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颜灵当即便想冷笑，本来还怀疑他这次回到南岗甚至投资了这么大一个项目的目的，这下看来，他这一副从没见过自己的样子倒是让她那点心思显得可笑。
颜灵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扯唇笑了笑，“是啊，付总。”
付怀禹解了衬衫第一颗纽扣，漫不经心开了口：“还挺巧。”
第32章
颜灵闻言, 淡淡扫了付怀禹一眼，轻哼一声。
她声音小, 周遭几人都没听见，可付怀禹听见了。
他朝她看过来，唇边隐隐泛着笑。
经理见状，急急开了口：“诶，小颜, 快快快, 敬酒啊。”
旁边预算科长听见经理的话, 忙帮颜灵把酒满上。
颜灵唇边挂着淡笑，拿起酒杯，“付总, 我敬你。”
曾经她看见酒杯就习惯性地躲, 后来也学会了在酒桌上说漂亮话。可这时，她不呛他都算好的了, 中听的话是一句也说不出来的。
付怀禹见状，轻轻摇了摇头, 淡笑着冲经理开口：“王总, 您就别为难我了，这两天胃实在不舒服, 意思意思就行。”
这话一出, 桌上的人都心照不宣，看向颜灵的眼神里多出几丝揶揄来。
任谁都知道付怀禹这时是在怜香惜玉。
没成想颜灵闻言却是一笑，仰脖一口喝光了酒, 开口：“我喝了，你自便。”
场子一下便冷了下来。
任谁也没想到颜灵压根不承他的情，付怀禹像是愣了愣，半晌才扯了一边嘴角，也端起杯子喝酒。
喝完，他把杯子放到桌上，手解开袖口扣子，将衬衣袖子挽起来，露出精壮有力的一小截手臂来。
这才坐了不到半小时他就又解扣子又露手臂的，本来衬衣禁欲，可被他这么一折腾，凭添了几分风流。
书记不免多看了付怀禹几眼，这一看才发现，凡是颜灵夹过的菜，没一会儿便会被付怀禹转到颜灵面前。
过了会儿，颜灵像是察觉，吃了几口便把筷子放下了。
刚刚那一出过后，经理再也没敢让颜灵喝酒，倒是付怀禹，明明刚刚才说过胃不舒服，这下喝起酒来却是一杯接一杯，几乎把桌上的人都敬了一圈。
颜灵百无聊赖坐着，在座的几位男士喝高了，嗓音洪亮，嘴里的话开始荤素不忌起来，笑声几乎都蔓延到包间外了。
付怀禹撑着额头，朝颜灵看了过来，颜灵不爱听这些，向来不爱……
他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坐在这里。
可能是付怀禹的目光太过直白了，没一会儿，颜灵不得不回视他。
这一看才发现，他虽然看上去面色如常，可额际已经冒了一层细汗，嗓音被酒浸了一道，竟觉得添了些缱绻的意味。
“不好吃吗？”
“什么？”
他又凑近了点儿，眉间微蹙，呼吸间带着些微酒气，“我故意给你转的菜，为什么不吃？”
“不劳付总费心，我吃得很饱。”
“你别这么叫我。”
颜灵冷笑了一声，“那请问我该怎么叫？”
他闻言不语，只是笑了一声，那笑意味不明，却还是让颜灵听出了些许不怀好意来。
饭足足吃到八点，经理喝高了，神智都有点儿不清，口里直嚷嚷着要续摊，颜灵不想去，可经理发话，她实在不好拒绝，只站在一旁安静等待。
一出门，风微凉，付怀禹酒气散了大半，“王总，下次吧，今天胃真的不舒服。”
“哟，真不舒服啊？”经理摆了摆手，说：“走走走付总，去那儿只唱歌，不喝酒，只唱歌就行，我让小颜陪你唱。”
这话一出口，付怀禹面色即刻便冷下来，他笑了笑，开口：“不了，胃真的不舒服，还请王总给个面子，让颜灵送我回家。”
一直站在一旁神游的颜灵：？？？
经理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没一会儿便笑开了，“行行行，那周总，我们续摊，小年轻先休息，先休息……”
等到人都走了，颜灵回神，攥了攥自己身上的薄外套，等他先说话。
可付怀禹却好像没说话的打算，只是伸手在额际按了按，神情有些痛苦，想来是真的喝多了。
颜灵深吸一口气，看着路上穿行的车辆，“我喝了酒，没法开车。”
“我知道。”
“那我先走了，你……”好歹是旧相识，他还喝了酒，颜灵想了想，开口：“能自己找代驾吗？”
他看过来，眉间疲态尽显，扯唇笑了笑，开口就是干干脆脆的一句：“不能。”
颜灵耐着性子开口：“行，付总，我给你叫代驾。”
颜灵拿出手机，低头找着电话号码，付怀禹这才得空好好看她。
谈恋爱那会儿，她左右不过二十来岁，就是一小女孩儿，嫌洗头发不方便，头发最多留到及肩的位置，那会儿她虽然不是爱胡闹的性子，可有时情绪还是会外现，小小的不高兴也会写在脸上。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微低着头，长及腰部以上的长发打着卷，打理得精致，因这动作，头发微微遮住了她的小半边脸，光洁额头全露出来，弧度漂亮。
甚至，学会了喝白酒。
心脏被什么压着，他深吸一口气，伸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颜灵刚找到代驾的手机号，正待打出电话，手忽地被他攥住。
因为这个动作，颜灵不得不扬起脸看他，她一脸疑惑。
付怀禹淡淡道：“我刚才说了，别这么叫我。”
颜灵挣了一下，没挣开，她笑了，“你这是在干嘛？”
他直直盯着颜灵，反问：“你说我是在干嘛？你们公司资金审批流程是一等一的麻烦，拨个款都能拖上半个月，可我不仅带着项目找上来了，还非就你们项目部不可……”
他手上紧了紧，逼迫颜灵看他，再一次重复：“你说说，我到底是在干嘛？”
颜灵手上用了劲儿，将他一下甩开，“你凭什么以为这几年我身边没人？”
付怀禹闻言，忽然低声笑了气来，那笑有些恶劣，颜灵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
“我都打听过，你相过不少亲，但最后都没成……”他收了笑，看她：“难道不是因为我？”
颜灵偏开头，生硬地开口：“不是。”
“噢，这样啊……”他拖着嗓子，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顿了顿才开口：“可我，我这几年因为你，再没多看过别的女人一眼。”
空气静了一瞬，颜灵低头拿手机，脑袋一片空白的拨电话。
“你不清醒，我给你叫代驾。”
付怀禹手一挥，颜灵手上的手机便一下子飞出去好几米远，顺便在马路边上滚了好几圈。
“你干嘛？！”
“……对不起。”付怀禹往前走了两步，捡起颜灵的手机，“啊，坏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角竟然浮着笑。
颜灵气得够呛，拿过手机按了几下，没反应。
“走，我带你买新的。”
“不用，你打车回吧，代驾电话没了，我走了。”
付怀禹再次拉住她，“不行，你手机坏了，遇上危险算谁的？我得送你回去。”
他语气强硬不容拒绝，其实就是在胡搅蛮缠。
以前从来不知道，他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他话音刚落，颜灵就眼见着他拿出手机，异常熟练的拨了通电话。
他轻咳一声，对着电话开口：“那什么……你还是过来一趟吧。”
颜灵看着他这一出出戏，觉得有意思极了，“你不是说叫不了代驾吗？”
他笑了笑，理直气壮开口：“是，这是我司机。”
颜灵闻言，没再咄咄逼人的问他，为什么明明能让司机来接，却跟她们经理说要让颜灵送他，又为什么，把她手机弄坏了，一点儿不愧疚反而一脸得逞的模样。
因为她知道，他每一个答案都会让自己陷入更艰难的境地，索性低头装傻。
他要送她回家，那就让他送，他要还她手机，那就让他还，他是连经理都生怕得罪了的客户，顺着他来就是。
颜灵刚做好了心理建设，付怀禹却一下蹲在了马路牙子旁边。
颜灵蹙眉，看着他，他朝她扬起脸，捂着胃开口：“我胃疼。”
“要去给你买药吗？”
“不用，我想喝粥……”
颜灵四处看了看，周围并没有粥店，付怀禹见她张望的动作，慢吞吞站了起来，音调也放软：“司机马上就到，陪我去喝个粥，行吗？”
颜灵不说话，他又开口：“喝了粥就送你回去，你不会……连跟我单独吃饭都不敢吧？”
颜灵轻嗤一声，多年不见，他年纪在长，可性子却幼稚了不少。
这激将法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付总说笑了。”
这是颜灵今晚第三次这么叫他。
付怀禹拧着眉，没再一次纠正，一分钟过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两人面前，一身运动装的司机下了车。
一见付怀禹，他张口就来：“祖宗，你都快胃出血了还喝酒！”
颜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付怀禹唇色显得有些苍白。
付怀禹视线撞上她的，笑了笑，“别担心，我没什么事儿。”
颜灵看了他两眼，小声嘟囔：“我担心个屁……”
司机闻言，乐得合不拢嘴，小付总面子挂不住，恼羞成怒，扔了车钥匙砸他，“你他妈还不快去开车！”
第33章
坐上车之后, 付怀禹比之前安静了许多，他一手捂着胃, 眉头微蹙看着窗外。
颜灵想起之前司机口里那句话，没忍住开口：“你胃上什么时候犯的病？”以前他身体很好，又经常运动，连感冒都少有。
付怀禹闻言回头看她，怔愣了一秒才将捂住胃部的手放下, 故作闲适地开口：“酒喝多了。”
以前开舞蹈室, 环境还算比较单纯, 几乎不需要应酬，可自从他开始做生意，有时候个把月都是在酒桌上过的, 胃会出毛病不奇怪。
“真的不用去医院？”
“不去, 没大问题。”
颜灵“嗯”了一声，他说不去, 她也没有再劝的必要，刚极力将心里怪异的感觉压下去, 前头司机在忽地咯咯笑起来：“我们家祖宗啊, 最怕打针……”
付怀禹急忙打断：“我怕个屁！”
这下颜灵倒是有点儿诧异了，那会儿他带她去打狂犬疫苗, 颜灵明明记得当时他还揶揄她, 问她就那么怕打针吗，如今她不怕了，他反而怕上了？
颜灵看见司机即刻噤声憋笑的样子, 哼笑一声，“还真是个祖宗。”
付怀禹闻言睨她，“当初某人打疫苗的时候脸都青了，看我妈抽个血，还吓得躲我怀里了。”说着说着，他低声笑起来。
颜灵听完，也不恼，只是颇为冷淡地开了口：“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不管是人还是感情，都是会变的。”
这时，车停在一家粥店门口，付怀禹就像没听见颜灵的话那样，冷着脸径自下了车。
颜灵朝前头司机开口：“跟我们吃点儿吧？”
司机打了个哈欠，急忙拒绝。
刚刚任他那么心大都听出来了这两人的不对味，再看自家老板那一言不发的架势，他哪敢往枪口上撞？
刚才颜灵确实没吃饱，本来没什么食欲的她在闻到食物香气时也不免嘴馋，自顾自点了份玉米粥便将菜单递给了付怀禹。
他看了眼菜单，有些诧异，“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点菜？”
颜灵自然而然接话：“那是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付怀禹闻言，一挑眉，“可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每次吃日料必点大福，还非得要抹茶味的，每次一吃包烧花甲就拉肚子，可每个月还是要去那么一两次，你说你是不是自虐狂？”
“我平头老百姓，哪像你这种大少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来不坐公交不吃路边摊的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当然不知道路边烤花甲到底有多美味。”
他听完，竟笑了起来，“是，我是不喜欢小吃街，一点儿也不喜欢。但只要你想去，我那次没陪你？”
来拿菜单的服务员听着两人一来二去的对话，没忍住朝颜灵投来歆羡的目光。
付怀禹递过去手上的菜单，见颜灵闷声不说话，笑了笑，“你还是这样，反驳不过就不说话发脾气，吃准了我会认输，是不是？”
颜灵微怔，情绪被他轻易牵动的感觉实在不好，她摸出手机，不想理他了。可手机拿出来了才想起来，就在几分钟前，对面那人已经将她的手机弄坏了。
颜灵烦躁不已，只得伸手勾勒着桌布上的花纹。
两人一时都没开口，粥上来得很快，玉米清香甜脆，大米熬得很烂，里头还混有肉沫，颜灵吃了一口，顿时满足得眯起了眼。
付怀禹看得有些发愣，从重逢到现在，她浑身好像竖满了刺，她这完全不设防的样子从尘封的记忆里被拉了出来。
他一直没告诉她，她吃东西之后满足的模样，像足了餍足的猫。
颜灵吃了几口才发现付怀禹一直在看她，一看，他的粥久久不上来，倒是自己，吃得一脸满足。
她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手中勺子，用纸巾擦了擦鼻尖沁出的细汗，开始跟他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啊对了，高哲现在在干嘛？”
“他啊，去他爸妈的单位给大领导当司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