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如一眨眨眼,一时没想到这是什么茬。
向言叙顿了顿,接着说:“最好是天庭饱满,一脸福相,肯定能给公司带来财运的那种清洁工。”
闻如一:“……”
敢情是在嘲讽她上次在排练室闹得笑话啊。
——
向言叙本想带着闻如一去外面吃,车没开多远,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向母听说闻如一回澜市,非让两个人回家吃饭。
两人到家的时候,保姆刚做完最后一个菜,赶上饭点。
向父去了外地出差,不在家,向母本就嫌家里清净,看见闻如一来,高兴得不得了,拉着她说个不停。
“如一你怎么又瘦了,这小脸白的,大冬天可不能穿这么少的呀。女孩子要注意保暖,一会儿下午陪阿姨逛街去,我给你置办新衣服。”
闻如一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在一堆花丛中,艳压群芳,咽下嘴里的虾仁,说:“不用啦阿姨,我就是出门急,随便找了件衣服就穿上了。”
向母听了,反而瞪着向言叙:“你怎么做男朋友的?女人出门要精心打扮,催不得,你这点耐心都没有,我是不会让你娶如一的。”
向言叙吃了哑巴亏,无从辩驳,选择沉默。
闻如一在心里偷笑,不动声色地绕过话题:“阿姨我这两天休息,可以陪陪你。”
“那就太好了呀,你不如搬过来住几天,你叔叔这段时间老出差,我一个人在家可无聊了。”
向言叙听了,第一个站出来拒绝:“不行,这边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家里这么多房间,随便收拾一个出来给如一住。”
“她认床,住不习惯。”向言叙往向母夹了一个鸡翅,难得多话,“城西开了家养生馆,老板是我朋友,你们明天可以去,放松放松。”
向母一记冷笑:“少来,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的小心思我还能不明白?”
向言叙不说话,又往向母碗里夹了块排骨。
向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感叹,颇为向往地看着闻如一:“不过你们感情好,早点生个外孙女给我玩,也是很不错的。”
闻如一正在喝汤,冷不丁听见这话,呛到不行。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向母已经从抱孙子,上升到了订婚的话题。
“对了,向言叙的生日快到了,每年家里都要办生日会的。今年不如就趁这个时间,把如一介绍给家里人,你们也订个婚,多好。”
闻如一傻眼。
向言叙倒是淡定,第一次跟向母的想法,完全一致:“我觉得很合适。”
向母隔着桌子握住闻如一的手,慈祥地笑:“放心,如一。阿姨一定风风光光地,让你出现在宴会上,我们向家的儿媳妇,是最漂亮的。”
闻如一不知所措:“阿姨,这太快了……”
向言叙放下筷子,抽过纸巾擦嘴,缓缓开口:“不快,趁早定下来,你和我的头上,都没有长草的机会了。”
闻如一:“……”
第57章
下午, 闻如一陪向母逛街, 晚上向言叙下班, 两人在家里吃过饭,才准备回家。
临走前,趁向言叙去车库开车的空档, 向母拉着闻如一说悄悄话。
她这一天对于订婚的事情, 热情归热情,可还是不想强迫两个孩子。
“如一啊, 你别有压力。阿姨是想你快点做我们向家的儿媳妇, 以后我就儿女双全了, 多好。但一切还是看你的意思, 你慢慢想,不急。”
不知为何, 闻如一被这句话弄得, 心里怪不是滋味。
她从小没有妈妈陪伴长大,唯有一个外婆陪在左右,可时间也不多。
一个人对于童年的记忆,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缺失。
对于闻如一来说,本就不多的, 有外婆陪伴的岁月, 再被时间冲刷掉一部分, 剩下的,用来怀念都不够。
闻如一在读高中的时候,就见过向母, 可那时候跟向言叙关系仅停留在朋友的位置,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经常来向家,那两年,跟向母接触的机会并不多。
这小半年,频繁接触之下,向母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暖感觉,或许这就是别人口中的母爱。
或许,因为她是向言叙喜欢的人,而向母对儿子爱屋及乌,才对她格外的好。
可闻如一并不在意原因,天下之大,连血脉相连的亲人,都有刻薄的时候,何况这种毫无血缘关系下的善意。
不曾得到过,可有朝一日尝到了甜头,就再也戒不掉。
向家的温暖,对于闻如一来说,大抵就是这样的存在。
闻如一顿了顿,待情绪平复之后,回握住向母的手,浅笑了声:“阿姨,有没有人跟您说过,向言叙的性格跟您特别像?”
向母直摇头,嘴上嫌弃:“那臭小子哪里像我了?跟他爸一样,闷石头一个。要我说啊,如一你的性格才像我嘛,多可爱,都是人见人爱款的。”
闻如一看见向言叙的车往这边开过来,附耳对向母说:“他很像您。都是很温柔的人,只是他外冷内热。”
“如一你……”
闻如一伸手抱住向母,眼眶有点湿润,却笑得很开心:“谢谢您,阿姨。”
向母一怔,过了几秒,明白闻如一话语里的意思,慈爱地笑了笑,轻拍她的背,叹了声:“傻孩子。”
——
上车后,向言叙注意到闻如一脸上有点怪,开了两条街,轻声问:“我妈的话,你不用太在意。”
闻如一心里有点乱,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听见向言叙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话?”
向言叙平静地补充:“订婚的事。”
闻如一抿了抿唇,沉默下来。
向言叙敛眸,笑容和声音都淡下来,收回目光,只看着前面的路。
过了半分钟,他低声问闻如一:“你不愿意吗?”
闻如一咬住下唇,小声说:“也不是……”
向言叙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没有看她,淡声说:“你不想也没关系。回头我跟她说一声。”
她不愿意的、不喜欢的,不管是什么事,他都不会勉强。
闻如一察觉到向言叙话语间细微的变化,她思索片刻,之前混乱的思绪,突然就好像都有了答案。
“我没有不想,我只是在烦恼,是不是有点来不及。”
汽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下,向言叙侧头看她,与闻如一的视线撞上。
上次他无意间提了一句,让她把头发留起来,她还真的美去修剪头发了。
如今,闻如一的头发已经留到了锁骨偏下的位置。她的发丝乌黑细长,软趴趴地垂在肩头,看起来温柔又乖巧,比起刚回国及耳短发的时候,还多了几分女人味。
车内暖气十足,闻如一嫌热把大衣和围巾脱下来,放在了后座。里面穿的黑毛衣是贴身款,勾勒出她的身材曲线。
女人漆黑的眼眸似是淬了月光的湖水,睫毛翘长,因为笑着,眼尾都是上扬的。
闻如一见向言叙不说话,伸手戳了戳他露出来的手背,觉着手感好,忍不住挠了两下,故意闹他:“向向,我要穿很好看很好看的裙子,不想丑兮兮的。”
向言叙反握住她的手,一颗心定下来的感觉,大概也不过如此。
“好,我们一一要穿最好看的裙子。”
闻如一紧张兮兮地小声问:“你们家的亲戚,不会有貌若天仙的大美人吧?”
向言叙心口被填得满满当当的,他笑了一声:“有。”
闻如一眼睛都瞪大了:“谁呀?比我还好看吗?不行,我要艳压全场!”
红灯还有三十秒,向言叙解开安全带,单手撑着副驾的拷贝,靠近闻如一,垂头吻上去。
不过浅尝辄止,向言叙便坐回去,留闻如一在座位上心跳加速,小鹿乱撞。
“我老婆,就是家里的大美人。”
——
订婚的事情确定之后,向母整天忙前忙后的准备,激动得像是自己要结婚一样。
向言叙生日是大年初七,几个人商量后的意思是,趁着年关,过完除夕和大年初一,初二这天,就把订婚宴连着生日给提前过了。这样一来,也能跟新春,凑够三喜。
许朝暮听说了闻如一和向言叙订婚的消息,赶在除夕前回了澜市。
许家那边三番四次劝两姐妹回家过年,闻如一拒绝过一次后,连电话有没有接过了。
而许朝暮,闻如一看她除夕前也没有要离开澜市的意思,左思右想,还是去了她房间一趟。
许朝暮看见闻如一进来,放下电脑,招呼她过去坐。
闻如一这几个月来跟许朝暮生分很多,可到底是亲姐妹。许朝暮去临市工作后,相比以前管理家里的公司,相对来说,轻松了一些。
许朝暮周末偶尔回来,待了一天就走了,两姐妹这样面对面坐下来说话,却是许久没有过的事情了。
“姐。”闻如一出声叫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说,“明天除夕,我跟我一起回向家过年吧。”
许朝暮听出她话里,字眼之间的差别。
是回,而不是去。
“不用,你第一次去向家,我跟着不好。”
许朝暮见闻如一头发有点乱,起身从梳妆台上拿过梳子,给她一下一下地理着。
闻如一剪短发前,留了十多年的长发。
闻母是长发,她儿时看过照片,便也学着留,说要跟妈妈一样,做个长发大美人。
外婆去世后,闻如一被接回许家住。
那时候她年纪小,不会梳头,也不会编辫子,许家上下没一人愿意搭理她。长辈们是不愿,而保姆阿姨是不敢。
闻如一整日披着头发去上学,到了夏天,因为天热,脖子硬生生被悟出了痱子来。
许朝暮给闻如一扎头发,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寒暑假的时候,闻如一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许朝暮的房间,拿着自己的橡皮筋,笑着让姐姐扎头发。
开学前,闻如一又要回学校,住宿生活,是没有姐姐的。
许朝暮耐心地教她扎头发,编辫子。
那时候闻如一还小,一个假期的时间,依赖上一个人,开学便成了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去学校的那天早晨,闻如一在许朝暮房里,自己第一次扎好了头发,却难得任性,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找来剪刀,说再也不留长发。
许朝暮劝住了她。
“如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看姐姐也是长发,妈妈也是,我们如一也要珍惜自己的头发,对不对?”
就这样,一句妈妈,一句姐姐。
闻如一的长发留到了十七岁。
后来许朝暮出车祸,住院期间,长发不便,医生建议剪短发。
闻如一眼睁睁看着许朝暮从小留到大的长发,掉了一地,心里过意不去,当天下午,也去理发店,剪掉了自己的长发。
一头短发,修修剪剪,闻如一这些年,就没让头发长过耳朵的位置。
眼下这样的头发长度,许朝暮摸着,顿时心生感慨。
“如一。”
许朝暮手上的动作停下,她轻叹了一口气,心里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也只变成了几个字:“向言叙对你好吗?”
闻如一眉梢都是喜色,毫不犹豫:“好呀,他要是没有我,就会失去人生乐趣的。”
“他爱你吗?”
“爱。”闻如一将碎发挽在耳后,垂眸补充,“他爱我更多。”
许朝暮笑了,放下梳子,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稍有年代感的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只玉镯。
“这是外婆当年送给妈妈的镯子,她一直戴着。不过当年怀你的时候,胖了些,镯子戴着难受,就取下来了。这么多年,一直放在这个家里。”
许朝暮蹲下来,抬起闻如一的右手,把玉镯给她带上去,大小刚刚合适。
“妈妈不在了,这是她唯一留下来的首饰。这镯子就当做,是她送给你订婚礼物吧。”
闻如一声音难掩哽咽,眼前一片浓浓的水雾:“姐……”
许朝暮站起来,摸了摸闻如一的头,也红了眼眶:“我答应过妈妈,要好好照顾妹妹。可我这些年对你不够好,对不起,如一。”
“你不要这么说……”
“我希望向言叙和向家,都能对你特别好。”
感受到闻如一回抱住自己的腰,许朝暮顿了顿,缓了几秒,她的手覆在闻如一的头上,轻声说:“如果受委屈了,我这里,就是你的娘家。”
——
订婚当天。
向言叙找人设计了五套礼服,任由闻如一挑选。
闻如一第一眼就相中了那条抹胸的白色鱼尾裙,手还没伸过去,就被向言叙半道给拦下:“那条不行。”
“你让我挑的,怎么不行了?”闻如一眼里只有鱼尾,绕过向言叙,把裙子拿起来,放在自己身前,对着镜子比量,越看越喜欢,“就这样吧,向向,其他的不用看了。”
“不好看。”
向言叙扫了一眼,拿起一件长袖礼服,递给她:“这个好看。”
闻如一扫了一眼,满是嫌弃:“红色太扎眼啦,白色比较庄重。而且这件包得跟粽子似的,不行不行,显得我臃肿。”
向言叙还想说什么,更衣室的门被向母打开,她看见闻如一手上的礼服,走过来,说:“如一穿这件。这件好,你身材好又年轻,白色多衬你肤色。阿姨亲自给你挑的,向言叙的审美差劲得很,可别选他挑的。”
闻如一忙点头:“阿姨,还是您眼光好,这件最好看。”
向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