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美只是个埋首数据和理论的研究者,薄风遥却和钟鹜一样,从朝凤穿越而来!不仅如此,他还是曾经玄玉守护者的儿子,要说不知道穿越时空的方法,怎么可能?
只可惜,无论是怎样的严刑拷打,都问不出半个字!或许,今天送上门来的小姑娘,会是突破口。
五人到了门前。
范老板整理了一下表情,将人迎了进来,纹络渐深的眼角扬起笑意,招呼道:“让你们担心了,还大老远跑一趟。”
夏云珠作为代表,站在最前面,她努力克制住情绪,维持着表情的镇定,礼貌地回应:“范娜在班里人缘很好,跑再远我们也心甘情愿。”顿了顿,她扫了眼宽敞的大厅,问,“叔叔,范娜她身体怎么样了?我们能见见她吗?”
“哦,她刚打了镇定剂,睡下了。”见她脸上露出失望表情,范老板一拍手,提议道,“要不这样,你们先坐下来休息会儿?给她注射的剂量不多,估计一小时左右就会醒来。”
夏云珠侧头,用眼神询问景越的意思。
身边的人戴一顶鸭舌帽,只有紧抿的唇暴.露在灯光之下,眉目隐没在一片阴影中,叫人瞧不起他的面容。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这张脸太有辨识度——景家在名流圈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景越陪同父亲出入各种场合,这张脸早就暴露在圈内人的视野中。
他虽然和范老板没什么交集,但他肯定,凭借雄厚财势和高明的社交手腕成为名流可圈可点的后起之秀,必定是精明之人,不可能记不住景家独苗的脸。
况且,今天来范家,是以范老板绑架陈玉美为前提,就这么顶着毫无遮掩的脸大摇大摆进范家,无疑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他手握拳,放在唇边,掩饰性地假咳了两声,客套地说:“会不会太麻烦了?”
范老板注意力都在夏云珠身上,对另外四个男同学完全没兴趣,只略略扫了景越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扭头招呼家佣:“弄点果盘茶饮什么的给客人,不许怠慢了!”
说完,他又回过头来,亲切地示意他们落座:“你们先喝点茶,吃些点心水果,我还有点事要忙,待会儿娜娜醒了家佣会带她下来,就…先失陪了。”
急着找机会探清范家,夏云珠等人也没有挽留,客套几句便目送范老板消失在拐角处。
家佣端来茶饮点心,被子里冒着热气,淡绿色水面摇晃出头顶吊灯的璀璨光亮。
茶很香,然而五人都没有入口的打算。
见家佣站在不远处朝这边看,景越还是端起杯子,装作喝茶的样子,将脸埋进杯中。与此同时,余光扫视大厅布局,脑子里飞速思考着对策。
的确是混进了范家,但这仅仅只是前菜,下一步的行动才是艰巨任务的开始。
垂放身侧的手暗暗握紧,他稍微偏头,看了眼老爷子给他的人,对方心领神会地冲他点了点下巴,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后,放下茶杯站起了身。
他向家佣询问洗手间的位置,身影很快隐没在走廊深处。
客厅里,只剩下另外两名家佣。
夏云珠心跳得极快,为了打消家佣的怀疑,她不得不摆出轻松的模样,和景越聊范娜的事。
“马上就到12月了,跨年舞会的事还等着范娜拿主意,希望她赶快好起来。”
“刚才范叔叔提到她精神出了问题,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使得客厅另外两名家佣稍微放松了警惕,目光不再死死钉在三人身上,只不过,看他们光顾着聊天,杯中茶水不见少,走过来状若无意地提醒。
“茶壶我放这儿了,你们聊天容易口渴,喝点茶润润嗓子吧。”
夏云珠道了声谢谢,趁对方不注意,偷偷将茶倒在地毯上,再次把杯子搁回茶几的时候,瞄见那两个家佣明显松了口气。
果然,茶水有问题!
夏云珠再难维持镇定,虽然她努力地深呼吸,可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时,身旁的人轻轻碰了碰她手背,手机递了过来。夏云珠低眉看了眼,屏幕上几条消息——
[清理完毕]
[沙发后侧走廊尽头电梯]
[B3见]
这片区域的别墅通常只有一层地下室,但范家却出现了负三层!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接连的失踪、范娜的尖叫、有问题的茶水、多出来的两层地下室。
这一切,都将夏云珠心底的惊惧推到了顶峰!心狂跳,混着急促的呼吸,盖过耳畔所有的声音。
“你还好?”发凉的手被身边的人握住,夏云珠稍微回了神,苍白着脸点了下头。
撒谎的功夫还真是蹩脚……
景越眉头皱紧,有些后悔带她一道来范家。
虽说带了三个保镖,可毕竟是范家的地盘,即便目前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但谁也不知道范老板藏了多少底牌。
但已经入了虎口,这时候让夏云珠一个人离开,恐怕反而会害她身陷险境。
景越握着她的手又收紧几分,定了定神,凝眸说了句:“别怕,跟紧我。”
……
客厅的两个家佣很好解决,走廊也被老爷子的人清理干净。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电梯。
摁下B3键后,夏云珠看着电梯一层层下降,总觉得有些顺利过头。
景越宽慰她:“范老板再厉害,充其量只是个商人,不可能出现谍战片里的情况,你别怕。”
然而,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眼前的一切立刻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电梯口外的灰色水泥地面,此刻被染得血红。浓烈腥臭涌进电梯,在狭小的空间里肆意发酵。
景越探头朝外看了一眼,立刻抬手捂住夏云珠的眼睛。他喉结不住地滚动,声音发紧地说:“别看!”
顺着拖长的血迹往前,墙角跌坐着一具尸体,那人瞪大双眼,死相极其恐怖。胸口像是被利爪挖空,内脏一股脑涌出来,七零八落散在地上。因为刚死不久,硕大的伤口还冒着隐约热气。
这样的画面,别说是夏云珠这样的女孩,就连心理承受能力不错的他,都忍不住后背发寒。
这是老爷子给他的人,据说是军队出身,奔赴中东地区当过雇佣兵,以其敏捷的身手,不可能轻而易举就被杀掉!
范家到底……
藏着怎样可怕的秘密?
身后两个保镖很自觉地出去开路,然而刚跨出电梯,就从侧面飞身而来一人,速度快到来不及反应。只听得头颅破碎的声响,连武器都没拔.出来的保镖立刻想烂泥一样瘫软在墙脚。
夏云珠被景越捂着眼,没看到这幅可怕光景。然而声音却是听得见的。
混乱的响动后,范老板的声音慌张响起:“钟先生!那个女的不能杀!”
夏云珠耳朵微动,说的是她?
想要看看情况,然而景越死死捂着她双眼不肯松手,她只能睁着一双眼,看着满目黑暗,听得一道阴森的声音问范老板:“为什么?”
范老板:“她是薄风遥的女人,或许能靠她逼问出玄玉的用法。”
第56章
“薄风遥的女人?那小子居然也有了女人!”阴恻恻的声音笑起来, 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颇为感慨地叹道,“也对,一别12年, 算下来, 他也将及弱冠, 是当娶妻生子了……”
短暂的沉默后, 范老板再度开口:“钟先生?你看,要不要现在把她带过去?薄风遥嘴严实, 咱们拷问了好几天, 什么办法都用尽了他就是不说!都说男人的软肋是女人,要是在他面前折磨他的女人,就不信百炼钢化不成绕指柔!”
“嗯,早点问出来我们也能快点进行下一步行动, 免得夜长梦多。”
两人的对话,使得夏云珠心里百感交集。
虽然不知道和范老板交谈的这位钟先生是谁, 但很显然,他不仅认识薄风遥,还12年前就认识!这说明, 他和薄风遥一样,也是从朝凤穿越而来!
急着看清对方是谁, 因惊吓而发软的四肢一瞬间灌满力气,她用力扳开景越的手,和踏步而来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那人笼着面罩, 只露出一双阴寒眼眸。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片刻,似是颇感兴趣。
“现代的姑娘?”他问。
夏云珠没好气:“关你什么事?薄风遥在哪儿?”
“性子这么烈,是现代人无疑。”钟鹜说完,身侧范老板随声附和:“跟娜娜是同班同学,当然是土生土长的现代人!”
钟鹜眯了眯眼,神色鹰爪般锐利地勾着她的眸:“想见薄风遥就乖乖跟我来。”
他说完这话,目光移向夏云珠身旁的景越。
薄风遥的女人对他有用,但这小子对他毫无用处,没用的人,杀掉就好。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夏云珠立刻侧身挡在景越前面,开出条件:“放过他,我就跟你们走。”
天真的话语逗笑钟鹜和范老板。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要求?”钟鹜不屑,见她不识抬举,沉下声音警告,“分明是瓮中之鳖,自身难保!……让开!”
最后两个字,像尖锐的冰刺扎在心脏,又冷又疼。
夏云珠浑身如至冰窟,再次发抖起来,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和景越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是,她对于范老板他们而言,有撬开薄风遥嘴的利用价值,而景越…没有。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退让,因为一旦把景越交出去,等待他的只有死亡的命运!
身后的人比她镇定,手搭上她的肩膀,低声宽慰:“听他们的,别惹。”
范老板听到景越的话,赞同地笑一声,指着墙角的尸体恐吓道:“小姑娘,你同学说得对,别不自量力往枪口上撞,你难道也想变成那样?”
这回,景越没来得及阻止,夏云珠已经顺势望了过去,电梯外的可怕景象立刻闯入视线,冲击得她胃部翻江倒海,酸气往上涌,克制不住地捂嘴干呕起来。
当初在朝凤目睹的厮杀场面,带着刀剑相撞的脆响和浓郁的血气,自记忆深处浮现。那是她不愿回想的可怕经历,没想到千方百计逃回现代后,曾经的噩梦竟会再次重演!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在她还未缓过来时,钟鹜已经越过她,掐着景越的脖子,把人给提了起来!
超乎常人的力气,掐得景越青筋暴起,鸭舌帽在挣扎间掉落,露出他濒死的痛苦神色。
夏云珠猛然回头时,范老板惊愕的大喊脱口而出:“住手!”
钟鹜动作一顿,侧过头,不耐烦地问:“怎么?这个人也有用?”
范老板吓出一头汗,又打量景越几眼,忙回答说:“他是陈玉美的儿子,别杀。”
因为老丈人的缘故,他和陈玉美多少有点交情,如果不是因为她固执地不肯把研究结果私卖给他,他也不至于出此下策把她绑来地下室威胁。
他只是想和亡妻重聚,并不打算害陈玉美,所以,等穿越成功后,他会把景家母子平安送出去。
“今晚还真是巧合多多。”钟鹜松了手,冷眼看景越跌坐在地上剧烈咳嗽,末了转身,率先离开。
“景越,对不住了,在问出玄玉使用方法之前,恐怕要委屈你在这儿待一段时间了。”
才从钟鹜手下死里逃生,景越扶墙大口喘息,半晌后才缓过来,抬眸冷冷盯着范老板,问:“我妈是你绑走的?”
范老板微微偏头,不可置否。
然后侧身,让出通往地下室大门的路,语带威胁地问:“你看,是我请你们进去,还是你们自个儿走进去?”
现在他们不过菜板上的鱼,还能怎么反抗?
夏云珠扶着景越站稳,仿佛一同飘摇在风雨中微不足道的落叶,只能随命运载沉载浮。
景越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然后抬头注视前方水泥隧道,凝重地迈出一步:“我们自己走。”
……
关押薄风遥和陈玉美的地方,在隧道的深处。
一扇铁门隔绝出两个密不透风的空间。
虚掩的门拉开,头顶悬挂的灯泡微微摇曳出浅淡光圈,隐约照亮门内景致,三人并排宽度的道路两侧驾着铁栏,天花板传来水声滴答,气氛阴森压抑。
夏云珠心发慌,有种来到恐怖电影里地下牢狱的感觉。
范老板在前面走,两个男人举枪跟在后面。夹击的局面,即便再害怕,也无法停住脚步。
约莫走了五分钟,范老板终于停了下来。前方钟鹜已经等候片刻,听闻动静,侧头瞥了眼,然后转回头,对着铁栏门内的人低声说话。
“看看谁来了?”
门内没有回应,夏云珠一颗心捏紧,不安地朝里面看——
光线太昏暗,只能隐约瞧见一个人跪坐在地上,两只手被铁链悬吊半空。他垂着头,长发遮了面容。但夏云珠还是一眼认出,被关在里面的人是薄风遥!
喜欢的人,即便在泥里裹一圈,也依然难以认错。
那样心高气傲又不可一世的薄风遥,竟狼狈到如此地步!心疼之后,强烈的愤怒铺天盖地而来。
夏云珠扭头看向钟鹜,声嘶力竭地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王八.蛋!”
她这声喊,终于让铁栏内的人有了反应。
凌乱长发滑落两侧,露出一张染血的面容,干裂的唇微微动了动,不确定地问出一句:“夏…云珠?”
“是我!薄风遥你……”
你还好吗?四个字她问不出口,眼前的人遍体鳞伤被囚.禁在铁栏门里,空气里浓烈的血气在发酵,即便光线昏暗得看不清,却也猜得到他受了多少残酷的折磨。
像是尚在梦中的人终于被拉回了现实,在愣怔了片刻后,铁栏门内的人忽然疯了似的挣扎起来。
“钟鹜!我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铁链被挣得叮当直响,有碎石从两侧墙面纷然滚落,他像一只暴跳如雷的困兽,拼了命地想要逃脱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