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廷颦眉想了想,才轻声问:“书里真这么写的?”
李小点了点头,“葛府的院子里,也曾发现过很多死掉的小动物,死状都有些奇怪。我觉得……应该就是半夏在锻炼自己的异能。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半夏的能力可以成长到那样的程度。”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那天突然滥用到那个程度,半夏以后还会更多成长?”徐廷。
李小点头,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就像人的身体一样,这种能力,应该也是有极限的。
“嗯。”徐廷靠向马车,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李小便捧着自己的点心盒子,又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徐廷似乎想通一些事,朝着李小道:“行了,我知道了。”
李小忙点头,乖的飞起。
徐廷话音才落,便一撩帘子,如来时一样,跳下了马车。
李小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忙去拉马车帘,想要跟徐廷说话,“徐大——”
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撩起帘子便看到,徐廷下了马车站在路上,一只脚已怪异的姿势踩着什么东西,整张脸都黑了——
她方才拉他的时候,碰到他手腕皮肤,看到了一段关于徐大人的未来画面:
就是他下马车的时候,会踩到一点不知道谁家马儿拉的便便……
阳光下,徐廷站在路上,眉头皱成一条蚯蚓,脸黑的如锅底,显然气的不轻。
他小心翼翼的后退一步,在地上磨了磨鞋底,仍觉得晦气的不行。
在徐廷抬起头的时候,李小忙收回手,松了帘子。
一副心虚的样子……
………………
………………
“大人,李先生有一个义子,叫李兆,脑子有点问题,就十岁左右孩童的智商。”王异坐在大理寺衙门正堂里,手指上缠着绷带,身上也是狼狈的不行,可听他上报的声音,却是一点负伤颓痛之态都无。
陈决看着他的样子,又吃了一颗果子,脑袋里一边分析着王异的话,一边想着:水果快吃完了,那个小丫头怎么还没回来?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吧?
正想着,门口便传来小碎步嗒嗒嗒的声音。
不用想,这院子里能发出这样细碎脚步声的,也没别人了。
陈决放下手里的牙签儿,坐直以后,摆出了一张不怎么高兴的脸。
不明所以的王异也跟着坐的直了些,看着陈大人的脸色,他还以为自己查探的又有问题呢。
“这个李先生,怎么老是惹事儿,偏又抓不住他什么马脚。”陈决点了点桌子,有些不高兴。
好好的教书先生不做,研究什么异能人士。
结果京城异能人士凶案里,还都跟他搭的上点关系。
“你去派两个人,多盯盯李儒,看看他都跟什么人接触。”陈决喝了口茶,就见李小捧着个食盒,跨过高高的门槛,迈了进来。
她一抬眼就看见陈决,露出了个吃惊的表情。
她也是没想到陈大人今天会坐在中堂里,而不是屏风后的内堂。
“是,大人。”王异应了声,便站起身得令出发。
“等等。”陈决却突然敲了敲桌子,喊住了王异。
王异回过头朝着陈决看过来。
李小也被吓了一跳,站住后直愣愣的看着陈大人。
陈决望着两个人,一条温顺的狼犬,一条胆小的哈巴狗……
“你安排好人,就回去休息吧,先把伤养好。”陈决。
“我没事,大人……”王异有点不好意思。
陈决却不理睬他,转头对张塘道:“把王异的赏赐给他带走。还有那瓶御赐的外伤膏。”
“不不不,大人您也受伤了——”王异忙要推辞。
陈决厌烦的摆手,嫌他墨迹。
王异便忙住了口,眼中有水光闪烁。
好感动,他就知道,大人是真心实意关心他们这些下属的。
这么厉害的陈大人,还这么贴心温柔。
王异一双长眼温柔似水,看着陈决的样子,让陈决心里一阵阵……嫌弃。
“快走快走!”陈决忙点桌子。
张塘立即站起身,拉着王异便往外走。
“谢大人!”王异超级洪亮的喊了一声,才跟着张塘离开。
“……”陈决。
待张塘回来,桌上已经摆好了这次案件中的功劳赏赐。
张塘捧着那盘子东西,已然很感动。
跟着陈大人办案,虽然他嘴巴臭脾气坏人急躁性格怪异不遵守律法规矩……但,还是个好大人啊!
张塘高高兴兴的将东西收起来,想着晚上回去,又可以向夫人好好耀武扬威一番,很是得意。
陈决却已经回到了内堂里自己的位置上。
李小偷偷探头探脑的偷看陈大人,见陈大人在里面专心看材料,才蹑手蹑脚的进去,将甜点和茶水一起放在了桌上。
陈大人没有抬头,她有转身准备蹑手蹑脚的离开。
“干嘛去?”陈决从案宗中抬起头,瞪向李小的背影。
小家伙跟做贼似的,缩着肩。
昨天晚上复盘案件的时候,就一直低着头;今天早上一起来大理寺衙门的时候,在马车里也低着头;到了大理寺,一不留神儿的功夫,她就溜走了,现在这又是要去哪儿?
李小硬着头皮,低着头,嗫喏了几个不是很清楚的音节,才勉强提高音量道:“帮……帮张大人写案宗。”
“过来帮我整理近几日的案件。”陈决喝了口茶,眼睛看了看边上的食盒。
寒酸的食盒里,放着几块儿长的漂亮,可不算十分诱人的甜食。
这丫头有这么穷吗?
伺候他的点心,费了一早上的劲儿出去买,结果,就这?
李小不知道陈大人心里对她花了好多钱买的点心如此看不上,只是应声道:“是,大人。”
然后低着头磨磨蹭蹭到陈决身边的小桌边,挨着屁股蹭到椅子上,开始磨墨。
“你脖子疼?”陈决突然不悦的问。
“啊?”李小抬起头,对上陈大人犀利的目光,忙摇头,然后摇着摇着又低下了。
“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本官的事?”陈决表情和声音都严厉了起来。
李小霍地抬头,忙连摆手带摇头,“没有没有,我……小的没有。”
陈决看着她又怕又急的样子,表情终于平和了一些。
一早上不见她人的气也消了些。
“那你买这种我根本不爱吃的甜嗖嗖的东西干什么?”陈决嫌弃的将甜点盒子推出去几指远。
“我……我问过陈嬷嬷,说大人您吃甜点的。”李小有些委屈的抬起眼。
“这种小孩子吃的东西!”陈决的声音凉飕飕的,看着那点心的样子,像看一坨变质的臭肉。
这眼神很是伤害了李小一腔狗腿心。
她默默的难过了一下,那明明是很好吃的点心,她自己都不舍得吃。
因为是想孝敬陈大人的,才舍得买呢!
“你干嘛不敢抬头看我?”
陈决从来不是一个看见什么不满意的事儿,憋着不说的人。
他混迹京城上流圈儿,最出名的就是出言不逊、直言不讳。
跟王异那种明明长了一张硬朗脸,却软趴趴性格的人可不一样。
“我……”李小抬眼看了看陈决,一下子脸红成了天边的霞。
“……”陈决。
他突然觉得内堂里的空气有点稀薄。
这丫头莫名其妙脸红什么?
他又没有轻薄她!
想到这里,陈决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小姑娘,穿着一身灰突突的小童衣裳,帽子围巾遮遮掩掩的,美貌也不怎么看的出来。
之前参加柴府诗会的时候,她穿那身粉裳,瞧着身材好像有点起步。
如今看着怎么又跟小男孩儿似的。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怎么行,又胆小,又发育迟缓。
都过了十五岁了吧?
怎么还跟个幼女似的?
第50章 礼物礼物礼物!!!
“你什么?”陈决不耐烦的往后挪了挪, 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等她的答案。
“我老是害的大人受伤,以后还是躲着些大人的好。”李小声音小小的, 但是语气非常认真。
“嗤!”陈决哼了一声,“你进大理寺之前, 本官经历的生死也不止如此。你这种小孩儿没见过世面, 以为经的这几次事, 对我来说就是危险了?”
“啊……”李小瞪圆了眼睛, 还有比这更危险的状况发生过?
“大理寺衙门就是这样,接触的不是暴突就是凶嫌。”陈决深吸一口气,便想起自己要进大理寺的时候,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 “打家劫舍这种小案我都懒得碰,但凡进大理寺的, 都不是什么轻松事儿。”
“您……”李小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紧张了。
“这两个案子,都幸亏你帮忙。你的卜卦,给案子的推进,提供了非常至关紧要的信息。”陈决难得正色而诚恳的道,“这些都加速了案子侦破, 凶手被捕。所以有你在, 本官不仅没有变的更危险, 反而变得更安全了。”
“真的吗?可是——”李小每次想说全话, 都被陈决打断。
怪她说话太慢, 陈大人等不及。
“只是近期的几桩案子都透着一股不对劲,危险的确是危险,但是你不必有心理负担。”陈决回忆了下王异跟李小说话时候的语气和眼神,然后努力的也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的表情也变得……稍微温柔一些。
他的声音也柔和了那么一点点。
“……”李小虽然看着陈大人觉得怪怪的,但是也因为他的话而觉得高兴起来。
“过来。”陈决突然开口。
“是。”李小的声音都变得大了点,她放下毛笔,站起身走到陈决面前,笔直站好,好奇的看着他。
大人又喊她过来干什么?
陈决从案几下面捞出早上皇上赐下来的东西中剩下的部分。
每次皇上也不会赐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走个过场,每天鼓励鼓励这个,鼓励鼓励那个,虽然是虚头巴脑的事儿,但是既然所有人都很喜欢似的,他也就乐见其成吧。
李小盯着那小托盘,立即想起方才王大哥捧走的恩赐,和张大人捧走的一托盘恩赐。
她又想起上个案子结时,陈大人给她的赏赐——都是实打实的铜钱啊!
想到此,李小一双大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陈决抬眼看见她的样子:“……”
没出息!
“过来!”陈决又命令道。
李小乖乖的又朝着陈大人靠近了一步,站的笔直,双眼虔诚。
陈决将托盘放在桌上,翻开托盘里包东西的布,然后,里面露出了一根红绳,红绳里串着一个女孩子拇指大小的金葫芦。
李小立即便被那金光闪闪,做工精致的小金饰吸引了,好漂亮!
陈决看着李小目不转睛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想:女人果然都喜欢这种东西。
完全不如金锭子好用,但是挂着漂亮也高兴。
他伸手将红绳拎起来,又命令道:“转过去!”
李小眨巴着大眼睛,用看神仙般的眼神灼灼的注视陈决,然后在陈决快要忍不住训人的时候,转过了身。
他手指纤长,捏起红绳,绕过小姑娘的脖子,在她颈后,将红绳系好。
小女孩儿后颈上寒毛绒绒的,像只可爱的小动物。
通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可爱气息,每一个细节如是。
他“嗯”了一声,“好了。”
声音淡淡的。
李小却欢天喜地起来,完全忘记了这两天因为‘害’陈大人受伤,而生的羞惭难过。
高兴的喜笑颜开,几乎要跳起来。
“大人,是给我的吗?”她热切的抬起头。
“不然呢?寄存在你这里?我家难道没地方放吗?”陈决不凉不热的问。
李小忙将金葫芦塞进衣服里,然后用手将衣襟拍平,藏好后,感觉到金葫芦贴着锁骨中间的窝儿,幸福的快要升天。
“唉。”陈决叹口气。
这怎么行呢。
眼皮子这么浅,将来要是嫁了人,不得被夫家欺负死。
想到这里,他又皱了皱眉,突然问道:“你及笄了吧?”
李小眨巴了下眼睛,摇头到“今年七月二十一及笄。”
“嗯。”陈决点了点头。
李小好奇的看向陈决,不明白陈大人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就问问,去给我倒杯热茶。”陈决将桌上已经凉了的茶壶推到她面前。
“是,大人!”李小回答的格外响亮,脆生生的萝莉音,让人听的神清气爽。
陈决见她轻快如乳燕般拎着茶壶往外走,摇头不自觉的笑了笑,在她绕过屏风前,又突然道:“告诉后厨,茶末子给我撇干净点儿!干活粗手粗脚的!”
“是!大人——”小姑娘欢快的声音,在屏风后传来,声音悠扬,一路飘远。
陈决向后靠向椅背,眼睛突然看向桌上放着的那盒李小买来给他的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