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看到相格了。”
“嗯？”渠亦宁的注意力从窗外回到白雨雯身上，“然后呢？”
“我看到他在交休学申请诶。”白雨雯拉开凳子坐下。
渠亦宁惊呆了。
其实万芝最近也在考虑这件事，她妈妈想让她高二去国外交流三个月，这在S中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她妈又希望她能先把托福考到105分以上，万芝觉得没什么特别大的把握，还是想先去刷一个月题。
这样前前后后就要有五六个月了，算上暑假，也得请好一阵子的假了。
渠亦宁听她说过这件事，当时还在感叹要有大半年见不到万芝了，那她该多无聊啊。
没想到真正刺激的居然在相格这边了。
渠亦宁是个憋不住话的人，但是下节课就是班主任的课，她也不好太明目张胆，还是死活憋到了放学。
下课铃一打，她就飞快地收拾好了书包，给了相格一个“马上出来”的眼神，冲出了教室。
没几分钟后，相格就出现在了体育器材室门口。
这几分钟里渠亦宁都在想要怎么开口，等相格真的站到她面前的时候，想好的话又都给忘了。
相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买的果汁，放到她手上，“怎么了？”
渠亦宁捏着果汁，看着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简直是越看越来气，“相格！我们分手！”
相格皱起了眉，“渠亦宁，我希望你马上能说出一个理由，说服我你刚才是在胡言乱语。”
“我可不是在胡言乱语，”渠亦宁冷笑了一下，“你不是马上要走了吗，我也不能拖累你的大好前程啊！”
……不管原先是多么洒脱，到了真的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她还是不能笑着挥手。
但是其实渠亦宁气得不是这个。
她气得只是，相格对她居然不是坦诚相待的——为什么不先告诉她呢？难道她还会拦着不让他走？
相格愣了一下，立马明白了她在说什么，“渠亦宁，你为什么不先问我，然后再做出判断呢？”
“这还用问吗？难道不是二次伤害吗？”
相格一点点平复了被她“分手”激出来的怒气，突然掏手机发了几条短信跟机器人竞赛的负责老师说他今天不去了，然后把手机塞回口袋，拉住了渠亦宁的手腕，“走，去你家说。”
第30章 第六支圆舞曲
在不知不觉中, 那个不愿意说话的高岭之花, 居然已经变得这么“攻”了。
渠亦宁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直接被他拉着走了。
等意识到自己正在乖乖听话的时候，她是想挣脱的，这对于受过专业训练的渠亦宁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 只是被拉住了手腕而已。
但是她又觉得, 都已经被拉走了好几步了，再挣开就显得有点矫情, 干脆就不情不愿地随他去了。
相格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拉着渠亦宁出了学校。
渠亦宁也不在意了——反正要分手了, 就算被看到也无所谓, 到时候就说已经分手了呗。
谁还不能有点过去咋地了。
校门口三三两两地还聚集了不少学生, 渠亦宁都可以感受到不少像射线一样的目光了，相格居然还能不动如山地拉着她绕了个弯, 去马路上打车。
渠亦宁硬着脖子不愿意上车, 被相格一把塞了进去。
等到出租车启动之后，她才有些生气地说了一句，“打车做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
从学校步行到她家都没问题，打个车反而绕路, 很多小区小路都走不了, 浪费钱不说, 也不见得有多快。
难道是要去别的地方吗？
相格抿了抿嘴唇，“怕你在路上闹别扭。”
“……”
渠亦宁简直要恼羞成怒，“你嫌我丢脸还拉着我干啥？这下好啦, 明天学校里肯定一大堆人议论你了，满意了吗？”
“满意。”相格回答得毫不犹豫。
渠亦宁不说话了。
等到了她家小区门口，相格付了车费，拉着渠亦宁下车，在小区旁边的奶茶店找了个位置，给她点了东西。
“行了，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
她倒是想听听，相格这个休学，能不能吹出花来。
还是说，他是打算让她像小说里那样，来个数年守候的跨国恋什么的？
这是不可能的。
渠亦宁忍不住在心里嘲讽了一波相格的意图。
相格可没想到，渠亦宁已经把他往渣男那个方向去推理了，他从包里翻了一张纸出来，放在渠亦宁面前。
渠亦宁瞟了一眼，“这是什么？……托福培训？什么意思？”
相格很耐心地给她解释了一下，“这是一个托福提高班，培训时间是两个月，按你的底子的话可能还要再久一些，从四月就可以开始了。”
他其实很早就发现了，渠亦宁的背功很差，自己不愿意花时间是一方面，确实是没什么背书的脑子和策略也有一定的影响。
应该是从小散漫惯了，没有形成良好的背记习惯。
这种是很难一时之间改变的，只能靠时间去强行纠正了。
“什么意思？”
“我已经给你报好名了。”
“相格，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今年九月份就可以去考，然后我给你培训SAT，跟我一起出国。”
他在寒假之前就把这个问题考虑好了，他要带着渠亦宁一起走——不是说不能留在国内，只是怕高考的时候考到天南地北，而申请美国的学校的话，这就可控多了。
而且相格他爸妈早就已经为他规划好了，不想子承父业就必须出国去搞科研。
渠亦宁听着听着就笑了。
“相格，我从来都没有发现，你是这么自大的一个人。”
这场谈话最后不欢而散了。
相格的人设没崩成渣男，却比渣男套路更让渠亦宁生气。
他凭什么就这样随意安排了她的人生呢？
小说里看到那些霸道总裁为女主安排好一切还会觉得很浪漫，真的到了自己身上，就觉得有点可笑了。
恋人并没有把自己的意见当成可以参考的东西，就让人缺失了尊重感。
渠亦宁付了自己的奶茶钱，“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先冷静一下吧。”
她才16岁刚过，就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霸道总裁”，生活对她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相格叹了口气，没有挡住她。
“宁宁，我只是希望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渠亦宁到家之后倒头就睡，醒来还是觉得郁气难平。
她焦躁地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然后才坐下来给万芝打电话。
万芝很快就接了起来，“宝贝儿？”
渠亦宁把这事儿从头到尾给万芝说了一遍，“……我跟你说！要不是小白告诉我，我估计这个人还要骗我不知道多久呢！可怕吗！”
万芝沉默了好一会儿，等渠亦宁一口气都发泄了出去，才有点弱弱地回道，“亲爱的，大神他……一直是这么贴心浪漫的吗？”
“哈？”
“他要带你去诶，这不就是最好的承诺嘛。”万芝的声音充满了憧憬，“怕跟你分开，所以去哪里都带着你，求学也带着你……”
“可是他也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也没有问过我有没有自己的未来计划，就这样一厢情愿地做决定，这是浪漫吗？这是霸道！□□！□□！”
渠亦宁对万芝的不理解表示愤怒。
万芝似乎是听出了她的不开心，立马语气严肃起来，“嗯，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方式错误，一定要好好批评！不过你也冷静一下吧，想一想到底要怎么样，是听他的一起去，还是干净利落地再见。”
现代人分手就讲究个洒脱，心里恨得要死要活，嘴上还要云淡风轻，仪态万千地说了“保持联系”之后，立马拉黑删好友老死不相往来。
这才是分手的最佳模式。
但是渠亦宁和相格并没有什么需要恨的事情，只是意见的为人处世相左而已，她是觉得没必要闹得太难看的。
好好拒绝好好再见，回到同学关系就好了。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一想到昨天相格的那个举动，她就觉得……算了，还是请一天假吧。
她是无所谓被人做谈资，但是没道理秀完恩爱就直播分手啊。
第二天是周五，连着周末，能干脆自己给自己放个小长假，渠亦宁确定之后就打电话给班主任，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要请假一天。
蔡老师本来是条件反射地就想说不行的，却又突然想到渠亦宁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整天旷课的大魔王了，一直在好好上学，这次期中考试成绩也稳定，可以说得上是中上游的学生了。
本来老师就是按成绩来划分好学生坏学生的，作为“好”学生的渠亦宁要请假，蔡老师问了两句就同意了。
可能是其中考试压力太大了也说不定呢。
渠亦宁是第一次感受到成绩好的便利，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做“乖”孩子了。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安心地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饿得受不了了才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去厨房觅食。
“……爸？你怎么来了？”
出乎意料的客人坐在沙发上，沉默地抽着烟。
渠亦宁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宁宁，爸爸和你妈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套房子卖掉……”
渠亦宁还没听完，直接捂上耳朵，准备转身回房间了。
渠父知道她只是在表态，虽然无奈却还在坚持，“爸爸现在没有工作，生活不容易，你妈那边也是急缺钱用，已经到奶奶家吵了好几次了，我们是觉得，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没什么用，卖了再给你租一套小的，你看……”
渠亦宁背对着渠父，放下了手，“所以，今天你是来通知我的吗？”
都已经做好了决定了，还有什么说的必要？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是这个样子？爸妈是，相格也是。
难道她的想法就是无关紧要的吗？
她就不配被尊重吗？
渠亦宁狠狠地锤了一下墙壁。
渠父被她吓得一个激灵，“宁宁你别激动，房子卖掉之后，爸爸妈妈每个月都会给你打钱的，而且新的房子也给你看好了，就在你们学校旁边的那条街上，很近，爸爸给你付了两年的房租，你以后就不用起那么早，晚点起床去学校也来得及了……”
“那我大学呢？”渠亦宁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房子卖了，大学的学费你们给出吗？”
“大学……”渠父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有点犹豫，“用不了多少钱吧，民办的就别读了呗……”
“每年连学费带生活费，你们拿得出来吗？”
S市的物价很高，大学不比高中，什么都能凑合，万一发挥失常上个民办学校，那就更加烧钱——其实渠家在S市已经算是中上了，就渠亦宁住得这套房子，卖掉拿到的钱，去别的地方都能装一把富豪级的。
但是渠亦宁很清楚，李瑶和渠父都是没有存款的，奶奶的存款也有一天会被他吸干。
李瑶的现任就像个无底洞，渠父打牌打得越来越凶，基本等同于赌/博，他又没技术又没运气，金山银山也耗不了多久。
估计这次想动房子，就是因为这个。
渠亦宁不想问。
“什么时候搬出去？”
渠父松了口气，“明天会有人来看房，周末搬好了，爸爸带你去看看新房子？”
渠亦宁拿着手机和钱包，套了个外套，面无表情，“走吧。”
渠父对她的懂事十分满意，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开始换鞋。
“咦，你今天没去上课啊？”
渠亦宁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才想到问，还真是不同寻常的家长啊。
“我请假了。”
“哦。”渠父点点头，“那走吧。”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
“没事，爸爸相信你，你看你从小就很懂事，肯定是因为有自己的理由才会请假的吧。”
渠亦宁简直无话可说。
渠父给她挑的房子是那种老式民房，进去之后就会发现，里面连楼梯的灯都是忽明忽灭的。
这个环境可以说是非常恶劣了，但是渠亦宁连一点反抗的表情都没有，直愣愣地跟着他往里面走。
还好是两楼，只要上一层就行。
渠父看了看门牌，拿出钥匙，推门进去，“你看，还行吗？”
渠亦宁面无表情地走进去。
这种老公房都是小户型，她本来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是看了一下，也没有太过于失望。
就是那种小格局的一室一厅，主人把房间和客厅打通了，做成了大卧室加小餐厅的房型，平时要是不拉移门的话，看起来还是挺通透的。
但是因为两楼，旁边的楼挡住的光线，采光不是很好，但也无伤大雅。
主要是，没有想象中那么油腻，看起来还是挺干净的，墙纸什么的还是新贴的。
“我瞒着你妈偷偷叫人来打扫过了，其实还不错，你看呢？”
“行吧。”反正她说什么也没用了。
“房租什么的就不用担心了，钥匙我先给你，你搬家需要爸爸帮忙吗？”
“不用了。”
“嗯。”渠父点点头，“那爸爸带你去买个电脑再换个手机吧，你做了这么大的牺牲，爸爸妈妈都觉得很对不起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