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后——丁丁冬
时间:2018-08-23 08:06:07

  “我答应你。”荣恪笑笑,“只要我力所能及。”
  若兰起身一福:“多谢二哥。”
  荣恪瞧着她,突然问道:“小时候的事,若兰可还记得?”
  “小时候什么事?我不记得了。”若兰嘴硬着,已是面红耳赤。
  “你这小丫头,我这些年一直跟自己说,若兰那会儿才三岁,肯定忘了,可又一想,你那么聪明,万一记得呢?每次去往太师府瞧见你,想要问问,又怕你本不记得,被我一问给想起来,岂不是自找麻烦?”荣恪的声音里含着些愧悔。
  “记得又能怎样?也只能是老夫人托人上门提亲的时候,坚辞不受。”方若兰轻哼一声。
  “果真记得?”荣恪歉意之余,忍不住有些想笑,“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
  “那年跟着父母回乡探亲,归来后想要忘记你,怎么也忘不掉,父亲又常常提起,说小二又闯祸了,挨了一顿毒打,我心里就想,活该。”若兰说着话也忍不住笑了,“四年前你奉旨回京觐见太后皇上,见到你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记忆中那个邪性疯野的孩子,玉树临风站在我面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我怀疑你是装的,可每次见面都那样,父亲也越来越喜欢你,我想也许长大了变了性情,直到临水宴上,你冲着太后大胆得笑,我就知道你还是你,本性没改。”
  荣恪也笑了起来:“事情过去二十多年,就不用致歉了吧?”
  “用。”若兰嚷道,“一个小姑娘被当众扒掉裤子,过去多少年都忘不了,如果我跟两家的老人提起这事儿,你就得娶我,负责我的终身。”
  荣恪起身恭恭敬敬作了个揖:“是我的错,对不住若兰。”
  若兰哼了一声:“冯茂呢?可还记得?”
  “对了,就是他挑的头,方夫人盼儿子,将你做男童打扮,冯茂非说粉嫩细致,定是个小姑娘,我说不是,他又说有耳眼,争论中我们分成两派打赌,可怎么证实呢。有说找人打听的,有说偷看洗澡的,有一个说脱裤子瞧瞧,我还惦记着玩儿别的,心想早确认早了,就跑到你面前伸手一拽,你的裤子宽大单薄,一拽就掉了下来,掉得那样轻松,我都吓一跳。”荣恪笑了起来。
  若兰翻个白眼:“当时气急了,想找荣大大告状,正碰上你因掘人祖坟挨打,打得血肉模糊也不求饶,哼都不哼一声,我就打消了念头。头几年,我噩梦里全都是你。”
  荣恪又是一揖,若兰抿唇笑了:“太后可知道二哥小时候的事?”
  “多数知道,跟女童有关的都没说。”荣恪笑道,“她呀,善妒,爱生气爱吃醋,还是不知道的好。”
  若兰看着他。
  提起太后,他的眼眸中满是呵护宠溺,还藏着得意与骄傲,好像在说,知道吗?她是我的女人。
 
 
第126章 暗道
  八月底温总督携柳真, 率子媳离京回江宁而去。
  夜里温雅躺在床上,想着父亲兄嫂柳姑姑,忍了一日的眼泪落了下来,翻个身趴到床上,脸埋在枕中咬住了枕头。
  伸手去捞布虎,却摸到一只手。
  “柳姑姑?”她摩挲着那只手的手掌心,松开咬着的枕头,吸着鼻子唤道。
  一声下意识的呼唤,更是想起柳姑姑已离京回了江宁, 想到她离别时含着泪对她殷殷叮嘱,眼哽咽说道:“芳华,你去睡吧, 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芳华的手有这么大吗?”一个声音在耳边轻笑问道。
  她唬得翻身坐起,愣愣看着眼前的人, 玄衣金冠,坐在床边微笑看着他, 半晌张口问道:“你怎么进来的?怎么没有乔装就进来了?”
  他指指床下坦然道:“想你的时候总也见不着,总得眼巴巴盼着你出宫,我不耐烦,挖了个地洞。”
  “挖地洞?挖了多久?”她惊问道。
  “快两年了吧,宫里面地下形势复杂, 又不能有动静,挖得很慢。”他不满说道,“我嫌底下人办事不力, 骂了他们好多次。”
  “从哪儿通过来?”
  “自然是我的书房。一头在我的床底下,一头在你的床底下。”
  “哪天通的?”
  “今日刚通,我就来了。”
  他笑看着她,手握住她手,“想不想进去瞧瞧?”
  “想。”她手窝在他掌心中,好奇看着床下。
  地道不宽,仅能容两个人并肩而行,但是很高,温雅举起手都够不到顶,奇怪看着荣恪:“为何高而窄?”
  “宽窄上够我们两个人并肩行走就行,高嘛,挖到一半的时候我过来察看,竟然得弯着腰,我骂了他们一通,挖进宫里的时候我又来看,刚够我直立行走,我又骂一通,秦义悄悄问我多高才够,我说爷背着人的时候,背上的人不能磕头。”荣恪说着话,笑看着她。
  温雅就笑,笑着两手摁上他肩头:“那就试试。”
  荣恪蹲下身,她伏在他背上,两手搭上他肩,笑说声走吧。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稳稳向前,她趴在他背上数着一盏盏油灯,油灯后面藏着壁画,伸头过去一瞧,笑道:“栩栩如生,你画的?”
  “地道太长,免得你无聊,看着画消遣消遣。”他笑道。
  她圈住他脖颈,侧过头亲在他脸上:“看你就行了。”
  “看不腻吗?”
  “看不够。”
  他停下脚步放下她,转身看着她,两手抚上她肩头:“那就好好看看。”
  她嗯一声,看着看着却闭了眼睛,他倾身而来,唇轻轻贴上她唇:“刚刚伤心了?”
  她又嗯一声,他又问:“掉眼泪了?”
  她吸一下鼻子,他问道:“这会儿呢?”
  “本来都忘了,你偏偏提起来,又招我伤心。”她恼恨着咬一下他唇,在他嘶声中两手环住他腰,伸出舌尖描画几下他的唇线,顶开他的牙齿,在他口腔中舞动拂扫。
  荣恪闭了眼由着她,她的泪水顺着面颊流入二人的口腔,品尝到的咸涩滋味令他心疼不已,将她揉在怀中与她纠缠着,抚摩着她紧绷的身子,她渐渐放松下来,松开他的唇,趴伏在他怀中急促喘息。
  “就那么舍不得吗?”
  “七年前离开的时候,自然也会因与离别亲人而伤心,感受却不深,满心都是对京城和皇宫的好奇和向往,这次再见后又再次分离,对离别之情感受犹深。当时年少,只想着远走高飞,如今却要遍尝思念之苦。”
  荣恪两手捧住她脸,一点一点吻去她面颊上残留的泪滴,柔情看着她问道:“后悔了吗?”
  “不后悔,却又忍不住心酸,诸多感概,十分憋闷……”她紧靠着他。
  “你也感到憋闷?跟我一样?”他目光灼灼。
  温雅不解看着她。
  他牵起她手飞快向前:“走,到我书房里去。”
  “本来就是到你书房里去啊,走这样快做什么?”她被他拽着,跟着一路疾走。
  “我有新书给你看。”他拉着她跑了起来。
  她跟着一溜小跑,没听清他说的话。
  平日要注重太后威严,走路要缓慢稳重,许久没有这样快步走过,更别说跑,跑着跑着兴奋起来,恨不得比荣恪还跑得快,一边跑一边喊:“松开,松开手,我们比赛。”
  “你比不过我。”他紧攥着她手。
  “试试嘛,试试。”她用力甩开他手,“你让我五十步,不,一百步。”
  他无奈站在原地,看着她拎起裙角飞快跑了起来,像是野地里撒欢的小姑娘,哪里还有半分太后娘娘的风范。
  笑看着她的背影,眼看着前方就要拐弯,生怕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忙拔脚追了上去,追上却不超过,落后她几步,嘴里不停喊着:“快些快些,就要追上你了。”
  她一边跑一边笑,笑声在暗道中回荡,激起轻快的回音。
  暗道到了尽头,她站定脚步回头看着他,他过去牵起她手沿着石阶向上,推开头顶的盖板。
  拉着她出了暗道,她嚷一声口渴,他倒好茶递了过去,她喝着茶东看看西看看:“以前来没顾上细看,你这里还挺雅致的,书真多,都是什么书?”
  她端着茶盏走到书架前,荣恪伸手挡住,另一手举着一本书冲着她笑:“先看这一本。”
  温雅点头:“你帮我翻着。”
  他一翻动,温雅惊得咕咚一声,咽下一大口茶水,呆愣半晌绯红着脸颊嚷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书?真是邪性。”
  “今夜里让我好好看看你。”他怔怔看着她。
  她闭了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不敢睁开眼看,只能感觉到他的手环了上来,抱起她放在榻上,慢慢解开她的衣带,轻缓褪去她的衣衫,八月底的天气已是微凉,身体裸露在凉风中时,听到他发出一声惊叹。
  他屏住呼吸靠近,唤一声雅雅,她低低嗯了一声。
  有轻柔的风吹拂而过,恍惚间仿佛置身一叶小舟,仰面躺着,头顶天幕上星光闪烁,身旁河水缓慢流淌,小舟在微风中轻轻摇动摇动,摇动中突惊天巨浪,被巨浪抛上去落下来,几个起伏后攀上云端,短暂停留后迅疾坠落,被狠狠拍在水面上,激起的水花一点点落下来,温柔得触摸包裹着她。
  许久冷静下来,方觉从头到脚汗水淋漓,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轻唤一声荣恪,听到他低低回应,翻个身脸埋在他怀中,羞臊得不敢抬头。
  他轻柔抚摩着她的肩背,轻声问道:“想要沐浴吗?”
  她嗯了一声,他抱起她到屏风后,将她放在浴桶中,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
  “你出去。”她背对着他,小声说道。
  “臣那儿也不去,臣来侍奉太后沐浴。”他的声音里含着笑意,手中汗巾蘸了水,仔细为她擦洗着身子。
  她渐渐放松下来,软软靠着桶沿,抬眸看着他,笑骂两个字:“坏蛋。”
  “舒服吗?”他笑看着她。
  她嗯了一声。
  “还伤心吗?”
  “忘了。”
  “还憋闷难受吗?”
  她摇头。
  “臣还憋闷难受着呢。”他目光中浮起委屈。
  “过来。”她伸手拉他一下,往桶沿边挤了挤,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浴桶很大,应该差不多。”
  荣恪愣怔着,她又拉他一下:“来啊,进来啊。”
  说着话站起身去解他的衣衫,褪下来又拉他一下,他抬脚跨了进来,温雅又拉他一下,他坐下去的瞬间,就听哗啦一声,桶里的水被挤出去许多,泼溅在地上飞起很高的水花。
  随着她顽皮的动作,更多水花泼溅而出,不时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
  秦义在院中听到动静,抬头看看天空,满天星斗,分明是个大晴天。
  可爷的书房里怎么下起雨来了?
  轻笑声低语声喘息声央求声被水声掩盖,似乎是个寻常的夜晚。
  眼看着星斗西落,秦义试探着叩击门环,里面瞬时静谧,然后响起窸窸窣窣之声。
  温雅惶急埋怨:“都怪你,一而再再而三,没完没了,这下可好,耽误了时辰。”
  “耽误了又如何?那天我忍不下去,从暗道将你掳出来然后堵上,再不让你回去。”荣恪为她整理着衣衫笑道。
  “你敢。”她咬牙,“你要是太出格,我先堵暗道。”
  “我应该挖得再宽点儿,能跑马就好了,你就能多呆些时候。”荣恪为她披了披风。
  “若把皇城挖塌了,看我怎么我治你的罪。”她拢着头发问他,“还好吗?”
  “回去也是躺到在床上装睡,有什么好不好的?”他笑道。
  “那倒也是,走吧走吧,路上不许胡闹,径直来去。”她娇嗔着。
  笑闹一阵,一切寂静下来。
  秦义松一口气。
 
 
第127章 攻讦
  进入九月, 温雅案头的密折堆得越来越高,都是弹劾荣恪的,说他手握权柄把控朝堂,已成权臣之患,说他上朝与不上朝,全凭一时高兴,说他随意出入大内,目无皇上目无太后,这些都是老调重弹, 温雅置之不理。
  可渐渐的,有了几封参他年少时就有反心,曾经结交江湖人士联络权臣并豢养军队, 十几年密谋造反。温雅隐隐有些不安,却依然不予理会。
  朝堂内外关于权臣荣恪的言论此起彼伏, 但没有人敢到太后面前明说,直到九月中旬早朝的时候, 庄亲王来了,他最后一个上奏,出列昂然道:“臣弹劾镇国公荣恪,依仗着辅政大臣的高位和太后皇上的器重,结党营私排斥异己, 将百草巷外宅当做小朝廷,照着皇上的规矩饮食起居,豢养妖人案犯, 私交疆臣武将,企图造反。”
  温雅不动声色,皇上身子前倾,震惊看着庄亲王。
  庄亲王看太后不说话,大声说道:“太后可不能偏袒他。”
  “可有凭据?”温雅缓声问道。
  “有。”庄亲王似乎早就料到太后会这样问,得意说道,“百草巷中有两位幕僚,镇国公对他们最为器重,一位由勉之,一位欧阳少康,欧阳少康是朝廷钦定的罪犯,从狱中逃出,多年不知去向,由勉之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够看天相卜吉凶,行走江湖多年,骗人无数,曾被官府作为妖人追捕,传说他早死了。镇国公在府中收留这样的人,乃是公开与朝廷作对,其反心昭然若揭。”
  “可还有别的凭据?”温雅又问。
  “还有。”庄亲王笑笑,“镇国公利用吏部考核,打压异己提拔亲信……”
  温雅打断他,声音里含着不悦:“吏部考核官员,乃是我逐一亲自过目,贬谪还是升迁,都是按照各人政绩,庄亲王的意思是说,我在结党营私排斥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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