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清嗓子,伸手拍拍应期的肩,“我觉着,你这样不对。”
“我哪里不对?”应期哼了一声,手指拈着页脚翻过了一张纸,眼都没瞟过去看他,“柠宝,字典怎么拼?”
“拼个鬼。”宋承予戳他的肩,“出来玩就要好好玩,你这一天天的,累不累啊你。又下蛋又字典的,你咋不问宇宙飞船?”
“哦。”应期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柠宝,宇宙飞船怎么拼?”
“……”应老妈子磨的人没脾气。
“阿柠明年就要中考了,你这种不学无术的人怎么会懂。”许桉柠窝在他的怀里,被逗得发笑,应期拍拍她的背,闭着眼睛出声。
“她妈妈这个假期把她托付给我,我就一定要好好督促。”
车里一片寂静,只有街道上不时传来的喇叭声。
两只苦逼单身狗缩在一起,听到了来自养孩子养的很有心得的应老妈子的心灵鸡汤——
“过度的溺爱就是伤害,真正的爱是为她丰满翅膀上的羽毛,教她学会飞翔。”
鲁深和宋承予被他噎的半天说不出话,咽了口唾沫,冲他比了比拇指。
“得,应期,您牛逼。”
*
下车的地点是定江河畔的步行街,今天天气不错,有很多人在,熙熙攘攘,些许吵闹。
许桉柠捂着脸颊张望,果然在东边的不远处看到了那座摩天轮。
五彩斑斓,映衬着背后的漫天星辰,美的不像话。
一路开了半小时多,应期有些担心她,“阿柠,渴不渴?”
“想喝豆奶。”许桉柠坐在旁边的石墩上,吸了吸鼻子,“要热的。”
鲁深凑过去,“我也要。”
疯狗团们已经全都下了车,什么都没听见,但也跟着风扯嗓子吼,“我也要!”
要个屁。
应期手插着兜,摸摸女孩子的脸颊,低声嘱咐,“我去那边的超市,你在这,很快回来,别乱跑。”
鲁深嫌他烦,挥着手把他弄走,又转身回来,蹲在许桉柠的身前笑嘻嘻。
“阿柠,”他眨眨眼,诱哄着,“知道清吧吗?”
许桉柠被他看得有点发毛,抿抿唇,摇头。
“就是,轻音乐,很安静,特别适合朋友之间喝喝东西聊聊天。”
阿柠似懂非懂,“我们要去那里吗?可是,未成年人是不是不许进去?”
“没事的,”宋承予也蹲下来,挤眉弄眼,“那是我哥开的,很安全,你放心。”
又来一个男生,设计好了似的,讲台词,“外面多冷啊,咱们先进去,我待会给阿期发信息让他来。”
“而且今天那个清吧有个活动,有漂亮的女孩子在,就可以免费进,要不然,不许进。”
一群人围着阿柠转,左说右说把女孩子的头都绕晕了。许桉柠咬着唇,顶着鲁深期待的眼神,终是没说出拒绝的话。
当应期提着一大兜子维他豆奶出来的时候,石墩旁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了。
他心里一凉,赶紧掏手机,正巧进来一条短信。
宋承予的,内容简短,“夜航船,速来。”
应期眯眼,这他妈的,是夜贼船吧。
他四处看了看,心急如焚地找过去,可还没进门,就被侍者微笑着拦下。
“这位先生,没有美女在,不能进哦。”
应期额头上青筋直蹦,他现在特别想一兜子豆奶倒在鲁深的头上,眼里快要冒火。
“我找我女朋友。”他侧过身子,压着怒火要进去,又被侍者拦下。
“对不起呢,这是今天活动的规定。”
侍者眼里有同情,那眼神,让应期以为自己脑袋上有顶绿帽子。
他咬了咬牙,实在没忍住,一把过去抓住他的脖领子。
“看清楚。我不美吗?”
第15章
屋内的灯光昏暗,迷离的深蓝色,顶上挂满了撒着银色亮粉的星星。
应期带着一身的寒气冲进去,伸手抹了把扎手的短发,眼睛眯起来,四处搜寻。
吉他手在舞台上低低的唱,缓慢抒情,带着烟嗓的唱腔。
曲子很熟悉,有些老的歌,辛晓琪的,味道。
心里的火被缠绵的词曲压下去了一点,应期拧着眉头,想着待会该怎么把鲁深五马分尸。
侍者端着一盘子的酒过去,六瓶,中间显眼的一杯橙汁。应期舔了下唇,跟上去,顺藤摸瓜地找到了那帮子正下中国象棋的疯狗团。
在酒吧里下象棋,一群大奇葩。
宋承予对战鲁深,手指头挪着黑卒慢慢往前挪,笑起来时嘴大张着,露出尖尖的虎牙,“老鲁,嘿,我吃你的炮!”
许桉柠正缩在一边,她怕应期找过来之后骂她,很乖巧地拿着纸条背单词,眼睛不时扫棋盘一眼。
应期不声不响地站在她沙发的背后,黑色的夹克,呼吸很轻,没人察觉到他。
“不是的,”许桉柠抿了抿唇,没忍住,过去点了一下棋子,“这是你自己的炮,黑色的。”
灯光暗,黑红分不太清。
她手指纤细又白嫩,指甲圆润带着粉色,映衬着质地粗暗的木棋子,更显得好看。一瞧就是娇养出来小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
宋承予呼吸一滞,脱口而出,“你用什么牌子的护手霜?”
这狗贼是个手控,人尽皆知,阿柠被问的一愣。
一声冷哼从暗处传出,“大宝sod蜜。”许桉柠还没说话,应期便抱着臂,凉飕飕地答。
疯狗军团被他的从天而降惊住,皆面露惶恐之色。鲁深现在知道了怕,猫着腰想要跑去厕所。
可下一秒就被堵住了出口,应期手撑着沙发背跃过去,手揣在兜里,歪着头。
“哟,跑什么,给个解释呗。”
*
清吧并不算吵,轻松和谐的氛围,角落里的那个隔间,是意外。
六个男生垂着头挤在一边的沙发上,一个软哒哒的小姑娘窝在另一边。应期靠在出口,腿支着,眼神不善。
宋承予最先开口,底气不足,“放心嘛,这清吧是我哥开的,没有乱七八糟的人,也不给阿柠喝酒,特别安全……”
鲁深接话,小鸡啄米地点头,“对,安全,特别安全……”
话音落后,坐在那儿一排的小鸡都在啄米。
屋里热,许桉柠脱了外套,里面是件粉白色的泡泡袖衬衫,小小的一只,软萌可爱。
她掀了眼皮儿,看了对面一眼,没忍住,笑了下。
应期看向她,心灵感应似的,阿柠抬头。四目相对,她嘟嘟唇,敛了笑。
吉他手还在唱,重复着那首歌,男生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解释着,嘈杂的像一群鸭子。
过了几分钟,应期甩开鲁深搭他肩膀的手,过去拉着许桉柠站起来,“回家。”
听这话,宋承予急了,一把过去抱住他的腰,“走啥,别走,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好好玩一玩嘛。”
鲁深也跟着过去抱,拽着胳膊不撒手,指甲在皮夹克上划出印痕,“阿柠都闷坏了,你能不能别像老母鸡似的,天天咯咯哒咯咯哒……”
“咯咯个屁。”应期反手一巴掌揍上他的脑门,“等明天再找你算账。”
在座的疯狗团成员纷纷起立,围成一圈在应期的耳朵边上喳喳喳,许桉柠躲在他的背后,笑的直不起腰。
她手环在他的腰上,被从前面握住。绯红的脸颊贴上他稍显冰凉的外套,眼里亮晶晶的满是星星。
过了好一会,应期躲不开,又骂不过这群疯狗,斜靠在沙发靠背上,斜瞟着天花板生闷气。
许桉柠止住笑,冲鲁深比了个OK的手势,拉着应期往旁边的角落走。
那里有一棵很高大的圣诞树,缀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礼物,没点灯,但依旧漂亮。
应期被推搡着靠在墙上,眸子漆黑,拉链敞开了一半。
“阿期,留下来嘛。”许桉柠踮着脚,摸了摸他的头发,仰着脸笑,“我都没来过这里,而且,你不是在呢嘛,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怎么用最简短的言语,精准地掐住应期的软肋,许桉柠练了十几年,驾轻就熟。
一句“你在,我就不怕了”,让应期本来还僵着的脸瞬间柔和。他眼角扫过地面,虽然没再说话,但也能明显感受到他心情的变化。
“我明天一定好好学习,我刚才还在背单词呢。”她继续笑,弯着唇,声音轻轻的,“宇宙飞船的拼写是——spaceship。”
应期瞧她几秒,终是笑了,轻轻的,转而便扭过头,没什么声音。
“那……我给你唱歌好不好,就唱这首,老歌也好听的。”
应期没说话,许桉柠努努唇,搂着他的脖子让他低头。自己踮着足,在离他耳边不远不近的位置,随着舞台上的吉他慢慢地唱。
女孩子的音调软软甜甜,中和了吉他手的沙哑,温柔缱绻。
“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身上的味道……
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
应期怕她摔倒,松松环住她的背,音调懒洋洋,带着若有似无的笑,“这都能跑调……”
“再说了,我又不抽烟,手指没有烟草味。”
“好嘛。”听到他话音里的轻松,许桉柠松了口气,又去抓他的手指,“那,咱们留下来,好不好?”
应期垂眸,她咬着唇,期期艾艾的。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疯狗团们象棋也没心思下了,一个个假装矜持地在那喝酒聊天,暗地里伸长了脖子往角落里瞧。
昏暗的角落里,高大的少年倚着墙,女孩子摇着手臂撒娇痴缠。
吉他的弦一声声地轻拨着,动人心弦。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也能嗅到空气中淡淡流淌着的甜蜜味道。
鲁深咂咂嘴,抿了口酒,语带沧桑,“恋爱的,酸臭味。还没恋呢,就这么酸了,要是以后真的追到手了,阿期身上不得一股羊骚味儿……”
闻言,疯狗少年们都有些神伤。
宋承予抹了把脸,站起来,举杯咋呼,“来来来,干了这杯苦逼的酒,祝咱们单身地久天长!”
下一秒,疯狗团群起而攻之,“去你丫的苦逼酒吧,你这老狗贼……”
六个男生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地揉成一团,许桉柠拉着应期走回来,看着这场面有点懵。
应期撇嘴,捂着她的眼睛,偏过头骂,“一群老王八蛋……”
*
在酒吧这种还比较有情调的地方下中国象棋,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傻逼。
虽然刚才揍了一架,但疯狗团们有着共同的目标,还是比较团结的。宋承予一边揉鼻子一边和鲁深商量,怎么不知不觉地把应期给灌醉。
应爸和许爸常年在军队,一身的豪气,酒量也都是个顶个的好。每到过年的时候,两家在一起聚一聚,都会喝点酒,应期也跟着陪着。
虽然年纪不多大,但历练下来,五两白酒面不改色还是做得到的,这就使得疯狗团的任务格外艰巨。
你要是硬灌吧,应期人高马大的,肯定得揍你,你还打不过。再说了,阿柠可能还得被气哭。
你要是劝酒吧,应期他又不傻,而且人又倔,牛脾气除了阿柠谁也不听。逼急了,说不定还得揍你,你还是打不过。
这可怎么办呢?
几个人偷偷摸摸地使了几个眼色,又用短信无声地交流了一会,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注意。
嗯……打扑克。
许桉柠的牌技,大院里说第二没人敢讲第一的烂。
想当年,许妈辛辛苦苦攒了几十万的欢乐豆,被阿柠一夜之间全输光。从小财主掉级到包身工,许妈心疼的眼泪汪汪,一时间传为佳话。
宋承予招呼着侍者把象棋撤下去,拿来了两副崭新的扑克,还有五个看起来很挫的白瓶子。
“玩一玩,咱们斗地主怎么样。”鲁深笑嘻嘻,“车轮战,你俩一起,我们再派出两个人,轮番四人斗地主。你俩输了阿期喝,我这边输了我喝。”
许桉柠打牌烂的要死,但是她就是爱玩,越不赢,越想玩,越挫越勇。
应期皱眉,但不忍心坏了她的兴致,也没说什么反驳。
他还是有些自信的,第一他喝不醉,第二他酒品好,没在怕的。
但是,这桌上的五瓶,是什么鬼东西?
宋承予指着瓶子介绍了一下,“咳,驰名商标,二锅头。”
这是要,往大了玩啊。
鲁深兴致勃勃地洗牌,拿了个小垫子扑在桌上,牌往上面一放,用手抹开。
“来吧,您们请!”
第16章
十几局牌打下来,一瓶子酒见了底。
不很高的度数,因为到了最后,鲁深看局面有点兜不住,往里掺了三倍的水。
在过去的半小时里,疯狗团们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阿期对猫崽儿是真的宠,疼到了心坎里,无论她怎么样他都不会生气。
心甘情愿吃苦受累当垫背,好好的牌打得稀巴烂,一句怨言也没有。对于男人来说,能容忍输掉他游戏的女人,肯定是真爱。
第二,阿柠的牌技真的是烂到无敌了。
一夜之间几十万欢乐豆,认认真真打,一局没赢。这牛可不是吹出来好听的,一般人,没这本事。
其实第一局的时候,许桉柠还是很兴奋的,她小心翼翼地算牌,看着应期的脸色行事,好像一切都进行的游刃有余。
但到了最后,她手里剩下了一个三一个四的时候,她就兴奋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