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又哼一声。
“你生我的气,对我爱搭不理, 我知道是为什么,可你再生气, 也不能喊翟冲杀了我。”荣恪看着她,“你消消气, 我们好好说说话。”
温雅没理他。
“是不是因为我答应琼华公主商讨亲事?我那样做是为了让她劝说符郁,我也知道亲事提到太后面前,太后会替我挡着。”荣恪笑了起来,“如我所料,你果真替我挡着了。”
“我也不是替你挡着, 我是为了殷朝的颜面,堂堂的一品公,去往乌孙和亲, 像什么话。”温雅看向他,“你就没能耐让琼华公主嫁过来?”
“我有能耐呢?你便赐婚吗?”荣恪盯着她。
温雅抬起下巴睨着他:“不错。”
“我们不提琼华公主,这么些年了,我想娶她,早就娶了。”荣恪叹气,“你不明白我的心吗?”
“偏要提。”温雅捋一下耳边的碎发,“她那么美,性情爽快火辣,又会百戏又会功夫,你为何不喜欢她?”
“琼华的公主府里有养着七个美男子。”荣恪顿住,这个好像是也不理由。
温雅瞪圆了眼赞叹道:“好享受。”
荣恪哭笑不得:“你羡慕了?”
“羡慕!”温雅点点头,“没有那七个美男,你便会喜欢她吗?”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理由。”荣恪看着她,眼眸中满是柔情:“若问我为何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为何,可我就是喜欢,从心底里喜欢。”
温雅低头咬一下唇:“你怎么认识她的?”
“十二年前我到乌孙寻找赤乌刀,在殷朝遍寻不着,我想也许是乌孙人捡走了哥哥的兵器,顺便买马,那是我头一次到乌孙去,到了乌孙王庭后,找一名当地向导到了一处马场,那儿的马都是纯种的河曲马,我正挑选的时候,听到马主跟两个朋友围坐着大骂汉人,开始尚能忍耐,后来他们提到镇国公府,提到我爹我哥哥还有我嫂子,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我冲了过去,抽出刀一刀一个,那是我头一次杀人,竟没有害怕,只觉得无比畅快。正要离开的时候,一大队乌孙人赶了过来,手中举着各式武器,将我团团围住。我知道必死无疑,举起刀冲过去先发制人,他们人多势众,但是没有功夫,我仗着刀法跟他们缠斗,不记得打斗了多久,打得筋疲力尽,眼睛都被敌人的血水糊住了,头晕眼花的时候,远处传来尖利的哨音,一人一马凌空冲了过来,琼华是公主,又带着一大队扈从,那些人被制服后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看着她带走了我。她要带我回公主府治伤,我执意不肯,她送了我一匹马,又给我一块腰牌,让我赶快离开乌孙。”
荣恪娓娓叙说,温雅两手捏在一起:“后来呢?”
“过了两个月,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到街市上闲逛。偶遇琼华,请她到酒楼喝酒,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再后来她会捎些葡萄酒给我,我呢回赠些丝绸,就像与冯茂那样,虽见不着面,但保持礼尚往来。过了一年,乌孙国主突然托媒人上门,父亲以我年纪尚小为由婉言拒绝,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其后乌孙国主驾崩,乌孙陷入内乱,琼华依然会每年捎葡萄酒给我,我也回赠丝绸瓷器,三年前乌孙大皇子被符郁所杀,乌孙局势趋于平稳,她曾来过一趟云州,说是尚未成亲,一直在等我,我也坦言说别等了,半年后她又来了,身边跟着三位美男子,她说府中还有四位,我说你高兴就好,她抽了我一鞭子,其后再未见过。”
“那你说,她美还是我美?”温雅仰脸儿看向他。
“自然是你美。”荣恪话音未落,温雅说一声闭嘴。
抬手去操小几上的茶壶,又觉得动静太大,顺手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钗,朝他刺了过来,荣恪也不躲避,金钗刺在他肩上,温雅拔/出来又刺,血珠顺着衣裳冒了出来。
再刺的时候,荣恪抬手握住她手腕,叹口气说道:“还真是狠心。上次我受伤后,琼华过去探病,问我你跟她谁美,我想说自然是太后美,又知道她好强,话到嘴边改成自然是你美,可在我心里太后比你美上千万倍,她两掌拍到我伤口上,疼得我晕厥过去,昏睡了一日一夜。怎么女人都问这样的问题?说不美挨打,说美挨刺,怎样说你们才满意?岂不闻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眼里,你自然是天底下最美的。”
温雅怔怔听着,原来那夜里那句话,自己只听了一半,且为此愤怒劳神两月有余,真正是不值。
她咬了唇低下头,又抬头看着他肩上的血渍,轻声说道:“可扎疼了?”
“我受过多少伤,这算什么?还没有挠痒痒疼呢。”荣恪看着她笑,笑着松开她手腕,轻轻握住她手裹在掌心,另一手轻轻抚开她紧握的手指,拿过她手中的金钗,倾身向前为她插回发间。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温雅呼吸一窒,不由面热心跳,忙忙挣开被他裹在掌心的手,身子后撤正襟危坐了,紧绷着脸看着他。
荣恪也看着她,紧抿了唇。
温雅轻咳一声:“坐回去好好说话。”
荣恪坐了回去,瞧着她笑:“这件衣裳分外好看。”
“好看的多着呢。”温雅哼了一声。
“我是头一次见,还有上次太后情急之下忘了换衣裳,那件蓝色的宫装,也好看。”荣恪笑道,“都好看,就算是青色的朝服,也好看。”
“惯会甜言蜜语。”温雅带着些嗔意,“难怪那琼华公主念念不忘。”
“咱们不说她了。”荣恪笑道,“这对乌孙来的兄妹,对你我造成不少困扰。”
“我很欣赏符郁。”温雅坦言,“箫笛合奏的时候,确有知音之感。”
荣恪酸溜溜说道:“他可是太后的表姐夫。”
温雅一笑:“谢谢你把珍珍带给我,我表姐的事,也多亏了你。”
“一直想问问,这件事你为何不肯让我去做?而是要亲身试探符郁?”荣恪问道。
“这世上让我在意的人就那么几个,只要涉及到他们,我就会分外紧张担忧,因你干净利落为冯茂洗脱罪名,又远赴江宁处置了关氏,我才会格外纵容你。这次表姐的事,若是再托付给你,你若令我满意,再次帮了我的大忙,我怕自己会更加依赖你,离不开你。”温雅低了头,“我本想自己来做,为自己,也为你留一条退路。”
“我不要退路。”荣恪看着她,柔声唤她的小名,“雅雅,我会跟着自己的心,勇往直前。”
温雅抬头看着他,心又突突跳了起来,这个人,他若是收敛一些,小心一些,又或者说话含蓄一些,言语退缩一些,她就可以束缚住自己,不跟着他一起陷落。
她的身子又往后退了退,靠在车壁上,捏着手道:“这会儿回宫已经晚了,我会住进别馆,到地方后,我先下去,你在马车中藏着,等没人的时候再离开。”
荣恪嗯了一声。
“你的伤可大好了?”她又道,“若是好了,就进宫去,一切恢复如常。”
他又嗯了一声,似有些心不在焉。
温雅没再说话,车中一时静谧,静谧得让人不自在。
“雅雅,我……”他的嗓音沙哑,欲言又止。
抬头看向他,眸色很深很浓,风起云涌。
他看着她,突然抬起了手。
“你不许动。”温雅警觉说道。
他却没听到一般,抬手伸向她的发间,拔下了那支金钗。
他把那支钗搁在掌心安静看着,金钗式样简单,钗头是一双并蒂芙蓉花。
许久方出声问道:“太后怎么会戴这样简陋的钗?”
“前些日子哥哥托人捎来的,哥哥知道我喜欢芙蓉花,融了自己革带上的金钩,特意托人为我打造的。”温雅欲要夺过来,“我觉得很好看啊,并不简陋。”
“这钗本来是一对吧?”荣恪抬头看着她。
“是啊,你怎么知道?”温雅奇怪道。
“另一支呢?”他问。
“丢了。”她怅然道,“我找了很久,没有找到。”
“是吗?”他的声音低哑,“去过的地方都找了吗?”
“都找了。”她说道,“我每日里就去那几个地方,同文馆也找过了……”
“我的书房外有一株紫藤花,花架下你可找过?”他从怀中掏出另一支钗摊开在掌心,一对金钗熠熠生辉,他低低说道,“我问过了每一个人,家中每一位女眷,琼华公主,她身边的侍女,都不是……”
他捧着金钗的手在发抖,嗓音发颤:“我受伤那天夜里,那个雨夜,你去看过我,对吗?”
“我没有。”温雅两手紧捏成拳,坚决否认,“你休要自作多情。”
第71章 初吻
“你去了, 正好碰上琼华公主在,你便没有进去,对吗?”他看着她,眼眸中有水光滑过,声音低而喑哑,“所以这些日子,你一直在生我的气,我让你受了委屈,你生多大的气都是应该, 是我该死……”
温雅咬一下唇,依然否认:“我没有……”
他突然倾身而来,唇撞上她的唇, 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她挣动起来,他两手握住她双臂, 将她的手臂固定在身侧,唇紧紧压住她唇, 身子也顺势向前,长身跪在她面前,大力推挤着她,将她压得整个身子紧贴在车壁上,动弹不得。
她大睁着双眼, 只能看到他放大的双眼,眼眸中晕着水光,饱含着万种柔情。
她又动了动, 发现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一对眼珠,狠狠瞪了过去想要阻止他,他的唇下用力,像是要与她沾在一起一般紧贴着她的,与她轻轻得软软得厮磨。
她瞪圆的眼渐渐放松,带着些气恼看着他,好像在说,你放肆,你胆大包天。
他眼眸中浮起一丝笑意,唇微微松了一下,在她唇上轻轻一啄,若蜻蜓点水。
她的眼眸微微敛起,长长的睫毛蝶翅一般颤动着,轻轻拂过他的脸。
他似受到鼓舞,接连在她唇上轻啄几下,突然压下来,重重吸吮了一下。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唇瓣直冲大脑,脑子里瞬时一片空白,她闭上了双眼,肩头微微发颤。他双手抚上她肩头,轻轻抚摩着,张口含住了她的唇,先是双唇,然后是唇瓣,含住吮吸着,舌尖不时触碰而来,轻轻得砥舔。
她僵直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软得像是被抽了去骨头,由着他将她拉在怀中,感觉他两手从肩头游移而下,一只手的掌心贴住她的后背,一只手扣住她的脖颈,唇贴着她唇轻声唤她:“雅雅?”
她低低唔了一声,他的舌窜了进来,砥舔过她的牙齿,舌尖触碰到她的舌尖,慌张得躲避了一下 ,随即更大力得扫了过来。
她软软靠在他怀中,仿佛皮肉也被抽离,整个人轻飘飘得,不停上浮上浮,直到飞在空中,长出了双翅一般,跟着他飞啊飞,深入到她从未到过的幽美之境。
荣恪将她抱在怀中,舌在她口中碰撞摸索,凭着本能攫取着她的香软,神魂颠倒云雾缭绕间,厌翟车一晃停了下来,就听薛明在外面说道:“启禀太后,别馆到了。”
温雅睁开眼慌乱看着他,他的眼神坚定,抱她紧了些,松开她的唇轻声说道:“别怕。”
她看着他,深吸一口气迅速镇静下来,喉间用力吞咽一下,轻咳一声捂了唇说道:“我此刻心神不宁,先在马车中坐一会儿再下去。”
就听柳真在外面说道:“想来太后因与珍珍分离,心痛神伤,还请太后保重身体。”
“我没事,柳姑姑放心。”温雅依然手捂着唇,冲着外面说道,“我只是想要再独自呆上片刻,你们走远些,让我静一静,等我好了,自然会叫柳姑姑来。”
柳真答应一声,外面寂静下来。
她怪责看向荣恪,他抿唇看着她,手依然搂在她腰间。
她拍一下他手紧绷了脸,他连忙放开,刚要侧身坐回去,冷不防她伸出手,两手环住他肩,唇贴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刚刚死摁着我不让我动,想要抱着你的时候,手却抬不起来。”
她的气息又香又软,吹在耳边又麻又痒,荣恪僵着身子不敢动,她的两手却环他更紧了些,上移着勾住他脖颈,冲着他仰起脸儿闭了双眸,轻声道:“我们继续。”
荣恪没动,她手下用力,拉他靠得更近了些:“刚刚的,我还要。”
荣恪依然僵着身子,不置信看着她,本来预备等着她疾言厉色骂他,狠心责罚他,谁知等来的却是她香软的怀抱。
她不耐烦,身子前倾着唇贴上他唇,好奇看着他,脸上是跃跃欲试的神情,学着他的样子,舌尖顶开他的牙齿,试探着触碰他的舌,牙齿撞在一起撞得生疼,笨拙而辛苦,却执着得不肯放开。
他的舌被狠狠咬住的时候,他终于从呆愣中回过神,拥她在怀中与她唇舌交缠,小心翼翼克制着,轻柔缓慢得吻她。
她却不老实,舌尖不停跳动着挑逗撩拨,激得他呼吸急促忍无可忍,大力攫住她,裹夹着她鲸吞蚕食,热得着了火一般,似要将她吞食焚毁,她软着身子随着他,一会儿漂浮到云端,一会儿沉入海底。
良久,他的动作变缓,细细与她纠缠着,松开她含住她的唇,吮吸着慢慢与她分开,定定看着她酡红的脸,她避开他的目光,两手环住他腰,脸埋在他怀中,平复着心跳气喘。
心跳平稳下去,脸又灼烫起来,是自己主动勾引他的,还说继续,说我还要,自己的大胆与不要脸,将自己都惊着了,何况是他?
他拥着她轻抚着她的肩背,待她紧绷的身子放软,两手捧起她脸,摩挲着她的脸颊,看着她笑。
“不许笑。”她小声嘟囔着,娇嗔看着他。
“臣不敢。”他打趣看着她。
她舔一下唇:“这一次的事,以后不许再提。”
“我受伤的夜里你去看我的事呢?也不许提吗?”他凝视着她的眼,耳语一般低低说道,“那夜里若知道你去看我,我就算死,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