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楼下有咱们团的教导员,也有其他团的正营干部。手气不好没抽中的,只能等下一拨福利房。谁让咱部队规模大、人多呢,霞山镇过东,环绕大半座山,都咱部队的地界,足有万把人呢。盼这一天都不知盼几年了……”
盈芳听她这么一说,大致了解了,向刚能在这一次分到这套崭新的二居室家属房,着实不容易啊。
回屋抓了几把木耳、香菇等山货,还有一瓶橘子罐头,算作见面礼。
冯美娟有点受宠若惊:“小舒你太客气了!”
“刚搬来,我爱人又有伤在身,也没怎么置办。这罐头是别人探望我爱人送的,家里还有呢,嫂子别客气。这些山货是老家山里采的,煲汤、炒菜时调个鲜,嫂子别嫌弃才好。”
新鲜水果要留着给向刚补身。罐头他嫌甜,开了一罐小俩口吃了两天才算完。剩下的不开了,那么贵,还不如留着送人情。
“这可是好东西,怎么会嫌弃。”
冯美娟说道,随即拿了两颗鸡蛋、一捧挂面过来,非要送盈芳,说是回礼。
并说:“咱们这个单元大部分都搬进来了,往后碰到了我再给你介绍。”
盈芳道着谢收下,拿回屋放的时候顺嘴说:“三营长的爱人,倒是很好相处。”
这么快就打上交道了?向刚含着笑眼神询问。
“走廊上碰到,顺便聊了几句。还看到了二营长的爱人。”盈芳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面色有些发窘。意识里,她把二营长和小金叼来的两只鸽子挂上了钩。
“那个……”她揪着辫梢忸怩地开了个头,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怎么了?”向刚挑眉看过来,见她一脸纠结的小模样,好笑地招招手,“过来,参观一下咱们的新家。”
“哦,好。”盈芳暗松了一口气。还是没胆量把小金供出来啊。
一回来就窜去附近大山放飞自我的小金,感觉鼻子好痒、好想打喷嚏啊。嗯哼,谁在背后念叨本大王?
二房一厅的格局比较方正。
正门进去是四四方方的饭厅,饭厅南是个长方形的朝南阳台,比较宽敞,晒晒衣服、养养花草毫无压力。
饭厅两边各一个房间,东屋摆了一张双人棕绷床,两边各一口矮柜。床的里侧靠墙立着一口带躺柜的四门衣橱。西屋零散地堆着几样从向刚宿舍搬来的杂物。
“我去南城前,房子刚分下来,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托老大买了床和衣橱。其他家具,等攒够了票再去订,以后慢慢都会有的。”
这年头,买张床,就得两张票——床架票和棕绷票。衣橱又得有柜子票,还须是通用的柜子票。限定矮柜或是高低柜的,就只能买那两样,买不了衣橱。
“圆桌是柳团长送的。椅子是三个连长合起来买的。老王送的是蜂窝煤你知道了,老大和二哥、三哥,出钱出力,屋里的粉刷、阳台上的晒衣架都他们做的。”
向刚边说边指了指客厅那张新打的红漆圆桌、四条靠背椅、墙上雪白的腻子粉和苹果绿的油漆以及阳台角落的晒衣架。
盈芳知道板凳是要专门票买的,一张板凳票只能购买一条板凳。而带靠背的木椅票,更是难求。能凑足四张,想来花了不少心思。更遑论不在市面上销售的涂料和油漆。
“回头把家里那几把新椅子带过来,挑个好日子,置办点肉菜,请他们上门吃顿饭。当是给咱们暖房。”盈芳笑着提议。
“嗯。你看着办。”向刚含笑揉揉她头。他就知道,自己媳妇一向大方,知道这些人送了乔迁礼,肯定主动请他们吃饭。不像隔壁那两家的媳妇,收礼的时候贪心不足,说到请吃饭就一副抠唆样。家和万事兴,媳妇儿娶不好,注定男人没担当。
第298章 露陷了
炉子生起来开始煮药茶。
煮开了焖上半个钟头,而后灌进热水瓶,让向刚有事没事喝两口。
灶膛的火也生好了,盈芳烧了一点水煮面。
既然三营长爱人送来了挂面,也就省得自己和面拉面条了,鸡蛋煮挂面,舀了一勺肉酱拌拌,简单对付了一顿。
下午,盈芳把男人赶上床午睡,她把杂物归整之后,拿出纸笔罗列要从家里带的东西。
缝纫机是一定要带来的。
布票攒够了买上几尺布,车车衣裳、缝缝补补啥的都需要用到它。
窗帘、门帘也要车一些。再热起来,窗上没道帘子,屋里太晒了。
结婚时新打的椅子、各种尺寸的木盆、木桶也可以带一些来。
毕竟以后回老家的日子少。这些东西看着不起眼,买买既要票又要钱,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再就是被褥、衣裳以及一些零碎的日用品。
如今盖的被子是向刚宿舍那两床,那是单人的尺寸,铺在双人大床上明显不够大。
“丝丝——”
金大王回来了,跟个大爷似地大摇大摆地杵在厨房门口。
亏得这层楼就四户人家,一户还没搬进来,两户大门紧闭。
饶是如此,盈芳还是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地掩上房门,压着嗓门叉腰训小金:“你疯了啊!被人看到怎么办!”
金大王翻了个白眼。
它算准没外人才现身的好么,至于屋里那位爷,咳咳咳,也在它的算计之内。
可小伙伴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怎么讨好捏?
尾巴稍一卷,拖来两只新猎的野鸽,献宝地呈给盈芳。
又是鸽子!
盈芳头都大了。
早上那两只还没料理咧。
捏了捏额角有气无力地问:“你老实说,这是哪儿猎来的?是不是七一三部队?”
“丝丝……”小金吐了吐蛇信,扁脑袋蹭了蹭盈芳的裤腿。
蹭完自己先黑线,卧了个大槽!肯定被那条蠢狗传染了。
“你说你,哪儿去猎食不好,偏去部队后院……”盈芳忍不住数落,“要是被人发现,咱俩都得完蛋……”
“吱呀。”门开了。
向刚支着腋拐走出来,深邃的眼眸,对上脑门刻满“完蛋”两字的媳妇儿,再对上眼神鄙夷的竹叶青,向营长表示心好累。
他料定背后指定有谁在帮媳妇儿,不然那些鸽子哪里来?却怎么也没料到是条蛇,且是剧毒的竹叶青。
无奈地叹了口气:“先进屋吧,蹲走廊上像什么样。”难以想象被人看到一人一蛇演大戏似地对话会惹来怎样的后果。求围观者心里的阴影面积。
“你你你……”盈芳差点咬到舌头。
向刚弯腰拉起她,将她护到身后,随即朝灵性十足的小金努了一下嘴:“带上鸽子进屋去。”
金大王尾巴尖卷着两只昏睡的野鸽,大摇大摆地游进小俩口的新家,心说老子终于光明正大地现身新屋咯,再不用东躲西藏、进出靠爬窗了。
它才不说它是故意让男人发现的。
以它的能力,早在男人从卧室出来时就已察觉他的意图。
门关上后,盈芳绞着双手和小金大眼瞪小眼。
向刚提溜起那两只野鸽,挑眉看了眼始终不敢抬头看他的媳妇儿:“部队后院逮来的?”
“后院”两字咬音比较重,还带着点调侃。
“噗……咳咳咳。”盈芳悲催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我、我就那么一说,没别的意思。”
向刚眼底含笑:“挺贴切。”
“那啥,我也是刚刚也才知道的。真的!我发誓!我要事先知道这是部队的信鸽,打死都不让小金去抓。”盈芳急忙解释。
“小金也是看我发愁,这不家里没肉食了,你养伤需要营养,这才帮忙猎了两只鸽子回来。八成以为这是野的,要是知道是部队驯养的,肯定不会猎来吃,小金很聪明的,对不对小金?对的话吐一下你的蛇信子,快!”
盈芳边说边朝小金使眼色。
小金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吐了两下蛇信子。
盈芳见小金如此配合,大松了一口气。朝向刚憨憨一笑,仿佛在说:看到没?我俩都是无辜的。
向营长见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哭的是媳妇儿对他的信任显然还不及一条蛇。
笑的是,这蛇相当通灵性,对媳妇儿没恶意,甚至还是媳妇儿的帮手。
锁着眉头稍一思索,心里有了谱:“在老家,每次上山是不是都它陪着?那狼群,不会是因为它,才迁徙到另一个山头去的吧?”
盈芳点点头。
“那些野鸡、野兔、猪獾,也都是它猎来的?”
盈芳没敢撒谎,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交代:“大部分是它的功劳,小部分是在你挖的陷阱里抓的。你走后,我有时会去加固,偶尔也会有收获。”
向刚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顶,轻叹一声:“这蛇……”
“叫小金。”盈芳连忙接话。
向刚噎了一下:“咳,好吧。你和小金怎么认识的?是在我俩相识之前还是之后?”
盈芳不假思索地答:“之前。”
心里补充了一句:都认识两辈子了好么。
向营长:心好塞。
为毛一条蛇都比他先认识媳妇儿。
盈芳则在纠结,该如何回答关于“怎么认识”这个问题?
最后,虚哒哒地把对师傅师娘的那套说辞照搬了过来。
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老天为证,我真不是有心想骗你。实在是,真相太过匪夷所思,说出来怕你承受不住。
向刚瞅着金大王若有所思。
对于媳妇儿说的这蛇没准是岳父母派下人间保护她又或者如戏文演的这蛇其实是来报恩的等等此类说辞,他是不信的。
人死如灯灭。天堂、地狱,神仙、鬼差那一套说辞,也就骗骗迷信的老太太们。
可除此之外,他竟然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理由,能让一条周身剧毒的竹叶青,如此通灵性,并心甘情愿地留在她身边,不仅护她周全,还三不五时猎来野味。
啧!只能说媳妇儿的运气好得偏奇特。
第299章 养了个大爷
“看你如此通灵性,我也就不拘着你了。但如果要猎食,去前面那座山,别偷懒跑部队后院去了。平时出门,要确保没人才能出去,别吓到邻居,更不要伤害人。”向刚盯着小金一字一句地说道。
小金听后,眯了眯蛇眼、吐了吐蛇信,而后悠哉哉地游到西屋,兀自寻了个角落盘起来打盹。进出不用再避着一家之主的感觉还不错。
“它这是同意还是没同意?”向刚挑眉看盈芳。
心里思忖着,赶明问问有谁通蛇语的,找机会学习一下。
盈芳的嘴角抽了抽:“应该是同意吧。其实你不用担心,小金很聪明的,什么时候出去、回来根本不用管。它想出去时会避开生人,不会让人有伤害它的机会,也不会无缘无故伤人。”
向刚:也就是说,会有原因地伤人了?
心好累。这哪是养宠物啊,分明是养了个大爷。
“那这鸽子……”
盈芳指指小金猎来的鸽子,加上早上的,一共有四只了。
“要、要不要放了?”盈芳偷眼看男人。
向刚揉了揉额角:“抓都抓来了,吃吧。”
横竖二营的野鸽驯养计划流产了。
男人都这么说了,盈芳当然没意见。
去厨房烧了一锅热水,提到屋里,坐阳台给鸽子褪毛。
“刚不是让你上床休息去了吗?怎么又出来了?”盈芳手里忙活着,顺嘴问道。
向刚摸摸鼻子,略感心虚。但打死都不能承认,他是觉察到门外有动静才起来看究竟的。
“我有点口渴,起来想找点水喝。”
“哦,药茶可以喝了,我去给你倒一杯。”
盈芳说着要起身,被向刚按住了。
“我自己来。”
“那好,你小心点。”盈芳抬起胳膊擦了擦脸颊,追着他背影叮咛道,“今儿说的话够多的了,多喝点水,马上去休息!”
得到向刚表示同意的手势,盈芳转过身,继续埋头褪鸽毛。
心里想:被他发现小金的存在也好。往后小金外出猎食,顺带捎个野鸡或是野兔回来,总算不用挖空心思找借口蒙混过关了。不然每次都要避开他,心好累的。
这么一想,心情放松许多,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褪干净四只野鸽毛。
两只用草绳拴着倒挂在晾衣杆上;两只扔进锅里,焯水之后,和补血养气的药材一起煲汤。
香味一阵阵飘出来,302的门开了,冯美娟抱着洗菜箩从屋里出来,看到盈芳坐在灶膛前,边看火边翻医书,不由问:“小舒啊,你锅里炖的什么呀?怎么这么香!把我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盈芳抬头,撒起小谎面不改色:“老家山里套来的野鸡,和药材一起炖炖,给他补身子。”
“难怪这么香,原来是野鸡啊。”冯美娟深深地吸吸鼻子,“闻几口解解馋,哈哈。”然后从洗菜箩里抓了几把小白菜给盈芳,“给!你家刚搬来,还没去买菜吧。”
“不用了嫂子,晚上吃的家里有,明儿早上我就去菜场转转。”盈芳坚持不收。
青黄不接的时节,小白菜的价格可不便宜。要是锅里炖的真是野鸡,她大可收下,然后回碗鸡肉过去。
可问题不是,而是千万不能让人发现的鸽子肉。因此不仅不能分一碗给她,还得捂得死死的。
这时,303的门也开了,吴桂花胳膊上挎着个篮子、穿着崭新的枣红色夹衣出来,踩着半高的红皮鞋,笃笃笃地踱到厨房门口:“我说你们俩眼睛睁大点,烧火的时候别拿我家的柴和煤,少一个我都知道。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