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片刻,江秋月见他将人扔到一边,长手长脚的大步走回来,脸色沉沉。
“怎么了?”江秋月奇怪问道。
彭敬业眼神沉重地看了她一眼,说癞三儿供出点事。
待他言简意赅不落分毫的说完,江秋月如遭雷劈。
原来癞三儿不是无缘无故找上江秋月的,有人从中作梗!
癞三儿说村里那顿大锅饭后,有人找上他说新来的女知青是只肥羊,没啥背景,问他看不看得上。
癞三儿蠢蠢欲动。
不过春种期间江秋月交好生产队长家的儿媳妇柳兰花,癞三儿不敢轻举妄动。
背后的人又递了话,癞三儿忍不住前来试探。
就是在知青院门口遇上那次。
实话说,江秋月干巴巴的身材引不起癞三儿兴趣,还不如村里前凸后翘的小寡妇呢。
但是江秋月穿的好脸盘子好,据说家资丰厚又是个无人帮衬的,癞三儿起了心思霸占。
农闲的大半个月,江秋月整天窝在知青院不出门。
癞三儿等了许久终于瞅到今天的机会下手。
江秋月两手直哆嗦,深吸口气问道,“那个人是谁?”
刘爱英还是男知青中的一个?亦或者是刚回来的赵美丽?
彭敬业抱臂靠在身后树干上,薄唇吐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李永红”
“怎么会!”江秋月立即反驳道。
李永红平时虽然总是盯着别人碗里的东西,但她总是沉默着,有贼心没贼胆。
怎么可能耍这样的心机来害她?
江秋月摇摇头不敢置信,她自认跟对方没有任何冲突结仇的地方。
彭敬业眸子沉沉的看着她在那震惊莫名,转身又朝癞三儿走去。
江秋月睁大眼,看他利索卸掉了对方两条胳膊,引起一阵杀猪般的哭喊。
彭敬业又问了什么,癞三儿一会摇摇头一会点点头,眼泪鼻涕一把。
面对彭敬业的铁血手段和一身很有震慑度的迷彩服,癞三儿哭爹喊娘认怂,知无不言。
他刚才说出的话果然有真有假。
真相是大锅饭那晚后,癞三儿瞄上了年轻的女知青们。
刘爱英是个众所周知的泼辣货,惹急了她跟人拼命,谁也别想好。
癞三儿不想偷个香还要惹得一身骚,把刘爱英略过。
江秋月颜色最好,但是年龄太小,平板身子没二两肉的,癞三儿还没畜生到朝她下口,嫌磕牙。
他看上了二十六岁正处在蜜桃成熟时的李永红。
觉得睡了她,最多闹开了领回去当个便宜媳妇,伺候他更划算。
于是癞三儿找机会堵住李永红想把人上了。
但是李永红不愿意啊,拼了老命反抗。然而女人力气终究大不过男人,她被脱的衣衫半褪占尽了便宜。
最后一刻,实在没法,不想失身的她灵光一闪把江秋月给卖了出去。
说江秋月有钱有粮有身好皮子。
说她在这里没个依靠,弄到手了人和粮都能有。
说江秋月是个傻的,是个嫁鸡随鸡不敢闹的软包子。
最后更是加上威胁,说跟队长家有交情,动了她李永红就是跟队长家过不去。
不要低估情急之下人的爆发力,木讷少言的李永红在当时愣是将癞三儿说的心动,把到嘴的肉给放了。
不过代价是被癞三儿上下其手猥亵了一遍,外加帮他把她嘴里说的更好的人选搞到手。
李永红当时诅咒发誓一定让他称心如愿,过后见到江秋月就怂了。
别人不知道,知青院里的人却都很清楚。
江秋月这个小知青,看着温温和和的好说话。
实际上,不仅她自个不是泥捏的性子,身后还站着生产队长一家。
他们轻易敢惹吗?
至少李永红不敢,当时危机之中出卖人的冲动早就被狗吃了。
她怂起来不敢有小动作。
癞三儿却不会就那么算了,他还想着赖一个带大笔嫁妆的小媳妇。
他美滋滋的打算着等把人弄到手了,放家里养几年。
大不了他拿钱先跟小寡妇混着过,等小女孩长的像样了再给他生娃添香火。
于是他瞅空就屁颠的去找李永红,让她赶紧想法子弄人,期间免不了吃豆腐揩油。
李永红一直找借口推脱,癞三儿不知道,明目张胆地去知青院门口堵人。
李永红吓个半死,之后赵美丽回来,她忙着当狗腿子就把那件事忘在脑后。
结果癞三儿干等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把人掳了,却遭到一顿暴打。
更有解放军同志对他上刑逼供,苦不堪言。
解放军的对象啊,让他浑身发麻不能动弹的肯定是国家的秘密武器,他惹不起。
癞三儿如一滩烂泥般萎在地上,浑身剧痛没一处好地儿,两只卸掉的胳膊耷拉着。
此刻他心里恨毒了李永红那个贱人!骗子!
如果不是她撒谎诓他,他怎么可能遇上硬茬子倒大霉!
都是那个贱货!
癞三儿嘴里哼哼唧唧诅咒个不停。
彭敬业问完拍拍手,将人撂到一边,问在他身后听完全程的江秋月。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命肯定是要给他留的。”他强调。
实在是最初看到小姑娘下死手的那股子彪悍狠劲儿,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柔嫩又够味儿!
彭敬业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扫过眼前的小姑娘,发现她比初遇那次胖了些。
气色健康红润,更好看了。
怪不得遭人嫉恨和觊觎,彭敬业眸子闪了闪,移开视线。
江秋月低眉沉思,没发现。
她想着彭敬业作为解放军战士,能为她不计手段地把人逼供出来,就已经是很宽宏能变通的了。
要是再要求一些狠辣的报复或者灭口之类的,这人肯定不允许。
像现代一样把人扭送派出所更不行,作为地头蛇说不定他进去几天就能出来,她名声到时候也毁了。
原本想打断他三条腿,看他以后还怎么欺负女性。
但是瞄了瞄蹲在地上都是正直军人做派的彭敬业,她没敢把那个猥琐的打算说出来。
“断他一条腿,让他长长记性。”江秋月最终说道。
至于另一个罪魁祸首,她有个别的想法,总要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都得了教训。
人心一旦狠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听到要断腿,癞三儿呜呜扭着身子像只蠕虫,拼命磕头求饶。
彭敬业站起身,军靴踩上癞三儿的右小腿,使力跺下,咔嚓一声。
癞三儿啊啊大喊,疼的满头大汗,直至晕过去。
处理完人,彭敬业看了江秋月一眼,嘱咐她没事别一个人到偏僻的地方。
江秋月不知道他怎么会到这里来,没敢问。
见他走到一棵树下,拎起几只野鸡和兔子,走过来递给她两串蘑菇。
他见她盯着野物看,以为她想要,“这个不能给你,我用石子儿打下的,你不好处理。”
江秋月收回目光,她只是看了眼没想要东西。
真是敏锐,不愧是当兵的。
“快走吧,找你的人来了。”彭敬业把蘑菇塞进她手里提示道。
身后隐约传来方卫东的呼喊。
江秋月点点头,“谢谢你。”在她要犯错误的时候出现。
“就当还你那袋包子的情分。”
话落,他转身身手矫健地闪入山林,几下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我黑化了,你们开心不?
第18章 玉米面饺子
方卫东喊着她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近,江秋月没有立即回应。
她回到癞三儿不远处,盯着他哆哆嗦嗦冒冷汗的肿脸,冷声说道,“我知道你没晕。”
癞三儿吓得睁开眼,看向江秋月的目光十分畏惧。
“姑奶奶,俺知道错了,俺再也不敢了。”哭的很凄惨。
江秋月不为所动,想到她自从来到后一直宽和待人,从不斤斤计较。
本意上是与人为好,没想到却招惹来一只白眼狼。
不狠狠报复回去,她这口窝囊气出不了!
“想让我放过你可以,今天的事不能说出去半点。”江秋月特意看了看彭敬业离开的方向,朝癞三儿威胁道。
癞三儿想起还在断着的手脚,打了一个寒颤,点头如捣蒜。
“还有……”江秋月走进一步,弯腰两只眼睛冷冷地盯着他说了一句话。
“谁让你这么干的,就做到谁身上去!”
江秋月说完转身离去,徒留癞三儿滑稽地诺诺称是,肥肿的脸上射出狠毒的红光。
他娘的,硬茬子惹不起,诓他的贱人总要事后算账收拾了!
不说癞三儿怎样哭爹骂娘誓要给李永红好看。
江秋月走远后整理了下衣裳,拍掉沾上的尘土,让自己至少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等收拾好才朝方卫东过来的方向应了一声。
方卫东几乎下一瞬就匆匆跑过来了,手里还拿着根扁担。
那是赵向东出来时拿桶挑水用的。
“你还好吧?”方卫东跑的很急,到跟前后左右上下查看她关心道。
江秋月扯起一抹笑说没事,就是进来找点蘑菇好熬汤喝。
她举了举手上新鲜的蘑菇串。
方卫东明显松了口气,看着她犹在泛红的眼眶很奇怪,但他没多嘴的问出来。
回去的路上,方卫东向江秋月解释之前的疏忽。
赵美丽指使赵向东找野菜挖的时候遇到了一条出来溜达的小菜蛇,不仅吓得花容失色,还崴了脚。
小菜蛇被她一惊一乍的早就吓跑,她自己却把自己吓哭了。
赵向东没看清状况,还以为她咋地了,担心之下大喊一声,把方卫东招过去帮忙。
方卫东过去敲了一圈草丛没见到蛇影子,待赵向东把人哄好问清楚才知道蛇早跑了,人却崴了脚。
方卫东回来找江秋月的时候才发现人没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赵向东已经扶着赵美丽回去养伤,方卫东只能拿起扁担,寻着压塌草丛的痕迹,一路找到树林子里。
他想江同志大概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她最后好好的,肯定是机智地脱身了。
眼眶微红,应是吓哭的。
方卫东低头有点颓丧,是他大意了。
江秋月发现走在一旁的瘦小身影忽然耷拉下脑袋,沮丧的样子跟那次在知青院门前凶悍地维护女知青时截然不同。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
她提醒他,“你不打水吗?”
他们已经走出树林子,来到之前挖野菜的地方。
她挖的半篮子荠荠菜还在原地放着,旁边搁着两只木桶。
方卫东回过神跑上去拎起菜篮子递给她,挑起两只木桶往坡下走。
边走边说,“待会儿路过小溪把木桶装满就好了,谁还能真分得清山泉水和溪水。”
“我看你跟赵向东同志关系很好。”江秋月边走边聊。
方卫东:“我来的时候赵哥比较照顾我,我们就成了好兄弟。他那人死心眼子,还犟得很,心却是不坏的。”
江秋月点点头,平时能看出来。
特别是赵美丽回来后。
他们两个一路聊着,到小溪边时打满水,江秋月趁机洗了洗手和脸。
陈中华这时候找过来,说是见他们一直没回,他出来接应一下看咋回事。
江秋月推说采串蘑菇加菜,耽误了时间。
回去后,刘爱英已经醒好了玉米面团,林文清从村里花钱搞来三枚鸡蛋,正等着她的野菜做馅儿。
江秋月拎着菜篮子直接进了灶房,刘爱英一个人在里面。
摘菜的时候,刘爱英小声问她赵美丽咋地崴脚了,神色中那意味明晃晃地表示她咋又开始作妖嘞。
江秋月看了眼西间,赵美丽和李永红现在都在里面呢。
李永红不用多说,癞三儿不会放过她的。
赵美丽这个人……
如果说之前江秋月对她的态度是旁观和友善的,现在则是心中膈应。
癞三儿能偷空子掳走她,赵美丽当时功不可没。
但是真说起来,她又不是罪魁祸首,当时是巧合而已。
神特么的巧合啊!
面对刘爱英八卦的好奇心,江秋月把方卫东讲的版本告诉她,没提自己。
刘爱英咂咂嘴,咕哝道,“估计又是躲懒的把戏。”
“她经常这么干吗?”江秋月随口问。
“可不是嘛,资本主义家的千金小姐身娇肉贵呗。”刘爱英摘干净一把菜甩了甩,语气不屑地回道。
一次两次那样,大家都以为是意外。次数多了,谁也不是傻子,心里都有谱呢。
面团早已醒好了,江秋月去帮忙揉面做面皮,这活她熟。
前世在家的时候擀面皮的活计一般都分给她,老妈包饺子,老爸烧热水,小弟看电视专等着吃。
现在蓦然想起,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
毕竟是刘爱英值日,主厨还是她。
翠绿鲜嫩的荠荠菜捋顺了,放案板上合着蘑菇切碎,锅底烧热后滴上几滴辣椒油,把野菜蘑菇下锅翻炒。
江秋月看了眼她拿出来的辣椒油玻璃瓶,还有大半瓶呢。
当时她打开后吃了没几次,之后刘爱英话里话外暗示,正逢她生病上不了工就贡献出来当做伙食费了。
虽然那段时间她也没吃多少集体饭,基本都是消耗自己的存粮。
此后,这瓶辣椒油就被知青们当做宝贝放在灶房高高的橱柜里,防止老鼠偷吃。
一般吃大餐或者干活时调凉菜才会用,其他时候做饭还是原来干巴巴没油水的老样子。
因此,现在还剩余很多。
不知道李永红吃着她的东西的时候有没有想起她的好,会不会良心不安?
应该不会的。江秋月低头用力擀起圆圆的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