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仆之妻——暮序
时间:2018-08-24 08:46:26

  凌玉没忍住笑出声来:“你们两个,一个脸皮厚,一个脸皮薄,若是能中和一下倒是更好了。”
  “嫂子,凌兄,果真是你们,我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忽有惊喜的声音在兄妹二人身后响了赶来,凌玉回头一看,便看到唐晋源笑着迈了进来。
  “唐兄弟,可真是巧了。”凌大春也没有想到会遇到他,笑着招呼。
  “这是你们新的留芳堂?收拾得相当不错,打算何时开张?”唐晋源又与他们客气了几句,遂问。
  “仍未定下日子,只待过几日请风水先生择个黄道吉日再行开张之事。”凌大春道。
  “到了开张日务必告诉我一声,我也好给你们备上一份贺礼。”
  “一定一定!”
  “你怎一个人出来了?明菊呢?家里可有人看着?”凌玉蹙眉问。
  没记错的话,明菊应该就是差不多这段时间便要发动了。
  “当值完毕正想家去,便瞧见你们,故而过来聚聚旧,这便准备回去。”唐晋源也是放心不下家中的娘子。
  “难不成是从昨夜当值到这时候?”凌大春有些意外。
  “可不是,明日不是万寿节了么,府里府外都是忙得厉害,想必程大哥也是如此。凌兄,嫂子,我先回去了,改日再与你们聚聚。”唐晋源随口回了句便告辞了。
  凌玉回家的时候,便看到小石头跟在他爹屁股后头,似模似样地打着拳。
  她站着看了一会儿,这才上前替儿子擦了擦汗,随口问程绍禟:“怎的这般早回来了?明日便是万寿节,难不成你不必忙?”
  “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好了。对了,明日殿下进宫参加宫宴,我怕也是要跟着去,若是太晚了回不来便留在府里,就不回来打扰你们了。”
  “如此也好。”轻轻哄了小石头去洗脸,她便又将在太子妃处遇到之事告诉了他,天了还道,“也不知谢侧妃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子如何有这般大的力气,这许多人围着都险些抓她不住,只可惜了那大公子,亲眼瞧见这一幕,怕是在心里留了阴影,就是不知太子妃如何安抚他了。”
  不等程绍禟回答,她又奇怪地问:“那宁侧妃到底做了什么得罪谢侧妃,竟被她这般追着打?不是说谢侧妃被看管了赶来么?怎的还能跑出来?”
  程绍禟冷笑道:“作了见不得人之事,总也有露出马脚的时候,那府里之事你便不必理会了,反正也轮不到咱们操心,殿下自有主张。”
  若不是万寿节将至不宜见血,只怕赵赟当场便要命人打杀了宁侧妃,如今也不过是将人同样软禁了起来,一切待万寿节过后再行处置。
  见他不欲再说,凌玉也不勉强。
  今年是天熙帝满四十岁之年,四十而不惑,礼部请旨大办,众皇子与朝臣亦附议,故而此回的万寿节办得相当热闹。
  赵赟乃天熙帝长子,亦是唯一的嫡子,鲁王仅比他小半个月,接下来的成年皇子便是韩王、齐王,四人均已娶亲,除了齐王至今未有一儿半女外,其余三人均已当了父亲。
  如今,以赵赟为首,领着一众皇子向宝座上的天熙帝祝贺,响亮的贺寿之声响彻底殿内,天熙帝抚须微笑,扬手唤起。
  待文武百官、一众后妃、皇子妃先后行礼恭贺过后,众人才各自落了座。
  “听说皇兄府里有位侧妃娘娘得了重病?瞧洵儿方才那没精打采的模样,不会是他的生母吧?”韩王不怀好意地率先道。
  “看来三皇弟近来确是清闲不少,莫怪如个长舌妇一般盯着别人的后宅,亏得是自家人,不与你计较,若是旁人,指不定还误会三皇弟是不是对人家的妻妾打着什么主意呢!”赵赟又哪是个肯吃亏的,当下便皮笑肉不笑地挡了回去。
  韩王脸色一变,察觉往他身边看过来的眼神各异,想要发作又始终顾忌场合,唯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皇兄说笑了。”
  “孤自然是与你说笑。三皇弟若是瞧上了哪家的小娘子,早就直接弄到手了,哪还需要整日盯着。”赵赟又刺了他几句。
  韩王的脸彻底黑了,忍气吞声坐了回去,再不敢多话。
  赵赟暗地冷笑。
  鲁王轻蔑地瞥了韩王一眼,暗地骂了声‘蠢货’。
  打这些表面的嘴仗有什么意思,要干便在背地里干一票狠的。
  对皇兄们的机锋,齐王恍若未闻,静静地品着酒。
  “四皇弟瞧来清减了不少,可是在长洛城的日子不大好过?都回京这般久了,你我兄弟一直不曾好生聚一聚,不如择日到孤府里来一回,咱们兄弟好生聚聚?”
  他不想多事,可不代表着旁人便会允许他置身事外,赵赟忽地道。
  “皇兄言之有理,咱们兄弟几个也是时候聚一聚了,听闻四皇弟在长洛城颇得百姓赞誉,正好也将这经验心得与皇兄好好聊聊。”鲁王别有深意地又道。
  齐王心中微恼,如何不知他在挑拨。
  太子如何在百姓口中声誉不佳,他却偏偏说自己颇得百姓赞誉,还让自己与太子分享经验心得?这不是存心往赵赟心口上扎针么?
  果不其然,赵赟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二皇兄言重了,我又如何能与几位皇兄相比,尤其是二皇兄,礼贤下士,追随者众……”他点到即止,便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些日子不见,四皇弟的嘴皮子也利索了不少,倒真让为兄刮目相看啊!”鲁王似笑非笑地道。
  对上首四位皇子的明争暗斗,朝臣们心知肚明,只是也只当瞧不见。
  大殿内自有宫中侍卫守护,程绍禟只作为太子的随从侍立他的身后,听到鲁王提及齐王时,下意识便望了过去。
  原来他便是传闻中的齐王,也就是当年曾从青河县大牢里把自己救了出来的那位。
  也是到了太子府后,他才听闻齐王生母丽妃原是与先皇后相交甚好的表妹,在先皇后怀有身孕时还曾进宫陪伴过她一段日子,待太子出生后不久,丽妃便也被诊出怀有了身孕,孩子的生父不是哪个,恰恰便是天熙帝。
  进宫陪伴自己的表妹不知什么时候与皇帝勾搭上了,先皇后如何不恼,虽然最后还是同意让她进了宫,只是这姐妹情份却也算是彻底断绝了。
  他想着,太子一直不喜齐王,想来也有这个原因所在。
  动听的乐声忽在殿内响起,十数名体态轻盈的舞姬款款而入,挥舞着长袖踏歌起舞,时而旋转,时而跳跃,飘飘似仙,再配以那柔媚勾人的浅笑,让殿内不少官员都看直了眼睛。
  尤其是韩王,死死地盯着领舞的那名女子,看得目不转睛,连手上拿着的酒杯掉到了膳桌上也没有察觉,还是他身边侍候的宫女连忙上前拭去酒渍,动作利索了给他换上了新的干净酒杯。
  天熙帝‘修道’多年,倒是比不少人还要镇定几分,只是眼中也带着欣赏,长指跟随着乐声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轻敲着御桌,偶尔还似是轻哼几句。
  “这些女子个个都长得跟仙女似的,说不定一场宴席罢了,三弟妹还能又添几位妹妹呢!”鲁王妃掩嘴轻笑。
  韩王妃脸色难看,如何没注意到韩王那如同色中饿鬼的模样,又羞又恼又恨,便是对着鲁王妃的取笑也说不出什么来。
  “添几位妹妹算得了什么?倒不如似二皇嫂这般,一个月内添两三个儿子呢!”齐王妃不紧不慢地道。
  鲁王妃脸上的笑容当即便僵住了,轻哼一声,却不敢再说什么。
  一个月内添三个儿子自然是好,可若这三个都是庶子,那便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了。
  韩王妃感激地望了齐王妃一眼,可对方却没有瞅向她,低头啜饮着茶水。
  太子妃装聋作哑,反正只要妯娌几个聚到一起,必然会含沙射影、棉里藏针地你来我往一番,好在她位尊,她们再怎么也不敢扯到她头上来。
  殿内乐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殿中舞姬旋转的速度不停加快,众人只看得眼花缭乱,却也不舍得移开哪怕半分视线。
  程绍禟对殿中的歌舞视若无睹,尽责地注意着殿中动静,突然,他只觉眼前寒光一闪,离天熙帝最近的那名舞姬忽地凌空一跃,手中竟不何时抓着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剑,正正朝着天熙帝刺过去……
  “刺客,危险!”程绍禟高声示警,人却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那舞姬飞扑过去,凌空击出一掌,重重地击中那舞姬的右肩。
  那舞姬吃痛之下手一松,短剑便掉到了地上。
  殿中的侍卫也反应了过来,‘护驾’的叫声此起彼伏,见有十数名宫中侍卫围了过来,程绍禟立即便飞往赵赟身边,顺势将一名朝赵赟杀去的舞姬击倒在地。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往日仪态万千的后妃们个个吓得花容失色,素来从容不迫的朝臣们也脸色大变,四处寻着地方躲避,就怕一时不着被刺客斩杀当场。
  倒是几名成年皇子反应最快,几乎与那些侍卫同时到达天熙帝身边,这当中又以鲁王及他的侍卫速度最快。
  程绍禟寸步不离地护着赵赟,并没有花心思理会旁人,只待刺客一一伏诛,太监们飞快地把乱七八糟的大殿收拾妥当,天熙帝又传旨严查刺客来由,重办了办事不力的几名官员后,才将视线投向了侍立赵赟身后的程绍禟。
  “赟儿,他是你府里的侍卫?”
  赵赟心思一动,只觉得这着实乃天赐良松,立即起身回道:“回父皇,他正是儿臣府中侍卫统领程绍禟,因他武艺高强,儿臣正打算把他送到镇宁侯麾下历练,将来也好为父皇效命!”
  “你且上前来让朕瞧瞧。”天熙帝吩咐。
  程绍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跪下行礼。
  “是根不错的苗子,日后便跟在侯爷好生历练,也算是不辜负你主子一番心意。”
  “多谢父皇!”赵赟心中一喜,又催促程绍禟,“还不快快谢恩?”
  程绍禟被眼前这一幕弄得有点儿糊涂,但也顺从地垂头谢恩。
  鲁王只看得咬牙切齿,暗恨今日一番心血全然打了水漂,不,是全为他人作了嫁衣!
 
 
第60章 
  身上沾了不少鲜血的镇宁侯此时也走进殿来, 恰好听到天熙帝这话,望了望再度侍立赵赟身边的程绍禟, 很快便又移开, 单膝跪下道:“启奏陛下, 臣已将逃脱的那名刺客生擒,如今正押在天牢等候陛下发落!”
  “好!既如此, 此案便交由刑部审理,务必要从那人口中把幕后主谋撬出来!”天熙帝修的是长生术, 自然爱惜生命, 对这种胆大包天竟敢行刺自己之人, 从来不会手软。
  一旁的刑部尚书急急上前领旨。
  “徐卿,你来得正好,这位程绍禟日后便跟着你历练一番。”天熙帝指了指程绍禟,对镇宁侯道。
  程绍禟连忙上前行礼:“侯爷!”
  镇宁侯目光如炬, 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程绍禟不卑不亢地站着, 任由他那挑剔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身上, 鲁王、韩王眼带期盼地望着他们,虽然知道希望微乎其微, 可还是希望镇宁侯能够拒了此人。
  父皇向来宠信镇宁侯,若是他坚决不肯把人收下, 父皇想来也不会说什么, 此事便算是揭过去了。
  便是赵赟也有几分忐忑。他确是利用天熙帝把程绍禟往镇宁侯身边送, 为的自然便是镇宁侯手上的兵权和他在军中的威望。
  毕竟镇宁侯无儿无女, 若得了他的赏识, 这前程大好自是不必说,而他更是如虎添翼。
  生怕镇宁侯说出拒绝之话,他清了清嗓子正欲说话,镇宁侯已经转过了身,朝着天熙帝道:“请容臣先行告退!”
  话音刚落,鲁王与韩王脸上喜色再浓,赵赟自是一阵失望。
  天熙帝也注意镇宁侯身上的血迹,忙道:“去吧去吧!顺便让太医瞧瞧你身上的伤。”
  “谢陛下恩典。”镇宁侯恭恭敬敬地回答,而后退出了一段距离,转过身后正欲离开时,却又停下了脚步,朝着程绍禟的方向望了一眼。
  “程绍禟,为何还不跟上?”天熙帝自然明白他突然停下来的意思,微微一笑,冲着程绍禟道。
  “还不快去?”赵赟顿时大喜,知道镇宁侯这是接受了,又见程绍禟站着一动也不动,不禁急得直催促。
  程绍禟有几分迟疑,只到底还是先后向天熙帝和他行了礼,这才追着镇宁侯而去。
  赵赟总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各瞥了有几分气急败坏之色的鲁王与韩王一眼,暗地冷笑一声。
  想与孤斗?简直做梦!
  程绍禟是护送镇宁侯回府后,这才到太子府向赵赟复命的。
  赵赟高坐上首,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他良久,才道:“孤让你到镇宁侯身边,你可明白孤的用意?”
  程绍禟点点头:“属下明白。”
  “你是个聪明人,也不用孤多费唇舌,虽说今晚这一切事出突然,可若不是你反应敏捷,如何入得了父皇与镇宁侯的眼。镇宁侯其人,除了父皇,谁也不放在眼内,便连孤这个太子,在父皇跟前,想来也未必及得上他。”
  “镇宁侯徐震平,乃本朝第一猛将,自十八岁便追随在父皇身边,原为父皇身边的一名普通侍卫,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进了军中,自此便开启了他从无败绩的将领生涯。”
  “满朝文武大臣,唯有他才是父皇最为信任之人!”
  “你到了他的身边,只需用心跟着他好生历练,其余诸事不必理会,这将来你的前程是好是歹,全然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上,孤不会插手。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
  这是彻底放手让他在军中打拼出一番天地来,也是让他安心跟着镇宁侯。
  赵赟点点头:“镇宁侯可曾说过何时让你过去?”
  “侯爷让属下回来交接好手头上的差事后,三日后便去找他。”程绍禟如实回答。
  “既如此,你便将手头上的差事暂且交由褚良,三日后便过去吧!”
  “属下遵命!”
  一直到他离开后,赵赟才皱着眉,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手上的玉扳指。
  但愿此回他没有看错人,也希望程绍禟没有让他失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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