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心里莫名的不开心,板着脸不甘不愿的垂下脑袋去。
......
连着补了有十来天的课,距离过年只余下不到十天。
转眼,就是腊月二十三,小年。
一年一度祭灶,扫尘的日子。
老祖宗订的规矩,流传了好些年,老太太每年都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忙活。
不过今年不太一样。
今年有一个人加入了他们家的大扫除。
还是一个男人。
程一一大早就去公寓把云深带回了家里。
以前高处的玻璃,墙角的蜘蛛网和天花板的灯都是程一踩着梯子去擦的,但今年,他们有了一个好帮手。
不,她错了,他只是个帮手,并不好。
作为一个真少爷,他做家务的能力非常一言难尽,一块儿玻璃擦二十分钟还是花的。
程一看着踩在椅子上带着报纸作成的防尘帽的云深,感觉非常滑稽。
当然,也非常绝望。
就连老太太都被他的蠢惊呆了。
程一哭笑不得的把他叫下来,从头教起。
门上的长玻璃,她在里面擦,云深在外面擦。
一人一块儿湿毛巾,一团报纸。
程一先用湿毛巾把整张玻璃面擦了一遍,然后上报纸。
云深照着她的方法擦,发现效果果然比之前的好多了。
两人擦了大概有不到十分钟,玻璃看起来已经很干净了。
只余下一些只有彼此看能看见的污迹。
程一指尖点点玻璃右面的一小片污迹:“这里,你哈口气用报纸擦。”
云深照做。
一分钟后,他看着程一:“这是里面的,从外面擦不起来。”
“是么?”
程一试了试,也没能擦起来。
“不是里面的。”
“就是里面的。”
两人争执不下,都凑过去哈气。
隔一层玻璃,嘴对嘴。
五秒钟后,两人迟疑的发现了这个动作的暧昧。
空气里好像一下子带了闪电,电的人胸口酥麻一片。
愣了足足有一分钟,程一才移开自己的嘴,故作轻松道:“我看清楚了,是油漆,擦不起来。”
云深摸了摸后颈:“哦,是么?”
交会云深各项清扫技能之后,程一做了甩手掌柜,站在下面指挥云深,负责给他递毛巾什么的。
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
中午老太太做了热气腾腾的面,随意吃了几口,歇了会儿,继续开工。
直到下午三点,才把家里给打扫出来。
一切归置到原来的位置,老太太热了水,两人简单的洗了洗。
“小伙子,累着了吧,好好歇歇。”
“奶奶我不累。”
“身体真棒!我这把老骨头是受不了啦,我去歇会儿。”老太太揉着腰招呼程一:“一一,带小云去歇歇。”
“知道了,你快去歇着。”程一把老太太推进了屋里。
客厅里只剩下程一和云深。
云深伸了个拦腰:“我得借你的床一用了。”
“去吧。”
云深去了程一的卧室,把被子被盖上。
她的床,她的被子。
呼吸里都是他的味道。
云深感觉今天这家务活做的非常值。
心满意足。
睡着的时候他的唇角还带着笑意。
程一坐在椅子上看书,看了一会儿,迷糊的不行了。
确实是有点累。
床上的男生已经睡熟,呼吸均匀而绵长。
好想躺床上睡会儿......
程一哀怨的看着被云深霸占的床。
几秒之后,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她的床并不小,完全可以容下两个人。
云深占了右边,左边还空了好一大块儿地方呢!
而且,他们还穿着衣服,云深还盖着她的被子。
她睡觉又非常的老实。
只要她背对着他,完全可以保持安全距离好好睡一觉。
她实在是不想在椅子上睡,劳动了整整一天浑身都叫嚣着疼。
大概想了有五分钟,程一打了个呵欠,朝床边走去。
很谨慎的只占了一小块儿地方躺下,确认她和云深之间足足隔了有一个人的距离后,程一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第40章 我好想你
醒来的场景远不如睡着的时候安然。
程一甚至不知道他和云深是怎么翻滚到一起的。
而且云深的手臂还圈在她的腰上,侧脸贴她着的头发, 温热的气息全部喷洒在她的面上。
甚至, 她能察觉他睫毛无意识轻颤时滑过她额角的酥麻感。
跟一只猫拿爪子一下一下轻轻的挠在她心上一样。
程一震惊的愣在那里, 好半天都没法做出任何思考任何动作。
整个大脑完全是空白的状态。
里面或许还有绚烂的烟花炸裂或者是粉红色的泡泡飘来飘去。
在傻眼了足足五分钟后,她终于回神, 放轻动作后撤。
云深本来是睡的很熟的, 程一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醒来。
他茫然的看着她, 声音带着些哑,朝她凑过来。
他的薄唇擦过自己的侧脸时, 程一有种触电的感觉。
从脚底一路酥麻到头顶。
每一寸神经都像是过了电。
云深甚至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颊,嘟囔了句:“干什么......”
尾音里还带了一丝撒娇。
程一感觉心都快化了。
理智的弦已经绷到极致, 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掉。
如果不是那道轻轻的敲门声, 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
老太太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让他们在一瞬间清醒。
云深揉了把脸, 猛地坐起身来, 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程一也好不到哪儿去, 脸烫的感觉可以做荷包蛋了。
场面一度尴尬。
须臾, 云深挠了挠头发:“我刚刚把你当成了我家的小狗。”
“......”你才是小狗,你全家都是小狗。
程一瞪了他一眼,不准备跟他继续在这里尴尬下去, 她走到门前打开门:“奶奶。”
“睡醒了吧?”
“醒了。”
“咱们今晚吃饺子, 你来厨房帮忙。”
“好。”
老太太转身走向厨房,程一回过头,再没提刚刚的事情, 只问了云深句:“少爷,会包饺子么?”
一句调侃,让尴尬的气氛消失的干干净净。
云深顺势回答:“你看着我像会的吗?”
“那恭喜你,你今天又要学会一项新技能了,走,去厨房。”
厨房不是很大,三个人挤在餐桌前显得温馨无比。
云深动作笨拙的跟着程一学包饺子,包好一个奇丑无比的饺子跟程一邀功时,她会笑盈盈的看着他。
有那么一个瞬间,云深想,要是时间能永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永远不用回那个家。
永远不用再承受那些叹息和怨恨。
永远不用再回忆起过去。
就窝在这一方不是很大的房间里,过这样一种简单而温暖的生活。
什么都不要了。
也不当什么少爷。
就留在她身边,守着她过一辈子。
如果能这样,就好了。
“发什么愣?”一只沾了面粉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云深回神:“啊,就是觉得自己真是太手巧了。”
“你确定?”程一捏起他刚包好的饺子:“你的饺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变异的老鼠,还是怀孕的那种,肚子都快爆了。”
“......”
“你别看不起人,我第一次包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对,非常棒。”
“......”
包好饺子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程一抬头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多了。
八点有小年夜晚会呢。
她和老太太把饺子给下了锅,煮完过一遍冷水再蒸上。
七点五十的时候,饺子出锅。
端了碗,倒了醋,三个人挤在沙发上一起看晚会。
这种感觉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过。
在那件事发生前,他也曾有一个温馨的家庭,也曾有过这样美好的时光。
云深垂着头感觉鼻子里一股酸涩一股酸涩的往上涌。
他甚至不敢抬头。
怕程一看到他发红的眼眶。
窗外开始接二连三的响起放炮的声音。
程一吃完一碗饺子把碗放在茶几上推开门往外看。
有人在放烟花,一团一团的在夜空炸开,昙花一现的美。
她回头跟云深招手:“过来看烟花!”
云深放下碗敛了情绪走过去。
他们并肩站在台阶看烟花,他回头就看到程一带笑的脸,柔和又明媚。
他看着看着,就弯起了唇角。
其实在卧室里他骗了她。
他没把她当成小狗。
那一瞬他很清醒的知道,她就是程一。
却还是没忍住,亲了她。
他原来不知道那是什么,以为只是依赖或是别的什么。
可现在,他确定了。
那是喜欢。
多到无处安放的,对程一的喜欢。
而此时此刻,他想让程一知道这喜欢。
他轻轻叫了她一声:“程一。”
“嗯?”程一回眸,茫然的看着他。
“我......”
他直勾勾的看着她,眼里的情绪藏都藏不住,随着漫天的绚烂一起摊开在她面前。
而她还没做好接受的准备。
不能早恋。
理智在一瞬间让程一做出了反应。
她忽然惊呼了一声捂着肚子拧着一张脸苦兮兮的打断了云深要说出口的话:“云深,我可能是着凉了,突然肚子疼,我先去趟洗手间。”
“啊。”云深懵了一瞬:“那你快去。”
程一逃一样从他面前一路跑进房间。
像个不敢直面自己的懦夫。
甩上洗手间的门。
她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
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就迷失在他的眼神里。
可是还不能。
不应该是现在。
明年就高三了。
她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洗了把脸,渐渐冷静下来。
他们不能这样。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再出来时,云深已经回到屋里,帮着老太太收拾。
程一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她再没提起那回事。
也再没给他半点提起那件事的机会。
......
回到家,云深给程一发短信报了平安。
在五分钟后,他收到程一的回信。
——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过你那边了,年底了,家里有很多事我得帮着奶奶一起做,你也早点回家过年。
很突然的消息。
之前程一一直没跟他提。
云深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这条短信又说的合情合理,程一一直很孝顺,年底家里事情也确实很多。
一切都没什么异常。
他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有些,惊慌。
突然意识到,年关将近了。
他要离开程一,离开她给他的温暖,离开这半年平静的生活,重新回答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的泥沼中去。
他必须回去。
他想云浅了。
她还在等着他。
即将而来的回家让他暂时忘记了跟程一表白的事情,他在不安了五天后,买好了回家的票。
回家的时间在腊月二十八。
腊月二十七的时候,他给程一打了电话,约她出来逛街。
程一本来不想去。
但电话那端少年的声音充满期待和恳求。
到底还是心软了。
她和云深在公寓碰头,然后一起出发去体育广场。
体育广场地处繁华地带,周边聚集了各种商场,应有尽有。
他给自己买了身衣服,又帮着程一买了身。
程一身上的羽绒服穿了整整一个冬天,帽子上的毛都掉光了。
程一推辞。
他一把把服装袋塞他手里:“这个就当是寒假的补习费了。”
程一无话可说,收下了他送的衣服。
另外还帮老太太看了一身。
老太太好几年就穿那一身,都不舍得翻个新。
从服装商城出来,云深拉着程一进了一家珠宝店。
程一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你送我这个我就跟你绝交。”
“......你想多了。”云深站在柜台前微微弯下腰打量里面的项链,问她:“我要送我妈礼物,你觉得哪个好看?”
“......”还真是她自作多情了。
程一脸红了一下,过去帮他当参谋。
这是她第一次听云深提起他的家人,他的表情带着小心翼翼和期待,程一从中嗅出讨好的意味。
她不敢妄下猜测。
甚至不敢多问他一句。
她认真的扫了一圈,指了指柜台里的一条项链。
款式非常大方,且看起来高贵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