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三爷正要迈开脚,姜心柔开门出来了:“去啥呀!都在家。”
“在家锁门干啥?”萧三爷一脸没好气,好不容易回家,还吃个闭门羹。
“那不是怕人上门找麻烦嘛。就我和乖囡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是大肚子,能顶啥用。”
“谁敢找咱家麻烦?”萧三爷习惯性地瞪眼。
“行了行了,先进来,你不累爸和大哥还累呢,一会儿再说。”姜心柔说完,招呼起老爷子和萧老大。
见萧老大个把月不见,两颊像是被削掉了一块肉,瘦得简直能用可怕来形容,心头泛酸,忙将人迎进屋。
盈芳已经把热水、毛巾、茶水准备好了,一一叫过人后,挨个递热毛巾、茶水给他们。
萧老爷子忙让她坐下:“我们自己来,有手有脚的,哪里需要你个孕妇照顾。”
女儿控的萧三爷立马接道:“对对,乖囡你快坐下来,这么大个肚子,我看着都心慌。悠着点,别碰着了。”
就连给萧大的热毛巾,也是他递的。
萧敬邦这段时间沉默居多,不过在盈芳端茶给他时,倒是温声关心了句:“快生了吧?预产期哪天?”
萧延武快人快语地抢过闺女的话:“正月初上头。老大,你侄孙出世,是不是该备点见面礼啊?”
萧敬邦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那是要的。”
萧延武朝闺女挤了一下眼,促狭地笑道:“我乖孙的奶粉钱有着落了。”
大伙儿不同程度地笑。
老爷子见大儿子回到霞山话语比起运城时多了不少,后悔没早点回来,白白在医院吃了那么多药,也不见得有没有效。
“乖囡,要不等会儿你给你大伯把把脉,看他需要怎么调理才好?瞧他脸颊肉都没了,唉……”姜心柔帮着把行李提进去后,拉着闺女说道。
萧延武跟进来解释了一番萧大的情况:“你大伯这段时间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失眠,这么一来白天就没精打采、提不起精神,也不爱说话。这两天还算好些,刚醒来那阵,啧,看了真想把他儿子捉来狠狠揍一顿。”
“说到鼎升,联系上了吗?”姜心柔关切地问。
“联是联系上了,可人不愿来有什么办法?”提起大侄子,萧延武就一脸没好气,“混账东西!自己老爹生病,我还让医院把病危通知发他单位去了,居然都不来露个脸,真当咱家欠他呢!”
姜心柔不由唏嘘:“想不到鼎升的心肠这么硬。”
“骨气硬我就佩服他,心肠硬算啥玩意儿?”萧延武愤懑骂道。
俩口子就大侄子的态度问题,聊了几句。
隔壁,传来老爷子激动的大嗓门:“艾玛啊!这啥酒啊?咋这么香啊!哈哈哈!一来就有美酒喝,好好好!孝顺孩子!老大,来来来,陪老子喝一盅。”
萧延武一听有美酒,立马扑过去,不满地抱怨:“老头子,你这就不厚道了。干活想到要找我,有好处咋就想不到我?”
“嘿,你个熊玩意儿!你闺女孝敬我的,我有,你难道会没有?”老爷子一脸看穿的表情,鄙夷地调侃小儿子。
萧三爷唰地转头看闺女。
盈芳抽了一下嘴:“……那啥,这酒还真的就这么一坛。”
见她爹上扬的眉眼瞬间耷拉下来,忙又说道:“不过没准还能再弄点回来。”
“这话咋说?”萧延武挑眉。
“一会儿再和你说。”姜心柔扯了丈夫一把,真怕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第503章 又得好东西
“爸,你们坐了半天火车,又倒来倒去地换车,肯定累坏了,吃碗汤面先去睡一觉。”姜心柔笑着说道,“酒就别喝了,等晚上,晚上咱们整顿好的,给你们接风洗尘。”
“那感情好!老大,走!咱们吃点心去,吃完睡一觉,醒来咱爷俩下盘棋,战它个三百回合。”老爷子说着,抱起酒坛,生怕小儿子抢似的,抱自个房间藏着去了。
萧延武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被老爷子抱在怀里的酒坛子,表情别提多幽怨。
不过等老爷子几个吃完面条,进房间休息,立马恢复正经。
盈芳抽了一下嘴,敢情她爹是装的。
“当然装的,老子还不至于馋成那样,又不是你爷爷,咳咳……不说这个,刚你妈说有人上门找茬是咋回事儿?”吃完面条,拿竹签剔着牙,靠在椅背上问闺女。
盈芳就把她爹不在的这几天发生的大小事都说了。
萧三爷一听,乖乖!他离家也没一个月吧,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还几乎都是糟心事。
“……女婿生母的事,你俩处理得很好,人都死了,给点面子咱也不吃亏。至于外头那些闲言碎语,赶明我扶你爷爷去革委会坐坐,能进革委会的都是人精,不用明说,稍微提点两句就成。倒是小金牙这事,听着咋那么像是有人在故意打击报复啊?”
“我寻思着会不会是陈平?”姜心柔把那天气呼呼地冲去部队找领导干部反映情况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末了道,“就是那天之后,画风全变了,女婿不仅不被重用,还被调到了筑路队。老萧你说,一个堂堂副团级干部,且各方面都优秀得无人可及,不受重用反被冷待,不是故意报复是什么?要真是那天我言辞不当造成的,我愿意向陈平道歉,但他得把我女婿调回去……”
姜心柔自责地都快哭了。
萧延武忙安慰她:“好好好,我一定去整明白。你别哭啊,闺女都看你笑话了。”
盈芳一缩脖子:“爸妈你们聊,我去地窖看看金牙。”
“哎哎哎,你一个大肚子,下什么地窖啊。”姜心柔忙唤住她,“让你爸下去看看吧,顺便割点咸肉、拿些鸡蛋上来……对了还有金毛,不晓得醒了没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只猴子醉成这样……”
一说到醉生梦死的金毛,娘俩个都忍不住笑了。
萧三爷听说金毛喝猴儿酒喝到醉死过去,羡慕地直咂舌:“多好啊,猴儿酒喝到醉死,老子也想试试。”
“你倒是去试啊!”姜心柔没好气地拧了一把他的腰间肉。
萧三爷疼得差点蹦起来:“哎哟喂!媳妇疼疼疼!”
“哈哈哈……”
……
当晚,盈芳一家聚在一起大搓了一顿。
向刚收工回来,先去了趟后山。中午来不及看,因此收了工没回家先去看陷阱。可惜没任何猎物,四周也没发现野兔之类的,原以为这趟要无功而返了,结果下山路上碰到巡山的小光,问他对石蛙感不感兴趣。
这几天他和阿聪在溪坎边的石洞,抓到不少石蛙,想着最好能换点棉絮。新棉旧棉都可以。倘若有搁置不用的旧棉被那就更好了,省的他们还要费心思缝成棉被,直接送去给南阳市劳改的大哥使用。
向刚二话不说,包圆了他和阿聪抓到的十多斤石蛙,并让他跟着上家里拿棉絮。
今年新弹了几床新棉被,旧的发硬的棉絮,拆了弹松,缝了几床垫被。
尽管家里人多,但小李同志上趟去京都接福嫂时,又背了几床较新的棉被过来,过冬足够了。
向刚便捧了条半新不旧的厚被子出来,跟小光换了十几斤石蛙。
“这是好东西!”萧老爷子背着手,站在装石蛙的桶跟前说道。
“好是好,可拿一条被子换,是不是贵了点。”姜心柔不禁心疼那床送出去的棉被。虽说是旧的,可弹松了一样很软乎、很暖和。
“妈,今年秋收棉花减产,价格想必比往年贵很多。姚木进去后,穿的用的都得靠家里送去,相当于阿光两人要养活三人,挺不容易的。咱家今年过冬被子够用了,换一床给他们,当是积个福呗。”盈芳笑着宽慰她娘。
姜心柔笑睨她一眼:“我说呢,女婿明明不是馋嘴的人,咋肯拿棉被换石蛙。敢情你俩商量好的?”
向刚含笑和媳妇对了个温情脉脉的眼神,回答丈母娘:“没商量,就我回来和她说,阿光想拿石蛙跟咱们换床棉被,姚木在里头没御寒的衣被,小芳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让我挑了床最厚的。”
“是是是,你俩心意相通。”姜心柔无奈又好笑。
萧延武刚在灶房烧火,这会儿才走出来,看到木桶里的石蛙,“哟”了一声:“好东西啊!老头子,你三天的下酒菜有着落了!”
“去去去!别想老子匀酒给你。”
“咋叫匀呢?明明是咱们共有的东西。”萧延武对老爷子抱走的那坛猴儿酒念念不忘,朝女婿招招手,“来来,女婿,你来告诉你爷爷,那酒是咱们一家的,不是他一个人的。你来告诉他真相!我说了不管用,尽挑对他有利的听。是不是耳朵不中用了啊老头子?”
“你才不中用!”老爷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向刚忙打圆场:“这酒起码能再舀个两三坛回来。我因为就带了一个酒坛子过去,中午时间又赶,所以……”
“啥?你说这酒还有?”
“不止一坛?还能再舀两三坛?”
正斗嘴的爷俩,异口同声,齐齐看向刚:“有没有搞错?”
“没搞错。”向刚哭笑不得,正好金毛捧着个碗咕咚咕咚喝着盈芳犒赏它的麦乳精米糊糊走出来,把它喊到身边揉揉它毛茸茸的脑袋说,“是不是猴儿酒我不知道,不过确实是野果酿的。不信的话,赶明我带爸再去一趟。这次是金毛领我去的,路程有点曲折,不过回来路上我留了记号,应该能找到。再不济还有金毛呢,它对那一带挺熟……”
第504章 比谁的情话讲得美
不等他说完,萧三爷搓着手,兴致勃勃的真想现在就去。
“现在就算了,小向才收工,又给你们弄来一满桶石蛙,好歹让他歇会儿。再说天快黑了,摸黑进山多危险啊?这都饭点了,你不想吃饭,咱们还想吃呢。说好的给你们接风洗尘,咋地?嫌弃我和福嫂整的一桌子菜,非去弄酒喝?”
见媳妇儿生气了,萧三爷忙说:“不去了不去了,赶明有空了再去。”
“本来就不差这几天。”姜心柔没好气地掐了他一把。
萧三爷龇牙咧嘴逗笑了媳妇儿,转而和老爷子勾肩搭背地打商量:“这下能把你那坛宝贝酒拿出来分了吧?你孙女婿的话听见没?还有两三坛咧。除非……”
“除啥非啊,想喝就麻溜点,进去抱酒坛子!”老爷子吹吹胡子。
萧三爷哈哈一笑,跑去老爷子屋里抱酒坛。
当晚的菜式可想而知多么丰盛。
其他菜就不说了,单光石蛙,就整了三道——蒜叶炒石蛙、酸菜炖石蛙、水煮石蛙。
水煮的辣、大蒜的香、酸菜的鲜,吃得大伙儿赞不绝口。
“好吃好吃!再来三盆,我都吃得下。”
老爷子一口酒、一口肉,筷子就没停下来过。
眼角余光扫了眼大儿子,看他也在大快朵颐,老眼笑眯成一条缝,暗暗点了点头:愿意吃就好。只要别再像住院那会儿,食之无味,哪怕福嫂花心思做的都是他平时最爱吃的菜,也都只舀两口,瞧瞧人都瘦成什么样了。
眼下这样就很好——吃饱了才有精神,有了精神,还怕心病治不好吗?
“石蛙能养不?”萧延武吃得满嘴油,拿抹布擦着手问老爷子,“能养的话,剩下那些咱先不吃,留到过年弄桌丰盛的年夜饭。”
“鱼放到水里就能养,石蛙咋养啊?我看还是算了,听乖囡说,石蛙剥皮晒干之后,炖冰糖能补身,要不这两天吃几顿新鲜的,剩下都晒成干?”
一听是闺女提议的,女儿控的萧三爷二话不说抚掌表示同意。
吃饱喝足,萧三爷拉着女婿“培养感情”,咳,顺便问了“猴儿酒”所在的位置,末了拍拍女婿的肩,敲定了明儿的行程:“明儿你照常上工,我陪老爷子上部队找你们领导谈谈。后天休息,咱们取酒去!不过话说回来,老爷子其实挺想你去新基地一展拳脚的,看你自己怎么想。”
搁以前,对于这个问题,向刚肯定不带考虑地选择七一三。
因为这里是他军旅生涯的起始站,也是扬眉吐气的新征程。
相比其他战友满十六周岁应征入伍、服役期满回家,将军营当成第二个家,他却反了反——把这里当做了家,老家倒反而排在后头。
然而此刻的他,却犹豫了。
不是瞧不起筑路队,没有修路队,平整的道路哪里来?
只是他清楚地了解自己,相比轻松惬意地指挥手下修路、筑路,他更适合黄沙场上挥汗如雨领兵操练时的从容。
可身为军人,只要还穿着这身橄榄绿的制服,就必须服从上级命令。
萧三爷安抚地拍拍女婿:“这两天你且仔细考虑考虑,站在我闺女的立场,我是觉得你留在筑路队也挺好的,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多有规律不是?可从我的内心,以及你的角度,这份工太委屈你了。你合该像那雄鹰一样展翅翱翔、叱咤云霄,而不是被局限在这么小的平台。”
翁婿俩站在屋檐一角,低声说了会儿话。直到姜心柔在屋里喊:“老萧,还不放你女婿回去啊?天都这么晚了,赶紧让小俩口回去休息。”
还在喋喋不休吐槽陈平的萧三爷抽了一下嘴,无奈地朝女婿摊摊手:“……得,今儿就说到这里吧。先前和你提的,你回去考虑考虑。也可以和乖囡说说,看她怎么个意思……别尽听你丈母娘的,她丫就一头发长、见识短的家庭妇女,巴不得咱们一个个都待在家,这样固然安全,却也不想想,人人要都像她说的那样,大家都没人保卫了,小家还能好得起来?”
向刚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说好没啊?该让他们回去了,再晚下去,头发挂露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