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身后靠山有事召见,不去就是不给面子,想丢小领导位置的节奏。
一个是明摆着建功立业的机会,说不定放走就再也抓不到了,白白放过很不甘心。
与此同时,屋里李永红正捂着肚子躺在炕上,脸色蜡白如纸。
赤脚医生把完脉后点了下头,李永红两眼泪立马流下来。
拼命捂着嘴不敢放开声去哭,怕外面的人听见,更怕真相传出去。
如果怀孕的事被揭发,她下半辈子就完全毁了。
赤脚医生收拾起医药箱子,摇摇头叹气连连,很是惋惜。
好好一个姑娘家,干啥走这条路子。
他以为李永红是跟人搞对象搞大了肚子,没想过她是被人强迫糟蹋的。
李永红更不敢说出来,怕毁了自身,怕癞三儿再黏上来。
可是肚子里已经怀上孽种祸胎,万一被人发现是要命的啊!
不能传出去!
李永红着急万分,首先想到的是让怀孕这事不能在青山大队上传开。
她咬咬牙忍着腹痛,噗通跪在地上。
赤脚医生一把年纪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往后退一步差点摔个倒昂。
“你这是干啥?女娃娃快起来。”连忙上前去扶她,毕竟还怀着孩子呢。
李永红不起,膝行两步爬到他跟前扯着人裤腿哀求。
“医生你救救我吧,救救我好不好?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说着说着痛哭流涕,小声地苦苦请求,一直说若是不救等出去她就没活路了,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省事。
怎么说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赤脚医生行医救人做不到无动于衷。
倘若真撞死在卫生站,就是一尸两命了。
“你让俺咋救你?”赤脚医生听着外面越吵越凶的声音终是问道。
李永红破涕为笑,又哭又笑地说了法子,得到对方的同意。
或许是人的劣根性,容易得寸进尺顺杆爬。
待赤脚医生觉得没违背他的医师医德答应下来帮忙后,李永红又期期艾艾地欲言又止。
赤脚医生整理好医药箱,已经准备开门叫人来送她了,回头看到她那副样子。
他顿住问道,“你还有啥事?”这女娃子不是个实在人。
“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好好的,摔跤动了胎气,躺床上养个把月就好了。”说完转身要出去。
李永红立即上前拽住人衣袖子,“那,那个能不能给开点药给…弄掉了……”
声音几不可见的说完这句话,她低下头不敢抬起来看人。
她说的很小声,赤脚医生耳朵却还灵敏着,听的分明。
这下子不愿意了,“那不行的,俺不干那缺德事儿。”摆手没有商量的余地。
李永红急了,又想跪下故技重施,却被赤脚医生稳稳拖住胳膊要拉她起来。
一个往下跪,一个往上拉,正僵持着呢,半合的门忽然从外面推开了。
原来是小头目柳二狗左右不定之下想了个馊主意,想把人逮着了一起去见柳有根,两不耽误不是。
于是他仗着身子瘦小,趁着高云梅现身后两方平静下来的空子,用红缨长矛一下把屋门捣开了。
还在卫生站院内未离开的一群人一下子看到屋内两人的动作。
这情形,是干啥呢?
眼看暴露在众人之下,李永红无法再做纠缠,顺着力道站起了身。
“医生给我看诊,我没啥谢他的,就想给他磕个头。”她尴尬地解释刚才的那一幕。
村民们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是姑且信了她的说法。
平日里得到赤脚医生救助无以回报的人磕头下跪的多了去了。
江秋月等三个女知青却是不信的,刚刚那架势不是磕头感谢,是想下跪求人的吧?
果然,之后事情的发展印证了三人的猜想。
本来她们还在担心如果李永红的私密事暴露出来,火烧到所有女知青身上了怎么办,正想着先想办法帮人瞒过一劫再说。
没想到人家自己有手段让人向着她说话,将失血小产的迹象说成是来了月事。
是的,赤脚医生说李永红只是来了月事,身体不好才会大出血。
红兵队员们哑口无言,堵得脸憋的涨红着反驳,“明明说是小月子,咋成…成月事嘞?!”
说到小月子一事,因为毛头下子们只是听过从未见过,尚能挂在嘴上说一说。
但对于月事这个东西,已经跨入青春期的他们或多或少都明白了,有那情窦初开的都难以启齿。
赤脚医生可不管红兵队还是熊孩子混混,老手一拍柳二狗狗头,呵斥他们。
“小孩子家家知道啥,赶紧回家吃饭去围着干嘛呢,走走走。”把人往外赶。
陈中华上前谢过赤脚医生,并按照规矩代付了诊费。
李永红颤颤巍巍地立在一旁,为了说明她是来了月事而不是怀孕,她硬撑着不倒下,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在炕边。
脸上强自挤出一抹笑面对帮忙的知青们,两只眼珠子却时不时的看向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背过身状似检查药材,完全是回避拒绝的态度。
李永红方才垂下头,听从陈中华安排。
陈中华没让男知青进屋,让刘爱英先进去看看,将人收拾好了再走。
刘爱英默不作声进去,尽管脸色难看却还是尽量给对方留面子。
她虽然看不上李永红小气巴拉的行事,但也不想因她一人丢脸而连累得她们女知青都没脸!
来时那条床单已经不能用了,被染上猩红的地方已经变得黑红,一块一块的不成样子。
把脏兮兮的床单叠吧叠吧围到李永红腰间。
干净的地方露在外面,同时遮住被弄脏的裤子。
人出来后,红兵队看她确实不像是大人们口中小产的虚弱样,于是灰溜溜跑去找柳有根了。
李永红低头做不好意思状,刘爱英扯扯嘴皮子跟众人说上几句解释清楚,方才带人跟在陈中华等人身后离开。
小媳妇大姑娘的这才散了。
走时陈中华特意去谢过高云梅之前的解围,高云梅看了看形同陌路的林文清一眼,明亮的大眼黯淡下来,摇摇头独自走了。
陈中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转,暗叹有缘者无份。
抬人的时候林文清没凑上去,回去时走在外围离李永红远远的。
以他的心计聪明,肯定也看出了点什么。
接回李永红,让她躺床上休养,知青们都以为搜查之事揭过去了。
知青院一片狼藉,陈中华让农事手艺好的男知青尽量抢救被践踏坏掉的菜地土豆苗,摔坏的东西捯饬好。
东屋没被波及还好,西间里有两人的衣箱子被掀开搜查,衣裳撕烂布料扔到地上十分凌乱。
江秋月和刘爱英的炕铺靠里,侥幸躲过一劫。
赵美丽那里损失最严重,衣裳镜子倒是其次,吃的喝的糟蹋了大半,箱笼里私藏的粮票和钱也不翼而飞。
“肯定是被顺手牵羊了呗。”刘爱英帮她尽量把还能用的东西捡出来。
赵美丽闻言气愤地摔了镜框,雕花黄梨木的料子摔在地上几次了仍是原有的样子。
真是结实!刘爱英瞅一眼心中赞道。
就是可惜了一面水银镜子,被毛头小子鼻涕虫摔的稀巴烂。
江秋月拿扫帚把碎玻璃镜片等杂物清理出去,以免割伤人。
她看了眼另一个遭灾的人,对方回来就扛不住摊下去了,被她和刘爱英合力才挪到炕上。
李永红躺在那后就没再动过,身上的被子都是刘爱英帮忙盖上去的。
江秋月戳了戳刘爱英,朝李永红炕头指指。
刘爱英转头莫名其妙地瞅了瞅,下一刻同样发现了异样吓得虎了一跳。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李永红,确实是躺在炕上动都不带动的。
不会是……
第21章
李永红躺在炕上动也不动的样子将江秋月和刘爱英吓了一跳,赵美丽被两人紧张的气氛惊动后看过来。
刘爱英手指颤抖地指了指炕上。
对方一脸莫名,顺着看去,怔愣之后脸色白了白。
“李永红?”赵美丽尝试的喊她一声。
躺在炕上的那人没有反应……
这下三人全部脸色煞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会……真出事了吧?
虽说赤脚医生断定是来月事,但是不是她们看不出来?
小产死人的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江秋月觉得瘆得慌,她真没见过死人!
但是人不能就这样放在那里不管吧,看赵美丽往后退不愿意上去查看,江秋月和刘爱英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过去。
没想到,刚鼓起勇气到炕头前,李永红突然睁开了眼睛。
刘爱英霍地后跳,差点摔个屁股蹲。
站稳后拍着胸口,抱怨道,“李同志你做啥呢?!喊你不应声,咱们还以为你……”人死掉了。
后面的话嫌晦气没说出来,刘爱英脸色很难看,感觉被人耍了。
李永红的一张脸更不好看,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身体难受,脸上毫无血色还泛着青。
江秋月同样被吓得不轻,打了个激灵,刚站定又对上李永红眼珠子直直盯过来的视线。
江秋月直觉有不好的预感,李永红已经朝她开口。
“江同志,你之前的药还有吗?”
江秋月:“……都给了卫生站的赤脚医生,不知道他那里还有没有,我手上是没有的。”
刘爱英刚缓过来,听见李永红又要整幺蛾子,立马呛道。
“李同志你跟江同志要啥药,药是能乱吃的吗?江同志老早就说那是治伤风感冒的,早给出去了。”
有也不能给啊,李永红想干嘛?
刘爱英把江秋月拉到一边去,平时她们俩才是一国的,可不能让对方算计了去。
在她眼里,江同志心太好脾气又软和可欺,她不看着点容易被人拿捏住。
李永红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江秋月的衣角不放,眼神阴郁地追着问,“那红糖还有吗?给我点应急。”
江秋月:“……”做什么非盯着她不放?
刘爱英一把扯过江秋月衣服,说红糖那种要票又费钱的东西能随便说给就给吗,想要就拿票钱换呐。
反正她是看不上李永红现在那副她弱她有理,趁着有病要东西的举动。
而且,她们不提不代表她们心里没过腹诽,李永红这次遭难的根本问题所在。
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跟谁有的?
这个问题是个禁忌,她们三人谁都不回去问,只当不知道。
刘爱英撇撇嘴坐回自己炕头,开始扒拉箱子里的东西。
她嫌李永红不自爱,气她差点给她们带来麻烦,却也不能真眼睁睁看她因小产虚弱下去,甚至死掉。
物伤其类,毕竟是住一个屋的知青。
李永红被刘爱英怼的哑口无言,她手里没钱没票,只有铺盖卷和几身破旧衣裳。
想跟江秋月讨要点红糖也是看在她平时好说话,看起来人小容易糊弄。
如今被人点破,再不敢开口了。
她嘴巴咕哝几下眼巴巴地看向江秋月。
江秋月正想着之前是不是太不把口粮当回事,所以都把她当冤大头了?
一心郁闷着,她根本没接收到李永红可怜兮兮的眼神。
“这个你拿去吧。”躲在一旁不出声的赵美丽突然扔过来一个小罐头瓶。
玻璃瓶落在李永红打着补丁的被褥上,里面正是红糖,还剩有大概三分之一。
李永红手一抓就拿进了被子里,箍着嘴终于露出一点笑容。
又一个油纸包递过来,刘爱英扒拉一会找出来的,直接塞给李永红。
说是藏的一撮甘草,让李永红泡水喝补补。
虽然给的爽快,但是看刘爱英脸上心疼的很,给完扭头出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她们两个都给了东西,江秋月不好不拿点出来。
她刚下定决心要顺应时代潮流当个吝啬鬼葛朗台,结果下一刻就需要出血。
上次江秋月来月经初潮也没见大家多么重视,这次都罕见的出点东西主要还是人心底线和同为知青的那点子情分。
另一方面,更是给犯错的那人一个机会,养好身体安分点。
不知道李永红知不知道这份用心,真以为一个个的是因为她来月事大出血才拿好东西贴补她的?
江秋月胡思乱想着,从柜子里掏出江家寄来的最后一瓶水果罐头给她,看李永红满意地接过去。
只是眼珠子有点不老实,躺在床上了还往她柜子上瞅。
此后几人相处关系不冷不淡,江秋月以为李永红得到教训老实了,却不然。
她终究还是太天真,没预料到人心难测,秉性难移。
第二天早上江秋月起床,穿好衣服梳头的时候发现的端倪。
抽屉被拉开翻过,带碎珠子的发卡不见了,头绳皮筋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江秋月脸色沉下来,低头一看,果然柜门上的小铁锁锁头是开的。
她明明每次拿完东西都锁上了!
江秋月拉开门查看,里面的衣服被单之类都被动过。
虽然痕迹很小,但东西在不在那个位置上,主人最清楚不过。
幸运的是那次红兵队闯进来时江秋月把地柜里大部分东西都收进了空间里,留在外面的都是不贵重没什么问题的。
那个被拿走的小发卡看起来很好看,其实都是假的,现代工艺做的精致,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比如赵美丽,给她她或许只是因为好看看上两眼,发现是假的估计就没兴趣了。
不过这也不能否认有人想偷东西的事实!
江秋月不动神色地将柜门重新锁起来,转身时已经恢复正常。
首先,男知青是不会进西间的,作案时间更是昨天旁晚她们睡着之后到今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