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彤微抿着唇,这才向人解释了来意,问是否可以租赁她家的小船在她们家湖中捞些莲蓬,表明会对她付银钱。
谁只那婆子听后,嗤地一声笑了,开口嘲讽道:“我还道是什么事,却原来又个不要脸的骚蹄子,我看你是想男人想得发疯了,来我家大爷跟前自荐枕席,真以为自个有两分姿色就能上天了,呸!个不要脸的烂货!谁缺你那几个钱!”
这凶神恶煞的语气和面容将八月给吓住抖了抖,扒着姜彤大腿躲,但他意识到自己娘亲可能被欺负了,所以很生气,扬起小拳头往那婆子腿上砸去。
嘴里喊:“坏人!”
小孩打几下打不疼人家,反而一下把那壮硕的婆子给激怒了,大骂:“没规律的小杂种!”刚准备抬脚踹去,姜彤就及时把孩子抱了起来。
随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抽了那人两巴掌,素净的脸上有冷冷之色,“这两巴掌是教训你嘴巴不干净,望你日后能长些教训,以后莫要这般狗仗人势!”
说完抱着八月快步离开。
那婆子反应过来,就在后面咒骂。
姜彤摇摇头,见八月脸埋在她的肩膀上没起来,疑心小孩是不是吓哭了。
缓缓拍着他的背,道:“不用怕。”
过了一会儿,八月才扭着身体,抬起脸来。
姜彤仔细看了看,没有哭,也没有被惊吓到的样子,只是情绪有些低落,蔫蔫儿的。
姜彤敛眉,看着他,“怎么了。”
八月这才瘪了瘪嘴道:“娘娘,我不要摘莲蓬了。”
“不摘了?为什么不摘?”姜彤笑容轻轻,故意这样问。
八月想了想,道:“莲蓬不是我们家的,大湖也不是我们家的,别人坏!”这个别人肯定是特指刚才那个婆子。
姜彤笑笑再没说话。
有时候教孩子就是要让他自己亲身感受才好。
说过两遍的话他没记住,再说也没用,那就直接带着他去看。
这大概是八月第一次朦胧知道求人是一件不那么好的事。
回到家的时候,姜彤额头上出了许多汗。
喜儿把八月接过来,给他拿帕子擦脸,看他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就知道是没划成船摘莲蓬,把人交给慧儿让哄睡觉
便对姜彤小声道:“小姐一早知道那一家人是什么德行,怎么还要带小少爷过去。”
姜彤挑眉:“要教他知道,就让他自己去看,这样他才能懂道理。不妨事的,不过听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要说那家人真是奇葩,之前喜儿去问,哪知道里头的人嘴把就不干不净,张嘴骂人,压根不像个正经人家,好悬没把她气个半死!
只今天八月又要摘莲蓬,姜彤却一口答应下来。
喜儿当时还奇怪呢,拦着不让,只姜彤说无碍。
第六十三章
晚上卢景程回来, 姜彤把这事说了说。
没其他意思, 也算是姜彤的习惯, 大多数时候来说都会跟卢景程说说八月的事, 这有益于培养感情, 卢景程忙的时候多, 肯定会错过小八月的许多事。
另外一点,就是姜彤心里迷信的担心, 恐二人以后真的会像那本书中写的一样,反目变仇人。
姜彤头疼,心想, 在卢景程出现苗头之前,她还想过两天舒心日子。
别有的事好了,他们父子之间却天天怒目相对。
真那样, 也不用再过日子, 她大概会变态。
八月分量真不轻, 肉团子,他特爱粘着姜彤, 姜彤抱她两分钟手就酸,然后就扔给卢景程。
卢景程一边逗着小八月玩, 注意力全在姜彤身上, 听她说完, 皱了皱眉,“你说姓李的那户人家?”
姜彤顿了一下,不太确定:“好像是, 我们家书房上面能看见他家的莲花湖。”
“那便是了。”卢景程了然。
除了隔壁人家,姜彤对这里附近宅子府邸大多都不熟,也没有拜访过,所以不清楚正常。
卢景程是个男人,经常往在外头,况又是自己宅子周围的情况,不会不清楚。
道:“那家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不单我知道,恐周围邻里有点心的都知道。就前一段时间,李家老爷病死了,现在李家的主人,是之前那位的庶弟,为人很是……”卢景程琢磨了半天,有些东西难细说,他就用了一个词,“一言难尽。那姓李的为人不正道,养的下人都是有样学样,宅中想必乌烟瘴气。珍儿以后莫去就是了。”
后又补了一句,“不必事事惯着八月。”
八月听见自己的名字,茫然抬头,“爹爹叫我?”
卢景程轻笑,站起身把八月抱出去交给丫鬟,说:“是叫你,晚上了,你该休息了。”
八月冲着姜彤叫了几声娘,有点不情愿,但也知道没法,嘴巴鼓着。
门上用的竹帘子还没拆换下来,卢景程进来后还一晃一晃的。
房间里几的灯火隐隐绰绰,昏黄而模糊。
映衬着姜彤的身影朦胧又清晰,云髻飘萧绿,花颜旖旎红。
她坐在妆台前拆发,纤细白嫩如春葱的素手婉转而动,满头顺滑的乌丝自由散落,覆在削瘦的肩头背上。
洗沐过后,姜彤一向不愿意穿得层层叠叠,尤其是天热时节。是以这会儿,她只穿个改良里衣。
腰背挺直,身段孱弱。
略一低首,盈盈双眸剪秋水。
卢景程兀地想起一句诗来。
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屋子里略有些闷热,姜彤喃喃自语:“是要下雨了么。”
下雨后天气大约就要真凉下来。
今年不是顺秋,反热潮,多热了好些日子。
果真,这话说了没多久,就听见外头吧嗒吧嗒下雨了。
豆大雨点打在落叶上,浑闷沉沉的声响。
窗台外就有一株芭蕉,硕大而肥厚的叶子,圆润又可爱。
雨声点点,些许衬出点诗意来,窗户上沾了粗纱窗防蚊虫,姜彤就把窗户支开半茬,让透着凉爽的风进来。
风来了,还带来了泥土的腥味。
卢景程沐浴过后,绞干头发半晾着,半靠在榻上,手里闲闲端着本书。
这人白天面目偏冷淡且自持,这会儿倒是看出这不拘的温情出来。
他目光落在姜彤身上。
这是他唯一一个在对方身上花了心思的女子。
异常聪慧的人,胸怀开阔。卢景程总感觉她股子里有中和自己相似的冷感,难捉摸。
一日一日下来,倒真让卢景程落下两分心思。
姜彤嘴边噙着一丝笑,伸手轻轻抽走卢景程手中虚拿着的书。
“出的什么神?”
边顺手把书丢在了桌台上。
油灯下其实不适合看书。至少姜彤不很能适应,只偶尔无聊的时候,手中难免抓些东西打发时间。
卢景程一笑,把人抱过坐。
“珍儿日前去了诗社?”
诗社说的自然是琼花诗社。
姜彤一愣,然后点头,“嗯。”
卢景程一笑,从矮榻前头的小案几抽出一本书。
“上面,哪一首?”他声音里听出饶有兴趣。
竟是那本新出的诗册。
姜彤挑眉,笑了,“相公确定我写诗词的就一定在上面?”
“然。”
而没等姜彤回答,卢景程又说:“珍儿去写出来给我看看。”
姜彤一叹,起身,到窗台边的宽桌,铺纸研墨。
来料后头卢景程跟着走过来,止住了她拿墨石的手,道:“我来。”
研开墨,姜彤选了一只笔,一字一字写下来。
笔落,宣纸拿到卢景程面前。
卢景程目光微闪,有些灼热。
姜彤抬首而问:“如何?”
“上品。”
姜彤难得肆意而轻松地笑来了,靠在椅背上。
卢景程动了些欲念,便搂住她,亲她的眼睛嘴巴,末了横抱起人,进了里间。
姜彤的手挂在人脖子上,内心微叹,感慨男色惑人。
***
另一头,却说那婆子被姜彤抽了两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几乎没气的跳脚。
她这几个月在李府嚣张惯了,下面丫头哪个不是随她打骂,如今被个不知哪里来的小贱蹄子打了,怎么肯吃这种亏!
是以连忙往后院钻了去,冲到柳姨娘面前告状:
“我的好女儿,你娘被人欺负到头来了,你还不帮我出气!”
她叫着人女儿,却这两人却不是什么正经母女,且论年纪,这婆子都能当柳姨娘的奶奶了。
叫这一声女儿自己也不臊!
婆子口中的柳姨娘,生的是妩媚天成,身段妖娆,一副妖精模样。
此时正掰弄着自己刚染好的凤仙汁指甲,闻言勾唇挑眉一笑:“哟,家哪个敢给妈妈气受,妈妈只管打人家嘴巴子,打坏了有我呢。”
她说这话时不以为意,心道再让这老虔婆得意两天,收拾她的日子且不远了。
林婆子一听,却是狠狠哼了一声:“哪有我抽别人的份,你仔细瞧瞧,倒是人家抽到我脸上来了!”
她抬起头把脸露出来,柳姨娘才看见,愣了半宿,闪了闪眼珠子,才夸张道:“这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对妈妈动手,没规没矩,这种丫鬟可不能留,趁早发卖了干净。”
林婆子揉了揉有些红肿的脸颊,狠狠道:“若是家里的丫鬟,哪里还用得着姨娘开口,我一早命人打死了。”
柳姨娘表面上端着笑脸,实际一听这话心就恨不能把这婆子打死,她竟真的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不过尽管怄得不行,面上一丝看不出来,只柔柔道:“妈妈只管说,是谁给你气受了。”
她的确也有些好奇,老爷这几日出门了,大总管不管他们后院的事,如今自己得宠,这婆子表面上是她的养妈妈,为人最是嚣张,平日里丫头们躲她尚且不及。
只又听那林婆子道:“今日我准备出去,走到门口听见有人敲门,便也开门去问,却是个不知从哪里来的贱蹄子,找个名头家来,想必是老爷的姘头相好之类的,如此我怎会放人进来,骂了她两句,那蹄子趁我不备刮了我两耳光。这口气老娘怎么生都咽不下,柳娘,你定要替我做主!”
柳姨娘不过是个妾,林婆子言辞举止间竟好像她已经是这个府邸说一不二的主子了一样。
柳姨娘自然也是极度虚荣和膨胀,想了想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婆子手上握着自己的把柄,眼下让自己给她出气,话语里不定就有一半威胁在里头,遂点点头,“妈妈放心,老爷大约明日就要家来,我同老爷说让他给几个人我用用,到时直接抓了人打一顿,给妈妈出气。”
林婆子一听,方才满意退下。
过了几日,果然那刘姨娘灌了李老爷几杯酒,软软的身体缠腻在人身上,妖精似的朝人耳朵吹气,把事情掐头去尾说了,说要借几个人来用。
李老爷糊里糊涂间就答应了。
次日,柳姨娘从大管家那领来几个打手,林婆子领头,让他们找到机会就将人毒打一顿,不用留情。
李老爷第二日忘了昨日那茬,以为是小事,就没怎么注意。
刘姨娘蛊惑勾引男人是一把好手,偏偏是个眼浅短视的,一头草包,外头的事丁点儿不知,所有的手段全都用在男人身上,压根不知道姜彤是什么人。
那几个下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听吩咐干事。
于是开始去盯着姜彤。
凡事就怕有什惦记,你还怎么都找不到。
这是姜彤带着个丫鬟准备去一趟书肆,却没想到就被人围着堵住了。
“你们是谁?”姜彤尽量镇定,眉目冷冷问。
那一伙人怪里怪气的,呸了一口唾沫搓手。
“没想到是个这么标志的姑娘,哥几个可真走运!”
主人的命令说是教训一顿,他们保管让人受到教训。
姜彤心冷,拉着吓傻了的丫头,突然抬起一脚踹开最前面那个人,飞快跑了起来。
“臭娘们!”这几个人好似根本不慌,转身去追。
然而姜彤的身体素质赶不上后面那群人,再她想奋力一博的时候。
却突然听见“嘭!”地一声。
一个闷棍重重敲在她的后脑勺上。
姜彤眼睛一花,意识涣散,身体慢慢软了下去,倒在地上。
那带头人使了个眼色:“带走!”
第六十四章
这里本就不是什么偏僻无人之处, 随时有被发现的危险。那几人一开始就打着快速解决, 把人弄走了再说的主意, 至于那个小丫鬟, 打晕了扔在地上就不管了。
不妨, 这起子绑架戏码, 还真叫一个人给目睹了。
你道是谁?
却是两年前在青源书院读书,恰巧见过姜彤一面的, 魏晔鸣。
两年前在书院,魏晔鸣无意间瞧见一副美人夏日打盹图,看中姜彤灿烂可爱的模样, 勾起了心思,后派人打听,知道这人是卢景程的娘子, 当时还很是气了几日。
他一向是个放荡不顾世俗理的人, 越是看得见摸不着心头越是惦记, 正在心里谋划着怎么再见人一年,却很不巧赶上京城里来消息, 说府里出了些事情,他便只能快马加鞭回了京城。
忙碌了有一个多月, 等彻底空闲下来, 那点子旖旎念就已经淡了下去。
魏晔鸣多情又无情, 小美人没吃到嘴虽觉有些可惜,却过不得几日,又有新的楚娘娇娘惦记, 就索性抛开了。
温柔乡里好个浪荡人物。
在京城快活了一月有余,就被老太爷赶回了青阳郡,道是学业完成了再滚回来。
魏晔鸣嗤了一声,不甚在意,转头就回。
至于学业就是个名头,这里又没人管束,他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混日子。
哪想这日和朋友出来喝个酒,随意这么往外一看,就看到了个面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