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时候, 许妈叹了口气, 看着应妈的眼神温柔柔的,“彩儿,听我的成不,明天给你绣帕子戴, 我绣的帕子可好看了。”
应妈喉头一哽,嘴巴动了动, 下一秒就很没出息地服了软,“唉呀,成成成, 你说什么都成。”
应期一直在门框上靠着,目睹了全过程。他妈脾气躁到应爸都要畏惧三分, 现在被一个眼神儿就制得服服帖帖,这让他有些意外。
许桉柠在屋里头换衣服,过了一会, 拿着两条围巾跑出来。
她笑眯眯的,“阿期,你围这条黑色的好不好?我围白的。”
黑色的围巾中间绣着一只硕大的叮当猫,难看到无法形容,应期一直对它分外嫌弃。
他只看了眼,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许桉柠愣了下,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为什么嘛?”
应期答的很认真,“因为丑。”
“……”许桉柠咬着唇,垫着脚贴近他的脸颊,软软糯糯,“可是,这条和我的,特别搭。”
她刚吃了草莓慕斯,舌尖上都是甜腻腻的香气,还有天生的淡淡奶味儿。
应期眼神闪了闪,气势瞬间弱了三分。
许桉柠得寸进尺,眼睛盯着他的,暧昧地眨眨眼,灯光下,瞳仁里盛满了潋滟的水光。
“听我的,成不成?”她讨好地笑,“明天给你煎荷包蛋吃,我煎的特别好吃。”
应期吸了口气,拒绝的话就在嘴边了,可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小公主撒娇的样子太漂亮,让人怎么都舍不得说不了。
在许桉柠欢天喜地地把那条风格极为诡异的叮当猫黑色围巾往他脖子上缠的时候,应期看向沙发上的许妈和应妈,忽然觉得刚才的画面好像似曾相识。
许桉柠已经弄好了,又抱了他的腰一下,哒哒哒地跑进屋子里去选鞋子。
应期想了一会,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撒娇这种技能也是可以遗传的。
掌握好了,所向披靡。
*
平安广场有焰火会,他俩到了的时候,那帮玻璃兄弟也已经到了。
在鲁深的提议下,疯狗团已经改了名字,他们现在叫——孤狼团。
还真别说,改了名儿后,整体的士气一下就提上来了。
走在应期和许桉柠的身后,像一群劣质保镖。
广场上挂满了花灯,红红的一片,望过去,煞是喜庆。
许桉柠带着应期穿梭在各种推着车的小贩中间,左手一盒章鱼小丸子,右手一把碳烤羊肉串。
小拇指还勾着一大袋芒果西米露。
应期拎着她的围巾怕她被挤丢,一边走一边臊她。
“你怎么这么矮,人家小孩子都比你高。吃的饭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个子不长,胸也不长,也没变更聪明……”
许桉柠努力地为自己辩白,“你知道什么啊?皮蓬高中三年从1米85长到2米01,乔丹高中三年从1米78长到1米98,林书豪高中三年从1米61长到1米91……”
应期“噢——”了一声,看她,“你背了这么多这个,是为了安慰自己吗?”
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太欠揍,说出的话讨厌的不行。
许桉柠气的脸色通红,跳起来打他,“你好,长那么高,有什么用?进门都要撞脑袋,本来就蠢,越撞越笨,再过几年就变成了个大傻砸……”
应期偏头,“你再说一遍?”
两人边吵边闹,不知不觉已经挤过了人群最多的地方,冷风吹过来,女孩子帽子上白色的绒毛随风飘荡。
许桉柠仰着下巴,“说就说,你越来越笨,再过几年就成了个……”
话还没说完,焰火就尖叫着升上天空,在月亮的旁边炸出一朵大大的绚烂的花儿。
不远处的人群霎时欢腾起来,夜空被烟花侵占,星空都变得暗淡。
广场上美的像是幅画儿。
孤狼团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旁边是座很高的花灯,上面画着鹊桥相会。
应期抬头看了眼天空,又垂眸,拉低了许桉柠的帽檐,自己凑过去,在她耳边低低地问,“敢再说一遍?”
气氛太美好,空气中流淌淡淡的甜蜜的味道,是棉花糖的果香。
许桉柠嘟囔着推开应期的脸,看见有个小孩子站在他们的后面,手里拿着一朵大大的棉花糖。
绿色,看样子是哈密瓜的味儿。
“阿期,”小孩子被妈妈抱走,许桉柠的目光恋恋不舍地追过去,转眼就忘了刚才的争吵,她眼巴巴地仰脸,“我也想吃了。”
“你亲我一下。”应期捧着她的脸,眯着眼诱哄,“要不然什么都不给你买。”
许桉柠抿抿唇,犹豫了下,轻轻嘬了下他的脸颊。
“不行。”应期点点自己的唇,“这里。”
女孩子害羞起来,扭捏着不肯答应,“别嘛,好多人。”
“那就算了。”应期挑眉,直起腰,伸出手,“羊肉串也还我。”
许桉柠看了看手上的东西,有点舍不得,她眨眨眼,想再打商量。
应期手插进兜里,冷淡地背过身,抬步要走的样子。
许桉柠急了,慌慌地拉住他衣服的后摆,“哎,我亲,我亲还不行吗?”
他低头,女孩子睫毛颤颤的,两只手里都提着满满的东西,张着翅膀的样子像只小母鸡。
应期配合地俯下身,闭着眼,呼吸喷洒在她的鼻尖儿。
“就一下,一下换一朵棉花糖,多了我不干。”
“昂。”
应期答的散漫,许桉柠努努唇,小心翼翼地贴上去。
他的唇有些凉,不过很柔软,四唇相碰的时候,像是有电流经过,心一瞬间就变得酥酥麻麻了。
她颤了一下,扭头就想躲开,又被应期按着后脑压回来。
他用牙齿轻轻地啃咬她的下唇,语气暧昧,“阿柠,喜不喜欢我?”
许桉柠“唔”了一声,还没说话就又被咬了一下,“你要是说不,你就玩蛋儿了。”
女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哼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嘿服雷啊……”
应期笑起来,再啄吻几下,才舍得抬头。
他们刚才离得太近,呼出的热气氤氲的脸颊绯红,许桉柠用胳膊撞了他一下,扭头跑开。
她觉得自己有点亏,怎么就为五斗米折腰了呢?是不是太没骨气。
应期在后面跟上,手指摩挲了下唇瓣,心满意足。
走了几步,就被人拍了下肩膀,他回头,是笑的得意洋洋的疯狗团。
鲁深把单反从脖子上摘下来,指着屏幕给他看。
漫天的灿烂烟花下,高瘦的少年俯身亲吻着女孩子,闭着眼,浪漫旖旎。
应期用手指点了点屏幕,挑眉,“干的漂亮,回去发给我。”
鲁深咧嘴一乐,“得有条件来换。”
“什么?”
“你得给我录个视频,不用太长,一分钟就够。”鲁深抱着单反,目光灼灼。
“内容不限,主题就是——劳逸结合才更有利于青少年的茁壮成长,一味的填鸭式教育只会害了可爱的孩子。”
宋承予在旁边接茬,“过年了,给孩子放个假吧!”
两人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就响起,鲁深没敢接,宋承予也没敢接,过了一会,后面一个男生的手机也响了,他接起来,是宋承予的妈妈。
“小予呀,妈妈按着阿期给的书单,刚给你买了一本王后雄数学题解,你什么时候回来?”
应期沉默。
他到底是给这两匹孤狼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
现在的应期还不知道,家里正有一位不速之客等着他,翘首以待,时刻准备着拼死一搏。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等他好不容易把孤狼团弄走,过去找许桉柠的时候,她正拿着棉花糖站在一边,在接电话。
什么叫颜即正义,就是好看的小萝莉买东西,可以无条件赊账。
应期掏钱包跟卖棉花糖的老大爷付钱,刚接回零钱,就被许桉柠扯了下袖子。
她很高兴,“哎,阿期,我奶奶来啦。”
应期也高兴,“那快点回去,要不要再买一斤烤地瓜?”
许桉柠更高兴了,“好呀!再买一斤苞谷面吧!”
“……”应期懵了一瞬,“你吃?”
“不是的。”许桉柠腼腆地笑,眼睛弯起来,“给鹅吃。”
“嗯?”
“我奶奶带了一只家养的大肥鹅,说要么咱们养,要么咱们杀。”
应期觉得他有点凌乱,“嗯?你说什么?”
“干妈和妈妈都走啦,因为干爸和爸爸打电话。现在只有奶奶和鹅在家,奶奶说,家里就你一个男孩子了,要么你养,要么你杀。”
“……”
第27章
进门之前, 应期还一直在忐忑。
“阿柠,奶奶为什么要带鹅来?”
“学习很累,为了给咱们补脑嘛,再说了, 铁锅炖大鹅, 多香哦。”
“那为什么不带一只冻鹅来?”
“因为活的才有营养嘛, 奶奶说, 这鹅还是从黑省用飞机托运过来的呢,你吃的时候仔细一点, 死贵的。”
“……”应期有点绝望, “托运?”
许桉柠笑眯眯地点头,“家养的嘛,肉质放心。而且那边冷,它的肉肯定会很厚很好吃。”
应期他一点也不想吃。
两人出了电梯, 应期从她兜里掏钥匙准备开门,动作犹豫。
“阿柠……”
他喋喋不休地说了一路, 许桉柠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把耳机扯下来,冲他吼, “闭嘴,你这愚蠢的土拨鼠。”
“……”嫌弃的丝毫不加掩饰, 应期更绝望了。
童年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一想到将要面对那只他带着狗都无法降服的禽届一霸,应期就觉得他有点虚。
钥匙慢吞吞地插.进锁眼里, 许奶奶就笑盈盈地开了门,屋里的灯光溢出来,把楼道里照的亮堂堂。
“奶奶的小阿期!”许奶奶开心地笑,张开手臂,“还有奶奶的宝贝小阿柠!”
许桉柠把帽子扯下来塞进应期的怀里,尖叫着扑过去搂住许奶奶的手臂,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到客厅去,只留下焦躁不安的应期。
他小心翼翼地换了鞋,从衣帽架上拿了把大黑伞,一步一挪地往屋里走。
……那只空运来的大白鹅哪去了?
“阿期,快来,奶奶给带了冻秋梨和柿子饼儿。”许奶奶等了半天,也不见应期过来,回头招呼他,“你找什么呢?”
应期皱眉,不想因为这件事失了面子,把伞藏在背后,故意挺直腰背,“我,刚才丢了一块钱……”
这理由,还不如说在找鹅。
许桉柠捂着唇笑的趴在沙发上,许奶奶倒是信以为真,她把红包掏出来,冲应期摆一摆,“丢就丢,奶奶给你大个儿的,肯定比一块多!”
许桉柠瞟了一眼,里面至少一千。
许奶奶是个很低调的老人家,尤其宠孩子。她看着应期长大,当成亲孙子一样疼。
应期勉强笑笑,“谢谢奶奶,您新春快乐,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寿比……”
他现在脑子里有点乱,吉祥话说的语无伦次,许桉柠本来还乐滋滋地看着他笑,可笑着笑着,突然看见厨房的门口忽的窜出了一道白影。
快如闪电,气势汹汹,看样子还挺高。
她脊背一僵,探过头去刚想看的更清楚一点,就瞧见了那只张牙舞爪一蹦三尺高的大白鹅。
很精准的,一口叼上了应期背在身后的手。
许桉柠脑子一懵,担心应期脚上的旧伤,反应过来后瞬间从沙发背上面跳下来,拿了一只冻秋梨过去打鹅。
应期也感觉到了后面的阵阵凉风,赶紧回头,正对上那双滴流乱转的黑豆眼。
他觉得,那对儿小眼珠子顿时就亮了。
顾不得许奶奶在家,应期脱口而出,“我擦啊!”
大鹅身体素质不太好,有点斜眼,一口啄上了应期手中的黑伞边缘,它使劲往后一退,下一秒就凌空表演了一个死亡翻滚。
伴随着几声粗哑的嘶叫,黑伞撕裂,大鹅抖落了一地白毛。
许奶奶也吓了一跳,蹒跚地走过来想要帮忙,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问应期,“你刚才要擦什么?”
“……”我擦擦我那颗脆弱内心上的童年阴影行不行?
许桉柠知道应期害怕它,心急地想要保护,她拽着应期的手腕往后退,把秋梨扔过去打它的头。
许奶奶很用心地带土特产,秋梨用冰块裹着,现在还硬邦邦。
许桉柠危急关头发挥很稳,大鹅被打的一懵,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时间有点起不来。
应期倒吸一口气,抱着许桉柠就往卧室跑,大鹅一脸懵逼,许奶奶看着这混乱的场面也很茫然。
眼看着就要摸到了门把手,大鹅脖子往前一探,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许奶奶瞧见了两个孩子害怕,舔舔嘴唇,也拿了一个秋梨扔过去。
老人家眼神不好,正好砸在鹅脚前一步的地面上,水溅出来,大鹅脚下一个不稳,打冰球一样顺着地板滑倒了卧室的门口。
看着它修长脖颈上的白亮鹅毛,应期有一种想要撞门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