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栗子柔声哄道:“好,不说那三个字。可你不去医院,病怎么会好?”
“不知道……”温舜气息烘热,神情恍惚,“也许这两天你陪我去剧组……病也就好了……”
纪岩表情憋得十分狰狞,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小声提醒说:“露馅了舜哥……”
此时温舜的心思全在余栗子身上,什么杂乱声音都入不了他的耳。
余栗子轻笑一声,“好啊,我陪你,不过这么下去你会烧糊涂的。”说着反握住温舜的手,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起来。“我有个法子能治好你。”
温舜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需要我盘腿打坐脱衣服吗……你尽管脱好了……我不介意的……”
余栗子听明白这是个武侠疗伤梗,弯眼笑着说:“打坐就不必了,小纪,把针拿过来,我给他扎几针放放血。”
温舜虚弱地抬眼,“你还会针灸啊……栗子你真厉害……”
纪岩见他还没察觉,终于忍不了,跺着脚点破道:“别演了舜哥!露馅了!”
温舜很不满地送去一记眼刀,“你胡说些什么……”而后拉住余栗子的手臂轻轻晃了晃,软声软气地说:“别管他,你尽管扎吧……”
余栗子看着他的俊脸,不由得又想到了郝不同,顿觉心中万分酸涩。她的亲弟弟对她恶语相向,一个外人却对她百般亲近。她多么希望,现在在她面前撒泼找存在感的人,是郝不同。
温舜看她眼神稍微有些放空,便又晃了晃她的胳膊,“喂……”
余栗子回过神,没什么耐心再跟他耗下去了,轻甩开他的手,站起身说:“行了,别装了。不然待会儿把你扎成刺猬,让你在跑步机上跑个够。”
温舜嘴角缓缓下垂,继而夸张地抱住脑袋在床上痛苦地打滚,“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完了完了,我聋了!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栗子,栗子,快救救我啊!”
“戏精。”余栗子微微摇头,转向门口走去,“小纪,我们出去,让他一个人静静。”
温舜一听,赶紧从床上一跃而起,“蹭”地一下横在了余栗子的面前,嘿嘿笑着:“不用了不用了,我觉得我现在脑子挺静的。”
余栗子视线下移,打量了下他的T恤大裤衩,“十分钟之内收拾好。”然后绕过他出了卧室。
余栗子前脚刚出去,后脚温舜就埋怨地看向纪岩,“都怪你,表情那么做作,台词也太夸张了!什么叫我快不行了?会不会撒谎啊你?”
纪岩辩解:“不是舜哥你说越夸张越好的吗?”
“我怎么知道你能夸张到这种地步!”
“那也不能怪我啊!”
“不怪你难道怪我吗?我演的那么好!实力派演员知道吗!”
“舜哥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我是助理,又不陪演戏!你这是在苛刻员工!再说了……”忽然纪岩低头看了眼手表,慌忙推着温舜进浴室,“我去!一分钟都过去了!舜哥你抓点紧!”
……
余栗子在等温舜收拾的过程中,随意扫了一眼各房各厅的架构,见客厅南墙竖着一面透明橱窗,上放有各种摩托车模型,数量十分可观,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手工搭建的房子、城堡、庄园、街景等等,看起来工程十分浩大复杂。
再放眼到茶几下方,各色积木益智玩具,巴克球,立体拼图,多米诺骨牌,遥控赛车飞机散落一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养了个孩子。
真是幼稚得可以。
不过,温舜家里摆设虽杂乱,但不脏,比郝不同好太多了。
余栗子又去厨房瞧了一遭,意外地发现厨具十分齐全,昨天用过的碗筷还泡在洗碗池里没洗。她拉开冰箱门,见里面放有各种速冻食品还有隔夜的几碟饭菜。
果真比郝不同好多了。
对于郝不同来说,厨房与冰箱如同虚设,整天就知道出去吃、点外卖。
这般对比,余栗子倒觉得温舜还挺会生活的,只是生活得有点糙。
这个时候,温舜在纪岩的无敌夺命催促声中顶着湿漉漉的脑袋出了浴室,他扯起大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四处找余栗子的身影,见她正站在冰箱面前研究食材,立即满面欣喜地走过去,“栗子,你早饭还没吃就赶着来看我了?”
余栗子侧过身刚要说话,温舜头顶毛巾,长臂一抬撑在了冰箱侧边上,将她圈在了臂弯间,垂首看着她笑:“说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后方的纪岩立马颠颠地举手回答:“煎蛋加黑胡椒,再来一杯热牛奶!”
“滚一边去!老子问你了吗!”温舜凶神恶煞地瞪了他一眼,之后立马柔情蜜意地转向余栗子,“你喜欢吃什么?”
余栗子瞄了一眼他这熟练的壁咚姿势,想来也是偶像剧演多了的缘故。她不动声色地拿开温舜的手,“挺意外,居然是你给助理做饭。”
温舜马上表现得很委屈,“可不是嘛,小纪总来我这儿蹭吃蹭喝,我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纪岩没有反驳,乐呵地点着头:“主要是我不会做,而且舜哥的手艺确实不错。栗子姐您要是还没吃早饭,可以跟我们一起吃……不对!”忽然他脸色大变,“得赶紧去剧组!时间快到了!”刚刚温舜是装病,现在被拆穿了,肯定得尽快过去拍戏。
“不忙。我让导演把戏份推到下午了,上午你们就休息吧。不过在此之前,”余栗子踱着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温舜,你过来,有件事需要你交代一下。”
温舜乖乖跟过去,“什么事?”
纪岩不敢再打扰温舜与余栗子,便没有过来当电灯泡,只顾着扒拉着冰箱拿酸奶喝。
余栗子视线在益智积木上停了两秒,后抬脸看向温舜,“你又被人diss着上热搜了。”
第10章
温舜擦着头发点点头,“我知道,纪岩给我看了,上面说我聚众斗殴,网友骂我没素质,是社会渣滓。”
余栗子按了按太阳穴,“那真实情况呢?”
“我给你还原一下现场啊。”温舜表演欲再一次迸发,将毛巾往脖子上一挂,“昨晚我收完工回家做饭,菜都炒好了,朋友打电话来喊我去吃烧烤,我就去了。人有点多,那帮人就去搬桌凳,拼成一大桌。”
他张开双臂比划着,然后伸长手臂比出一根食指,“吃到一半,我跟老板说,再来一百根腰子,一百根羊肉串,一扎啤酒,偷拍的狗仔就说我指人骂脏话。”说着,他笑嘻嘻地上前单腿跪在柔软沙发上,凑近余栗子说:“不过栗子,这家烧烤味道挺好的,下次带你去吃好不好?”
余栗子偏首看他,“你也喝酒了?”
其实她内心有些失望,从温舜的表现来看,他并不知道她与郝不同的关系,由此可见,郝不同从来不会在朋友面前提及她。她这个姐姐当得真是太失败了。
“喝了一点点。”温舜见余栗子似要皱眉,又急忙说:“我没有骑摩托!也没有开车!”
余栗子舒眉,“那就好,一定要爱惜羽毛。”
“你的话,我铁定记着呢!”温舜拍拍胸膛,继而小心瞅着她的脸色,“那个,栗子,你最近还要跟谁的行程啊?说真的,我觉得你雨露分配得不太均匀,有偏心的嫌疑。”
余栗子眉一挑:“是么?”
“是啊!”温舜笃定点头,瘪着嘴说:“上回我不小心听见叶扬的经纪人在打电话,说你一点都不重视我,之前杨子涵去流安拍封面你还会跟着去呢,我去沙市那么远的地方你连问都不问一下,还说我对叶扬日后的发展造不成什么威胁,我都快委屈死了你知道吗?”
余栗子撑着脸颊听他憋屈地叙说,“她真这么说?”
经纪人圈子并不大,余栗子跟在光天娱乐就职的蒋璐还算挺熟,但熟归熟,竞争关系还是杠在那儿的。况且,她把蒋璐现今的处境摸得很清楚,手底下艺人虽多,却只有叶扬与林筠发展较好。
林筠现今只有十六岁,可背后的家世势力是蒋璐连带着整座光天娱乐公司都惹不起的,合约期满后根本就不可能与光天续约,蒋璐掌不住他。那叶扬,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蒋璐重点培养对象。
“嗯!”温舜坚定地重重点了下头。
“所以你就装病骗我?幼不幼稚啊你。”余栗子戏谑,“难道你真怕叶扬人气会赶超你?”
温舜立即否认:“怎么可能!老子经纪人比他经纪人漂亮那么多!他哪点能比得上老子!”
余栗子不知不觉间又被这娃撩了一把,深觉无奈,“看来下回真不能让你再演偶像剧了。”
“你是不是对我动心了?”温舜惊喜地在她身边坐下,“你愿意做我女朋友了是不是?”
余栗子十分无语地往旁边挪了挪,“又来,无不无聊?”
温舜脸上喜悦慢慢褪尽,严肃地说:“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余栗子瞥了他一眼,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然后就不留缝隙地谈起了公事。
“之前你说想转战电影大荧幕,最近确实有两个导演找到我,想让你担任男主角。一青春一奇幻,剧本我已经看过了,故事架构并不怎么样,其中还有一个是抄袭剧的电影版,口碑评分肯定是不行的。两家的发行公司与制作团队也就中等水平,不过宣传工作向来做得很好,再加上你的号召力,票房估计不会太差。两部影片你的档期都能够得上,片酬也挺高的,接不接随便你。”
温舜往沙发靠背上一仰,闷声说:“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接个鸡毛。”
“我只是替你分析一下利弊。”余栗子顿了顿,道出自己想法,“不过我觉得,你的电影处女作不该是这种烂片。可是一部好电影,你又未必当得上主角。”
温舜有点奇怪,“干嘛一定要当主角,我觉得配角就挺好的。”
“很多人上了咖位就不愿意再作配。你这种心态蛮好,保持住。”余栗子眼流赞赏,“还有件事,AU品牌想找你合作,代言费合理。你要是接的话,我再去抬抬价。”
温舜微侧过身看她,“你建议呢?”
“这家服饰品牌属中高端档次,具有一定的知名度,主打的休闲风格跟你也挺搭,我建议你接下来。”
温舜笑着答应,“好,我接。”
余栗子稍颔首,“那我跟品牌方商量一下具体约谈时间,到时候等我通知。”说着站起身准备离开,“我先走了。”
“诶!等等!先别走!”温舜按住沙发背灵活翻身跳过去,撒腿就往卧室跑,不一会儿就抱着一个快递盒窜了出来。
他拆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献宝似的递到余栗子面前,“喏,这是给你买的小零食,包装跟你超搭有没有,是不是很可爱?”
余栗子看了看那一袋厚实牛皮纸,上面印着可爱松鼠的LOGO,里面是甘栗仁小零食包。见到温舜这种哄小女生的把戏,她着实很无奈,“我不是很喜欢吃栗子。”
“可你昨天吃了三颗!”温舜比出三根修长手指,之后神情遽然变得喜悦,“哦哦哦!我知道了!一定因为是我亲手剥的!”
“你想多了。”余栗子拂开挡在她面前的零食,“这种东西每天少吃点,容易上火。”
温舜不怀好意地挨近她,笑道:“是,确实上火。”
余栗子又听出一点荤话的意思,忍不住“啧”了下嘴,斜眼看了一下茶几上丰富的益智玩具,推开他走向门口,“智障,多去开发一下智力吧。”
“栗子,吃个早饭再走嘛。”温舜跟上去撒娇。
纪岩听余栗子要走,这才从厨房里钻出来,“栗子姐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余栗子看向纪岩,“下回要是再配合他演戏,后果你是知道的。”
纪岩一哆嗦,赶紧点头:“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
“下午按时带他去剧组。”余栗子拉开门出去,到电梯门那儿等电梯。
温舜靠在门框上,亲眼看着她进电梯以后,才转身进去关上门,去厨房煎鸡蛋,吆喝纪岩来刷碗。
纪岩边洗碗边问,“舜哥,你这么接近栗子姐,要是被丁总知道了,你就不怕被封杀吗?”
温舜拎着铲子给鸡蛋翻了个面儿,极其不爽地回:“怕个龟蛋!老子会怕他?”
纪岩很识相地不再提这个事儿,另起话头说:“那待会儿你要出门吗?难得有半天这么清闲,要不去打一发排位?”
温舜义正辞严地拒绝,“栗子说了,让我好好开发智力,我得把新买的那套乐高给组装好。”
“……”纪岩听得傻了,觉得跟的主子脑回路越发不正常了。
第11章
和瑞艺人总监办公室。
午后阳光穿过洁净的玻璃,照射在一盆红掌上,叶子与花.径十分鲜亮。余栗子正粗略地浏览着各色剧本,为手下艺人挑选合适的角色。她看东西一向都很快,没一会儿就看完了一沓古装剧本。
她将剧本搁到一边去,揉了揉疲累的眼睛。对这种繁忙生活的厌倦感,再一次自心底升起来,一点一点地碰着她的心脏。
在余栗子愣愣地瞧着红掌发呆之时,忽然接到了纪岩的电话,说温舜忽然间行为怪异、胡言乱语,让她赶紧来海大附属医院看看。
她本以为温舜这个戏精又开始飙戏了,但听纪岩那慌得不知所以的声音,觉得不像是谎话。况且,任温舜再如何智障,也不会在一天之内骗她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