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事,想请教你。”俞君泊淡淡道,目光却落在怀里的女孩身上,见她笑得脸通红、眼里似有晶莹在闪,唇迹不由得上扬。
待明日大典后,他会让她明白,取笑夫君会有什么后果。
见谈及正事,严飞仙敛去笑意,一脸凝重道:“言归正传。我怀疑有人在算计我们!玄术,我虽未见,但有耳闻。”
“什么?”苏幼薇惊道,瞪圆了眼。
俞君泊颔首,轻语:“选在大婚前夕,目的很明确,便是为了让薇薇不舒坦。”
婚礼日已定,又同是登基日,不可能更改,因此,敌人的目的,不是为了破坏婚礼,而只是在针对苏幼薇,让她心难安。
严飞仙俏生生站着,笑道:“若让暗中人得逞,我与锦王都受了梦境影响,那么苏妹妹所承受的,便是夫君与好友的双重背弃。如此恶毒的心思,证明暗中人的恨意很深。”
“不管她是谁,必须尽快找出来。”俞君泊轻语。否则,总有人在暗中窥伺,如一条毒蛇般盯着他的薇薇,他也难安心。
苏幼薇沉思。既有能力,又有恨意的,便只有原主一人。莫非原主的怨气仍旧未消?
昔日,正是原主作祟,给严瑶托了梦,才让她写出这本小说,难不成又是原主托梦,让俞君泊与严飞仙做了这段梦?
“但原主恨的,应该是君泊,而不是我。”苏幼薇狐疑,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难道她恨我占了她的躯体,又和她的仇人恩爱?”
第92章 登基大婚
“应当是她。”俞君泊轻语。他来安平王府, 便是为找严飞仙求证,“惠宁郡主, 你的梦从何而始, 从何而终?”
“自你我相识,至苏妹妹问刑……”严飞仙的话一顿, 飞快瞥向苏幼薇,沉吟少顷, “在我的梦里, 苏妹妹又笨又坏, 且一心向着太子,谋害你我。”
“果真是原主!”苏幼薇磨牙。问刑后原主既丧命,那自然不知后事, 梦境便也止于此。
原主的心思,她完全不懂。在一开始, 是原主不顾她的意愿, 强行拉她入其躯体内,算计她, 迫她去勾搭俞君泊, 又送她回家,让俞君泊相思半年,如此,原主还不满足?
就因她与俞君泊相爱, 原主便恨上了她?简直荒谬!她与谁在一起, 那是她的自由, 原主既有不满,昔日又为何害她穿越?
究其因果,是原主自作自受,凭何怨上她?
听那二人的对答,严飞仙奇怪问道:“什么原主?原主是谁,莫非是害苏妹妹的人?”
“一个死去的人。”俞君泊答道,若有所思,并不太在意。活着的原主,他都不怕,甚至几次打败她,难道还怕死了的?
但他倒要感谢她,因她全了他一段姻缘。
“可她魂不散。”苏幼薇低语,敲了敲脑袋,愁眉不展,“不知道原主如今是否还在。”让她心安的,便是原主力量尚弱,只能从中作梗,意图影响她们,而无力直接伤人。
只不过,原主那缕怨意,始终是个隐患。
“无须担忧,我已命人去寻那算运者,应该有一劳永逸之法。”俞君泊安抚道,“明日便是双典之日,诸事压后,我们先行典礼。”
苏幼薇轻轻应了声,一想到明日,心里的阴霾便散去,眉眼间染上笑意,自语:“也不知明日是何等盛大的场面。”
“夜渐深,明日又有盛典,你们应也不便久留,需早些去休息。”严飞仙沉吟道,忽咳嗽了两声,状似很难受,俏脸更红,呈不正常之色,病得不轻。
“严姐姐,可请了疾医来看病?”苏幼薇担忧地问道,忙上前几步,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着气,“怎么病得如此严重?”
“许是温泉那夜着了凉,起初是小病,我没有注意,结果加重了。”严飞仙不在意道。
苏幼薇心里一跳,抚她背的手顿住,几息后才又轻抚着。温泉那夜,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每每想起,总是心慌意乱。
直到出安平王府,两个人坐回马车上,她仍旧是满腹心事,一直发着呆。这场婚姻,这个夫婿,她很是满意,不想被破坏。
京城的路面修得极好,车轮滚在地上,传出平缓有节奏的声音,椅上又铺着毛毯,极为舒适,一点也不颠簸。
“在想什么?”俞君泊问道,声音低沉,尾音微微拖长,极富有磁性,将人搂入怀里。夫妻俩一番温存耳语,才令她展颜浅笑。
在二人回去后,俞晓晓仍等在树下,缠着两人问询:“怎么回事?严姐姐为何说胡话?”
“一时难以言述,往后再论。”苏幼薇答道。
俞君泊轻拍了拍俞晓晓的肩,嘱咐道:“夜深了,明日要早起,你快些去休息。”
在一番洗漱后,苏幼薇踏入里屋,便见俞君泊半倚在榻上。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册子,正翻看着上面的记载,在辉煌灯火中,侧颜精致无瑕,宛若一幅油墨画。
他侧头望来,褪去了冷硬的面庞上,尽显柔和暖意,似蕴着一丝戏谑,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似笑非笑道:“原来夫人喜好这一种?夫妻并肩而立,共享天下?”
苏幼薇似如梦初醒,展颜笑道:“那是说书人乱编的,我瞧着甚是有趣,便让人记下,给你观赏一二。我有自知之明,未对大殷有贡献,如何配与你共享天下?”
“怎对大殷无贡献?夫人过谦了。”俞君泊起身,来到她的面前,温情地抚了抚她的面庞,便将人打横抱起,“对国君而言,家事国事一体,皆为国事。夫人照顾好自己,让我无后顾之忧,家宁,便即大贡献。”
“家宁?”苏幼薇咀嚼这两个字,心里忽一片柔软,伸手勾住他的脖颈,盈盈含着笑,意有所指,“要想家宁,需得我二人同尽力。”
“自然。”俞君泊轻语,抱她入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上浅吻,便抱着她睡去。显然,在几日的劳累下,他已累极。
苏幼薇唇角微翘,柔柔地望着他,许久后抵不住困意,也沉沉睡去,且做了个美梦。梦里,两人白头偕老,儿女绕膝下,一世康。
梦里的她幸福欢乐,有恩爱一生的夫君,有孝顺可爱的儿女,万事皆顺心。
“做了好梦?”在她醒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家夫君英俊温和的面庞,不禁甜甜一笑,软软糯糯答道:“做了个与你共此生的梦。”
俞君泊轻语:“那不是梦,是未来的映照。”
“你最近说花言巧语越发顺口了。”苏幼薇轻哼了声,转眼又笑开,“但我爱听。”大抵女孩都喜欢听,才会有姑娘被骗,错付真心。
她透过帷幔望去,见天色微亮,心知今日有大典,夫妻俩不可再柔情蜜意,以免误了时辰,便打趣道:“该起了,我的陛下。”
俞君泊捏了捏她的鼻尖,依样画葫芦,微笑着道:“遵命,我的皇后!”
“你一边说着‘遵命‘,一边欺负我,这算什么事?”苏幼薇瞪眼,模样甚是娇蛮,眼珠骨碌碌一转,“做皇后,我总被你欺负。”
“那让你做女王,如何?”俞君泊问道,手指卷着她的一缕发,那勾勾缠缠的模样,便如他二人般,总纠缠着,永不分离。
苏幼薇一听,忙问道:“什么王?”她琢磨着,做一国之王,比做一国之后体面。王,是一府之主,且有浩大封地;后,不过是后宫之主,掌方寸之地。高下立见!
“帝王,便是我的女王。”俞君泊回道,瞧见她圆溜溜的眼,那懵懂的模样甚是可爱。他的面庞上浮现一抹笑意,柔语:“在私事上,我听你的;在床榻上,我任你压。”
“坏得直冒烟!”苏幼薇瞪眼。他这前一句,尚且不错,可那后一句……洞房花烛那夜,她可没有忘记,自己在上面有多累,且说是她压他,实则仍是他掌控节奏。
“今日有正事,不可耽搁。”俞君泊微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略带戏谑意味地照着她刚才的话轻声道,“该起了,我的女王大人!”
苏幼薇刚张口,便有一根手指点在她唇上,对上他柔和的目光后,心轻轻雀跃着。
锦王府外,在鲜红的地毯上,停着两辆华丽辇车,一前一后,正对大门口。红毯两侧,大臣、侍卫跪了一地,眺目望去,竟看不到尽头。为应景,他们臂上全绑有红绸带。
气氛庄严肃穆,让人心生紧张。苏幼薇轻吐一口气,便觉手上一紧,凝目与俞君泊相视,眉眼弯如月牙,心里甜甜的。
在她二人出大门时,所有人低下头,一同喊道:“吾皇万年,凤主千年!”声音一致,响彻天地间,便如一道惊雷,震人心神。
俞君泊蹙眉,扬声道:“凤主同为万年。”
“这……”大臣们惊讶,犹豫着道,“陛下,自古皇后乃千岁,怎可与陛下比肩?”
“朕有万年,皇后却只有千年,那多出的九千年,众卿欲让朕守鳏?”俞君泊淡淡道,向他们扫去几眼。帝冠上的十二旒轻晃着,偶尔碰撞到一起,声音煞是好听。
苏幼薇抿唇,若非场合不对,怕是要失笑。
大臣们哑口无言,心生无奈。
“撤掉一辆辇车。”俞君泊轻语。两人并身而行,虽未刻意保持一致,但因服饰相近,身姿又相配,倒给人一种天生一对的感觉。
龙辇很大,坐两人绰绰有余。
皇后也坐龙辇?大臣虽有意提点,但想到先前一幕,又顿住话,今日不仅是新皇登基,亦是大婚之日,少去找晦气为妙。
惹恼了新皇,自己又讨不到好处。
车轮滚滚,龙辇缓缓行驶,道路两侧跪满了人。红绸绕屋檐,侍卫手握长·枪,枪尖在朝阳下闪烁星光,场面既肃穆又喜庆。
在龙辇经过后,大臣们便即起身,垂首跟在后面,一同前去登山祭天,作见证。
龙辇出了内巷,街边的商铺、店堂,全挂上了红绸,贴上了“囍”字,又点亮一个个大灯笼,整条街都颇为喜庆。百姓全跪着,自发前来观礼,衣着皆精致。
红毯两侧,仍有侍卫跪着,挡在百姓前面,维持着场面秩序。
“传令下去,今日可不跪,亦可不尊礼。”俞君泊忽道。今日算是他与她的大婚之日,应当让百姓同乐,以分享他心里的喜悦。
在圣令下毕,百姓先是踟蹰,待有胆大者带头后,才欢呼雀跃,一时间,祝福声阵阵。
苏幼薇心受感染,褪去了端庄姿态,笑容满面,甚至与一些百姓招手,点头致意。
见此,俞君泊注视着她,微微一笑。
“皇后娘娘好温柔,好美丽……”一个小姑娘睁着黑白分明的眼,小虎牙如白玉般,脸蛋红扑扑的,嗷嗷叫着,“她还冲我笑哦!”
另一人惊喜道:“还有陛下,我第一次看到他笑,不似以往清冷,眉宇间多了丝柔和,尤其在看皇后娘娘时,简直如一股春风,心都能被吹酥了……”
一路上,百姓你推我挤,笑谈着,虽个个心情激动,但也守着秩序,没有逾越。
人群里,齐铭含笑而立,那般出众。苏幼薇怔了怔,便给他一个笑脸。
第93章 泰山封禅
那一张笑脸……齐铭目光一颤,脸上的笑敛去几分, 被一抹淡红取代, 显得手足无措。
他原本身在人群里, 静看这场婚礼, 由衷祝福那二人, 但却未料到苏幼薇会对他笑, 便似心里的秘密被人猜到般, 有一丝慌乱。
“真可爱, 想捏一把脸!”苏幼薇嘀咕, 眼里似盛满星辉, 明亮有神。别人面前的勇武英将, 她面前的腼腆少年, 简直让人心动。
在百姓的欢呼声里,俞君泊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声音, 淡淡向齐铭瞟去一眼, 又望向她轻语:“是吗?”他一直知道,她喜欢小奶狗。
奈何事与愿违,他不是这一类型。
小奶狗有三好:可爱、听话、呆萌……俞君泊认真思量, 想着自己扮小奶狗的可能性。但说年纪, 他也才二十岁,至于可爱呆萌, 真当他不会脸红羞涩、懵懂无邪?
“那是自然。”苏幼薇笑盈盈, 一点也不避讳, 半是戏谑半是感慨道, “若是我们当初偷偷离京时,你没有找到我,我估计就与他浪迹天涯,去做了闲云野鹤。”
那一次,俞君泊动用了暗卫,将隐藏在京城的暗势力公开,才在极短时间内寻到她。
“你还有胆量提那次?”俞君泊淡淡问道,瞥去一眼,望见她如画蕴笑的眉眼,心仿佛被撞击了一下,蓦然柔软下去。
世上没有如果,人应当重眼前。此刻在他面前的,便是他握着她的手,在千万人的祝福声与见证下,一同登泰山封禅、受封于天。
龙辇依旧在前行,路过了齐铭。苏幼薇不便回头去看,只好感叹道:“得帮齐铭物色一下,为他寻个好姻缘,否则我难安心。”
“夫人所言极是,我亦有此意。”俞君泊回道,用小指勾勾她的小指,在她望来时,面庞上显露笑意,目光专注至极,好似天底间只有她一人般,柔和了眉眼。
朝阳流光溢彩,金色的光曦洒满人间。细尘飞舞着,沾上一片如水金霞,绚丽夺目。
苏幼薇回以浅笑,心忽的漏了一拍,便觉天下万物皆模糊,眼里只剩一个他。
龙辇出了京城。苏幼薇眺目望去,红毯一路延伸至天际,似绵绵不断,两侧侍卫手握着长·枪,半低着头,个个站姿如松。
有不少百姓跟随龙辇,一同出了京城,仍欢呼着,直到临近目的地,才被侍卫们阻拦。
群山连绵不断,泰山耸立云霄,浩浩不可攀。在巍峨的山体上,松柏长青,几朵云绕山漂浮,金霞洒在其上,为它渡上一层光。
“殷皇万年!”泰山脚下,各国使节拜道。诸国以大殷为尊主,得知新皇登基,各国国君大都亲自来贺,以示忠心臣服。
“免礼。”俞君泊回道,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便即收回,“诸君与我一同登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