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后——丁丁冬
时间:2018-08-23 08:06:07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温雅惊讶看着她:“你们皇家的秘密还真是多。”
  延平笑了起来:“太后可别嫌弃我们。”
  温雅摇头:“先帝这一生,大不易。”
  延平拍拍她肩,二人看向湖边,相较于刚才又起了变化,有些人开始脱离人群,或一男一女或男女混杂三五成群分散开来,去往花丛中小桥上亭子里低声交谈。
  “这会儿有了些苗头,成了几对了。”延平笑道。
  “武成的姑娘叫做武灵儿?”温雅笑着问道,“是哪一位?”
  延平手指过去,就见一位姑娘笑着走到秦渭面前,说了句什么,秦渭冲围着自己的人拱拱手,随着她进了亭子,坐在石凳上,冲对面的姑娘一抬手,好像在说请,那位姑娘笑了笑,一手执袖,一手拈起一颗棋子。
  温雅呀了一声:“这位画中人一般,又是谁家姑娘?”
  “方太师家的三姑娘,闺名若兰。”延平笑道。
  “空谷幽兰,既清且静,不愧是大儒家的千金。”温雅赞叹着,“这两位就是今日最出色的吧?”
  “又来一位。”顺着延平手指的方向看去,重新梳洗过的丹凤郡主走了过来,来到温雅面前拜见过,站起身咬唇拘谨站着。
  温雅打量着她,容貌艳丽身段窈窕,此时面对着太后与大长公主,因敬畏收了眉宇间的骄横刻薄之气,竟比园中鲜花还要娇艳美丽。
  温雅含笑说一声去吧,丹凤郡主如蒙大赦,提起裙角跑了起来,翩飞的蝴蝶一般,飘飘摇摇到了荣恪身旁,挤进人群站在最前面,雀跃笑着,崇拜望着他。
  温雅轻轻哼了一声,最出色的三个都惦记着你,再加大双小双,你是不是很得意?
  永宁不知何时溜了过来,殷勤为延平捶着背笑问道:“姑母,镇国公多大年纪了?”
  “替谁问的?”延平笑着反问。
  “替我自己,他若是不到二十,能不能等我五年?”永宁一本正经说道。
  温雅和延平对视一眼,嗤一声笑了。
  永宁跺了跺脚,又过来给温雅捶肩:“母后,人家说真的呢,永安姐姐喜欢那个秦渭,她性子闷,不肯说而已。”
  “镇国公二十八了,再等几年胡子都白了。”延平笑道。
  “都那么老了?”永宁失望得扁一下嘴嘴巴,“都那么老了,还是算了吧。”
  温雅笑着拍拍她手:“怎么不见皇上?”
  “他趁着今日没有功课,与徐褚孙承志在后苑捉蛐蛐呢。”永宁哼了一声,“幼稚,最幼稚的是姑父,他玩儿得最起劲,四肢着地趴着又蹦又跳,我瞧着他就是只大蛐蛐。”
  延平笑得不行,温雅也忍不住笑,回身招手让永安过来,永安端端正正坐在三位太妃身旁,一本正经板着小脸,瞧见母后招手,起身走了过来,延平拉她靠在身旁,温雅笑问道:“几位太妃做什么呢?”
  “打赌。赌今日能成几对。”永安皱着眉头,“这还没结束呢,惠娘娘和静娘娘就吵起来了,都说对方猜得不对,丽娘娘胸有成竹,说她会赢。”
  “我们也打赌吧。”延平笑道,“我们赌镇国公和秦状元,谁脚下的兰草多。”
  温雅说一声好,她自然赌秦渭多,延平赌荣恪,永安与延平一样,永宁笑嘻嘻靠着温雅。
  夕阳西下,凉风渐起,金明池漾漾起了金波,有中官抬了竹筐过来,筐中整齐放着兰草,空气中浮出清冽的香气。
  丽贵太妃笑说一声开始吧,一位中官敲响手中铜锣,一队女官站在湖心亭,齐声唱道: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蘭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兰草。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兰草。”
  歌声中,夫人们陆续走出花厅,期盼看着自己家的孩子。
  几位中官抬着兰草从众位青年男女面前走过,他们或大方或羞窘,都拿了兰草在手。
  歌声停歇,一切静默,有一位男子率先走出,是定国侯楚子材,他含笑走到一位紫衣女子面前,待要将兰草抛在女子脚下,女子咬着唇伸出手接了过去,并将自己手中的兰草递了过来。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和喝彩声。惠太妃在温雅耳边笑道:“男方是定国侯,太后应该知道,女方是安国候府的长女,虽说是庶出,精明能干,深得安国侯夫妇喜欢,这几年替安国侯夫人掌家,上下整肃井井有条,定国侯娶了她,侯府又要兴盛了。”
  温雅笑着点头:“二人站在一处十分般配。”
  “可不?看对眼了,瞧瞧那眼神。”惠太妃笑着,静太妃笑道,“快看快看,又有几对互赠兰草的。”
  惠太妃一眼看过去哦了一声:“我的大侄女有主了,瞧瞧,男方虽黑些,倒也体面……这孩子,可算是能嫁出去了。”
  温雅笑道:“那位可是今科二甲,赐了进士出身。”
  惠太妃一听,兴奋站了起来:“好,比那些勋贵子弟出息。”
  丽贵太妃拊掌笑道:“八对了,太后,我们这次临水宴功德无量啊。”
  温雅笑看着她:“贵太妃功劳最大。”
  丽贵太妃兴奋得面颊泛红:“以后就得自己找点乐子,可不能整日悲悲切切哭哭啼啼。我若是常邀几位夫人进宫推牌九说说话,太后可准吗?”
  “只要贵太妃高兴,我自然准。”温雅含笑说道。
  丽贵太妃说一声多谢太后,站起身踮着脚尖:“镇国公脚下兰草不少了,状元郎跟他差不多。呀,太后快看,最多的是翟统领。”
  温雅站起身挑眉看去,翟冲面红耳赤搓着手,脚下兰草越来越多,都淹没了脚面。大双站在他对面愤愤看着。
  再看秦渭,唇角浮一缕浅笑,任由眼前姑娘们来来去去。
  荣恪悠闲站着,笑得云淡风轻,每有姑娘过来投之以兰草,就低低说一声多谢。
  丹凤郡主踢开脚下的兰草,朝他走了过来,重重踩上他围在他脚边的兰草,似乎恨不能一棵棵碾做尘土,她目光奕奕看着荣恪,将手中兰草递到他手边。
  他躬身下去作了一揖:“多谢丹凤郡主垂青,我已心有所属,不能接受。”
  “那个人是谁?可在场吗?”丹凤郡主手中兰草依然向前,大声质问道。
  “在场。”荣恪目光坚定望向远方,“不过,她是一位寡妇,我与她虽两情相悦。却障碍重重,是以,我不能说她是谁,但终有一日,我会娶她,我与她会在一起。”
  荣恪收回目光看着失落的丹凤郡主,突然伸手接过她手中兰草,又弯腰将脚下所有的兰草都抱了起来,大声说道:“多谢各位姑娘美意。”
  荣老夫人有些耳背,大声问儿媳妇:“小二刚刚说什么了?他看上谁了?把那些兰草都抱走,是不是都要娶?我愿意,这么多孙媳妇,一人生一个大胖曾孙。”
  “他打小就没让我省过心,如今年纪已近三旬,依然如此。”荣夫人沉着脸冷哼一声。
  荣恪的堂婶在一旁轻声劝道:“嫂子,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吧。”
  荣瑛待要说话,月婵一把攥住她手,轻轻摇了摇头。
  荣恪抱着兰草转身大步离去,温雅敛眸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坐了回去,怔怔呆愣一会儿,翘唇笑了起来。
  秦渭远远看着她,又转头看向荣恪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消失,两手轻颤着敛眸半晌,身形一动,抬脚跨出围在脚边的兰草。
  众人屏息盯着他,都在猜测他要走向那位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十点还有一更~
 
 
第99章 临水宴③
  温雅也回过神, 好奇看着秦渭。
  他的脚步又稳又缓,向方若兰走了过去。方若兰脚边也堆着兰草,她看着秦渭走了过来,目光颤颤得低头,然后又抬头,咬唇接过他手中兰草,将自己手中的递了过去。
  欢呼声响成一片,静太妃笑道:“这可是今日最般配的一对。”
  温雅也笑了起来,心中替秦渭高兴欢喜。
  丹凤郡主正靠在庄亲王妃怀中痛哭, 一边哭一边叫嚷:“他宁愿喜欢一个寡妇,也不喜欢我。”
  庄亲王妃一边安慰女儿,一边恨恨看着秦渭与方若兰, 咬牙切齿说道:“那个目下无尘的方若兰,不知道这秦渭是怎样龌龊的人, 她以后可有好日子过了。”
  延平瞥她一眼含笑说道:“王嫂就少说两句,休要在这儿煞风景。”
  她悻悻闭了嘴, 拽着丹凤郡主道:“咱们走。”
  惠太妃又说一声快看,就见武灵儿跨出脚边兰草,含着笑意大大方方向翟冲走去。
  温雅再次站起身看过去,就见翟冲紧绷着脸面色冰冷,僵直着身子看着武姑娘越走越近, 眼看就要到他面前,翟冲身形蓦然而动,竟转身飞一般逃走了。
  武灵儿怔怔站住了, 立了一会儿回过身去,就见一对俏丫头迎面而来,其中一个嘲讽笑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武灵儿没说话,弯下腰一声冷笑,再起身手中握着一把短小的匕首。
  “她竟敢带着暗器。”小双惊叫声中,武灵儿已纵身过来,寒光闪过,大双小双各被削去一绺头发。
  二人呆呆看着断发飘落地面,就听武灵儿冷声道:“日后再胡作非为,再敢肖想翟统领,就削脑袋。”
  荣瑛喝一声可恶,就要跃过去为大双小双出气,月婵一把拉住她,说声等等。
  大双呆了一会儿,眼眸中迸出泪珠,指一指武灵儿嚷道:“你怎么这样厉害?”
  小双往前一步扑闪着眼:“你怎么做到的?教教我,教教我呗,灵儿姐姐。我没有肖想翟统领,喜欢翟统领的是大双。”
  武灵儿憋着气道:“我今天心情不好,改日再说。”
  “一物降一物。”荣瑛笑了起来,看向荣夫人,“娘,有了能管住这两个丫头的人了。”
  荣夫人面色稍霁:“今日也算是不虚此行。”
  武灵儿将短匕塞回靴筒起身欲走,内禁卫副统领蒙阔大步走了过来,拱手道:“武姑娘擅自藏利器出入宫禁,请跟我走一趟。”
  “怎么是你?翟统领为何不来处置我?”武灵儿扬眉睨着他。
  蒙阔心想,翟统领忙着在小校场疾走转圈呢,没空理你。话却不能这样说,又拱拱手客气笑道:“我也是一样,武姑娘请吧。”
  “算了。”太后声音略高发话了,“武姑娘只是为了防身,让她回去吧。”
  蒙阔说一声是,低着头后退。
  太后扬声道:“今日皆大欢喜,都散了吧。”
  众人齐齐施礼下去,大声说恭送太后。
  温雅抬步而走,延平大长公主两位长公主和几位太妃跟在身后,众多女官内侍簇拥着,很快离了金明池。
  秦渭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才收回远眺的目光。
  方若兰笑笑:“秦公子这是何苦?”
  “方姑娘不也一样?”秦渭也笑,“我们两个同病相怜,不如联手。”
  “好啊。”方若兰轻笑,“秦公子要怎么做?”
  “我因犹豫与她错失,如今重逢,余生都会在她身边守护着她。”秦渭目光坚定。
  方若兰点头:“秦公子和太后的旧事,可愿意跟我说说吗?”
  秦渭抿了唇,方若兰轻声细语道:“秦公子不跟我说,我怎么与你联手?”
  他终是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与她自小相识……”
  她小时候不一样的顽皮,她年纪稍长后不亚于男子的才学,长大后看见她就心跳得逃开,她的及笄礼上,他远远看着她决定非她不娶,他去求亲,他犹豫要不要入仕途,他追着她北上的龙船……
  他娓娓叙说,方若兰安静倾听,与他并肩离开金明池。
  说到被内禁卫押回江宁,被皇上的近侍和温总督夹击威胁,险些累及父母家族,自己关在书房中愤怒悔恨,一年多足不出户,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微微发哽,顿住脚步,两手抱头倚住了金水河的石栏。
  方若兰安静站在他身边,抬头看着西边天空满天的彩霞,耐心等他平静下来,低低说道:“明日是个艳阳天呢。”
  秦渭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自嘲笑道:“我失态了。”
  “失态才是人之常情。”方若兰看着他微红的眼眸,“当年你若是带她私奔,她会愿意吗?”
  “会的。”秦渭笃定说道,“我们两个是天生一对,只不过是睿宗皇帝从中作梗。”
  “如今先帝已去,太后正青春妙龄,这几年垂帘听政,日子过得忙碌,待到皇上亲政,自然空虚烦闷,身旁需要男人陪伴。”方若兰微笑看着秦渭,“所以,你要做我父亲的女婿,借着他平步青云,站在权力巅峰陪伴太后,我说的可对?”
  秦渭点了点头:“你若后悔,还来得及。”
  “我与秦公子今日对弈,难得棋逢对手。”方若兰笑道,“人生寂寞,有个棋友陪伴也是不错。我又怎么会后悔?”
  “那好。”二人并肩迈过金水桥踏上御街,秦渭扭脸看着她,“方姑娘与镇国公之间的事,也能跟我说说吗?”
  “他有时候会去我家与父亲相谈,我只是偶尔见过他,甚至没有说过话。只是看到他的瞬间,感觉这就是我一直在等的男人。”方若兰笑笑,“那样的念头一起,就像是入了魔障,越陷越深拔不出来,可我羞于启齿,便绕着圈让武夫人跟荣老夫人提起我,荣老夫人曾经进宫求太后赐婚,可太后不置可否,都说镇国公对我无意,可他对谁有意呢?他会喜欢怎样的女子?我十足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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