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前脚刚刚离开,后脚就赏赐来许多宝物,仿佛怕别人不知道他对魏璎珞的喜爱。
明玉回来时,见满宫的下人都喜色洋洋,一个个拥在魏璎珞身旁:“恭喜魏贵人,恭喜魏贵人!”
魏璎珞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去哪了?”魏璎珞将明玉召到身边,抬手拭了拭她面颊上的泪,“怎么哭了?”
“我没事。”明玉含泪笑道,“你呢,你还好吗?”
“我很好,非常好。”魏璎珞脸上一滴泪水也无,摸了摸脖子上残留下来的吻痕,无动于衷地笑道,“离我的目标更近一步,我非常高兴。”
明玉心中一酸,握住她的手,认真道:“璎珞,你放心,不光你在努力,我也会努力。”
璎珞:“明玉,你做了什么?”
明玉笑,轻轻将头靠在璎珞的膝盖上:“我会逐渐成长起来,成为你的臂膀,只要能帮上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你真厉害,说要争圣宠,如今做到了……”
璎珞噗呲一声笑了。
明玉诧异地抬起头:“我说错了吗?”
璎珞:“你以为,成功侍寝就算赢得圣宠了吗?”
明玉:“可是……”
璎珞淡淡一笑:“皇上如今不过把我当成一个新鲜的玩意儿,过段时间就会抛诸脑后,除非走进他心里,想要斗垮纯贵妃,还差得远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若即若离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已经是弘历宿在延禧宫的第三天。
弘历在女色上颇为克制,即便临幸后宫,也不曾像现在这样,连续招寝同一个人,于是难免让人坐立不安。
“皇后娘娘!”承乾宫内,纳兰淳雪头一个发难,“那魏璎珞接连三天侍寝,眼睛便长在了头顶上,如今都什么时辰了,竟还不来向您请安!”
其余嫔妃纷纷相合,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魏璎珞的不是。
唯独陆晚晚,弱弱说了一声:“也许魏贵人是有事耽搁了!”
纳兰淳雪冷笑一声:“什么耽搁,分明恃宠而骄!到底宫女出身,一点规矩也不懂,依嫔妾看,娘娘不如派个嬷嬷去,好生教导一番,也免得将来惹出事端。”
继后哪会给她当枪使,当即笑道:“舒嫔,皇上要宠幸谁,都是圣意,妃嫔们除了遵从,并无二话。若今日你得宠,明日本宫派人将你训斥一番,本宫成什么人了?”
颖妃:“皇后娘娘,话也不是这样说的,说到德言容功,德行排在第一位,如此不懂规矩,无视礼法的女子留在皇上身边,迟早要惹出祸来,皇后娘娘管理六宫,可不能心慈手软。”
嘉嫔:“皇后仁慈,自不会和小小贵人计较,但若她得寸进尺,借机兴风作浪,可就不是美事了,娘娘还是提前防范为好!”
直讨论到中午,众人才歇了话头,纷纷告辞离开。
“娘娘,您瞧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真是不像样!”珍儿端着一盘刚洗过的葡萄上来。
“可不是。”继后捻起一颗绛紫色的葡萄,瞥了眼众人离去的方向,“皇上不过多召了两回,一个个就都乌眼鸡似的,丑态毕露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皇上从未连续招寝同一个嫔妃,也难怪众人都坐不住了,这魏璎珞的确是个厉害角色。”珍儿替她剥着葡萄,“娘娘,要不要……”
继后摇了摇头:“再美丽的鲜花,都有看腻的一天,皇上见过的女人数不胜数,魏璎珞再特别,又能留住他多久呢?也只有这些眼皮子浅的女人,才会一个个蹦上三尺高。”
“也是。”珍儿笑道,“不管他们怎么斗,娘娘都是稳坐鱼台,斗吧,斗得越凶越好!”
继后吃着她递来的葡萄,懒洋洋道:“左右也是无事,咱们不妨来猜一猜,先动手的,究竟是纯贵妃,还是小嘉嫔……”
纯贵妃跟魏璎珞素有嫌隙,是诸多嫔妃里最希望她死的那个。
至于小嘉嫔,则跟魏璎珞一样,都是新近得宠的妃子,一山容不得二虎,两个又都是以色侍人者,自然更不能容下对方。
珍儿想了想:“奴才猜是纯贵妃。”
“那本宫就押小嘉嫔吧。”继后意味深长的一笑。
姜还是老的辣,最后还是小嘉嫔这个新人没沉住气,在宫里摔碎一只玉佩后,对身旁的宫女道:“兰儿,你去养心殿告诉李总管一声,就说我病了,病得很重, 要是再见不到皇上,就要断气了!”
兰儿惊讶:“主子,这怕是不好吧!”
小嘉嫔不耐烦地摆摆手:“有什么不好的,那贱人不就这么诓骗皇上的么,她能干的事儿,为什么我不能?快去,否则我拿鞭子抽你!”
消息很快递进养心殿,听闻小嘉嫔也病了,弘历笑了。
“怎都学她?”弘历摇摇头,竟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失笑道,“她那样顽劣一个人,有什么好学的。”
李玉在一旁冷眼旁观,心想:“还不是因为您喜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处理完手头的政务,弘历搁下笔:“走。”
李玉明知故问道:“去哪?”
弘历瞪他一眼,不情不愿,牙缝里蹦出三个字:“延禧宫。”
他自觉自己给足了魏璎珞面子,别的妃子也病了,他却独独过来看她,哪晓得竟扑了个空,珍珠一脸忐忑地迎上来:“皇上,魏贵人不在殿内。”
弘历一楞:“她去哪了?”
珍珠极难启齿道:“魏贵人说天气太热,就出去遛弯了。”
弘历简直无语,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吗,吃完饭就出去遛弯养身?身后李玉憋着笑:“皇上,去哪?”
弘历又瞪他一眼,然后咬牙切齿道:“进去坐!”
这一坐,就坐到了天黑。
珍珠已急出了满头的汗,手里的帕子擦了又擦,汗水只见多,不见少。
弘历的面色已经黑如锅底,李玉在一旁察言观色,也不知第几次对珍珠发难:“人呢?怎么还不回来?从来只有别人候着皇上,你家主子倒好,竟敢颠倒了,还有没有半点规矩!”
眼见珍珠就快急得哭出来了,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然后房门一开,明玉走了进来,恭恭敬敬朝弘历磕头道:“皇上恕罪,今日魏贵人亲手做了冰碗送去寿康宫,正陪着太后说话呢。”
弘历:“一直到现在?”
明玉:“难得太后兴致好,谈起从前随着先皇去江南私访的事,引得魏贵人羡慕不已,如今怕是回不来呢!”
弘历嗤了一声:“所以,她就把朕晾在这儿?”
明玉赔笑:“皇上,贵人陪伴太后,完全是一片孝心啊,要不然……您选别处去。”
李玉怒斥:“你不要命了,竟敢这么说话!”
明玉立刻磕头,委屈道:“皇上,这可不能怪魏主子,实在是太后留人,主子也回不来啊,孝道大过天,她哪能把太后丢下呢!”
弘历冷哼一声,抬腿就走。
李玉指着明玉:“好好好,一个个都跟你家主子学,等以后收拾你!”
弘历怒气冲冲离开,却不知自己刚走,魏璎珞就走进宫来。
“怎么了?”魏璎珞接过明玉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上脖上的汗水。
明玉欲言又止了半天,终是忍不住问:“璎珞,你为什么要故意避开皇上?”
“再好吃的东西,连着吃上三四天,也会有些腻味。”魏璎珞朝她眨了一下右眼,极狡猾的笑,“你信不信,他今晚还会回来。”
世上什么东西最好吃?吃不着的东西。
世上什么女人最让人牵肠挂肚?见不着的女人。
明玉吹熄烛火,魏璎珞爬上床,半睡半醒之间,忽觉身上一沉,她睁开眼,故作惊讶道:“皇上,您……不是走了吗?”
弘历竟真的去而复返,骑在她身上,与其说是来见情人,倒不如说是来见仇人,双手扼在她的脖子上,咬牙切齿道:“怎么?你不想看见朕?”
“皇上……”魏璎珞一笑,忽然翻了个身,反将弘历压在身下,如瀑长发倾在他身上,她低头对他笑,笑容是有别于所有嫔妃的侵略性,“您弄疼嫔妾了。”
说完,她的双手也扼住他的脖子,弘历刚刚露出被冒犯的神色,她便俯低身子,轻轻咬在他的唇上。
比起其余美人若软的亲吻,她这种充满野性的吻法,带给弘历一种别样的刺激。
弘历被她这样吻了一阵子,脸上的怒色渐渐消融,他忽然笑了起来,一把将她按在床上,然后朝她背上一压,一边解开自己身上的腰带,一边压抑低喘道:“你这种桀骜不驯的女人,朕偏要弄疼你!”
第一百二十三章 牵牵挂挂
等到弘历回过神来,他几乎已经是夜夜宿在延禧宫里。
以至于太后都忍不住提醒他:“皇上,当知雨露均沾啊。”
弘历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仔细一回忆,他竟在后宫荒废了这么多时日,那魏璎珞对他使了什么妖法?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他按着眉心,闭上眼睛,“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结果一闭上眼睛,全是这个女人的影子,没有别人!
“皇上!”一个柔软的躯体忽然冲进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嫔妾入宫这么久,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弘历睁开眼,看着怀里的小嘉嫔。
他自己心里还有一堆烦恼事,哪耐烦听她的烦恼,反正左右不过是妃子争宠,互相诋毁的戏码,语气里带上一丝不耐:“谁惹你了?”
“自然是那位魏贵人!”小嘉嫔擦着眼泪道,“打从她得了您的喜爱,就飞扬跋扈了起来,嫔妾病了,叫兰儿去拿药,路上遇到她,居然一巴掌将嫔妾的药给掀翻了。”
弘历面无表情听她说完,然后转头问李玉:“魏璎珞真的如此跋扈?”
李玉赔笑:“这……奴才也未曾瞧见,不知真假。”
弘历冷冷地:“朕看她是欠教训,从前在长春宫便敢顶撞朕,如今仗着宠爱,更不得了!”
李玉:“那皇上的意思是……”
弘历:“马上撤了她的牌子!”
李玉:“嗻。”
小嘉嫔满意地走了,弘历却有些后悔。他不是为小嘉嫔出气,而是为自己出气,怨她让自己荒废了朝政,怨她让自己喜怒不定。
但金口已开,刚下的命令怎好立刻收回来,只好将错就错,接着几日没去魏璎珞那。
本想恢复过去的日子,雨露均沾,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其他地方都不如延禧宫,不是菜的味道不对,就是酒特别难喝……
“皇上。”今日弘历点的是小嘉嫔的牌子,小嘉嫔又是唱歌又是跳舞,虽然歌声舞姿都属寻常,但她青春年少,自有一番风情,舞罢,她举着一只杯子过来,倚入弘历怀里,略带寂寞道,“从前没有魏贵人的时候,您对嫔妾那么好,可自从魏贵人入了宫,您好久不来了……”
弘历对她笑,目光在她身上,心却不在她身上。
“来,皇上,臣妾敬您一杯。”小嘉嫔将酒喂到弘历唇边。
弘历低头喝了,酒香四溢,到了他嘴里却如白水,没滋没味。
“李玉。”从储秀宫里出来,弘历问李玉,“储秀宫的酒水,味道怎比延禧宫差那么多?”
李玉小心看他一眼,道:“皇上,储秀宫跟延禧宫的酒水,都是一样的。”
弘历闻言一愣。
原来各宫供应的饭菜酒水都是一样的,并不是菜的味道不对,也不是酒的味道不对,而是人不对……
回了养心殿,叶天士已候在门外,弘历往椅上一坐,他自发自觉地走过来,手指搭在弘历脉上,为他诊平安脉。
弘历心情不愉,只想一个人呆着,没一会便道:“朕没事,你下去吧。”
叶天士却没走,仍尽他大夫的本分,一边为他诊脉,一边道:“讳疾忌医可要不得,魏贵人因为迟迟不肯医治,膝盖又青又紫,险些影响今后的行动,皇上还是让臣诊治吧……”
弘历一楞:“你刚刚说什么?”
叶天士诧异:“臣是说,平安脉还是要请的,不能耽搁……”
弘历不耐烦的打断他:“你说魏贵人的腿怎么了?”
“听说是前些日子,在御花园里误撞了小嘉嫔的侍女,把给小嘉嫔的药给撞翻了。”叶天士恭敬回道,“小嘉嫔罚贵人跪了两个时辰,膝盖跪伤了,养了很久,这两日才刚刚好转……咦,皇上,您去哪?”
弘历人已经走到了大门口,猛然想起自己先前下的令,脚步一顿,又折了回来,来来回回在养心殿里走了许久,将叶天士的眼都绕花了,才忽然顿步道:“李玉!”
“奴才在!”
当夜,流水似的礼物被抬进了延禧宫。
珠宝字画,古董奇珍,最多的还是各种补品药材,数量之多,品质之好,连死人都能吃活来。
李玉抱着一副画卷走到魏璎珞面前:“魏贵人,这都是皇上的赏赐,您瞧瞧,这幅画可是赵孟頫的《鹊华秋色图》,纯贵妃当初曾向皇上讨要,皇上都没舍得给,这就眼巴巴给您送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床榻上的魏璎珞。
魏璎珞果然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一个人竟下不了床,被明玉扶着过来谢恩,然后赏了他坐,笑道:“是吗?可惜我不通文墨,皇上送我这幅画,倒是糟蹋了,再说,这幅画实在太珍贵,我可不敢收,你还是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