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二八少女,还是黄花大闺女,今日在青天白日之下,竟有可能去玩“马震”,实在太具有挑战性!
“你怕什么?”俞君泊轻声道,侧着头,枕在她的肩上,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抱着她,“若是真出了事,本王会负责。”
“不需要。”苏幼薇急忙回答,但见他冷冽的目光,便又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中了诅咒,若与你在一起,不止我会死,你也会遗憾终生,我们都没有好结果。”
她不算说谎,原主的目的,便是等俞君泊爱上她,再杀了她,以让他痛苦遗恨。如今第一步有眉目,他刚才虽未明言,但已向她求亲,心里定是倾慕她,便只差第二步。
诚然,她不想死,尤其是被当复仇的工具。
俞君泊扫来一眼,淡淡道:“胡说,天下岂有这等事?”他稍作停顿,细细打量着她,目光一暗,“我不惧诅咒,你可惧?”
苏幼薇犹豫片刻,坦直回道:“自然。”自她穿越伊始,便是为了活命,才会屡次厚着脸皮,在他面前耍心思。
在她焦急的目光下,俞君泊沉默不语。
白马驮着两人,从白石小道上踏入泥土地,离开灿烂微热的阳光,栖身在树荫下。
苏幼薇顿觉身上清凉,心中一个咯噔,暗道不妙,熟悉的情潮自腹中升起,蔓延开去,流转在四肢百骸,让她下意识紧抱着他。
但下一刻,求生欲使她停下。她勉力控制住自己,咬着牙艰难道:“快,快走,我坚持不住……不骗你,我会忍不住轻薄你!”
俞君泊垂下目光,轻语:“是吗?”
“君泊,我真的中了诅咒……”苏幼薇再劝。
俞君泊淡淡应道:“你已说过。”他微微侧头,犹似在安抚,“我会寻到解决之法。”
眼见他无动于衷,苏幼薇大恼,心头情火与怒火交织,瞬间烧出燎原大火,那直接毁去她的理智,喝道:“好啊,互相伤害!我大不了一死,让你抱憾终身,活着才痛苦!”
相距十几丈远,杜七等人目瞪口呆。他们看到了什么?苏小姐一把拉开王爷的衣,便即压了过去,两人以马背为席,以天为被……
太生猛了!杜七面庞抽搐,唇抖了几下,欲言又止,和杜五对视一眼。两人一阵犹豫,皆未曾想到,竟会出现这样一幕。
“我们该否上去?”杜七低语。哪怕有十几年的主仆默契,他也无法猜准俞君泊的心思。
上去,他怕打扰王爷的好事;但不上去,王爷受了伤,疑似在遭轻薄,被苏小姐那么重重一压,伤口怕是得加重……
杜五迟疑,一向冷漠的面容上,出现一抹罕见的为难,低声道:“若是王爷不愿,即便他受了伤,苏小姐也难以勉强他,但怕……”
就怕王爷为美色所误,不顾及自己的伤势,急着享一场云雨之欢,损伤了身体,但他们只是侍卫,又不能越俎代庖,替王爷决定。
严飞仙微侧着身体,眼角余光飞快瞟去一眼,见在远处马背上,那叠在一起缠绵的人影,一黑一淡青。她心头一跳,俏脸粉红。
“我们走开些。”齐铭窘迫,白皙的脸庞上布满红晕,只是目光略显暗淡,有一丝失落。
严飞仙望向他,眉梢微微扬着,见他表情,便明白了一些事,低语:“世上好姑娘多的是,一朵有主,再寻一朵便是。”
“多谢郡主。”齐铭回道,低垂着目光,不敢望向前面,心里酸涩难当。他恍惚想到,少时曾被骗吃过苦胆,当时便觉世上最苦之物莫过于如此,可那时的苦,却及不上如今。
杜七与杜五交头接耳,细细商量着。两人的看法一致,打算去阻止,心想着王爷受伤,急需包扎止血,且又是光天化日之下,如今行房,天时地利人和未占一项。
但由谁去?那二人正缠绵着,王爷是男子倒不必太在意,可苏小姐……他们怕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惠宁郡主,可否请你去一趟?”杜七歉声道,“苏小姐在那里,我们不大方便。”
严飞仙是名门贵女,又云英未嫁,也不便去,但除她之外,其余人皆是男人。
“那好。”严飞仙应道,脸颊粉红,一双眼睛盈盈泛水波。她拄着木杖,扭伤的脚用不上力,是以全靠木杖,一走一小蹦着。
听到动静,苏幼薇耳尖一动,彼时正埋首啃着,下意识侧头望去。此刻,她的意识已清醒,但见严飞仙过来,第一反应便是拢好俞君泊的衣服,遮住她犯下的错误。
在他的胸膛上,红痕遍布,尤其是那两点红,鲜亮欲滴,有种被蹂·躏凌虐后的美感。望着这些痕迹,她脸一红,面皮发烫。
严飞仙撇开眼睛,寻望着别处,喊道:“苏妹妹?”到底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事,许是害羞的缘故,她声音微颤,不大自然。
“严姐姐,你快些拉开我。”苏幼薇轻语,努力克制自己,再对上俞君泊的眼睛,心中情绪复杂,又是尴尬,又是羞涩,“看什么,这都是你自找的,我说过不会怜惜你!”
俞君泊不语,目光倒也柔和,唇瓣上还有齿印,全是被她咬的。她当时情怒交织,下口自然不会留情。
“严姐姐,抱我去阳光下。”苏幼薇忙道。盛烈的阳光洒下,她身上一暖,仿似阴气尽散,全身都松懈下去,“严姐姐,你可有受伤?还有齐铭,他如何,可有伤到?”
“无碍,我们都很好。”严飞仙笑吟吟道,轻眨着一只眼睛,戏谑道,“苏妹妹,你真令我大开眼界。”
“别说……”苏幼薇有口难言,苦着脸,斜眼瞅向俞君泊,见他平躺在马背上,一副孤零零的模样,她心中顿觉不忍。
她刚轻薄了他,舒爽后又扔下他,委实渣!但转念一想,若非他偏要去阴凉处试,又怎会有这个结局?分明是他自找的。
苏幼薇纠结,徘徊犹豫不决,所幸杜七几人跑来,轻扶下俞君泊为他治伤,这才按捺住心思,只与严飞仙笑言戏语。
杜七几人窘迫,俞君泊肩上有剑伤,身上也有数道剑痕,若想止血抹药,必得褪去其外衫,但他胸膛上的红痕太显眼……
几名一向冷峻的侍卫,第一次手足无措,心绪不稳。
反倒是当事人俞君泊,面色冷静,犹似正坐在水榭亭台,手持一卷书,品一杯香茗,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苏幼薇后知后觉,才想到这些人来得太快,实在是不正常。若非巧合,那便是他们早已在,但不知他们看去了多少。
她将脸一捂,只觉得丢脸,自己方才的举动,压着俞君泊轻薄,怕是有理也说不清。
恰在此时,俞君泊望向她,轻语:“你得负责。”
苏幼薇微恼,斜眼瞅他,忍不住问道:“你竟也好意思提?”
“苏小姐莫非又忘了?”俞君泊淡淡道,斜飞的眉目略显冷厉,“可需本王帮你回忆……刚刚你是如何轻薄我的?”
“不用,不用。”苏幼薇摆摆手,咬牙切齿,明明是他设计,偏让她承担结果。刚才那一幕,落在旁人眼里,便是她色胆包天,且乘人之危,压着他轻薄。
俞君泊平静问道:“那苏小姐可愿负责?”
“自然……得负责!”苏幼薇叹道,打落牙齿和血吞,心里的苦说不出。如今众人当前,她先稳住他,待寻个机会,再偷偷溜走。
“你且放心。”俞君泊轻语,眉目舒展开去,声音温和,“诅咒的事,我自会处置。”
杜七低语:“王爷,此行带出的伤药不足,王爷身上剑身过重,需回府去休养。”
“送两位小姐回王府。”俞君泊吩咐道,“杜七,你随我去一趟大牢,见见那位先生。”
苏幼薇目光一转,霎时明白过来。前些日,那白胡子老人被抓,那正是俞君泊下的令。
“我也去。”她急忙道。她有不少事想问,若老人真是高人,说不准能帮助她回家。
想罢,苏幼薇目光轻颤,看了看俞君泊。在这里,他待她最好,若是回了故乡,她怕也会思念他,想着与他相处的一点一滴。
俞君泊似笑非笑道:“大牢里阴暗,你真要与我同去?”
“我只需要离你远点便行。”苏幼薇答道。她虽少有念及,但心里确也想回家,比起这里,自然还是故乡舒坦,且游乐场所也多。
第60章 决不放弃
“可王爷的伤?虽已止血, 但若不细养,伤口恐会崩裂。”杜七迟疑, 面有担忧。毕竟在外条件有限, 携带伤药不足, 仅仅只能止血。
杜五轻扶起俞君泊,皱起浓眉,认真劝道:“人既在大牢,那便逃不走,王爷不如先回府休养一日, 明日再去见他。”
“他们说得极是。”苏幼薇立身在阳光下, 细细看了俞君泊几眼, “你身上有伤,无须急在一时。”
虽起因在他,但他到底为她受伤, 且一直对她不错, 见他伤痕累累, 她也有点心疼。
“事关终身大事, 怎可不急?”俞君泊回道,面容温和, 望向她时, 唇边泛起丝微笑,推开杜五走入阳光下, “待此事结束, 我问你的话, 你可会应是?”
“等事情结束后再谈。”苏幼薇犹豫,总归是终身大事,哪里能一口应答。更何况,她心想着回家,怕给了他承诺后,又做不到。
她心里有歉意,前些日,自己一直在追求俞君泊,耍心思、布计谋,找托、落水、装晕、失忆、媚药……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终于,她得到了他的心,可却又欲抛弃他。
始乱终弃啊……苏幼薇心虚,虽说是为小命着想,但也掩盖不住本质——渣。
“苏小姐,”俞君泊微微侧身,目光一点点冷冽,似扫落叶的秋风,带有萧条意味。他用沾着血迹的手指,轻捏住她的下巴,“你是否正想着如何摆脱我?”
怎可承认?苏幼薇直摇头,细细的柳叶眉弯如浅月,一双眼睛莹亮如宝石,闪烁着晶莹的光彩,似洒满了星光般,笑容可掬:“没有,你误会了,我哪敢抛弃你?”
“天底下,便没有你不敢的事。”俞君泊回道,面有薄怒色,“如今孤身力弱,便敢欺凌本王,若是能掌权,岂不闹翻天?”
“不会,我不敢。”苏幼薇垮了脸,只差举手发誓,奈何俞君泊一脸漠然,明摆着不信她。她撇撇嘴,幽怨地望着他。
俞君泊太精明,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火眼金睛般,看破一切虚妄,她完全骗不到他。
苏幼薇难以理解,明知她谎话连篇,俞君泊为何会对她动心?难不成真应了那句话——感情之事,无法自控?
正想着时,一只温热的大手抚来,轻柔地包裹住她的手。她仰头向俞君泊望去,便见他紧紧注视她,目光炯炯如炬,如同盛阳般炽热。
他轻语:“探过大牢后,我送你回左相府,杜七指派给你,去保护你的安全。”
苏幼薇微歪脑袋,困惑不解,直到与他对视片刻后,才恍然想到,她总归是相府小姐,若要出嫁,那便得从左相府出门。
俞君泊此话,便是指他会上门提亲。
苏幼薇心中沸热,情绪略有起伏,脑中更是如有雷霆在轰鸣,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凝视着他呆呆地问道:“那需要多久?”
“处理诅咒一事后。”俞君泊回道,手指划动,指肚抚过她的掌心,又软又柔,如同羽毛划过肌肤,给人以痒痒的感觉。
他目光温和,面色也柔软下来,望着她时,眼里如同盛满了星辉,又似暖阳下飞舞的尘埃,柔和至极,补充道:“我会上门提亲。”
旁侧,严飞仙轻笑,自觉离远一点,只在临走前,朝苏幼薇眨眨眼,目光戏谑。
俞君泊垂下目光,在他的胸膛前,便有一个小小的脑袋。苏幼薇低着头,双手交握着,盛阳洒在她的发丝上,渲染出一片柔和景象。
见她久未语,俞君泊淡淡道:“先去大牢。”
苏幼薇目光轻颤,仰头望了望他,又看向两人交握的手,自心底泛出一丝甜意,不由得轻捏了捏他的手,算是一个回应。
但也仅此而已,别的东西,她无法保证。
“逐月。”俞君泊轻语。白马很有灵性,几步跑来,在他的面前蹲下。他上去之后,便即伸出一只手,“上来。”
苏幼薇腹诽,见他行动自如,便知他此前是故意不反抗,任她轻薄以迫她负责。她侧立着,横眼瞅了瞅他,带有嗔怪意味,抱怨道:“你不怕丢脸,我怕。”
要去大牢,必得经过闹区,那时人潮人海,她二人若共骑,少不得被人指点。
说罢,苏幼薇往前挪了几步,坐上另一匹白马,笑吟吟地唤道:“严姐姐,上马。”
“好。”严飞仙回道,两道细眉弯起,尤其在看见俞君泊不佳的脸色后,笑容越显甜美。
和苏妹妹亲近,看锦王变脸,对她而言,实乃人生一大乐趣,否则闷在京城,委实太无聊。
“王爷,披风。”杜七低着头,双手捧来一物,那是一件织锦披风,边缘以金纹镶边。
俞君泊不语,只淡淡瞥了眼严飞仙,蹙起如山峦般的眉。这位惠宁郡主,他总看不顺眼,以前还勉强容着她,可如今,她总在他面前晃荡,且坏他的事。
“但王爷……”杜七踟蹰,“王爷身上有几道伤口,被剑划开,需遮挡些。”
“无须。”俞君泊回道,“回京时再遮。”
哒哒的马蹄声,两匹马并行在白石小道上,风送去几片落叶,打着转儿轻旋慢舞飞下。
杜七等人跟随在侧。两名少女轻声聊着,一坐前一坐后,偶尔发出一声轻笑。苏幼薇慵懒至极,全身靠在严飞仙身上,被她搂着。
“累吗?”苏幼薇笑着问,“要不换我抱你?”
“美人在怀,哪里会累?”严飞仙挑起细细的眉尖,身子往前倾些,将头枕在她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