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失败以后——云上浅酌
时间:2018-08-22 08:34:48

  时间已经很晚了,温若流并没有禀告师门, 留下了两个弟子,让他们将沈长虹抬入了房中。
  沈长虹不是NPC, 在这个世界里的重要性不亚于温若流。突然出现,绝非巧合。简禾怎么可能安心回房, 心惊肉跳地跟在了温若流身后。
  澹台怜闻讯而来,探头一看,吃惊道:“怎么会是他?”
  他们被清洗掉的记忆,只是与简禾相关的部分。五年前在屠雪城中, 他们合力把差点沦为祭品的小童救出的事儿,并没有一并消失, 只不过没有了简禾的身影而已。虽然后来双方加入了不同的宗派, 并没有成为同门,但是凭着那一次过命的经历,双方交情尚可。
  沈长虹的前胸腹衣衫完好, 怀中的一个乾坤袋漏了出来。简禾好心替他拾了起来, 放在床头。
  众人轻轻将沈长虹翻过去, 赫然是一道横贯肩腰的长伤,其强横粗暴,一看就不是刀剑之过,而是魔兽所为。
  简禾心里咯噔一下。武陵这一带,向来风平浪静,没听说今晚出了事。更何况,沈长虹的灵力在今天的仙门年轻一辈中是排得上号的,又是千刃宫的首徒……
  将他伤成这样的东西,绝无可能是落单的魔兽,而极有可能是魔族人。
  兴许是想起了幼年家人被魔族屠尽的往事,几乎是即刻,澹台怜的神色就变得极为难看。有人小心翼翼道:“我们是不是该赶快把他衣服解下来,把血止一止?”
  温若流简洁道:“不行,别拉扯。找剪子,剪下来。”
  众人听令。简禾屏住呼吸,已经做好了看见一个惨烈的伤口的准备。孰料,将他上身的衣服都脱掉后,皮肉完好,压根儿没伤。
  “咦?怎么回事,没有受伤?”
  “没受伤是好事。”
  “莫非这位公子这么走运,单单是被勾破了衣裳?”
  简禾好心道:“这才哪儿到哪儿,说不定伤的是裤子里的部位呢。”
  众人:“……”
  简禾的神色坦坦荡荡,但是拜几个月前那番惊动丛熙宗的流言所赐,众人都露出了一副“厉害”、“不愧是小师妹”的神色。
  “……”简禾恼怒道:“你们够了,看我干什么,都去脱呀。”
  众人这才动手去撩沈长虹的裤子,简禾还不肯走,站在原地观摩。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掩住了她的眼睛。简禾往上跳了跳,都逃不开这只手,就抬手去掰,哭笑不得道:“干什么呀你!”
  温若流掩住她双眼的手分毫不动、坚如磐石,另一只手则将她两只捣乱的手握在了手心,淡道:“别动。”
  “不让我看?算了,我也是关心伤员嘛。”简禾也不是非得要看,挣不过他,就放弃了,撇撇嘴道:“倒是你,温若流,大师兄,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连我看什么你都要管。又不是脱光,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温若流不为所动,道:“不行。”
  况且……说什么傻话。你现在,可不就是我管着的么?
  未尽的语意被含在了舌下,散在了夜风中。
  众人几乎将沈长虹扒了个精光,全身上下愣是找不出一丝伤痕,就替他穿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简禾正想提议搔他痒痒、把人叫醒,沈长虹就在这个时候醒来了。
  睁目时,沈长虹整个人的神情都是呆滞的,直勾勾地看着床顶。
  一个门生站在最靠近他的位置,回过头来,还没说话,陌生的面孔落入沈长虹眼中,他瞳孔猛然一缩,忽然大叫一声,就是一掌拍过去。
  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若非是他刚醒来,灵力不足,那门生一定会被打得吐血,而不光是摔在地上。沈长虹像魔怔了一样,还要再攻击,那门生吓得大叫一声,节节后退。
  好在,就在众人都吓呆的时候,两声“咔咔”的关节被卸掉的声音在上空响起,听得人头皮发麻。
  沈长虹痛叫一声,冷汗直冒。他双肩关节都被卸掉了,两只手绵软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温若流摁着他的肩,强迫他跪在地上,弯腰,盯着他的眼睛,寒声道:“醒了没有?”
  双臂的痛楚,以及温若流这张熟悉的脸,好似终于唤回了沈长虹的些许神智。
  他眼神慢慢聚焦,嘴唇颤抖,哑声道:“……是你?”
  “你怎么乱打人呢?这里是丛熙宗,我们见到你晕在山下,才把你带上来的。要不然你早就……”那险些被打伤的门生原想说“要不然你早就失血死了”,可转念一想,沈长虹身上一点伤也没,遂改口道:“你早就冻死了!”
  “这里是……丛熙宗?我跑到武陵来了?”沈长虹喃喃几声,忽然道:“我的乾坤袋呢?!”
  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知晓他已经清醒后,温若流将他的关节利落地接了回去,将那个乾坤袋扔到了他怀里。
  沈长虹抖着手,将它揽回了怀里,坐回了床上。他的眼白拉满了狰狞而痛苦的血丝,写满了不甘和愤懑。
  简禾敛起了笑容,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第一次在屠雪城见面时,沈长虹何等少年意气、文质彬彬,从没想象过他也会有这种表情……一定是遭遇了不小的打击。
  在场的弟子只听过沈长虹之名,却没见过他真人。沈长虹此时没有佩剑,也没穿校服,他们就更认不出来了。为了不让更多人牵扯进来,温若流让他们先回去了。
  等人走了,澹台怜终于沉不住气了,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刚才说,你连自己跑到哪里都不知道?你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却一点伤也没有?”
  沈长虹默不作声。
  温若流看了他半晌,忽然道:“你吃了魔族人的元丹。”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思考后得出的定论。
  众人瞬间惊呆了。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身受重伤,却瞬间痊愈。只有魔族人、或是吃了魔族人的元丹才可以做到。
  沈长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没有反驳。
  “你师门知道你出事了吗?千仞宫……千仞宫还挺远的吧,难怪你没有向他们求助。”澹台怜少年心性,大大咧咧地拖了张椅子,坐下来,道:“你是单独出来的时候除祟时被攻击了?”
  “千仞宫……”沈长虹古怪地抽了抽嘴角,麻木道:“已经没了。”
  简禾一呆:“没了是什么意思?”
  “没了,就是没了。”沈长虹抱紧了乾坤袋,惨笑道:“就是都死了!只有我一个逃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沈长虹兀自癫狂大笑,一边笑,又一边流下了两行泪水,忽然身体一软,又晕了。
  根本无须他说明,到了翌日,千仞宫被屠门的消息,已像长了翅膀般,飞遍了九州大地。
  与那些寒酸的小宗派不同,千仞宫镇守一方水土,门生近千,法宝亦多。仙功独特,以“以柔克刚”为最大特色,故而,女修所占据的比例很大。每逢外出除祟,排场都不小,非常引人注目。
  仙门之中,这样一个隐隐有如日中天、一方诸侯之势的宗派,就在两天前,被魔族人屠了干净。
  各地都在议论着这个噩耗。武陵的一所茶馆中,有人提起了这个话题:“哎,你们听说了吗?千仞宫没了。”
  “怎么回事?”
  “千仞宫所镇守之地,与魔族人侵占之地接壤。平日里的摩擦肯定少不了。而且,听闻魔族人会往仙门中投放眼线,或许是千仞宫做了些事,触了魔族人的逆鳞,才会惹祸上身。”
  “可惜了千仞宫……上千门生子弟,宫宇法宝,都付之一炬了……大树一倒,没人再保护自己,那边的百姓都开始往外逃了。”
  “换了是你,你敢不逃吗?千仞宫的弟子大多都进了兽腹,吃不完的部分,就丢进燮江。我听说……如今水里泡着太多尸首,臭气熏天,要是天气在热点儿,瘟疫少不了。钓起来的鱼肚子里也有人的手指和眼珠子。魔族人来了,水里很快就会有魔兽,谁敢靠近江边?”
  有人一拍桌子,怒道:“这些魔狗,畜生!人人得而诛之!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一定会有报应的!”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要只是寻仇,把人杀掉就行了,我却听说魔族人将千仞宫的很多建筑都炸碎了,是想找什么东西么?”
  “别想那么多。魔族人杀人,还需要理由吗?今天兴头来了,看你不顺眼了,就杀你全家,斩草除根。明天看上哪片山头了,就要把山上的人和动物都赶走,占为己用。换句话说,若是不幸入了他们‘法眼’,根本就躲不掉……”
  “千仞宫真的没有人逃脱么?”
  “难说。就算逃了,又能逃多远?不是我心狠,让魔族人知道你包庇他们要杀的人,还不得撕了你,我可怕引火上身。”
  “也是……与其为外人冒险,倒不如明哲保身。”
  ……
  千仞宫一案传开后,无疑又一次重重地敲击了人们紧绷的神经,也让聚拢在天上的阴云越发浓郁。风风光光、实力强劲的仙门宗派,也被无声无息地屠了门。换了是其余的宗派,被魔族找上门时,又岂有还手之力?岂有安稳之日?
  千仞宫倒下后,受影响的不光是那一座城,周围的百姓都如惊弓之鸟,不顾一切地往安全的地区逃,越远就越安全。武陵是传说中九州最安稳的地方,连日来,已经涌入了不少百姓。人多了,滋事也变频繁了。丛熙宗为此投入了不少心力。
  沈长虹还没死一事,则被彻底地隐瞒了下来,唯有温若流、澹台怜、简禾三人,以及宗主——一名老修士知情。其余人一概不知晓。
  说实话,压根儿没人相信千仞宫会有人活下来。那日见过沈长虹的人,更没有将他与千仞宫联系到一起,只以为这个倒霉蛋也是流民之一,是两位师兄的旧识。
  他们将沈长虹安置在了后山小书房后的一个杂物间中。沈长虹刚服下元丹,相性不佳,状况时好时坏,大部分时间,跟个活死人也差不多了。养了半个月,那颗元丹好似终于与他融合了,沈长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可是状态依然浑浑噩噩的,好似一直不能从师门覆灭的打击中缓过来。
  元丹是魔族人才有的东西。看沈长虹出血量之多,便知原本伤势有多重,这个被他杀死剖丹自救的魔族人,若是虾兵蟹将还好说。若是个有地位的人,那么,沈长虹迟早会被找上门来报复。
  何尝不知道今日保护他,可能会为未来埋下祸根。只是,不论是温若流,或是澹台怜,或是任何一个心性磊落的少年,都不可能坐视不理,将人扫地出门——不论对方是旧识,还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这日,武陵城中有魍魉作恶,蚕食数人。澹台怜在山上盯着沈长虹,温若流则与简禾一同下了山。
 
 
第134章 第134个修罗场
  自从千仞宫倒下以后, 每一次下武陵城,都会见到各色狼狈的流民颓然地蜷缩在墙根巷角。有妇人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大街被堵得水泄不通。
  简禾随在温若流身边,见状,握紧了长剑, 微微一叹。
  现在情况还算好的了。前几天混乱的时候,武陵的城民都很少在夜里出门。城东的流民最多,凡是衣着干净光鲜的人在夜里路经此地, 都有可能会被劫掠一空。
  偏偏,这次称有魍魉作祟的, 正是这片最乱的区域中的一所旧屋子。
  也幸亏这些人有眼力见, 知道佩剑的人不可招惹。简禾与温若流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那所闹祟的旧屋。
  几年前, 这里住了一个瘸汉,性情暴躁,没少与邻里积怨。过了几年, 他举家搬走了, 这房子就空置了下来。最近几个月, 紧锁的大门被人撬开, 流浪汉鸠占鹊巢。时间久了,附近的人却发现了——这所屋子, 只有进去的人,似乎从来没见过有人出来。
  原本是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失踪案的。全因武陵近日涌入了太多流浪汉, 才引起了附近的城民的注意——明明看见二十几人入内躲雨。但到了晚上,院中乌灯黑火,一点人声也没有。左思右想, 觉得不太对劲的人终于慌里慌张地上了丛熙宗求助,称这所屋子里有只吃人不吐骨头的魍魉。
  据说,一年四季,这所屋子的周围,总比正常的地方要阴凉不少。此言非虚。
  一踏进来,简禾宛如置身冰窟,温度明显比外面低上不少。她以剑鞘撩开了门扉上垂落的蜘蛛网:“我看,上来求助的那位大娘是夸大其词了。”
  温若流道:“为何?”
  “按她说法,起码有三四十人被这东西吃掉了。我觉得不合理。你不是教过我嘛,如此穷凶极恶的东西,夺个舍、偷个人皮也肯定难不倒它。而且,流窜作案更不容易被人发现。它又何必窝囊地躲在这屋子里等猎物上钩呢?完全可以走出去捕猎嘛。”简禾耸耸肩:“我看,人数得打个折扣。”
  温若流笑笑:“我说的话,你都记得?”
  “当然了,全都记在心里了。”简禾拍拍心口,期待道:“怎么样?我说得对吧?”
  温若流莞尔:“那我问你,假设妇人没有撒谎呢?”
  “没有撒谎?不可能吧。吃掉那么多人,还傻乎乎地缩在这里不走,除非这魍魉是生了根,没有腿跑掉……”简禾忽然噤声了,不可思议道:“你的意思是,作祟吃人的是——这所屋子?”
  温若流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勾唇道:“这次聪明了。”
  “嘿,什么叫‘这次聪明’了。我一向都那么聪明好么?”简禾得意道:“名师出高徒,带我出来可一点也不丢你的脸。”
  温若流吹了声哨子。一只鸟儿落在了屋檐上,双翼若飞银薄片,十分漂亮。于废墟上嗅了一通,它拍拍翅膀,往府邸深处飞去。循着仙宠,二人以剑风劈斩开了一座土台,果然在里面发现了大堆微微发黄、零落的白骨。这具骸骨的腿上有旧伤的痕迹,估计生前曾是个瘸子。
  “原来是这样,屋主根本没有随妻儿搬走,而是被人杀了,埋在了这里。”简禾撑起了膝盖,喃喃道:“是谁杀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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