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薇犹若未闻,小嘴张合不停,眼角余光却瞟向俞君泊,但见他平静如昔后,不禁下了一剂猛药:“严世子少年才俊,简直是闺阁少女的梦中人!”
她只是想知道,在她盛赞别人时,俞君泊会否吃味,然后在恼怒下,给她来一个壁咚。
忽有清脆含笑的声音传来:“姑娘此番言行莫非是在表心意,欲嫁入我安平王府?果然爽快,一点也不扭捏!”
第24章 乱点鸳鸯
——嫁入安平王府?
一听这话,俞晓晓脸上一恼,狠狠瞪向苏幼薇,本欲急言驳斥,但想到心上人便在眼前,怕毁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印象,才忍着气问道:“哥哥,你也不管管她?”
苏幼薇便即笑开,咽下否决的话,给了小姑子一个赞许的眼神,笑吟吟地望向俞君泊。
倒是严丹瑜羞得面红耳赤,拉了拉那姑娘的衣袖,朝她摇了摇头。
谁知那姑娘却不理会,又笑着道:“男未婚女未嫁,谈婚论嫁有何不可?我瞅着,这位苏小姐生得娇俏,你是得了大好处。”
严丹瑜哑口无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看向俞君泊。他饱读诗书知礼仪,此刻若是反驳回绝,岂不是在嫌弃苏幼薇?
俞君泊不语,指尖抚过杯身,脸色如昔。
苏幼薇端坐着,脸上挂着浅笑,只是偷偷瞟向俞君泊。彼时俞晓晓踢来几脚,力道还不小,痛得她心里一颤,忍不住回了一脚。
恰在此刻,俞晓晓又踢来一脚,打得她踢歪了方向,撞到了旁侧的俞君泊。
俞君泊身形微动,向她二人望去,随即移开了目光,轻语:“丹瑜,愚兄浅见,苏小姐歪心思多,与你不般配。”
苏幼薇反驳道:“有没有歪心思,和人般不般配有何干系?”
“自然有,”俞君泊淡淡扫去一眼,“你当是个人便如本王一般,纵容着你胡来?”
苏幼薇被噎住,又听他道:“丹瑜,我听闻伯父欲替你求娶太傅府的五小姐……这倒是一桩佳缘,你别错过。”
“哥哥!”俞晓晓气道,委屈不已,看了看他,又望向严丹瑜,眼眶红红的,贝齿轻咬着唇瓣,似在压抑着哭腔,一扭头跑了。
俞君泊蹙眉道:“失陪。”他追了过去。
严丹瑜困惑不解,问道:“郡主怎么了?”
“笨。”在他身侧,那姑娘摇头晃脑,“可怜小姑娘一番心意,遇上你这呆头鹅。”
“姐!”严丹瑜抱怨道,目光触及苏幼薇,如玉般的脸上红晕未散,有些扭捏与腼腆,“这是我姐姐,闺名飞仙。”
“我已猜到。”苏幼薇笑道,心思百转千绕,向俞君泊离去的方位看了看,状似一脸担忧,“严世子,你不去看看晓晓吗?夫君怕是劝不住她。”
严丹瑜瞪大了眼睛,又和严飞仙对视,末了才红着脸,惊骇地问:“苏、苏小姐,你唤王爷什么?”
苏幼薇忙捂住口,一副失言的模样,片刻后懊恼地道:“实不相瞒,我与君泊已私定终身,夜半私语时,都如此唤他,刚刚一时情急,才在两位面前失言。”
严丹瑜呆呆愣愣,向自己的姐姐望去,眉头紧锁着。明日王府中设宴,明着是他邀俞君泊小聚,其实是为了促成一段姻缘。
自家姐姐年纪不小,自幼又在外习武,怕是一般的男儿不敢求娶,他父母一番甄选后,便将主意打到俞君泊身上。
锦王年少有成,后院又无姬妾,且府里唯有一个妹妹,无什么勾心斗角的行当,一旦嫁过去,便是一府主母,可当家做主。
“父王母妃急着叫我回京,说什么有一桩大好姻缘,”严飞仙眉梢一挑,略带戏谑,“他也不调查清楚,锦王都已与人定了终身。”
自她昨日回京后,母亲便在耳旁念叨,称对方家世样貌万里挑一,引得她生了好奇心,才在今日乔装过来,欲见上俞君泊一面。
初见之下,她打量了他几眼,当时估摸着人确实不错,这桩婚事也不是很难接受,谁知竟是这等结果。
苏幼薇故作惊讶,问道:“难道小姐姐你……”
“父母之命而已。”严飞仙爽朗答道,将双手一摊,笑容很灿烂,“妹妹但请放心,你与锦王既做了鸳鸯,姐姐自不会去拆散。我父母也是不知情,才会乱点鸳鸯谱。”
“谢谢小姐姐的成全。”苏幼薇浅笑道,心里喜滋滋的,三言两语,便摆平了情敌,断了原女主与俞君泊的姻缘线。
她感慨万千,自己的一言一行,像极了反派女配,装模作样、谎话连篇,目的便是拆散男女主,抱得男主归。
“妹妹客气。”严飞仙摇头笑道,“你与锦王有缘在前,定情在后,如何是我在成全?”
“姐姐说得是。”严丹瑜拜了一礼,憨憨地笑了笑,“是我们打扰了,如有不当之处,还请担待一些。回去后,我会与父母言明,但明日那小聚,还望王爷与小姐同去。”
苏幼薇直点头,浅笑着嘱咐道:“我刚被太子退婚,君泊与我言,需将此情瞒下,怕惹得太子不愉,因此,请两位守口如瓶,权当不知情,也别在君泊面前表露什么。”
她没料到,这严家姐弟如此单纯,一个直,一个呆,没有一点鬼心眼,竟都不怀疑而多问她一句,害她还得主动解释。
严家姐弟当即应允,三人处得十分愉快。
“京城俊才不少,如安北侯府的世子……”苏幼薇一个个介绍,到底坏了严飞仙一桩姻缘,心里过意不去,才张罗着帮她牵线。
但严飞仙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我一人已过得美满,何须一个男人来画蛇添足?”
“姐姐。”严丹瑜轻轻道,略有制止之意,“你若终身不嫁,会让人取笑的。”
“小姐姐很有追求!”苏幼薇赞道,瞄向了左侧的青石小道,垮了垮脸,“碰上君泊这般冷的人,我也想一人潇洒过着。”
“怎么,”严飞仙疑道,“王爷待你不好?”
“那倒不是。”苏幼薇思忖着道,“因他性子过冷,喜怒不行于色,好似不在乎我。”
严飞仙沉吟,劝道:“不如你试着生病,他定会前来探望你,以柔情抚慰。”
苏幼薇唇角微扯,无奈道:“用过,无效。”
严飞仙沉思,建议道:“不如你试着受伤,盈盈含泪,他必心疼怜惜,以温语安慰。”
“用过,无效。”苏幼薇长长一叹。
“你们真私定终身了吗?”严飞仙狐疑,但见苏幼薇那可怜的模样,一咬牙,“我把弟借给你,你给锦王留书一封,便道与丹瑜私奔,看他来不来追!”
苏幼薇目瞪口呆,朝她举了大拇指,感慨道:“小姐姐,你是做大事的人。”随即,她有些迟疑,“但晓晓那边……”
经不久前那一幕,她隐约明了,对于俞晓晓和严丹瑜的婚事,俞君泊疑似不满意,并不赞同。
严丹瑜涨红了脸,连耳根都红得欲滴血,小声恼怒道:“姐,你别乱出主意!”
“快帮我取纸笔。”苏幼薇下定决心,叫来远处的一个小丫鬟,一边思着书信内容,一边道,“小姐姐,我念,你替我写。”
第25章 遇上危险
“将此信上呈王爷。”苏幼薇浅笑道。
杜七捧着信,迟疑道:“苏小姐又想如何?”
这个“又”字用的……苏幼薇斜睨过去,叹着答道:“往后啊,我们再不相干了。”
在花园另一侧,俞君泊拉住了自家妹妹,见她哭得双眼通红,微叹了一声,无奈道:“安平王府屹立百年,家大族人又多,有爵位者甚多,且几房势力错综复杂。”
他补充道:“你若嫁过去,便得整日面对着那些算计。我虽为王,但也无法时时照顾到你。丹瑜品性良善,可耳根太软,性子又不强硬,怎么保护你?你总会受委屈的。”
俞晓晓不说话,只是不断抹着眼泪。
“你好生想想,丹瑜的家世,你应付得过来吗?长辈中,一王三侯,更有一位皇贵妃,而同辈里,有一位皇子,两位公主,还有数位世子郡主。”俞君泊轻声道,摸了摸她的脑袋,“世上男儿不少,又非丹瑜一人。”
俞晓晓红着眼,又急又气,抽噎道:“哥哥如此理智,缘何在苏幼薇身上频频昏头?”
俞君泊静默少顷,回道:“她与丹瑜不同,亲娘早逝,由后母当家。她名声太差且不得宠,又与太子闹翻,京城几已容不下她。”
“我若不收留她,她回了相府后,怕是难有活路,最好的结果,便是草草地嫁了。”他顿了片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俞晓晓无语,瞪着一双含泪红眼,抽噎了两下,气鼓鼓道:“哥哥说这话,也不脸红吗?”
“你往后别与她掺和,今日便当是个教训。”俞君泊轻声劝慰,拍了拍她的肩,“她自己便是个失败例子,你病急乱投医,投到她的门下,如何能有成效。”
“若非哥哥不助我,我何苦去寻她?”俞晓晓偏过身子,愤愤地扯着面前的花骨朵,不到一会,脚下便落满白色的花瓣,“严世子人极好,我认准了他!”
正说着时,杜七匆匆而来,双手递上一页书信,拜道:“王爷,苏小姐让属下呈上此信后,便与严世子二人离府。”
俞晓晓恼怒地望去,冷哼了一声,酸溜溜地道:“哥哥,她莫不是见严世子人好,而你又太冷漠,因而弃你而择了他?”
俞君泊凝眉,摊开信纸一看,只见上面写到:缘尽缘散,就此拜别,勿念。
理智告诉他,这必然又是一个骗局,但俞晓晓的话犹在耳旁,若真如她所预料……
须臾,俞君泊淡淡道:“有安平王府侍卫在,倒不会出什么事。苏小姐许是嫌闷,出去走走罢了,无须大惊小怪。”
“不回来了才好。”俞晓晓嘀咕,抹尽脸上的泪水,仍是生着闷气,提着裙子大步回屋。
大街上人来人往,商铺琳琅满目,红灯笼悬挂在屋檐下,一路延伸至远处。
苏幼薇二人离了官道主街,来到这条民俗大街上,此处店铺商品多,客栈酒楼林立。
两人全是丫鬟着装,又生得娇俏绝丽,不少人的目光瞟来,注视着她们的一言一行。
严丹瑜留下银两后,便回了安平王府,因他一身锦服,且领着仪仗队,太过引人注目。
“苏妹妹,这金钗不错。你生得艳丽,当配华贵首饰。”严飞仙笑道,手指灵巧一动,那金钗便转了几圈,“我给你戴上。”
这倒是实话,苏幼薇的相貌美艳,便如盛开的牡丹,艳丽贵气,若是配些素雅的首饰,是折辱了这副容貌。
“诶……”一个语调古怪的声音响起,其内夹杂着几许嬉笑。来人一身缎锦衫,臃肿的身体倚靠在柜台上,甩开折扇,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不知两位小娘子如何称呼?”
说罢,他伸出折扇,眼里闪烁着狼光,欲用折扇挑起苏幼薇的下巴,色眯眯道:“小娘子生得可真美,跟我回去享富贵如何?”
苏幼薇拍去一巴掌,打飞了他的折扇,正欲再补上一记时,便被严飞仙往身后一拉,同时飞踹出一脚,喝道:“闭上你的贼眼,再敢有丝毫不敬,姑奶奶挖了你的眼!”
“出门看到一头猪,扫兴。”严飞仙咕哝,扔下几两银子,付了金钗的账,便拉着苏幼薇出了店门,“苏妹妹,我们去别处。”
那男人还在哀嚎,捂着肚子脸发白,恶狠狠地瞪着她们,不到一会,便有一群人过来,急忙扶起他。
“王兄,谁伤的你?”为首人一身白衫,身形高大挺拔,五官无比深邃,有些异域风情。
男人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气道:“是两个美丽的小娘子,二弟,随我去抓她们。”
白衫人状似迟疑道:“王兄,这恐怕不妥,这到底是殷王朝京城,若惹了大祸,怕是难以收场,届时我国脸上也无光。”
“那两个小娘子衣着简朴,都是些平民,至多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倘若能被我宠幸,那是她们的福分。”肥胖男人不耐烦道。
一群人追了上去,在数丈以外,他拍了拍白衫人的肩,眼笑得眯成一条线,指着苏幼薇的背,急急道:“二弟,我要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凶巴巴的那个便留给你。”
白衫人不语,心里冷笑着。在别国失仪,在别国京城强霸美人……他只希望闹大,引得朝堂众臣弹劾,一个草包,怎能做储君?
“小姐姐,我们上去坐坐。”苏幼薇浅笑道,指了指百汇楼,“吃些茶水点心。”
刚坐下不久,她心里一惊,因见在首饰店遇上的男人进门,且坐在不远处,在他身侧,有十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
他们堵在门口,竟不让客人进门。
来者不善!苏幼薇和严飞仙对视一眼,便向小二招手,先给了他几两银子,小声道:“替我去锦王府传信,请锦王速来百汇楼,便道薇薇有难。”
“记住,一定要快!”她没报全名,因自己风评不佳,怕小二会想多。
对面,严飞仙也唤来个小丫鬟,给了她一点跑腿钱,让她速去一趟安平王府。她虽自幼习武,但对上十几个男人也吃力,何况还要保护苏幼薇。
苏幼薇有点紧张,不知那男人作何打算,若是报复一顿便罢了,就怕他贼心不死,动了歪心思。
“两位小娘子。”男人笑着过来,毫不见外地坐下,“你们是哪府的?”
苏幼薇问道:“公子似乎不是本地人?”如今之策,应当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前几日刚入京。”男人答道,挥舞着一把折扇,自以为英俊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