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世界清净了,美人们全体上岸,再不能动弹。
这难度,比不上大海捞针,可也相较不远。
许柔闷不吭声看着,接下来是不是要派专人打捞了?都是吃饱了饭瞎折腾。
陆衍坏心眼地笑笑:“这袖扣吧,是他母亲的嫁妆,后来……”
“阿衍!”荆念敛下神色,眼底沉沉。
陆衍不怕死地继续:“你要不要试试?帮你的教授一把?”
许柔退一步,表明了立场。
她怎么可能干这么蠢的事?
问题来了,她不想干,可有人想她干。
乔瑾给下边的妞使了个眼色,许柔身边很快走来两位泳装丽人,不经意地滑了一跤,又不经意地撞了她一下。
重心失去,天旋地转。
她很狼狈地跌到了泳池里。
荆念皱了下眉,少女扑腾了两下,浮浮沉沉。他反射性迈了一大步,走到岸边想要冲她伸出手时,她突然灵活地在水里翻了个身,像条人鱼一般趴在池畔。
头发湿漉漉,眼睛亮晶晶。
星空下,纯真又美丽。
她和他四目相对,轻软地道:“你很想要那个袖扣吗?”
说不想要是假的,他辗转各大拍卖场,寻觅一年多都不曾有音讯。
只是这会儿,他犹豫了:“还好,你先上来。”
“我看出来你很想要。”她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半晌又苦恼地叹口气:“下都下来了,要不我就帮你捞吧。但若是捞到了,我不要钱,你把海豚还我,行吗?”
第24章 人工呼吸
偌大的泳池派对, 说散就散了。
放浪形骸的一帮子人转到附楼去开天台派对, 乔瑾还磨磨蹭蹭不肯走, 站在池边不远处的榕树下点了根烟。
还没抽一口, 有人在耳边凉凉地开口:“过分了。”
乔瑾一个激灵,差点把烟丢了,看清来人后笑骂道:“操,老子心脏病都被你吓出来了。”
陆衍挑眉:“还不走,看戏呢?”
可不是嘛。
乔瑾吐了个烟圈, 意味深长地望着泳池。
一切都安静下来后那边的响动愈加明显, 少女时不时潜入池底, 换气的时候带起大片水花。池边还有个颀长身影, 立在原处, 宛若雕塑。
“这么浪漫,我怎么舍得走。”乔瑾叹一声, 玩味地笑:“这妞什么来头?”
陆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来头就敢叫人推她下水?”
“好奇嘛。”乔瑾挑眉。
其实他就想看看荆念的反应,这些年的聚会这位贵公子要么不来, 来了就是独身一人。
他们狂欢, 他意兴阑珊;
他们纵情, 他依旧冷眼旁观。
怎么说呢, 有时候也会气得牙痒痒,就想看看什么样的妖女能拉他下凡尘。
“行了。”陆衍读懂了对方的表情,从背后轻推了下他:“别无意中惹到人家的宝贝, 以后遭人暗算。”
乔瑾顿了下:“不会吧?”
陆衍不说话, 又看了眼池边, 缓缓勾起唇角。
谁知道呢,有时候越是瞧不出情绪的人,爱起来才最疯狂,拖着你上天堂下地狱,直至烈焰焚身,侵蚀完你每一寸灵魂才肯罢休。
他摇摇头,推了下乔瑾:“滚去露台。”
乔瑾边走边笑:“一会儿找几个设备员过来捞,晚上千万别喊佣人换水,等下两百万打水漂进了地下管道。”
“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照明系统再度打开,当初灯光是找人特别设计过的,眼下重新亮起后,泳池水面泛着蓝色波纹,被投到四面高墙,一片波光粼粼,宛若置身海底。
很梦幻。
可惜位于梦幻中心的男主角脸色很差,秀气的下颔线条紧绷,双手抱胸,暗示着他极端糟糕的心情。
“闹够了没?”
“什么?”许柔浮出水面,拨掉湿哒哒贴在脸颊的长发,困惑道:“刚才没听清,你再说次。”
“过来。”他蹲下身。
她迟疑片刻,朝他缓缓游过去。
白色的连衣裙漾开,宛如一朵娇莲。
而后,莲花化为骨血,成了摄人心魂的妖精,她乌鬓间的水珠落到眼里,轻轻一眨,整个夜空的星星都仿佛都落在了里头。
他愣了一下,原本的恼怒和不耐倏然就散了。
目光放肆扫过她的肩膀,衣领因为她的动作大开,脖颈纤长美丽,锁骨间凹下去,那处的皮肤尤其薄,仿佛只要牙齿轻轻一碰,就能饮到甘甜热烈的血。
他喉结动了动,心底异常排斥这种病态的迷恋。
Emma Chou一语成谶,它正在不断滋长,毫无缘由可寻。
“外圈我都找遍了,没有。”她喘息着。
他盯着那微启的红唇,越是躁动,面上越是克制,连口气都淡到了极致:“上来,我不说第二次。”
许柔怎么可能如他所愿,她观察力细致,之前自己跌入池底前明明白白看到他伸出了手,虽然动作隐晦,可……
证明这个人还算有点同情心。
她压根就没想过找到那只袖扣,几厘米的玩意儿,落到这私人订制深度足有3米多的无边泳池里,难度大破天际。
幸好去年放假在仙本那考过潜水证,她在水下放松肌肉,小幅度摆腿,倒也没有耗去太多体力。
当然,也成功骗过了他。
“可是还没找到呢。”她故作遗憾地小声道。
粉红眼影这会儿晕开,染得眼角颧骨都是浅浅的红。
酡红香腮,还有额上亮晶晶的湿润水滴。
她像被露水滋润过的海棠花,也像被人狠狠疼爱过的模样。
荆念倏然就不想看了,站起身别开脸去,手伸入裤兜,捏着那枚罪恶的耳钉。
许柔趴在池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期待地抬起头来。
眼底狡黠,像只小狐狸。
他回过头,刚好就看到她来不及隐藏的恶意笑容,和她本该精疲力尽的形象大相径庭。
荆念:“……”
原本想还给她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他居高临下盯着她,恢复到惯常的睥睨姿态。
“只差一点点。”他扯了下唇。
“什么?”许柔怔住。
他笑意加深:“只差一点点,就能打动我了,小夜莺。”
装可怜没到位,功亏一篑。
她几乎是听到这句话的变了脸色,神色又鲜活起来。她恼火地拍了下水面,水花激起,溅湿了他的皮鞋。
“我会帮你找到,作为等价交换,你必须把海豚还我。”言辞灼灼,她单方面立下盟约。
荆念嗤笑了一声,没有阻拦。
吃点苦头也好,省得不知天高地厚。
许柔蹬了一下池壁,后仰入水。
这一次的时间比以往都要来得久。她摸到池底,随即扒着最下端的安全扶手,秉着呼吸悄然等待。
怎么说呢,之前为了考OWD(开放区域潜水员),许柔还特地练过一阵子水下憋气,极限是一分半钟,这成绩算不上顶好,但在普通人里还算可以。
说白了就是一个赌。
不过在确保自己性命无忧的前提下,她认为值得冒险。高手博弈总是差之秋毫,分不清是为了耳环亦或是岌岌可危的好胜心。
总之,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她一定会笑到最后。
水质很干净,适应了以后眼睛并没有太多不适感,最底部往上看,能见度不好,只能瞥到上头隐隐绰绰的明亮,那是水面波动时折射的光。
远远的,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隔了太多屏障,听不真切。
她笑了一下,一连串气泡从鼻尖冒出,争先恐后朝上面涌去。
形势陷入冰火两重奏。
有人蛰伏水底反而气定神闲,有人高坐岸边却心浮气躁。
荆念第四次看表,秒钟已经绕过一圈多,70多秒,那只夜莺还没浮上来。
没有呼救没有挣扎,比死亡还安静。
他终于绷不住那张淡漠的脸,走到池边厉声喊她。
池底一团白影,毫无声息地漂浮。
“操。”他低声咒骂,随后甩掉外套,连脱鞋的功夫都顾不上,直接跳到水里。
她闭着眼,脸色苍白,长发飘散开来,像一具破败的娃娃。
他奋力游过去,揽住她的腰肢,边带着她往上浮,边给她渡气。
唇畔接触的那刻,许柔的世界崩塌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骑虎难下,不能挣扎,被逼着张开双口,被逼着接受男人凛冽的侵略气息。水温陡然升高,她忍住要尖叫的冲动,默默承受了这一切。
不算是多脸红心跳的接吻,没有唇舌交缠,说来可笑,但这确确实实是她的初吻……
关于first kiss,她也曾幻想过,兴许是在绿荫漫步的午后,兴许是在图书馆日光弥漫的角落,但却没想过会发生在不可描述的泳池底。
还他妈用的是人工呼吸模式!
许柔欲哭无泪,被抱着放上池边,她听到他低低的喘息,那是剧烈运动后带来的效应,她的耳根子不由自主变得更烫。
当胸口衣襟被解开,男人的手放到柔软处,准备做心肺复苏时,她再不能装死。
荆念没有防备,就这样撞进一双饱含泪水的美眸里,少女奋力将他手打开,而后抱着膝盖,倍感羞耻地把脸埋到双腿间。
“混蛋。”她又羞又气,带着哭腔控诉。
他沉默三秒,坐到地上,眼里划过被欺瞒的戾气,“你真挺能耐,懂得掌握人性的弱点,连我都没看出来。”
她没理他,继续做鸵鸟。
他冷笑了下,把那只耳环丢到她跟前:“演了好大一出戏,现在装作一副受委屈的姿态给谁看?”
许柔仍然埋着头,一把将小海豚攥在了手里。
“我利用你的同情心,你用我心爱之物来要挟我,咱们谁也不比谁高尚。”她还不忘反击。
说完后,气氛倏然一窒。
男人脸色变了。
她瞅了一眼,想快点脱身,于是丢出一物,是最后时刻无心插柳柳成荫的袖扣。
“等价交换,你不亏。”
可他显然是不愿意放过她,拿手逼着她抬头,而后用力掐着她的下巴,逼她看向他,语气不善:“不亏?”
她吃痛,咬牙道:“荆念,你神经病啊。”
他眼底蕴着风暴,笑容却堪比世上最温柔的情人:“恩,让我这个有病的人告诉你,等价交换不是这样的。”
她看到他的笑,反射性要逃。
被一把抓住脚踝,扯了回来。
他轻轻松松反剪了她的双手,目光灼热,盯着她的锁骨,然后微微低下头贴近。
许柔只察觉到一阵濡湿,紧接着是刺痛。
她脸红得快要滴出血:“你属狗的吗?”
他慢条斯理地站直身,看着她锁骨间被他吸吮出来的红印,少女的肌肤比想象中更娇气,只是稍稍一碰,就显现出暧昧痕迹。
至于那滋味,完全像极了融化在舌尖的蜜糖。
他伸出长指,在吻痕上恶意摩挲了一下,轻声道:“学会了吗?这才是等价交换。”
第25章 惊魂
吻痕还有个别称, 叫草莓印。
许柔站在浴室里, 已经把草莓成功搓成了火龙果。
她皮肤底子比较薄, 刚才洗澡时在他留下的印记上用沐浴乳狠狠虐了五六遍才收手。
这陆家别墅的客房相当考究, 浴室比外间还大,角落里摆着阶梯造型的香薰蜡烛,最可耻的是落地镜一人多高,就对着双人按摩浴缸,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特殊情趣设计的。
她拉开镜前的纱幔, 烦躁地看了眼锁骨间的大片红印。
幸好, 现在不那么像吻痕了。
她怔怔看着镜子里的少女, 眉梢眼角微红, 分不清是恼意还是涩然。再往下, 唇角还有个小口子破了。
妈的,很气。
人工呼吸为什么要那么用力。
最郁猝的是方才他说完等价交换的屁话后就潇潇洒洒走了, 根本没给她反击的机会,如果能抡圆了手臂给一个耳光, 或许眼下的自己不会那么暴躁。
她恨恨剁了下脚, 拢紧浴袍, 而后走回卧房。
有了前科, 荆念已经沦为她重点盯防对象的第二名。
幸好这次她如愿能够单独一间房。
房间是陆衍特地准备的,女佣当着她面换了床单和被褥,还贴心告诉她如果需要帮助无论多晚都可以打给管家。
服务一流, 可惜摆明了黄鼠狼给鸡拜年, 没安好心。
尤其是他吩咐人拿来的新睡衣, 清一色性感系列,胸前大片蕾丝,裙摆短得一塌糊涂,根本遮不住重点部位。
这完全是要把自己当礼物包装好送上他人床榻的节奏。
许柔冷笑了下,完全没打算穿那玩意儿,想了想又把长浴袍的腰间系带多绕了两圈。
室内打了冷气,是那种恰好好处的凉。
她站在落地窗前,对面附楼露台的声色犬马一览无遗,方才的比基尼美人们换上了千奇百怪的制服,跳上桌子卖力热舞,只盼能博得公子哥们的欢心,为自己一掷千金。
许柔看了一会儿,一把拉上了窗帘。
畸形的价值观,她懒得点评。
反正,很快她就会回到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活,同这些纨绔再无干系。她确认了一遍房门是否反锁后,将台灯关灭,随即跳上床准备休息。
十一点,正好是寝室熄灯的时间。
枕头里放了薰衣草香包,帮助安神。
她的意识很快变得模糊,半梦半醒间,下腹突然一阵抽痛,很快双腿间传来温热粘腻的感觉。
过去的七年里,每月都按时拜访,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