”
陈烟松了一口气:“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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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来静安寺的人有点多,路上堵的不行,顾晨单手把着方向盘,调侃徐清让:“怎么,在静安寺住了半年的时间,就捐了八位数的香油钱,有钱没处花啊?”
徐清让视线移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晨把车停到他家门口,有些不太放心:“我看你今天有些魂不守舍的,要不先去我那?”
徐清让解开安全带下车:“不了。”
顾晨摇头:“臭脾气。”
看见他进屋,才踩了油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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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不太好,徐清让拿出那个尾端绑了红绳的木牌。
字迹清秀好看,上面一笔一划写着:
——何愈
——优秀的人,就算独身一人也能过的很好。
指腹轻扫过最上面的那两个字,他眼里的迷恋像是染了夜色,被无限放大。
二十岁之前,他也觉得自己独身一人能过的很好。
二十岁以后,他遇见了那个大声读检讨的少女,她穿着蓝白色的校服,马尾绑在脑后,站在院子里。
扭头时,冲他笑了一下。
那时,漫天的星光都坠进了她的眼睛里。
连同他的心也一起。
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他开始好奇,牵手是什么感觉,拥抱是什么感觉,接吻是什么感觉,做/爱是什么感觉。
而好奇的缘由,都是因为她。
他是个商人,她拿走了他的心,就应该用等价的东西来换。
或者肉体。
或者心。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即使他从未问过她愿不愿意。
愿意要我的心吗?
愿意把你的心或者肉体交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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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那几天,何愈终于体会到了睡觉睡到自然醒的舒坦。
白悠悠最近还在剧组,因为家住外地的缘故,这个年她过的很凄惨。
为了慰问她,陈烟特地做了些她爱吃的菜让何愈送过去。
何愈站在路口拦车的同时给她打了个电话。
“你发个定位过来。”
白悠悠那边有点吵,她的声音混杂其中,听的不是清楚:“行,你来的时候顺道给我买瓶江小白过来。”
何愈一愣,以为自己是听劈了:“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