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令安松口,秋善公主的神色一喜。
床上的孟竹却颇有些郁闷,她将脸埋进被子里,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公主请坐。”沈令安指了指外室的椅子,道:“本相去里面拿棋盘。”
秋善公主在椅子上落座,看着沈令安进了内室,双手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衣摆。
孟竹正埋在被子里装死,就听到沈令安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然后下一刻,她脸上的被子就被人掀了起来。
“想闷死自己?”沈令安带笑的嗓音在她面前低低地响起。
孟竹看着沈令安不说话,眸光中含了些许控诉。
沈令安突然俯下身,在孟竹唇上狠狠吻了吻,然后道:“等我,很快。”
孟竹轻轻地哼了一声,不理他。
自己在外面跟秋善公主下棋,还要她等他,想得倒美。
她翻了个身,准备睡觉,耳朵却不自觉地竖了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房间里本就备了棋盘和棋盒,沈令安拿起来走了出去,秋善公主端坐在椅子上,桌上已经添好了茶水。
沈令安瞥了一眼,将棋盘摆到桌上。
“本宫以茶代酒,先敬沈相一杯,谢沈相今日救命之恩。”秋善公主端起桌上的茶杯,朝沈令安敬了敬。
“公主客气了。”沈令安说着,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秋善公主垂了垂眸,开始和沈令安下棋。
沈令安棋艺高超,秋善公主倒也不弱,两人下得旗鼓相当,秋善公主看了眼沈令安,问道:“沈相这么多年都不曾娶妻,何以仓促成了婚?”
“本相二十有五才成婚,如何算仓促?”沈令安的目光看着棋局,淡淡道。
秋善公主被沈令安这一句话堵得一窒,“不知尊夫人何处得沈相欢心,让沈相心甘情愿娶她进门?”
孟竹竖起耳朵听着,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错过沈令安的答案。
“处处。”沈令安继续平静地说道。
“……”秋善公主的双眼蓦地一涩,过了好半晌,她才继续开口问道:“这么说,沈相爱尊夫人?”
“当然。”沈令安回答得干脆利落,毫不迟疑。
秋善公主的脸色蓦地一白,不,她不信,他如今说这些,不过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想要她知难而退罢了。
屋内的孟竹却忍不住翘了翘唇,听到沈令安在秋善公主面前承认爱她,似乎令她格外欢喜。
突然,孟竹听到外室传来棋子掉落在地的声音,然后她就听到沈令安咬牙问道:“你什么时候给本相下的药?”
孟竹脸色一变,猛地坐了起来,可她想沈缺就在门外,沈令安应当不会出事,动作又顿了顿。
沈令安脸色难看地看着秋善公主,他心中有疑,所以刚刚那杯茶水并没有真正喝进嘴里,可他却还是中了招,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
秋善公主有些紧张看着沈令安,见他踉跄着站起来,神色已经有些不对劲,知道药效已经发挥了作用,她当然知道沈令安多疑,所以根本没在茶水里下药,沈令安如何能想到,在她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他身上已经沾了媚药,而刚刚,她在茶杯外壁上涂了药引,只要他端起杯子,那药引就能催发他身上的媚药。
秋善公主缓缓站起身,清丽绝艳的脸蛋上浮起红晕,只见她缓慢却坚决地伸手解开衣带,任衣裙从身上脱落,露出姣好美丽的娇躯。
“你做什么?”沈令安猛地背过身,手撑在桌上,额头有细密的汗珠冒出。
在这一刻之前,秋善公主都是紧张的,但真到了最后关头,她反倒豁出去了,她大着胆子走上前去,伸手从身后抱住沈令安,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低低道:“沈相,本宫不求什么,只求这一夜……”
向来清冷的嗓音里此刻带了丝酥人的媚意。
此时的孟竹正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乍一听到这句话,脑子轰地一下,气得气血沸腾。
这都什么公主?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她明知道相府里还有个大着肚子的“沈夫人”,竟然这么赤裸裸地勾引人家的夫君!
“本宫,本宫还是处子……”秋善公主的声音再次低低响起,语气里带着羞意。
孟竹惊愕了一瞬,下一刻,她就听到砰地一声巨响,伴随着沈令安冷冷的一声“滚”和秋善公主的痛呼声。
孟竹没敢出去,只偷偷打开一条门缝,然后就看到秋善公主狼狈地摔在地上,直接晕了过去,目之所及都是白得晃眼的娇嫩肌肤。
孟竹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这才一会儿工夫,她怎么就脱成这样了?
“沈缺。”体内的药效开始沸腾,沈令安咬牙唤了一声,“把她带出去。”
沈缺推门进来,一看到秋善公主这玉体横陈的模样,老脸腾地一红,忙将头撇开,但他既然得了命令,自然不能退缩,拿过秋善公主的衣服,将她草草裹了,便抱起她准备出去。
“主子,你没事吧?”临出门的时候,他还不忘关心下自家主子。
“出去!”沈令安的声音低沉,似从牙缝里挤出。
沈缺迅速地出了门。
见沈缺离开,孟竹忙从内室奔出来,直接奔到沈令安面前,紧张地问道:“你,你没事吧?”
说着,孟竹就伸手握住沈令安的手腕,为他把脉,其实看沈令安这副模样就知道他中了媚药,可她担心他还被下了其他药。
沈令安的后背已经被汗浸湿,眸子充了血,他看着孟竹一脸认真地为他把脉,她白皙娇嫩的脸蛋在他面前晃动,让他的身子更加紧绷地厉害。
“还好,没有其他毒,我去给你拿解毒丸。”孟竹把完脉后,松了口气,她仰头跟沈令安说了一声,就准备去内室。
哪知还未转身,身子就被沈令安一把抱起,坐在了桌上,棋盘被拂落在地,发出一阵辟里啪啦的响声。
只见他充血的双眸紧紧盯着她,灼热的视线烫得孟竹脸蛋发红,只听他嗓音沙哑却热切,“有你在,要什么解毒丸?”
“……”
一夜缠绵,直到天色微亮,沈令安才终于放过她。
孟竹累得连眼皮都不想掀一下,内心泪流成河,果然还是需要解毒丸的……
只想了这么一句,她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令安看着她疲惫不堪的可怜模样,一时有些后悔,还是该节制些的。
他拥着她睡了约莫半个时辰,醒来后见她睡得沉,便朝门外吩咐了一声:“沈缺,今日备马车。”
沈缺应了一声,道:“主子,公主醒了,她哭着要见你……”
“不见。”沈令安的脸色沉了沉,冷声道:“派人送她回京,本相不想再见到她。”
“可……”
“她若是不愿意回,便把她绑回去。”沈缺话未说出口,沈令安便似已猜到了,不悦道:“昨日之事,回京细查!本想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想要算计本相!”
秋善公主的性情,沈令安还是了解一二的,她表面清冷高傲,实则并没有多少自己的主张,她此番能做出这种事,定然有在背后教唆!
而下药的手段,更不是她自己能想出来的!
第67章
孟竹是在颠簸中醒来的, 她睁了睁眼,发觉自己睡在马车里, 她陡然一惊, 猛地坐了起来,沈令安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怎么不多睡会儿?”
孟竹四处看了一番, 有些茫然道:“我们怎么坐马车了?”
“不坐马车, 如何赶路?”沈令安将孟竹抱进怀里,低缓的嗓音里含了丝略带暧昧的笑意:“还是说,你可以骑马?”
“……”孟竹猛然想起昨晚自己被当成解毒丸的事,解毒丸不是那么好当的, 当完的后果便是——她不能骑马了……
孟竹登时便羞窘地想要找个地洞埋进去,但是, 她没有忘记始作俑者, 当下她抬头,不满地瞪了沈令安一眼。
孟竹虽说现在胆子大了,但也很少这样明目张胆地表达自己的不满,沈令安见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似笑非笑地道:“夫人看起来对我很不满?”
“本来和青壑约好今晚就会到傅家庄的。”孟竹撅了撅嘴,按照这马车的速度, 显然是到不了了。
“在婚礼前赶到就好。”
事已至此, 孟竹也只能接受现实了, 她抬头看了眼沈令安, 想到了另一件事,她犹豫了会儿,问道:“秋善公主她……”
“让人送回京了。”不等孟竹问完,沈令安就回答道。
孟竹低头假装把玩自己的手指,小声嘀咕道:“她好像很喜欢你啊……”
一个公主,为了他将名声置之不顾,不惜自荐枕席,这事要搁在她身上,她自觉做不到这种地步。
沈令安不置可否,眸中却露出一丝排斥,事实上,他对女子投怀送抱这种事一向是极度厌恶的,若换了别人,他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
见沈令安不说话,孟竹觑了他一眼,小声问道:“这次要是我不在,你是不是就会从了她啊?”
声音里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令安低头瞄了孟竹一眼,突然勾了勾唇角,懒洋洋地朝背后的引枕一靠,道:“是啊。”
“……”孟竹一下就懵了,她都已经做好准备听他说一句“不是”了,没想到却得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见孟竹傻呆呆地看着他,眼眶还有泛红的趋势,沈令安忍不住嗤笑一声,直起身刮了刮她的鼻子,“逗你的,你也信?”
孟竹心里的酸水才泛到一半,一听沈令安这话,顿时戛然而止,一颗心可谓是大起大落,心里也有点后悔,他的态度已经明明白白摆在了她的面前,她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作这种无谓的试探!
“这些年向我自荐枕席的女人多了去了。”沈令安突然附到孟竹耳边,轻声问道:“你猜有几个成了?”
不知为何,沈令安说这话的时候,孟竹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她的脸微微一红,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在沈令安面前晃了晃,弱弱地问道:“一、一个?”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沈令安哼笑一声,“也就只有你,误打误撞让本相着了你的道。”
孟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趁人之危这种事,还是让它随风逝去吧……
孟竹一行人到傅家庄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傅临风穿着一袭大红喜服,满面春风地站在门口迎接宾客,看到沈令安从马车里下来时,不由挑了挑眉,有些不爽地问道:“这便是沈相承诺的‘快马加鞭’?你怎么不等本公子拜完堂再出现?”
沈令安瞥了傅临风一眼,道:“青壑的第一场婚礼,本相如何舍得错过?”
言外之意是,有可能还会有第二场……
傅临风的脸一下就黑了,恨不能捋起袖子揍他一顿。
沈令安却已经笑着朝他身后拱了拱手,道:“恭喜伯父。”
“令安,你可终于来了,昨天老爷子已经念了你半天了,等你等得望穿秋水啊!”一个面目俊朗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笑道。
“本该昨晚便到了,路上临时出了点事,我这便去跟傅爷爷请罪。”沈令安也笑。
孟竹仍是小厮的模样,知道那中年男人应当就是傅庄主,不过他跟沈令安的对话,却让她感觉到吃惊,似乎这么久以来,他是第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沈令安名讳的人,而她更是头一回从沈令安嘴里说出“请罪”二字。
孟竹不由对沈令安和傅家庄的渊源感到好奇。
傅庄主听到沈令安的话,眉眼的笑意越发明显,连连道:“快进去吧,老爷子看到你,不知会有多高兴。”
孟竹随着沈令安走进去,前厅里已有许多宾客在,有些人认识沈令安,一看到他出现,便连忙上前寒暄。
孟竹和沈缺站在沈令安身后,目光在旁边溜了一圈,突然看到薛雨凝正站在门口朝她挤眉弄眼,还招了招手,孟竹忍不住挑了挑眉,她今日扮成了小厮的模样,没想到她竟还认得自己,当下和沈缺说了一声,便朝她走了过去。
“我问你,你家夫人呢?”刚走到薛雨凝面前,就听她问道。
“……你既没认出我来,刚刚冲我招什么手?”孟竹沉默了片刻,无语地问道。
听到孟竹开口,薛雨凝的眸光一亮,忍不住笑出声,“我可没朝你招手,我想找的是沈缺,我刚还纳闷沈相身旁怎么多了你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厮呢!”
“走走走,我带你去见青壑。”薛雨凝继续道。
孟竹早就想见青壑了,当下就跟着薛雨凝绕过前厅,往后面走去。
“不是说了昨晚就到,怎么现在才来?”薛雨凝在傅家庄已经呆得有些无聊,早就盼着孟竹来了,昨晚还打算跟她打一晚上的叶子牌,没想到她压根就没来!
孟竹便把秋善公主一事说了一遍,但半点没透露自己被当成解毒丸,才导致来迟的事。
薛雨凝听了,眼睛都瞪大了,有些不敢相信,“秋、秋善公主还能干出这种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孟竹撇了撇嘴。
“这两个公主都不是什么好人。”薛雨凝哼了一声。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林青壑的房外,薛雨凝推开门,笑道:“青壑,我们的沈夫人可算来了!”
孟竹抬眼看向房间内,待看到穿着大红嫁衣的林青壑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道:“青壑!你今天太美了!”
林青壑平日很少打扮,衣裳也都以素色为主,看起来清雅朴素,今日穿了一身华丽的火红嫁衣,配上精致的妆容,美得惊心动魄。
婢女刚好为林青壑戴好凤冠,她站起身,透过凤冠的珠帘看向孟竹,笑道:“可算到了,我还怕你赶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