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家笑嘻嘻地出光牌走掉之后,应期看着她的牌面,有些无奈,“你不是有四个三的吗?为什么要拆开出。”
许桉柠噘着嘴,声音小小的,“唉呀,我数错啦。”
数错啦,怎么办呢?当然是原谅啊。
她丧丧地在那里,可怜兮兮的。应期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鼓励了两句,没说别的。
第二局结束的时候,许桉柠手里剩了俩三。
应期喝了罚酒,笑着去揪她的小耳朵,“这次又是数错啦?”
“不是嘛。”许桉柠嘟唇,“我想出牌的,但是他们都不让。”
她指着宋承予的方向,声音软绵绵,“他俩总是堵着我……”
应期还是笑,眼里漆黑明亮,“没关系啦,不怪阿柠,阿柠还是很棒的。”
鲁深洗着牌,看着那个温柔犹如春风拂面的少年,砸吧着嘴,“说瞎话,心不痛嘛……”
第三局的时候,许桉柠剩了俩二。
应期这次想不明白了,他扶着额坐了会,问她,“这次是谁不让你出牌?”
“也不是啦。”许桉柠垂着脑袋绞手指,“我就是,想等着最好的时机,别浪费了我难得的好牌。但是没想到,烂在手里了……”
应期点头,再一杯进了肚子,脸颊有些红。
他拍拍阿柠的背,因为酒精的作用,说话有些含糊,“没、没关系,阿柠不难受,哥在呢。”
疯狗团们面面相觑,应老妈子太称职,简直保姆届一哥,宠遍天下无敌手。
……直到最后应期已经晕乎乎的喝不下了,许桉柠还是一次都没赢过。
最后一局之后,应期把头埋在臂弯里,已经说不出话了。
阿柠看着他通红的耳根,心里好愧疚,她抿抿唇,把剩在手里的大王塞到他的手心里。
“阿期……我错了嘛。”
应期抬头,眼神有些迷蒙,难得有点呆萌的样子。
他捂着唇咳了两声,胳膊伸过去把她搂紧怀里,狠狠揉了两把,“没事,阿柠最乖了,没事……”
许桉柠缩在他怀里,闻着应期满身的酒味,耳朵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她忽的就有点儿想哭。
女孩子眼圈红着,嘴巴抿的紧紧的,泪欲落不落。
鲁深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家伙的,计划怎么偏离轨道了呢?
阿柠可不能掉眼泪啊,不是要应期那老家伙出糗的嘛,怎么把女孩子惹哭了。
疯狗军团们互相看了看,安静了三秒,下一瞬就一窝蜂地涌过去劝。
纸巾橙汁棉花糖,一人手里拿了一样东西,嘴里乱七八糟说着好听的话。
应期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许桉柠抬脸看着他们,一脸茫然。
*
夜深了,清吧里的人也多了些。舞台上的吉他手换了一个,干净的嗓子,不紧不慢地唱着清甜的曲调。
写给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的歌。
许妈给应期发了好几条信息,说在店里忙,走不开,今晚不回去,请他帮忙好好照顾阿柠。
应期揉揉额头醒过来,脑子沉沉的,眼前的景象颠三倒四。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打个哈欠站起来,晕乎乎,踩在棉花上似的。
他没睡多久,十分钟左右,疯狗团们正坐在一边悄声研究着什么,没注意到他。
鲁深自诩和应期穿着一条裤子长大,感情非同寻常,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但他也没想到,应期白酒喝多了后,反应会这么奇怪……
他睡了一觉,醒了就开始、哭。
真哭不掺假,那种靠在墙上,垂着眼睛,很无声地落泪,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似的。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宋承予,他站起来正准备去厕所,眼睛一扫就瞧到了堵在门口的应期。
“我操……”
他懵了一瞬,回头看向顺着他看过来,同样一脸懵逼的疯狗团,咽了口唾沫,“阿期不是喝傻了吧?”
好不容易从震惊中缓过来的男生们七手八脚把他弄到沙发上坐下,鲁深战战兢兢问他,“那什么,哭啥呢?”
“我担心。”应期舔舔干涩的唇,手捂着额头,声音沙哑,“阿柠的语文太差了,我怕她中考发挥不好。”
“……”
牛逼死了您,再没见过比您更牛逼的男保姆了。
“我刚才梦见,阿柠考试没考好,回家后关在屋子里哭。”应期拧着眉,把兜里揣着的小纸条掏出来,“不行,我得再和阿柠背一背,她开学初还要考试呢。”
鲁深拿着手机过去一照,这才发现,他的小纸条还是有背面的。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成语的解释,还有难辨认词语的读音。
疯狗团震惊了,自己作业都爱答不理不怎么写的应期,原来把心思都放在这上面了。
应期把纸条捏在手指间,左右看着找许桉柠,寻了一圈,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心里刷的一凉。
喝醉酒后的应期格外脆弱,鲁深看着他郁闷地抱住头的侧影,也蹲在一边抱着头,叫苦不迭。
平时在家里和爸爸们喝啤酒,也没看他这样。现在这怎么回事,白酒疯和啤酒疯还不一样?化学反应不一样吗?
“阿柠呢?”过了会,应期摇摇晃晃站起来,满脸的颓丧,眼里都是失落和悲伤,“是不是我太丑了,她不要我了?”
鲁深和宋承予对看了一眼,俱是沉默。
本来是想看他醉酒后的样子的,但现在这么萌萌的傻乎乎的应期,倒让疯狗团有些不适应。
“阿柠去洗手间了,很快就回来。”
鲁深叹了口气,给他倒了杯冰橙汁,揽着他的肩坐下来,安慰,“你别哭,真的,兄弟说实话,你现在虽然看起来傻了吧唧的,但是还是很帅的。”
傻了吧唧。应期定睛瞧了他一会,一巴掌扇过去,眯着眼声音不屑,“放屁。”
鲁深有点懵,这家伙的,又清醒了,还间歇性耍酒疯?
“阿柠在洗手间,你为什么不陪着?”应期没给鲁深反应的机会,直接把他按在沙发上,从他身上跨了过去,“你竟然敢让她自己去,死定了你王八蛋。”
宋承予站在一边,已经无法确定应期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了,他搓搓手,试探性地问他,“那什么,那是女洗手间?”
“嗯?”应期歪了下头,看他,“为什么女洗手间我不能进?”
“阿柠在的地方,我都能去,我必须去。”
好的,确定了,这是真的喝懵了。二锅头名不虚传,牛逼!
许桉柠甩着手上的水过来时,疯狗团们正要死要活地抱着应期的腰,拦着他不让他犯作风错误。场面一片混乱。
“阿期……你怎么啦?”
女孩子的头发散下来,软软的披在肩上,惊诧地瞪大眼睛,精致漂亮的好像洋娃娃。
许桉柠深吸了一口气,赶紧跑过去扶住他,“乖嘛,别闹了,咱们回家。”
“回哪里去?”应期看着她了,总算是松了口气。舞台上太吵,听不清她细碎的声音,他低头,又问了一遍,“那我要是不乖怎么办?”
“回家,你必须要乖,要不然我就不给你泡菊花茶了。”
她刚洗了手,指尖冰凉,抬手捧住他的脸的时候,清凉从皮肤渗进来,应期的神智总算有了些清明。
他安静下来,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脚步却不愿意挪动,“不要喝茶,柠宝,换成可乐好不好?”
平日里拽的人神共愤的应期,现在就成了个痴缠的傻孩子。
许桉柠垫着脚拍拍他的头,像是在抚摸一只乖顺的大金毛,“你听话,我就给你。”
疯狗团在旁边看的惊掉了下巴,这家伙的,还带角色互换的?
应期养孩子变成了阿柠养狗。
临走的时候,应期一个眼神都没留给疯狗团,醉的人都分不清了,还不忘记给许桉柠拿羽绒服穿好。
把女孩子妥妥当当弄好了,他手揣着兜,含糊不清地念叨,“戴帽子,回家,单词还没背完……”
……应老妈子,不成佛,就成魔。
鲁深担心,想要和他们一起回去,车都上去了,又被应期一脚给踹下去。
他闭着眼睛,很不耐烦的语气,“滚犊子。”
那一瞬,鲁深特别想一拳头砸断他高挺的鼻梁。
许桉柠把车窗摇下来,冲着疯狗团挥手,“我们走啦,别惦念,回家给你发短信。”
看着车子绝尘而去,宋承予拿着手机撞旁边男生的肩膀,“打个赌呗。”
“赌什么?”
“赌他俩能结婚,百年好合一辈子分不开,我压我全部积蓄。”
“放屁,要你赌……”
男生嬉笑着过去,打打闹闹,呼出的白气交融在一起,深夜也变得温暖。
第17章
再回到小区楼下,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风越到深夜越凉,许桉柠下车的时候缩了一下肩膀,牙齿打着颤。应期酒醒了不少,绕过去把羽绒服的帽子给戴上。
他走在旁边,拉链没有拉到头,脖颈都露在外面,微低着头,睫毛很长。
路灯的光晕黄,照亮了周边的一点地面,两个人的影子被拉的时长时短,很有趣。
应期太.安静,这让许桉柠有点不自在。她努努唇,把围巾拉下来一点,看向他,“你怎么都不和我说话?”
“没啊。”应期低低地笑,嗓音有点沙哑,“我就是在想,你为什么这么好看。”
突如其来的暧昧情话,阿柠愣了一下。
应期和她一起长大,从小到大都是在一起的,举止习惯性的亲昵。但应期宠她,却不会说这种带着些悸动的话,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用这样的语气。
他还是没有完全清醒,在他的脑中,情感比理智更胜一筹。
女孩子有些别扭地看向另一侧,睫毛颤颤,手指不自然地抓紧了上衣兜里的布料。
怎么形容心中的感觉呢,俗一点的话,就好像有一颗小小的石子,不经意地落入了湖里,激起涟漪。
许桉柠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她能感觉到,应期一直在看着她,很专注的,目光温柔没有侵略性。
心里有一瞬的酥麻,她抿抿唇,把脸埋进围巾更多一些,不让绯红的脸颊露出来。
“阿柠,”略带着叹息的男声,些许无奈,些许宠溺,拦住将要撞上灯杆的她,“看路。”
围巾的后面被人拽住,轻轻的一下,许桉柠停住,那只手就又顺着手臂滑下去,握住了她的手。
她带着手套的,隔着布料,但还是能感受到来自应期手心的温暖。
许桉柠身子一僵,仰脸看向身侧。他喝了酒,眼睛润泽的像是黑曜石,唇角微勾着,看得出心情愉悦。
以前的时候,应期也总是牵着她的手,过马路的时候,走夜路的时候,或者只是怕她走丢。
但那时候,就像是哥哥牵着妹妹,手心交叠,他用拇指握着她的手背。手掌宽厚,温暖有力量。
这次,他很执拗地,不容分辩地,将手指插进她的指间,十指相扣。
月色温柔,星辰都被他的眼睛衬的暗淡。应期很满意这样的姿势,他抬起左手,揉了揉她被帽子弄得乱糟糟的头发,哑声笑,“瞧,这样多好,带你回家去。”
心猛地跳快,一下一下的,不受控制的,许桉柠尝试着轻轻挣脱了一下,反被握的更紧。
“别闹。”两个字,从他的唇里吐出来,撩人的酥麻。
许桉柠安静下来,由他领着,用这种有些出格的方式。奇怪的,心里却并没有多少的抗拒。
天气预报说夜间有雪,可到现在都没个影子。许桉柠本来以为不会再下了,雪花却在他们离楼门只有五十米距离的时候飘落。
刚开始很小,细碎的雪粒让人察觉不到,很快就变得大起来。
漂亮的形状,一片一片,翩翩起舞,在路灯的光芒下美的像是仙境。
睫毛上落了雪,许桉柠眨眨眼,仰头看,明月还悬在天边,与飘雪共存。
再美不过的景色了,而恰好的,身边的是她最愿意分享快乐的人。
许桉柠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忽然就有些害羞起来。
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应期与她靠的好近,近到能听见他的呼吸,间杂着淡淡的酒味儿。
远方的路被雪景遮盖,模糊着看不太清,雪层还很薄,在地面上就像是一层霜。
他们心有灵犀地放慢了脚步,一大一小的鞋子踩出了两串脚印,延伸向前方。
应期用拳抵住唇,轻咳了一声,许桉柠瞧他一眼,停下,转到他身前拉上夹克的拉链。
女孩子的头顶只在他肩膀的位置,小小的,毛茸茸的一团儿。
应期忽的就想起来,鲁深前几天还在笑话他,“阿期你看,你一八六,阿柠一六零,二十多厘米的身高差,水力发电,足矣。”
他有点想笑,胸腔振动着,许桉柠看向他,黑漆漆的眼睛里有着疑惑。
“怎么啦?”应期微微蹲下,拍拍她的背,温柔地笑,“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阿柠摇摇头,沉闷着拉着他又往前走,就要走进楼门的时候,忽的出声,“你不是说,酒量好的很,和干爸在一起都不会醉嘛。”
“你不懂。”应期拍下她身上的雪,挑挑眉,“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许桉柠愣了瞬,撅唇,“什么嘛。”
“意思就是……”他拉着她,转过身往后看,指着天边月,“月亮雪,没你美。”
许桉柠呼吸一滞,对上他带笑的眼,刷的一下就红了耳根。
应期今天,实在是有些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