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飞被激怒,脑袋抽了似得拿了棍子就朝着云深砸过去。
云深抬手挡了一下,随即,拽住棍子压在徐飞身上逼着他往后退去。
他的力气出奇的大,徐飞咬着牙,脸憋的通红,腿抖了两下,往后仰了下身子。
云深加了力,一把将人按在地上。
两人很快厮打在一起。
徐飞就是只仗势欺人的狗,拳脚不过是些花架子,云深从小学跆拳道,就算这些年荒废,恁死他也跟捏死只蚂蚁似得。
不过几分钟,徐飞就被他牢牢按住,拳头一拳一拳照脸砸下去。
不带一丝留情。
拳头举起又落下,每一次都带着一股子狠劲,像是在发泄什么。
徐飞的鼻子不知是给砸断了还是什么,糊了一脸的血。
边上终于有人慌了,拔腿跌跌撞撞的朝教学楼跑去。
五分钟后,有保安拿着警棍过来,穿过人群拉开了云深。
从徐飞身上起来时,云深眼眶一片猩红,大口的喘着气,脸上全是汗。
跟疯了似得。
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打架从来没有打到这种当场见血的程度。
徐飞半死不活的被送去医院的时候,都有女生吓哭了。
新来的高二转校生和高三八班的徐飞打架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老师耳朵里。
两个班的老师火烧火燎的往医院赶。
云深被扔在办公室里,一脸无谓的站在窗边,浑身甚至说不出的痛快。
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那种被放逐被抛弃一样的无助,压抑,痛苦,终于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
云深在办公室里站完了最后两节课,直至12点,下课铃响,孙丽萍才推开办公室的门。
满脸的疲惫,还有些焦头烂额的烦躁。
她身后还跟了两人。
徐飞和他妈。
徐飞是单亲家庭,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离了婚,他妈一直把他拉扯到这么大,靠着赌。
于是,云深不过是刚刚回了个头的功夫,脸上就挨了一耳光。
紧接着,衣领被人拽住,一股刺鼻的劣质香水味钻进鼻腔,尖细的女声在耳边炸开:“你看看你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赔钱!不赔钱,我今天跟你没完!”
他勉强站稳,给那香水味刺的咳嗽了几声,这才看清,眼前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化浓妆,打扮的花哨。
她还在逼问,嗓子尖的跟指甲划在玻璃上的噪音似得,吵得他脑袋疼。
云深蹙了眉,有些不耐的挥手将她推开。
这个空档,他才看到,徐飞站在对面看着他,眼睛眯着,里面全是恨意,像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似得。
不过他鼻子上贴了块儿纱布,让这个表情看起来少了几分威慑力,多了几丝滑稽。
他淡淡的收回视线,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子,这才看向已经拦在徐飞他妈前面的孙丽萍:“是他先动手的。”
孙丽萍自然知道,但现在这根本就不是重点。
她有些头疼的按了一下太阳穴:“徐飞妈妈你冷静一下!云深你现在给你的监护人打电话让他来学校一趟。”
别的不说,医药费总得解决。
监护人。
他在这里的监护人是二叔。
可这件事,他并不想麻烦任何人。
他用脚蹭了一下地,平静道:“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云深同学!”
“我有钱。”
孙丽萍愣了一下。
徐飞他妈再一次尖叫起来:“那就快赔钱,五千,五千这事就算了了!”
云深瞥了一眼徐飞的鼻子:“医药费多少钱?”
孙丽萍有些意外于他异于同龄人的冷静和成熟,这会儿也冷静下来,道:“三百。”
徐飞的骨折很轻微,只做了简单的复位。
“一千,医药费加慰问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深哥好凶残。
作者瑟瑟发抖的裹着自己的大花棉袄跪在地上星星眼。
第4章 真会装
“一千?你瞅瞅你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一千就想了事,打发要饭的啊!”徐飞妈又上前推搡着云深,扯着嗓子开始喊:“五千,今儿没五千谁都别想走!”
孙丽萍有些看不下去:“徐飞妈妈,这事本来就是你家徐飞有事在先,不要得理不饶人。”
“孙老师......”徐飞妈眼睛立刻瞪了过来:“今儿受伤的可是我儿子!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今天他受了这么大委屈,我当妈的为他讨个公道都不行吗?”
她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孙丽萍看的脑袋都大了。
演给谁看呢!
这家母子真是绝了!
云深站在一边漠然的看着徐飞妈精湛的演技,简直都想给她鼓掌了。
等她演差不多了,他才挑起眼皮看着她:“一千,别把我当冤大头,不同意的话,我以后见徐飞一次就打他一次。”
“什么!”徐飞妈简直被他的无耻惊呆。
不过她没再上前动手,云深虽然只是一个高中生,但单单是站在那里,身上就透着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老练和阴狠。
此时不过是斜过来的一个眼神,隔着空气她都能察觉到内里的戾气。
她终于意识到,她在他身上讨不了好。
真把他惹急了,说不准这小子连她一起打。
她只能转头求助于孙丽萍:“孙老师,你说这像话吗?”
孙丽萍看着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她绷着笑:“一千挺多了。”
眼见大势已去,五千块钱就这么飞走了。
徐飞妈急了。
她大嚎了一嗓子,哭闹起来:“哎呦喂,我怎么这么命苦,学生欺负我,老师也欺负我,我是不是得找校长去......”
云深的耐心已经全部被消磨殆尽,肚子也开始叫,只想赶紧把事了了去吃饭。
他抬眸朝徐飞看过去,眯了下眼,视线在徐飞妈身上绕了一圈。
警告的意味十足。
徐飞尝过了云深的厉害,到底是有些发怵。
而且,他妈这么闹,简直把他的脸都丢干净了。
他有些不耐的低骂了一声,走过去一把拉过了他妈:“行了,别闹了,差不多点得了。”
徐飞妈一愣:“我这是为谁?”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欠了赌债,昨天人都追家里去了。”徐飞低嗤了声:“你再闹以后烂摊子自己收拾,死大街上也别回来找我。”
徐飞妈像是被戳到了软肋,乖乖闭嘴了。
几秒,她朝云深伸出手:“一千就一千,拿来。”
云深从裤兜里拿出钱包,十张红色钞票往徐飞妈手里一塞。
这事算是暂时结了,徐飞妈和徐飞一并走了出去。
办公室重归于安静。
云深看向孙丽萍:“孙老师,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
云深回头,懒散的看着她,又恢复了之前无害的模样。
孙丽萍看着他,想起办转学手续之前云深他二叔告诉她的一些关于云深家庭的事情,心里有些复杂。
半晌,她叹一口气:“这次的事情学校给你和徐飞记了过,下星期估计会让你们当着学校师生的面做个检讨,你记着写。”
“好。”
“还有,这次的事情我听你的不联系家长,下次,如果你再犯,必须叫家长。”
云深垂头看了眼脚下,再抬起头来时,对孙丽萍说了句:“我知道了,谢谢孙老师。”
“没事,以后别那么冲动,再碰着这种事你直接来找我,别动手。”
云深没回答。
别人不招他他自然不会去找别人,但如果别人动了手,他不能保证他能忍住。
孙丽萍看着他,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下颌的弧线格外倔强,她又问了遍:“记住了没?”
胃开始隐隐泛疼。
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云深敷衍了句:“记住了。”
“行,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云深走出办公室,孙丽萍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眼睛里浮现出几许惋惜。
......
下午第一节课。
云深一手插在口袋里一边慢吞吞的往教室走。
隔一米的距离,听到教室里传出小声的说话声和打闹声,带着高中生特有的热闹。
同他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一步一步靠近,却永远融入不了。
根本没有人愿意接纳他。
比如此时此刻,不过是一只脚刚刚跨进门,整个教室都在霎那间像是消了音。
所有人都看向他。
目光里带着害怕,带着探究,甚至是厌恶。
他甚至能从他们的脸上读出一行字——这人可真丢高二三班的脸。
就算有为数不多的崇拜者,也不过是看在这幅皮囊的面子上。
一直都是这样。
没有谁真正愿意靠近他。
没有谁因为他是云深,因为他这个人而靠近他。
永远的孤独。
永远的黑暗。
他早该习惯不是吗?
他无谓的继续往里走,却在某一个瞬间无意对上一双几乎看不清的眼睛。
那双眼睛平静的注视着他,瞳孔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的情绪。
程一。
她不害怕他吗?
她不好奇吗?
真是个奇怪的人。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
他收回视线,走向最后一排。
靠窗的位置,阳光泄了一桌,置身其中,昏昏欲睡。
那短暂的对视,很快被抛之脑后。
睡了整整两节课,昏昏沉沉,下课铃响了,又像是没响。
他趴在桌上,一动不想动。
脑子里一片空白。
程一从第一排回过头往后看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光景。
男生懒洋洋的趴在桌上,整个人都被光包裹起来,竟好像透出一丝孱弱来。
分明就是个狠角色,她却意外会有这种感觉。
程一手里来回转着那颗黑色暗金条纹的纽扣,微凉的质感让她心头微微一颤。
莫名其妙。
不过,现在确实是个好时机,可以不用说任何话,把纽扣还给他。
平心而论,她不想和他做过多交谈。
他那天的行为,着实很难让她有好感。
顿了一瞬,她拍了拍宋韵的肩:“借个道。”
宋韵趴在桌上往前拱了拱,睡的迷迷糊糊。
她从宋韵和椅子间的缝隙里走出去。
纽扣躺在她掌心。
这纽扣是昨晚上晚自习前,她整理书包时,从书包侧面的小口袋里滚出来的。
她一直以为,那枚纽扣该是掉在了公交车上。
没想到,是掉进了她书包里。
不过这样也好,还了他纽扣,她就不用还钱了吧。
三百,她小半月的生活费呢。
程一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她在班里人缘并不好,左右跟她交心的也就一个宋韵,所以她这一路过来有人看她,却没有人同她搭话。
她顺利来到云深这桌。
把手里的纽扣放在了桌上连展都没展开的书上。
正要走,又觉得有些不妥。
他一个大男生不会缝衣服吧?
他妈妈总该是会的。
万一,他没妈呢?
思绪转了好几个来回,程一最后又从口袋里拿出十块钱来。
怕他看不到,还贴心的在他的桌上翻出一个本和一支笔来,写了小纸条。
笔尖和纸业的摩擦声直接透过桌面传到耳朵里,声音被无限放大,云深甚至能感到桌面的轻颤。
他有些不耐的睁开眼。
一回头,就看到程一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垂着头,手里拿着笔不知在写什么,阳光将她的手指照的近乎透明。
那些不耐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心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没说话。
盯着她的手指像是出了神。
程一很快写完,放了笔,把纽扣压在钱上,准备撤退。
忽然听到沙哑的男生,带着刚刚睡醒后特有的低沉,像是钢琴低音部的连弹,悦耳至极,只是说出口的话有些让人想打人:“神经病?”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程一的身体却一僵。
回头,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
她顿了一会儿,索性坐下,直视他:“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吗?
真会装。
云深脸依旧压在胳膊上,眼睛里铺着窗外的浅光:“我听到了,那天,在楼下。”
“你跟踪我?”
云深再一次从头到尾的审视她,乱七八糟的头发,即使扎了马尾,还是有头发在脑袋的各个方位滑稽的翘着,一双几乎要看不到眼睛,瘦到坐在那里也跟没什么存在感的身体。
她为什么会有他愿意跟踪她这种想法?
云深甚至有些想笑,他抿唇,模样有些刻薄:“你想多了。”
“......”
程一静了一瞬,从桌上勾起笔,拿在手里转:“没错,我说了,我说的有错吗?”
云深视线往纽扣和那十块钱上瞄了一眼:“你想好再说,不然,你可能要破点财。”
“纽扣,十块钱的修理费,衬衫可以完好如初,你再问我要三百,是不是有些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