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失败以后——云上浅酌
时间:2018-08-22 08:34:48

  按常理来说,白家好歹也是仙道上混的,虽然本职是炼兵器,但斩妖除魔对他们来说,应该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这一回的妖物,他们偏偏度化不了,也镇压不得。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把它驱赶到另一个人身上了。
  仙门的大多数家族暗地里都藏着些拿不出台面的旁门左道。白家也不例外。
  一百多年前,白家的祖宗曾从一个仙墓里挖出一个阴阳铜鼎。此物色若青柳,状如圆球,外壳遍布浮凸的咒文,还有个非常阴毒的功能——祸水东引。顾名思义,就是能将寄宿在白墨存身上的凶邪,给引到另一个人身上。
  当然,这个被引祸上身的人,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当的。要有特殊的生卒年月与命格,还得与白墨存啪啪啪过,引渡才能成功。
  卞七就是完全符合前面的条件的替罪羔羊。
  简禾:“……”
  这白家也太缺德了,活该当一辈子杂鱼啊杂鱼!
  在提亲的时候,卞家上下是又惊又喜。卞七本人对自己即将要变成替死鬼的事儿,也是完全不知情。
  好在,估计老天爷也看不过去。在前往骆溪的途中,卞七竟在无意间听到了白家人的对话,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试问她能不怕吗?能不跑吗?
  别看卞七不懂仙功,但性格倒还挺机灵。虽说心里很怕,但并未露出端倪、打草惊蛇,而是瞅准合适时机才逃窜。成功从一群仙门中人的眼皮底下跑掉后,她混进了一支商队之中,央求他们捎带自己离开。这一走,就来到了距骆溪城百里之外的江州城了。
  半刻钟后,简禾被扔在了通往江州城的分岔路口,吃了满嘴的尘土,目送着商队驱着马车,哒哒地往西边方向离开了。
  此时正值隆冬,空气冰冷湿润,寒风呼啸。天色已暗,不久后,应该会有场大雪。
  卞七逃跑的时候,只随手从行李中扒了几件衣裳。结果运气差了点,全都挑中了秋季的衣服,完全不保暖。
  简禾站在空旷的野外搓了搓手臂,打了个哆嗦。为求今晚不表演钻木取火,她辩明方向后,紧了紧小包袱,往东面走去。
  江州城外,有座废弃的庙宇。在数百年前,仙道还未火红起来时,那儿的香火还是很兴旺的。如今,时过境迁,屋宇破落,房梁结满蜘网,榆木神像落了厚厚的灰。这庙宇就正式成了风餐露宿、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的临时住所。
  冬季的天居然黑得那么快。还未走到破庙,天空就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落大雪。简禾险些被刺骨的风和湿润的雪打成傻子,眼睛都不太睁得开。
  两扇木门虚掩,破了的洞被人用禾秆草堵着。简禾伸手推门入内,那禾秆草就絮絮地往下落尘。
  偌大的屋内空无一人,凌乱地铺着十多张草席子,还有张皱巴巴的漏芯被褥。
  系统:“没人会来了。这么冷的天,流浪汉也不会跑到荒野来。”
  简禾喜道:“那就正好,我可以包场了。”
  角落放着一个水缸,盖子半合,里面的水居然还未结冰,几片碎冰漂浮着打转转。
  想到还没检阅过自己的新身体长什么样,简禾把包袱一扔,凑到了水缸上。
  水面倒映出了一个韶颜稚齿、清秀可人的少女。只是,跟自带仙气的封妩相比,还是平凡得多了。
  微微侧过脸,简禾惊讶地扬了扬眉——这卞七乍看起来,左脸秀美无暇,右脸却有块暗色的胎记,丑也分AB面。
  貌若无盐,家世普通,又无修道天资。如果不是另有所图,白家肯定是不会跟卞家提亲的。
  简禾无语凝噎地望天。
  是错觉吗?系统给她找的身体,似乎一个比一个更弱鸡了……
  系统:“放心好了,你下一次的身体会很赞的哟。”
  绕过了落满灰尘的神像,简禾在靠里面的地方找了个位置,打开包袱,抖出了所有御寒衣物,统统穿在身上。最后把那张漏芯的被褥也扯了过来,盖在腿上。
  封妩天资过人,有灵气护体,跟长了两条腿的发热棒似的,无论多冷的天气都不怕。而卞七不过是个普通人,就算跑去练仙功,也是没有天分的那一类,没有发热御寒的技能点。
  反正也去不了江州城了,又没有任务要求,今晚就这样凑合一下吧。
  入夜后,外面的风雪越发猛烈。荒山野林拂过的风声格外吓人,似鬼哭狼嚎。
  不知道什么原因,今晚的乌鸦叫声特别大。凌晨,庙后的破旧马棚被雪压垮,传来了一声巨响。
  简禾本就睡不熟,一下就被声音惊醒了,爬了起来,把扎在窗户的小草席拉开一条小缝,往外面张望。
  原来马棚并没有倒塌。反倒是冷月下有数只乌鸦低飞,不断在庙后的荒草堆附近徘徊,好似里面有个活物。
  系统:“叮!关键剧情触发,请宿主在10分钟内,将雪地中的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一个安生觉都睡不了了啊。
  简禾无奈地披上衣服。踏过细雪,慢慢走近。
  乌鸦扑棱着翅膀,漫天惊飞。它们底下的荒草堆里,躺着个不知生死的黑衣人。
  看体态,这应该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不知躺多久了,已经快被埋在了雪下。
  简禾狐疑地捡了根树枝,隔得老远捅了他的腰一下,还是没反应。
  系统:“宿主,还剩7分钟。他已经晕了,别玩了。”
  简禾悻悻地扔掉了树枝。
  孰料,刚才一捅之下,那原本已微微松脱的腰带彻底被挑松了,一把通体暗金、缠绕蛇纹的断剑骤然落到了雪地里。原先完好无缺的刀刃被凌空斩断,如今只剩下半截小指的长短,切口锋利不平。
  就在那不平整的切口落地的一瞬间,简禾却耳膜震荡,仿佛听见了一阵戾啸。如炎的刀光闪电般照亮了她的脸庞,又急速黯淡下去,灵气逼人。
  简禾:“……!!!”
  操!
  就凭这把断剑,她已经知道自己遇到的是谁了。
  不再犹豫,她扑上前去,伸手撩开了黏在少年脸上的发丝,露出了一张血色尽失、苍白虚弱的脸。
  这是个俊俏的少年郎,眉心一道血色痕迹,若风流桃花缀玉面。那种赏心悦目的明朗中,还带有七分温稚青涩的少年气,好似下一秒便会睁开双眼,冲你眨眼,勾唇甜丝丝地笑。
  简禾坐倒在地。
  真!的!是!他!
  系统:“叮!恭喜宿主与攻略对象‘贺熠’再见,触发关键剧情。血条值 5,实时总值:15点。咸鱼值—20,实时总值:4030点。”
 
 
第18章 第18个修罗场
  怎么都没猜到这位㚐㚐居然那么快就驾到, 简禾迎风流泪。
  系统:“警告:任务还剩最后5分钟。”
  简禾抹了把脸, 打起了精神,把手伸入雪中,抵住贺熠的背,扶他坐起来, 倚在自己身上。
  贺熠毫无反应。
  拂掉了凝结在衣襟上的碎冰后, 简禾把自己的肩膀嵌到他身前借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背了起来, 像只被巨石压得吐泡泡的蟹, 摇摇欲坠地往破庙走去。
  别看贺熠年纪轻,其实身量高瘦,薄有肌肉。与之相比,简禾这具身体的个子则十分娇小。走动的过程中,贺熠的两只黑靴, 都是在地上拖着的。
  一踏入庙门, 简禾忙不迭想卸货, 孰料两人同时失衡, 一起摔到了杂物堆里。倒计时刚好结束。
  但这还没完。简禾灰头灰脑地爬了起来,又一刻不停地跑到庙外,把刚才雪地里拖曳留下的痕迹清扫掉了。
  回到庙内,简禾抖了抖满头的冰碴子, 开始发愁了——贺熠有修为, 跟封妩一样, 就算不生火, 只要有一息尚存,就能自动调息保持温度。但不代表能在腊月时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躺一晚上。更不用说她了。
  系统:“叮!剧情进展。宿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20,力气 20,抗寒能力 10。综上,血条值 10,实时总值:33点。咸鱼值—50,实时总值:3980点。奖励:烘干机x1,冬装x1。”
  简禾:“???”
  哦豁,天无绝人之路。系统的道具还真全,连烘干机也有!
  银光一闪,一台小型烘干机、一套干净的衣服徐徐落在了简禾面前。换下湿衣服后,简禾打开了烘干机,开到了最大档,对着贺熠身上吹。
  趁这台机还没被收走,简禾在神像底下的那张积满了灰的桌案里翻找了一会儿,让她摸到了一盏裂开的烛台,烛台下压着火折子。轻轻一擦,居然没有受潮,还能用!
  不消片刻,一个火堆就生了起来。柴枝上火焰跃动。简禾扫了贺熠沉睡的脸一眼,悄声拾起了他的断剑,在火光下轻轻转动,定睛一看,断刃侧面靠近剑柄处,果然篆刻着两个瘦长的字。
  ——弃仙。
  贺熠的仙器是一把曾经断过一次、叫做“弃仙”的长剑。根据这断剑的时机,可以推断出,如今,距离他一把火将公孙氏烧光烧净,才过去了不到一个月时间。
  仙门如今屹立不倒的势力,大致有两种形式。要么,就是广收异姓徒弟的宗派,譬如赤云宗。要么,就是以血缘为纽带、不收异姓者为徒弟的世家,比如骆溪的白家,以及前不久才被贺熠烧了个底朝天的滨阳公孙氏。
  这桩耸人听闻的惨案甫一发生,一夜就传遍整个修道界。绝大多数姓公孙的人都挂了,可还是有几条漏网之鱼——有几个小辈因在外云游并未受到牵连。
  得知消息后,他们恨不得把贺熠当场逮住,碎尸万段,为枉死的亲人报仇。
  无奈,贺熠此人多疑狡诈,且打起来只讲胜负,什么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再者,很多人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前去寻仇的人,要么便是被耍得团团转,连他的衣角都没摸着,要么就是有去无回,变成了一个经验包。
  折了几个人后,这几个小辈总算明白——人与人之间,尚且能一战。可他们现在对上的,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鬼。既然单打独斗对付不了,他们只好向一些前辈求助,得到了两位名士的帮忙。
  这两位站出来的仁兄,一个叫孟或,一个叫孟涟,恰好是一对曾在公孙氏当过客卿的双生子,本事不小。巴特,很可惜,孟或与贺熠交手三次,最终还是战死了。他的佩剑“琮因”,也因此落到了贺熠手中。
  得了这把有名的仙器后,贺熠竟把它熔炼成了一把崭新的兵器,为己所用,还大逆不道地为它取名为“弃仙”,耀武扬威,可以说是非常嚣张了。
  自己哥哥死后还要受此侮辱,孟涟又怎能咽下这口气,没过多久,就杀去找贺熠了。
  由于有杀兄之仇的buff加身,孟涟小宇宙轰然爆发。再加上佩剑有灵,越是名兵器就越认主。换言之,刚铸出来的弃仙,还不太听贺熠的话。二者相叠加,导致贺熠在打斗时,被一击斩断了剑。
  在修道界,为了增强武器的威力,大多数人都会在武器上注入一缕神魂。但这种方法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武器轻易不折断,一旦损坏,主人也会受到严重伤害。
  所以,贺熠现在虽然没有皮肉之伤,可那状态却比被人砍了几刀更严重,还暂时丧失了视力,成了个小瞎子。就这样一边躲避追杀一边逃窜,才会流落到这种地方吧。
  不过,这样的颓势不会持续太久。
  在将来,贺熠会重铸弃仙。经此一役,它就会从一把普通有名的剑,蜕变成人人趋之若鹜的神兵。
  简禾唏嘘:“一切曲折都是剧本的套路。”
  天光黯淡,大雪呼啸。阴云笼罩着紫微星,漏入了些许光亮。
  火堆催生出了人的睡意。烘干机被系统收走了。就在简禾的头一点一点,快要约到周公的时候,忽然听到贺熠闷咳了几声,眼皮一颤,醒了过来。
  简禾微微一惊,坐直了身子。
  像贺熠这种仇家满天飞的人,根本不存在睡糊涂了、要慢慢清醒的时刻。几乎是瞬间,他便察觉到了身旁有陌生人的气息,猝然暴起,一个翻身掼倒了简禾,以膝盖抵住了她的心口。令人胆寒猜疑与残忍,自他的脸上一闪而逝,好似只要身下的人说错一句话,就会毫不犹豫地捏碎其喉骨:“你是什么人?!”
  简禾给撞得眼冒金星,胸骨发出了一声哀鸣。
  次奥次奥次奥,果真是不按常理出牌!这小疯子八成是把她当成来寻仇的人了!
  她喘了一声,勉力道:“我刚刚发现你晕倒在了雪地里,只不过是把你扶进屋里而已。”
  贺熠不为所动,以手探其脉门,发现身下的人一点修为也没有,不足为惧,应该并非仙门中人。那种穷途末路的歹意才有所减退:“你——扶我?”
  简禾道:“不是我还有谁,不然你的衣服是谁替你烘干的?”
  贺熠沉默了片刻,松开了手,后退,以背抵住了墙。
  简禾心脏狂跳,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轻轻揉着自己的胸骨。
  贺熠的手无声地在四周的地上摸索。简禾心下一动,知道他在找弃仙,连忙把断柄往他面前一放,道:“这把断剑是从你的身上掉下来的,我不识字,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要是让贺熠知道她看出了这是弃仙,等他伤好了,完全做得出为了不泄密行踪而灭口的事。所以,简禾才特意不经意地一提,打消他的疑虑。
  贺熠半信半疑地摸索,简禾的手始终定定地放在了剑身上。二人指尖相触了半秒,贺熠带茧的指腹在断刃侧面轻轻一摸,面不改色地把断剑收回袖中,再抬头时,方才那些可怕的表情已消失得一干二净,道:“这是哪里?你是什么人?”
  这变脸速度不得不服——简禾腹诽,嘴上则道:“这里是江州城外的一座破庙。我叫卞……简禾。”
  “卞七”这名字肯定是不能说的。白墨存那边,本来就等着她去救命。现在骤然失去了她这根救命稻草,白家一定会以骆溪为据点,把四周翻个底朝天地找她。她敢披着这个ID上线,一定随时会被找到。
  至于“简禾”这个真名……上一次见到贺熠的时候,他才是个四岁多的小屁孩。十几年过去了,就算当年曾经听到过,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印象了。
  果然,话说完了,贺熠就好像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一样,毫无反应。
  抵住弃仙断刃的手指微微一动,他微微垂头,眼底闪过了一丝精光:“怎么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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