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哥,你又上咱妈当了。妈就是想骗咱们喝野菜汤。
暖暖惦记着老金,秀气地咬着包子催道:“娘,我们啥时候去看老金?姥姥说天热熟菜带着容易馊,我怕大骨头馊了。”
她昨天盯着福嫂熬大骨汤,愣是要把大骨头挑出来单独装,说要带来给老金吃。
大家委婉地劝了几句老金吃不了骨头了,她懵懂地点头,却依然要带来。
“小李叔叔先带你们过去玩,过会儿小李叔叔喊你们集合来吃饭,可不许不听话。吃完饭咱们再一块儿过去。”
“好。”
三个小家伙异口同声,随后跟着小李挤过狭窄的崖缝。
美丽山谷里安家的小动物们早就认识他们一家了,许是没从他们家身上嗅到危险气味,每次去都会围拢过来讨吃的。
后来向刚干脆在山谷里搭了个简易棚子,又砍了几个树墩当板凳。
太阳晒的时候可以坐棚子里休息。
棚子前的空地上搭了一副牢固的烧烤架,大风刮不走、大雨冲不走的那种。
有了这幅烧烤架,只需捡点柴禾生个火、而后把金大王、喵大爷叼来的野味手收拾干净,抹上调味料串架子上烤就行了。省的每次来都得重新搭。
金毛自打找了媳妇儿、生了一窝小金毛,就彻底地在美丽山谷安了家。算算时间,连着三年没下山了。这小没良心的,不是陪媳妇儿找果子、就是给小毛猴抓虱子,小日子过得挺充实。
小金和金橘则没个定性,今天还在山谷,明儿个或许已经跑到雁栖山的另一头去了。
当然也经常下山看盈芳一家。
每回去都会往盈芳家院子里丢野味,不光是送他们吃,还要他们烤给它们吃。
有一回丢进来的居然是条蛇,身形有成人手臂粗、两米多长的小蟒蛇。
那回可把盈芳吓的。
幸好天刚蒙蒙亮,三胞胎还没起,要不然准把孩子吓哭。
事后在地窖里看到小金留给她的一株上百年、说不定有好几百年的老山参,才结合上下文琢磨过来:这小蟒蛇八成是守护这株野山参的,结果倒霉催地碰上扫荡的金、喵二人组,偏还想负隅顽抗,不想把它自个坑死了。
如此珍贵的老山参盈芳可没舍得用,炮制以后拿红绸包了,装在陈旭亚送她的红木盒里。
几百年的正宗野山参,那可真当得上“天材地宝”的美誉。随便剪根参须下来,关键时刻能吊人性命。
大家都不是头一次来这里野炊,熟门熟路得很,一到就开始分工合作。
老爷子坐在不远处的老树墩上,拄着手杖欣赏风景。
福嫂搭石头灶生火、盈芳负责洗菜、剥笋。
水是从溪坎里提来的。
木屋里放了个旧水桶,溪坎离这儿不远,泉水潺潺的,水质相当干净。
姜心柔一来就开始收拾三间木屋。
每间屋子都打了空心塌,两米宽、两米长,一张塌上睡三个人都没问题。
被褥、盖毯都收在塌底下,因木屋不是落地而建,而是像少数民族那种吊脚楼,只不过吊得不高,离地面就个尺把长,但这么一来,潮气就没那么重了。
姜心柔把塞在塌下面的被褥、盖毯、荞麦枕拿出来,撑开竹梯,上上下下爬了几趟,终于把所有的寝具都摊平晒在了屋顶。
这片林子还算开阔,木屋又正好建在中央,正午的太阳光没有任何遮挡。要不了多久就能把被褥的潮气烘干了。
“中午咱们简单吃点,晚饭早点弄,让胖橘逮只野鸡回来,咱做叫花鸡吃。再焖一锅米粥,烤几个嫩玉米。”
盈芳洗干净野菜,放干净石头上沥干,起身从竹筐里捧出几个新鲜的玉米棒子。
这是她家自留地摘的第一茬玉米,玉米须都还是浅色的,稍微烤一下就能吃。烤的时候留一层嫩叶子,这样玉米的鲜味不容易流失,吃起来口感更好。
越说越馋,盈芳干脆剥了几个,先煮了一锅,嫩玉米生吃都可以,因此煮煮也很快,开水里滚一会儿就能捞起来吃了。就是有点烫,她拿筷子戳了一根,递给老爷子,让他老人家先垫垫肚子。
又给小李和三胞胎一人留了一个,余下的她和娘亲、福嫂分分吃。
吃玉米的时候顺便煮野菜面疙瘩。
林子里比较安静,除了他们几个啃玉米的声音,就锅里汤水烧滚的咕咚声。
因此,灌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时,大家伙儿都听到了,老爷子打趣地猜:“不会是野兔吧?知道咱们生火了,送点肉给咱们。”
说完,动静没了。
大伙儿笑笑继续吃玉米。
蓦地,放玉米的锅盖哐且一声,锅盖上煮熟的嫩玉米像长了脚似的,滚下来跑了。
跑了……跑了……
盈芳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
“哟!好大的松鼠!”福嫂发出一声惊叹。
大伙儿这才看清,原来是只红毛松鼠,顶着一张大树叶当掩护,循着香味儿来觅食。
“小样儿,还挺机灵。”姜心柔笑着直拍腿。
“吱吱吱。”红毛松鼠见人类发现她了,索性扔掉树叶,抱住玉米棒,咻地闪到了灌丛后面。
三胞胎回来听说有松鼠喜欢吃玉米,捧着他们自己的玉米棒,四处找松鼠投喂去了。
“娘!娘!”
“妈!妈!”
不一会儿,三个玉米棒子换来三把颗粒饱满的松子。
三胞胎俨然和那只落单的红毛松鼠结成了超越种族的好朋友。还自说自话地给它取了个名字“赤虎”。
这名字遭到了金橘的强烈反对。
“喵!!!”
特么老子才是虎!
它一只秃毛鼠,连猫都打不过,还妄想称“虎”。
抗议!抗议!抗议!!!
可惜翻滚的喵大爷,除了“喵喵喵”就不会其他语言了。
三胞胎看它上蹿下跳,还以为它在表演什么节目,边剥松子边哈哈笑。
金橘:好气哦!老子是在生气、发脾气,你们居然还笑那么开心!(可见掌握一门外语有多重要。)
新出炉的小伙伴“赤虎”乖巧地蹲在晏晏脚边,不时探头吃一颗晏晏剥给它的嫩玉米。
盈芳一家也发现了,这只松鼠似乎特别喜欢嫩玉米,宁可拿它藏在树洞里的松子来换。
这可真稀奇。
不过她家汇集的小动物都不正常,爱吃烤肉的蛇、喜欢麦乳精的猫、嗜喝甜汤的狗……好吧,猴子还算正常。新来的松鼠又是一只特立独行的。
“呦呦——”
哦,还有一群喜欢吃烤青草的鹿,以及一头爱上了苦苦菜的大老龟。
盈芳扶了扶额,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家不会真的变成一个动物园吧?
第653章 茶到立夏一夜粗
“妈,啥时候烤肉?”
“肉都没有,怎么烤?”
金大王不晓得去哪儿了,喵大爷似乎罢工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干等不是盈芳的性格。
她掸掸手,起身对家人说:“妈,你们看着宝贝蛋们,我去树林那边看看,顺便捡点柴回来。”
“要不等小李回来,陪你一块儿去。”姜心柔不放心。
小李去桃树林找金毛的家了。这家伙有了小家忘了大家,还不知道大伙儿来看它了。
“没事儿,就这点路,而且这里安全得很。”
这倒是。没见这么多食草动物在这儿安家么。姜心柔叮咛了几句,也就没多管。
去树林前,盈芳先去看望老金。
老金的坟包立在坡地上方,背靠山崖、面朝琥珀。典型的背山望水福地,风水局里这种位置的房子堪称宝地。
坟包旁还栽了一丛翠竹,福荫庇护、福绵子孙。
且竹子朝天长,不会导致枝叶横生从而挡住阳光。
老金最喜欢趴在冬日的太阳下晒肚皮了。
“金牙很好,自从跟着刚子哥去了军营,一天一个样,已经有你当年的气势了。去年头一次参加军犬赛,满载而归,将来,一定还会更好……”
盈芳边说边拔掉坟头冒出的野草,顺便又坟包添了几抔土,絮絮叨叨地陪老金唠了会儿家常,这才穿过楠树林。
出了楠树林,一眼看到天坑里的地宫遗址,心情有些复杂。
她已经知道太奶奶传给她的宝箱里,那张地图描绘的地址是哪里了——就是这里!
这还是向刚无意中发现的。
她当时只是觉得眼熟,回去后把路线描在笔记本里,有一次拿本子摘笔记,被男人无意间扫到,记忆力超好的他,一眼认出路线图和宝箱里的地图很相似。找出地图后核对,发现真是这里。
再仔细一琢磨,把这里当做藏宝地,珍而重之地描绘藏宝图也不是没有道理。
虽说遭遇了地龙翻身,整座宫殿坍塌了,但据说宫主的私库非常富有,就连私库的墙壁都是象牙玉雕凿的。除此之外,还有各级侍女的私房,能跟着宫女离开地宫的,谁没点身家?
问题是,描出这张地图的人是谁?
难道他/她和自己一样,也来自那个时代,所以知晓地宫的富庶?可因个人能力有限,无法将坍塌的地宫挖上来,所以描了这张地图?
还有那本逍遥拳秘笈,明明是各大门派争夺的目标,怎么会和地图装在一起?还流落到了这个世界……
这些疑问,这些年始终盘亘在盈芳脑海里。
她不敢对向刚坦白自己的身份,找不到人商量,就将细枝末节一条条地拆记在笔记本的不同页里,希望哪天串起来能找出答案。
“嘶嘶——”
多日不见的金大王终于现身了,顺便猎了只肥溜溜的野兔,拽拽地扔到盈芳面前,肯定又是想让她烤给它吃。
作为回报,它又叼了只山鸡回来。
正好做叫花鸡给大家伙儿吃。
盈芳欣慰地拍拍小金的脑袋。
“轰轰轰——”
这时,远处的天空飞过一架军用直升机,飞得不高,感觉要是站上林间最高的树梢,伸伸手就能够到。
盈芳看着直升机在东边上空徘徊了一阵,随后朝着东南方飞去,想到那个方向有省军区驻扎的部队,也就没多想。
两手各拎着一只野兔、一只山鸡回到草坡。
小李已经回来了,跟来的金毛一家正围着三胞胎讨山莓吃。
山莓是姜心柔给三胞胎摘的。
“就在湖那边,还有不少呢,就是连着一大片枸橘,刺太多,没法摘。”
“我去看看。”
手里的鸡和兔被小李接过去剖洗,烤架由福嫂看着,左右没事,盈芳挎上竹篮去湖那边摘山莓。
确实如娘亲说的,附近蔓延了很大一片枸橘丛。
枸橘多刺,因而有个别名叫“铁篱寨”,组成篱笆墙后枝刺交叉,很像铁制的篱笆。
是以早几年,没钱砌墙、又靠近山脚、害怕凶兽下山乱闯的人家,会沿着屋宇种一圈枸橘。
盈芳捡了根枝条,拨开枸橘丛摘了些山莓,再里面的就够不到了。倒是透过斑驳的树丛,看到了湖对岸的老茶树。
猛一拍大腿站起来。
“爷爷爷爷,咱忘了件大事!”盈芳激动地跑回来,把竹篮递给三胞胎,山莓不多,但够他们和金毛打个牙祭。
“啥事儿?”老爷子坐在树墩上看小李拔鸡毛,难得见小孙囡有这么风风火火的时候。
“爷爷您忘了这会儿几月份了?”
“五月份啊,咋了?五月份有啥大事么?”
对除了自留地就没别的农事的他们家来说,五月份貌似没什么大日子吧?
盈芳神秘一笑,指指湖对岸:“茶!咱们差点又错过炒茶的最妙时机了。”
“哎哟喂!”老爷子一听激动地站了起来,“对对对!咋把这事儿给忘了!清明雨前茶,嘶!已经错过了吧?清明早过了,谷雨也过十来天了,没几天就立夏了是不是?不过总比七八月份才想起来好。走走走!这就采茶叶去!”
去年他们就是入夏了才想起山谷里这棵老茶树,挑嫩叶子采了些回去,老是老了点,但炒熟以后泡茶依然很香。老爷子念念不忘清明雨前茶,说是今年无论如何不能再错过了,结果被推荐指标这事一打岔,口腹之欲又抛到了脑后。
古语有云:茶树是个时辰草,早采三天是个宝,迟采三天变成草。因为雨水一多、气温一高,茶叶容易长大,“茶到立夏一夜粗”就是这个道理。
去年掐着嫩叶堪堪凑了两斤,炒成干茶后顶多就个六七两。分了三两给夏老,其余的给老爷子喝,就这,还肉痛了好几天。
“今年总该能多采点了吧?”老爷子拄着手杖仰头看爬上树杈的盈芳,“小心点,别压断枝条了。”
盈芳一个趔趄:“爷爷,您不担心我掉下来,反而担心枝条?”
老爷子嘿嘿笑了两声:“这树大是大,但称不上高,掉下来也是软乎乎的草坪,伤不着。而且你这丫头做事向来谨慎,我还能不放心?”
盈芳听了哭笑不得。
采茶是个技术活。
正常采茶用拨的方式,而不是掐。这是老爷子教她的,说是掐下来的芽头,炒成干茶后容易发黑。
其次盛茶的器皿最好是竹篮,通风透气又不会让茶叶挤压而损伤。
盈芳上树前,将竹篮系在腰侧,拨下来的芽头轻轻放进篮底。
三胞胎吃完山莓也跑了过来,学老爷子站在树下仰头看。
金毛长臂一抓,蹭着树干就爬了上去,见盈芳在树叶间拨弄芽头,还以为她在摘树叶,眼神有点小茫然,这树叶又不好吃,摘来干嘛?
但金毛是个好孩子,尤其是当了爹之后,知道要以身作则,热心地帮盈芳忙——
一撸一把树叶扔进了竹篮,还将红毛脸凑到盈芳跟前眨巴着大眼睛讨赏:老子乖不乖?棒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