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了?”温雅问道。
“庄亲王世子十六,小吉王十七,都不是孩子了。”惠太妃看着温雅,“庄亲王府办的小学堂几十年了,培养出许多才俊,翟统领就是那儿出来的,如今都成什么样子了,前些日子我哥哥本想将两个侄子送进去读书,我嫂子不肯,两口子大吵一架,我嫂子进宫跟我诉苦,我这也是顺便跟太后告个状。”
温雅点头:“此事确实该说,庄亲王府这小学堂,户部每年要给不少银子,就为了让王侯子弟成器些,不要荒废了。庄亲王府计既不行,就换个地方。”
“本来怕太后嫌我多嘴多舌,可好不容易见着了,还是要说。”惠太妃松口气笑问道,“不过话说回来,庄亲王两口子怎么肯放走状元郎的?”
温雅好奇看向延平:“我也想问呢,延平可知道?”
“太后也不知道吗?”延平扑闪着眼笑道,“我还想着问太后呢,不过也不用急,等到临水宴那日,我问问她就是。”
眼看没今日就是四月初四,宫里紧锣密鼓得准备。
这日温雅唤了荣恪过来,笑问道:“镇国公可听说了临水宴的事?”
“臣听说了。”荣恪笑着回答。心想,我出的主意,我能没听说吗?
“月婵和荣瑛也会来吧?”温雅询问。
荣恪拱手:“臣会说服她们前来,多谢太后惦记着她们。”
温雅笑看着他:“镇国公自己呢?可准备好前往了?”
荣恪觑着她,你是让我去?还是不让我去?
“镇国公自然要去了。”温雅笑答,“老夫人惦记着你的亲事,每次进宫都要提起,出于孝道,你理应前往。”
“臣谨遵太后懿旨。”荣恪拱手,是你让我去的,若姑娘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我,你可别跟我置气。
温雅瞄他一眼:“看起来镇国公甚是高兴,可是对临水宴颇为期待吗?”
“不是颇为期待,臣是十分期待。”荣恪笑着回道。
温雅哼了一声:“我竟没有见识过这样的热闹。”
“太后也可以去啊。”荣恪笑看着她。
“去了也只能看看。”温雅哼了一声,不像你,可以跟姑娘们谈笑,还可以互赠兰草。想要说你不可以要别人的兰草,看看身后的女官,再看看门口两名内禁卫,心想我不说你也该知道不能要,你若敢要,看我怎么处置你。
荣恪瞧着她,想的是临水宴后,该结亲的那几个,比如秦渭,比如翟冲,比如丹凤公主,比如祖母看上的那几位勋贵千金,这些人若是都各自婚配,自己和雅雅也就从此清净了。
二人各怀心事,却殊途同归。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节日快乐~
第97章 临水宴①
四月初四这日, 金明池畔繁花似锦,姑娘们衣香鬓影轻声笑语,公子们曲水流觞吟诗作赋,年长些的夫人们避在花厅中,笑看着年青人三五成群,或立于花间或行走湖畔,彼此交换着观察试探的目光。
延平正与庄亲王妃闲谈,笑问丹凤可回来了,庄亲王妃忙道:“昨夜里回来的, 这会儿不知跑哪儿去了。”
说着话在人堆里寻找,一眼瞥见秦渭白衣飘飘走了进来,公子们瞧见他, 起一阵骚动,纷纷过去与他作揖见礼。
庄亲王妃切了一声:“被一堆男人包围着, 他可得意了。”
延平挑了眉:“王嫂此话怎讲?”
“他骑马游街的时候,我看上了, 回去跟王爷一商量,来个榜下捉婿。”庄亲王妃冷笑一声,“这样一来,他攀了高枝,丹凤也不用再惦记镇国公, 多好的一桩亲事,他也是愿意的模样,该吃吃该喝喝, 没曾想这样斯文一个人,竟然有些特殊癖好,拉扯给他送饭的小厮,被我瞧见后,我特意留心,亲眼看到他将那小厮关在房中,一口一个心肝得叫,过了一个时辰才将那小厮放出来,那小厮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我堵上去问他,他说被状元郎给凌/辱了。你说说,这样一个人,我能让他做丹凤的女婿吗?赶紧送神一样请他离开,他还厚着脸皮不肯走呢,说什么虽然喜欢男人,同样也喜欢女人,说话的时候色眯眯看着我,说是更喜欢年纪大一些的。”
庄亲王妃说着话,手中团扇急摇,连哼了几声。
延平想笑,帕子挡了唇看向秦渭,秦渭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她,目光越过众人朝她看了过来,客气有礼得颔首算作招呼,转眸瞧见她身旁的庄亲王妃,唇角一翘,眸子里便盛了脉脉的柔情,庄亲王妃啐了一口,手中团扇摇得更急。
延平故意打趣道:“哎呀,王嫂脸都红了,被他这样子一瞧,夜里得做梦吧?”
庄亲王妃干咳一声,端起茶盏喝茶掩饰,目光却不由得在人群中寻觅,看到那个白衣的身影,抬手捋上发间,脸颊烫了起来。
延平扶着红蔷的手站起身,走到惠太妃和静太妃身边轻声笑语,惠太妃嗤一声笑了起来:“呀,状元郎倒是个妙人。”
“怎么呢?”静太妃扑闪着眼不解问道,“妙在何处呢?男女通吃?”
惠太妃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静太妃捂唇笑道:“看来是打在七寸上了。”
三人笑作一团。
再看秦渭,满面春风妙语连珠,很快便将分散的年青男女聚集一处,有的赋诗有的作画有的弹琴有的歌舞,各展其长,又风雅又热闹。
正兴起的时候,就听有人大声笑道:“这些人还在玩儿这些老套的把戏,咱们来点新鲜有趣的。”
众人看过去,两位锦衣华服的少年走了进来,一个嘴里叼着兰草,另一个手中捏着一枝芍药,嬉皮笑脸看向在场的姑娘们,捏着芍药的那个皱眉道:“脸蛋上有脂粉,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真面目,得想个法子才行。”
嘴里叼着兰草的那个笑笑,突然发力,快速撞向水边一位公子,那位公子被撞进湖中,溅起很高的水花,随着几声惊叫,几位站在湖边的姑娘衣衫已湿,面庞上也染了水迹。
“还不够,再来再来。”捏着芍药的那个哈哈笑着大声说道。
叼着兰草的待要冲过去,一位姑娘飞身而来,抬脚大力一踢,将他踢入水中,笑着看向捏着芍药的那位,撸袖子笑问:“小吉王,还来吗?”
小吉王往后退了退:“既然知道爷是谁,你可别乱来啊?”
“是小吉王先乱来的。”姑娘笑着拧身而去,又是一脚,又是扑通一声。
两个人在湖水中沉沉浮浮,连喊救命,湖边围观众人哈哈大笑,笑声中响起两个高亢尖利的女声:“救人,快救人。”
是吉王妃与庄亲王妃,两位王妃看着儿子在湖水中挣扎,面色如土焦灼尖叫。
“等等。”延平站起身,“谁也不许下去,让他们两个泡泡湖水,长些记性。”
“昌儿不会水。”吉王妃冲着延平喊道。
庄亲王妃也喊:“旭儿也不会。”
“淹不死。”延平慢悠悠说着话,冷眼看着她们咬牙道,“瞧瞧你们给元家养的好儿子,丢人现眼。”
两位王妃没敢再说话,只用目光示意下人去找太后告状。
静太妃悄悄对惠太妃道:“踢人下水的那位姑娘我认识,是武尚书家的千金。”
“将门虎女,爽爽利利的姑娘,好样的。”惠太妃点头,“跟她下棋的那位,又文静又好看,可是方太师家的姑娘?”
静太妃说一声是,就见秦渭从人群中走出,过去跟武家姑娘笑着说话,说几句坐下来,又与方家姑娘对弈。
“今日这些姑娘们,这两位最出色,状元郎好眼光。”惠太妃笑道。
静太妃摇头:“武家千金二十,方家姑娘二十二,都年纪不小了,一直也没定下亲事,都等着镇国公呢。对了,镇国公今日怎么没来?”
“肯定是要来的。”惠太妃指指不远处的桌子,镇国公府女眷们围坐着,不时有夫人过去热络攀谈,老夫人笑眯眯打着盹,夫人不苟言笑,似乎不喜这样的场合,荣瑛与堂婶笑语晏晏应酬,月婵微笑坐着,偶尔给在座的人们斟茶剥果子,她生得美丽柔和,不时有年轻公子远远驻足,投过来搭讪的目光,她却只是淡淡垂眸。
提起镇国公,镇国公就来了。
身穿青袍脚蹬皂靴,大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淡笑,朝众人客气拱手。
拱着手一眼瞧见湖水中泡着两个人,笑说一声:“再不上来,该泡皱了。”
话音刚落,一粉一绿两个人影从小桥上跃起掠过水面,一人一个,将小吉王和庄亲王世子从湖水里拖了出来。
大双笑吟吟看着二人道:“既是爱玩新鲜有趣的,怎么能不会洑水?”
小双指指他们:“要将别人看清楚,这下可好,被别人给看清楚了。元旭,你才十六岁,都有肚子了,丢不丢人?”
元旭两手抱了肚子,垂涎看着二人:“两位漂亮姐姐是谁家府上的?”
二人没理他,看向小吉王元昌,元昌恨恨看着二人,眼眸中闪过阴冷的光,从地上爬起来大步走了。
“谁将我弟弟推下水去的?”身后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然后一个人影跑了过来,狠狠推了小双一把,跑过去蹲下身去扶元旭。
小双看着她冷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丹凤郡主,你刚刚推了我,对吗?”
“推你又如何?”丹凤郡主松开元旭,又将他丢回地面,站起身叉腰看着小双。
“是我把你弟弟从水里救出来的,不信问他。”小双指着元旭,“你说。”
“是,是这位漂亮姐姐将我拖出来的。”元旭茫然看着小双,又指指大双,“也许是这位,长得一模一样,我分不清楚。”
“就算救人也是大双,怎么会是你这个害人精?”丹凤郡主鼻子朝天冷哼道。
“丹凤郡主头发上有个大蜘蛛。”大双慢悠悠说道。
丹凤郡主跳了起来,两手在头发上扑啦啦拨弄着,大双呀了一声:“扒拉到脖子上了,顺着脖子爬进去了。”
丹凤郡主面色如土,喊一声娘,正要扑向庄亲王妃,一眼瞧见荣恪,含着泪冲了过去,哀切喊道:“国公爷救命啊。”
“大双吓唬你的。”荣恪笑着摇头。
丹凤郡主愣了愣,小双追了过来,指着她哈哈笑道:“蓬头垢面的,也好意思跟我们爷说话。”
丹凤郡主啊一声叫,两手捂了头脸疾步冲进花厅,扑到庄亲王妃怀中呜呜哭了起来,哭一会儿抬起头,一位中官正笑看着她,细声细气说道:“郡主找错娘了。”
“死太监,凭你也敢碰我。”丹凤郡主啐了一口。
薛明阴沉了脸。
两场闹剧过后,宴席更加轻松欢快,年青人们渐渐分作两群,一群围着秦渭,一群围着荣恪。荣恪身旁多是京中勋贵王侯子弟,向他讨教兵法国策四海见闻,秦渭身旁则是书生与新科进士居多,谈论诗词歌赋经史子集。
静太妃数了数,说是状元郎身旁姑娘多一些,镇国公身旁要少很多。
武家千金和方家姑娘依然安静对弈,没有加入。
正热闹时,就听一声太后驾到,太后微笑着走了过来,青衣青冠,庄重雍容。众人忙忙行礼下去,太后笑道:“都免礼,你们接着热闹,我呢,凑凑热闹。”
对身后跟着的翟冲摆一摆手,低声道:“你也凑热闹去,不必跟着我。”
翟冲后退几步,已经有人围了上来,是一些爱好习武的年青人向他请教剑法,大双小双自然也在其中。
温雅仔细看了看那一双俏丫头,进了花厅坐在延平身旁,目光向着湖边张望,延平在旁笑着低语:“状元郎比镇国公更受欢迎呢。”
“姑娘们对他的话题不感兴趣,自然围着的人少。”温雅笑道,“究竟谁更受欢迎,还要看宴罢时谁脚下的兰草最多。”
第98章 临水宴②
二人刚说几句话, 吉王妃壮着胆子过来告状:“刚刚昌儿被武成的闺女武灵儿推进了湖水里,昌儿不会水,大长公主不让人下去救。”
“我知道了。”温雅嗯了一声,“湖水并不深,若是站起来也就齐到胸部,怎么?他们自己没起来?”
吉王妃绿了脸,庄亲王妃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元昌和元旭胡作非为,我都听说了,你们回去好生教导, 若是自己教不好,庄亲王府的学堂就别再办了,并入太学, 学堂中不学好,就到禁军中去, 禁军中不行,送到边远地方的军营, 幽州云州巴州,有几位带兵严厉的将军,定能教好他们。”
“臣妾回去一定严加管教。”庄亲王妃忙忙说道。
吉王妃脸色由绿转黑,愤恨不已。延平扫她一眼:“你给谁脸色看呢?”
“再怎么,元昌也是大长公主的亲侄儿, 他爹去得早,我们孤儿寡母,平日里无人搭理……”吉王妃掩面哭了起来。
“我待他不好吗?宫里侄儿侄女有的, 哪样少了他的了?”延平厌恶得皱了眉头,“你不知足,又教子无方,好好的孩子养成了这样,怪得了别人吗?”
吉王妃待要申辩,温雅摆摆手:“今日好不容易热闹一场,都去吧,庄亲王妃给丹凤梳洗梳洗,吉王妃去帮着贵太妃招呼客人。”
两位王妃这才闭了嘴,悻悻离开。
温雅笑看向延平:“行了,无需为她们置气。”
“不识好歹。”延平哼了一声,“雅雅不知道吉王的旧事吧,他是父皇的三子,哥哥册封太子后,他因不服屡屡挑衅闹事,父皇将闽南做为他的封地,让他远离了京城。后来哥哥登基,他热情洋溢上了贺表,书信中叙说手足离别之情,哭求回京见驾,哥哥准了,他回来后果真毕恭毕敬,那年中秋他邀请哥哥去王府喝酒,酒中下了□□,被哥哥身旁近侍识破,他却硬说近侍栽赃,哥哥逼着他将酒喝了下去,他死后本该赐吉王妃自尽,她却有了身孕,哥哥一念之慈,给吉王留了一条血脉,并对外说是吉王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