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舜故作深沉地愁着眉叹口气,“没胃口吃,也没心思睡觉,所以就出来兜兜风。”
“最近压力很大?”余栗子猜测着,“看着不像啊,前段日子你被全网黑也没见你愁眉苦脸的,还整天精力充沛地瞎嘚瑟。现在风评转好了一点,怎么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温舜愁容一扫而光,笑嘻嘻地敲了敲手里的头盔,“那是在五分钟以前,现在我又开始嘚瑟啦!”
余栗子眉尾一扬,“为什么?”
“因为我在这儿看见你了。”温舜笑容愈大。
他先前被余栗子挂断了电话,心里着实是烦躁,生怕余栗子与丁斯远旧情复燃共待一晚。当他骑摩托在黑夜里疾驰狂奔时,远远看见了那个第一眼惊艳到他的潇洒酷帅哈雷女人的背影,心头当即庆幸欣喜无比。
这个时间点余栗子出来兜风,那丁斯远铁定是没戏了。可余栗子一直加速狂飙冲锋的状态,却令他心尖一颤。
——她心情不好。
这边余栗子弯唇轻笑,“不是看见我,是看见烤串了吧。”她抢下温舜手里的头盔,一扬脑袋,“走吧,请你吃烧烤。”
“呀嚯!太棒了!”温舜振臂欢呼。
……
十点半,灯红酒绿的北滨西路。
路边烧烤摊上挺热闹,男男女女撸着串儿吵吵嚷嚷。温舜在距离摊子约五六米的地方刹住车,正准备拿头盔下去,余栗子赶上前来制止,“人太多,你不能露面。”
此时他们一身全黑的骑行装备已经吸引了周围一票人的奇异目光,特别是身为女人的余栗子。
温舜发现以后立即表示同意,“那咱打包带走吧。”
“你想吃什么,我去点。”余栗子摘下头盔与手套。
温舜伸手接过,笑说:“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余栗子面上现出一丝犹豫,但还是点点头去了。
其实她从未来过这种地方,郝家是名门大家,对餐饮方面十分讲究,单单出了个异类郝不同。而丁斯远也出身社会名流,生活追求精致高端,从不会接触这些东西,所以连带着她也没有机会来尝尝路边摊。
她想起之前温舜跟她讲起烧烤摊事情经过时说的话,便对老板说:“三十串腰子,三十串羊肉,打包带走。”
“好嘞!稍等!”老板乐呵高声应下来。
余栗子正要扫码支付费用,一个青年拿着手机凑到她身边,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的脸与胸,指着不远处说:“美女,我们那儿还有个空位置,不如过来跟咱兄弟一起喝点?”
她循着看过去。那一桌人见她看过来了,纷纷敲起铁盘吹口哨,大肆哄笑着,如此又引来其他人的注目礼。
而小青年对老板说:“老板,她这多少钱,我请了!”说着还很得意地冲余栗子挤挤眼睛。
余栗子目光淡淡地移到他手里的那只手机上,感觉上面摄像头是开着的。
这时,温舜顶着头盔快步走过来,挡在她身前,将她与那人隔挡开来,气势汹汹地低头冲那人道:“你他妈当老子死的啊!赶紧把录像删了!信不信老子一头盔撞死你!”
第19章
女人着一身狂野机车装备,会让某些没脑子的人觉得是个不正经易勾搭的放荡.女,而男人,则会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混社会感觉。
再加上温舜这高高的个头,恶劣的口气与不善的气势,这个青年被彻底吓到了,脸瞬间变得唰白。“那个……哥……你别生气……”
温舜很不爽地“操”了一声,“老子让你删录像!耳朵被穿成串儿烤了吗!”
老板仍淡定地在烤串,对这种景象早已见怪不怪。
青年的那帮朋友一见事情有变,连忙放下串子围了上来,笑着调停态势,“不好意思啊哥们,我们这个兄弟不知道她是你的妞儿,得罪了你,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温舜一听,瞬间被哄得心花怒放,“你倒挺有眼力见儿的……”
话音未落,身后的余栗子掐了把他的小臂,紧接着把他拉到身后,生怕他被人认出来。余栗子转向那个青年,“请把录像删了。”
温舜跟上说:“对!赶紧的!别逼老子动手!”
身边朋友也催促那人,“快点删啊你!”
他匆忙低头捣鼓手机,“我在删呢……”片刻后忙递给余栗子看看,“美女你看看,我已经删好了……”
余栗子随意瞥去一眼,回转过身去,把钱付了。正巧老板把打包好的烤串儿递了过来,她接过,拉起温舜就走。
那帮人见温舜与余栗子走远了,开始嬉笑着数落起那个碰壁的青年,说幸好不是直播,不然丢人就丢大发了,然后他们晃晃悠悠地回桌子旁继续吃串儿。
而温舜被余栗子拉着,嘴上忍不住嘟囔着,“现在怎么老有人想拍这种视频传到网上去,整天撩这个撩那个的,看着就贼几把让人烦!”
余栗子抬手敲敲他的大全盔,“幸好没人听出你的声音,不然你又要上热搜了。”
“我上没关系,反正也被人骂惯了,但扯上你就不行。”说着他将盔上的下巴装置翻上去,“哎哟妈的,闷死我了。”
余栗子无奈笑笑,“现在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把你喂饱?”
温舜立刻摘下头盔,弯身凑上她的脸,嘴角尽是痞笑,“去我家啊,我很好喂的。”
要是听别人说荤话,余栗子可能会生气,觉得自己被轻薄了。但依据温舜的智障程度,他说的每一句荤话,都只会让余栗子觉得很无奈。“扣上。”
“哦。”温舜乖乖又将全盔戴回脑袋上。
余栗子拿过头盔,跨上哈雷,“跟着我。”
“收到!我会永远追随你的!”温舜很欢快地回。
余栗子微叹口气,越发觉得带了个傻逼。
两辆黑色机车一前一后穿过人流涌动的夜市区,到了广源滨城旁边一带僻静的护城河边,堤岸旁垂柳上挂着串串小彩灯,闪闪烁烁,煞是好看。
余栗子踢开支脚停好车,正要去买点喝的,却见温舜已经颠颠地跑去了自动售卖机,她便走下台阶,挑了个地儿坐下。
温舜站在售卖机前,视线在橱窗内的罐装啤酒上停了一回,但想到他们是骑摩托车来的,而且余栗子有可能心情还是不太好,借酒消愁愁更愁,于是他买了两罐可乐回来。
两人坐在寂静的堤岸旁,中间隔了烧烤打包盒。微醺小风吹过来,凉意在皮肤上一掠而过。
温舜一边撸着串儿,一边悄悄移眼注意着余栗子的神色。
但余栗子很是机警地飞来一眼,“干嘛?”
如此一来,他反倒大胆直视起余栗子来,“你是不是有心事?你可以跟我说说,或许我可以为你出谋划策。”
“你给我出谋划策?”余栗子眉头一挑,“那我肯定是走投无路了。”
温舜笑着仰脖灌了口可乐,“好吧,我脑子是不太灵光,上学那会儿学习成绩也不好,老师一看见我就头疼,仔细想想呢,我确实不能为你想出特别好的点子。可是栗子,”他话锋一转,认真注视着她的眼睛,“我会帮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开口。”
余栗子果断别过脸去,“你真是被偶像剧荼毒了。”
温舜面上闪过些许失落,咽喉微动,而后又耸耸肩,“这也不能怪我啊,谁让和瑞老把脑残剧往我身上推。”
余栗子拿起一根羊肉串咬了一口,“没有这些剧,你又怎么能大火?”
“讲真,我以后再也不要演这种剧了。”温舜忿忿地咬下腰子,“不刺激,没挑战,还让媒体把我归到了小鲜肉一类。妈的,老子明明是个人!跟一坨烂肉有个屁关系!”
余栗子嗤嗤发笑,“那你觉得哪种戏比较刺激?”
温舜想了想,“我比较喜欢余世泽导演的电影。不过刘导的那个戏也很好,有那么点余导的意思。”
余栗子眉头一动,“动作片?”温舜点头。
余世泽是著名电影大导演,名字已然成了动作电影的代名词。他的每部电影叫好又叫座,拿遍国际上各种大奖。名头较以文艺片见长的刘宝国来讲,还要大一些。而余栗子前几年接手的邓问裕,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一直不温不火,自从被余世泽看中主演了一部电影,斩获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成了影帝,从此事业彻底大火起来。
余栗子捋了下鬓角的发丝:“忘了跟你说,这部电影余世泽导演是监制。”两大顶级导演坐镇,《债》的阵容分量可见一斑。
温舜恍悟:“怪不得有动作戏,只可惜有点少。”他眉飞色舞地讲着,“我最喜欢那些拳拳带血的肉击搏斗,靠,想想都爽爆了!”
余栗子沉吟了一回,“我突然想起来,你是体院毕业的吧。”
温舜一点下巴,得意说:“当初要不是那个星探拉我进圈儿,我就去国家跳高队了。不吹,我弹跳力超级好的,大学那会儿学校跳高纪录保持者一直都是我。不过呢,其实我更喜欢打架,报考的时候本想进自由搏击专业,但是后来发现搏击跟打架完全是两回事。”
余栗子突然觉得有点奇怪,温舜不是科班出身,而且他对机车运动玩乐这一块儿似乎更感兴趣,骨子里也更偏向于自由一点。而一旦成了明星,自由就成了奢侈品。倘若说是为了名利虚荣……可她觉得温舜并不像是这种人。
于是她把疑问抛出来,“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当运动员,要选择来娱乐圈发展?”
温舜回答得十分耿直,“来钱快。”
余栗子没成想答案居然如此直白世俗,此时她倒有点后悔帮他推掉那个E娱乐投资的真人秀了。“你很缺钱吗?”
“以前缺。”温舜灌口可乐,坏笑着看她,“现在嘛,就缺个老婆。”
余栗子拿起未开封的可乐罐,“要不是你早两年上大学,照你这年纪才刚出学堂吧,这就开始想着娶老婆了?”
温舜伸手拿过,帮她扯开拉环,之后又递给她,唇角一扬,“但我心理年龄成熟啊。”
余栗子一时想到他家里的那些幼稚玩具,不禁笑着接过可乐,“就你还成熟?积木很好玩吧?”
“好玩!”温舜毫不迟疑地重重点头,高兴地说:“上次你让我多开发智力,我把新买的乐高拼好了,又新买了一套城市系列,几万几千个小零件堆在一起,看着就让人兴奋!”
余栗子见他讲起自己的宝贝玩具来头头是道,活脱脱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心里面越发变得柔软了许多。她撑着脸颊静静地听他说话,原先内心的烦躁化成了一缕青烟,从她的意识里暂时性地消失了。
温舜眼里亮亮的,“等我组装好了就送给你,摆在你卧室,每天看着就想到我这高超的智力!”
“这得花费很长时间吧?”余栗子抿唇笑。
温舜撇下嘴角,“可不是嘛,上回组装豪华大庄园花了我三天,眼睛都瞪花了。”
余栗子笑声轻柔。
这时,她兜里的手机嗡嗡振动,便掏出来看了下来电显示。
温舜认出那是她的私人手机,顿时有些紧张,“谁打来的?”
“赵玟锦。”
回答完以后,她划开接了,“什么事?”
那边声音稍低,“栗子,睡了吗?”
“没呢,怎么了?”
赵玟锦忽然升高声音,“我失眠了,我该怎么办!”但话声里却充满了兴奋。
“……”余栗子眉头不自觉地微皱,每回一听见赵玟锦这种声音,就知道准没好事。“说吧,你是不是又开始新恋情了?”
那边高兴一应,“栗子你太聪明了!”
“我聪明个鬼啊!”余栗子难得声音大了一回,“每次你都这样,我跟你说,今后别再来找我哭!”
赵玟锦懦声回:“可……可是我已经答应他的求婚了……”
“你说什么!”余栗子一惊,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温舜被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也跟着站起来。
“栗子,栗子,你别生气啊,我是真的挺喜欢他的,这回不会再分手了。”
余栗子深吸一口气,“圈内圈外,什么名字,我认识吗?”
“认识,是Marc。”
余栗子错愕,“Marc?那个法国珠宝手工艺人?”
“对,是他。”赵玟锦幸福地痴痴发笑。
余栗子觉得不能理解,“你跟他不过才见过几次面而已,怎么会这么突然?你私下里跟他有联系?”
“没有没有,”赵玟锦赶紧否认,“就是之前见过几次面,但是感觉与缘分这种东西,谁能说得明白呢,你说是吧?”
余栗子猝然想起丁斯远,顿时没了言语。
赵玟锦开心地暗哼着歌儿,“栗子,我想好了,等我手头所有工作一结束,我就立马嫁给他,今后的通告就不要帮我接了,麻烦我的栗子啦!给你比心!”
余栗子默然片刻,回想了下赵玟锦这些天的工作日程,便道:“你明天要去沙市拍戏?”
“是啊,我去补拍几个镜头。”
“行,明晚见面再谈。”
余栗子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出什么事了?”温舜忙问。
她没有回答,仰脖喝口可乐,看了眼时间,之后才抬眼望向温舜,“都十一点半了。”说着就要弯身。
温舜见状,抢在她之前把打包盒与竹签垃圾捡起来。“你明天又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