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引起的火灾可不能小觑。尤其是山林里,不灭干净了,很有可能造成森林大火。
“听见没?听见没?山里有枪声!还有轰隆隆的爆炸声……”冯七顺披着件薄棉袄,匆匆跑来和向荣新通气,“真有啥坏人闯咱们地盘来了?”
“刚子派人来通知的,还能有假?”向荣新忧心忡忡地望着山头方向,“不晓得人抓到没有。恁大座山,要是在里头捉迷藏,可够呛。”
“别跑外围来就好,山里有解放军同志,抓不到活的,把人拖上几天,饿也能饿死他们。”
“咱也不能光看着啥也不干啊。”向荣新想了想手一挥,“走!组织民兵把山脚守住,一旦发现可疑人物,捆起来交解放军处置。”
这一晚,雁栖公社很多青壮年都没有睡,拿着能唬人的家什,守在各个山口。
能顶半边天的妇人们,聚在一起煮碎米粥,给守夜的民兵送温暖。
所幸山里不再传来吓人的炮弹声,各山口也没见可疑人物溜下来。
直到天蒙蒙亮,才看到一名解放军战士快速地穿行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给他们送来消息:“头儿让我来知会你们一声,间谍团伙已经抓到了。不过因为昨晚的爆炸声和大火,离事发地不远的狼山出现骚动,可能会有狼只逃窜到这片山头来,提醒乡亲们上山要谨慎,如有条件,最好先组织青壮年清理一下外围区域。”
潘新苗传达完消息就一溜烟跑回山上去了,有心想拉着他打听一番解放军婚姻情况的三姑六婆们只得遗憾地作罢。
这厢向荣新解散了值夜的民兵,让他们回去休息,再到公社打开大广播,通知社员们这几天别上山,可能有狼出没,又号召身强力壮的青壮年,组成团队进山清理。但因为存在潜在危险,因此采取自愿报名方式,不愿去的壮劳力,公社也不勉强。
这么一来,家里有媳妇、孩子的就考虑颇多,尤其是家里媳妇碎碎念个没完,什么“太危险”、“万一去了回不来呢”、“公社人那么多,有的是单身汉,你去凑啥子热闹”……
以至于到最后,自愿来报名的人数竟然十个都不到,而且有四个还是他和冯七顺家的。
向荣新气得心头发堵。
向九就是见没几个人报名,做通了媳妇儿的思想工作也来了。
“咱们近山坳紧邻山脚,要是真有狼窜到了这里,趁人不备下山叼小孩咋整?不说别人家娃,单说咱家毛毛,平时老爱往外跑,一个不注意就去爷奶家了,万一……后果不堪设想不是?还有后山脚那片草坡,你不也经常去挖野草、摘蘑菇,万一有狼窜下来咬人呢?只有把山外围清理一遍,才能确保大伙儿的安全。江口埠的人可以不参加,咱近山坳的哪能退缩呢?这里是咱们的家园,咱们退、野畜生就朝咱们逼近,可再退又能退哪儿去?”
燕子本就不是目光狭隘、只看得见眼前利益的姑娘,说到底还不是担心他出事,此刻被他抱着柔声细语地做了一通思想工作,没好气地飞了他一个白眼:“去去去,准你去行了吧?不过去可以,必须给我全须全尾地回来。要是有一点伤,以后甭想再做先进分子,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是是是,都听我媳妇儿的。”
第655章 肉肉肉
向九一站出来,近山坳又有几个平时和他玩得好的青年报名了。
最后一统计,近山坳统拢共十四人参加,江口埠除了他们大队长,底下一个都没来。
那大队长也是够尴尬的。
事实上他也是做了半天家里人的思想工作才来的。谁让他是大队长呢,表现好,说不定以后还能捞个书记、社长当当。
底下的人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一听上山打狼,吓都吓死了,反正那山离江口埠挺远的,平时最多捡点柴禾、耨几把野菜。而且也不是天天去。要是真有狼,大不了从此烧麦秸秆子、稻草,野菜就田埂间挖挖得了。人沿江公社附近没山,日子不照样过?
向荣新再气也没辙啊,谁让大广播通知的时候强调了“自愿”原则呢,但心里暗戳戳地记了一笔。那些有点好处蹦跶老高、有点任务就做缩头乌龟的人他可算是认清了,以后有好处也轮不着他们。至于站出来的这十五人,他也记了一笔,将来有好处少不了他们。
十五人分成两队,做足准备后,上山打狼去了。
说说只是山外围,可真要清理起来,任务量也不小。
两队人马约好信号——有危险吹短促的口哨,没危险但需要彭头商量就吹长哨。
结果没等他们分头行动,就看到了一头毛发焦了一半的死狼。
大伙儿吓了一跳,立即提高警惕。生怕还有活的狼在四周行动。
小心翼翼搜了一圈,又有行动敏捷的小个子青年上树查看,确定这附近就这一头死狼,才松了口气。
“肯定是昨天那场爆炸伤着的,可爆炸声听起来很远,这畜生受了伤还能跑这儿来?”
“管它呢,只要不是活的就行!死了还能给咱们弄点肉吃。皆大欢喜!”
“也别高兴得太早。”向九泼他们冷水,“单这一头是运气,怕只怕还有狼在往这儿窜。咱们还是按计划行动吧。先去检查栅栏口,有松动的多缠些荆棘上去。再逐片清理……”
这一清理,又发现五头奄奄一息的狼。
自封为“敢死队”的社员们集体傻眼。
“这……这都是咋回事啊?敢情是来捡肉的?”
眼前这么多肉,哪里还管林子里有没有活的狼,先弄下山再说。
大大小小扛上肩,一溜烟往山下冲。
心头激潮澎湃。肉肉肉,都是个肉啊!!!
圆满完成任务的金大王,眯着绿豆小眼睛,懒洋洋地吐了吐蛇信,随即轻盈一跃,消失在茫茫山林间。
这些狼的确是受炮弹波及而受伤的。当时一共十一头狼,在十几米开外的树丛后面一步步朝那几个人类逼近、伺机打劫人肉呢。岂料爆炸了,炸的这群半夜出来联手觅食的狼群一阵懵逼。
等反应过来,已经趴地上哀鸣了。
向刚领着战士们灭完火,仔细检查四周还有没有可能燃起大火的小火星时,发现了这几头倒霉狼。
留了五头群英寨自己吃,余下六头扛到外围,派人通知书记,让他带几个人上来搬。也算是“军民一家亲”的体现。
毕竟群英寨从建立之初到今天,受了公社不少帮助。就连这山,本来也是雁栖公社的地界。虽说其中一大片已经划拨到群英寨名下,但饮水不忘挖井人嘛。
不过无法肯定除了这几头伤残的狼外,还有没有逃掉的,就怕惊吓间乱闯乱窜,伤到上山的社员,因此带话给书记时,向刚让潘新苗换了种说法。
向九一行人两人一组、抬着六头狼下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看着都是成年狼,估摸着分量一头就有一百四五十斤,六头那就是上千斤。
上千斤肉啊,除了过年宰年猪,公社啥时候这么富裕了。何况年猪肉可不全是拿来吃的,大头要上缴公家,分到每家每户其实没多少。说不定还是这几头狼分下来的肉多呢。
“你们别想了,这几头狼两头由上山社员拿去分,作为他们勇敢站出来的奖励。剩下四头和狼皮,由公社干部拉去收购站卖钱,回头计入公家账。正好今年公社打算添台打谷机,这钱可算是派上大用场、用到眼子上了。”
也就是说,没参与“敢死队”的一两肉都分不到。
围观人群一阵泄气。
向九和其他人一合计,决定每人从分到的二十斤狼肉里拿出五斤,合一起煮锅狼肉汤,请社员们喝一碗,也算让大伙儿尝了口狼肉的味道。
拿回家的肉自然是交给各自媳妇、老娘,腌成肉条,留着青黄不接时吃。随后又聚在一起,继续上山清理。
这回心态都很好,拿了肉,并且还想着万一还能再捡到几头呢,干起活那叫一个认真负责。
后续倒是有不少获得家里那口子批准或怂恿、加入到敢死队的社员,跟着向九等人一块儿上山打狼。
清理了三天,通往深林的口子被栅栏、荆棘布满,外围区域也全部被搜找一遍,确保哪怕是头死狼都找不到,危险警报彻底解除,雁栖公社又恢复了正常作息。
后面加入进来的社员两手空空回到家,别说狼肉了,野鸡蛋都没捡到一颗。
好在上山这几天,向荣新都给他们记了满工,且在下山时,还能扒拉点柴禾、撸几把野菜带回家,才没挨家里婆娘的骂。
再说盈芳一家,在美丽山谷天为被、地为毯地宿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向刚就来接他们了。
昨晚的爆炸声,他们在山谷也听见了,以为是双方打起来了,提了一夜的心。
得知是小金出其不意咬了对方一口,以至手榴弹引爆、从而没费什么力就把坏人拿下了,纷纷夸小金通人性。
喵大爷不服气地在草坪上打滚。
特喵的,又让玉冠金蛟出尽风头了!
不就是咬一口么,老子也会啊!老子的爪挠起来比咬一口还疼呢。保管一挠破就烂上大半年。可怎么好事尽被那家伙占了,嗷嗷嗷!不公平!
“啪!”
小金甩了它一尾巴。醒醒吧!别做梦了!
喵大爷装死,四脚朝天仰躺在草坪上:谁也别管我,老子想静静。
三胞胎看它那样,笑不可仰,拿树枝挠它痒痒。
“小橘子,你咋又睡了?太阳刚升起来就睡觉,这也太懒了吧!”
“妹,小橘子是猫,猫晚上要抓老鼠的,白天才睡觉。”
“可小橘子在山里不抓老鼠啊,而且哥你看它这么胖,跑起来说不定还没老鼠快……”
“……”
喵大爷生无可恋:摔!这日子没法过了!
晏晏嘴角噙笑,看着哥姐和胖猫“有爱”的互动,指尖挠了挠一大早又来找他报到的红毛松鼠的小脑袋,低头问:“小红,要不要跟我回家玩?”
小红……
兄妹俩一个趔趄。
“弟,它不是叫赤虎吗?啥时候又改名了?”
“哦,我喜欢叫它小红。”
“……”你小你说了算。
就这么,莫名添了个小名的红毛松鼠,蹲在晏晏小盆友的肩头,一路上小眼珠滴溜溜的,好奇又新鲜地被“拐”去山下体验人类生活去了。
不过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先跟着他们爹去了群英寨他的宿舍,喝了碗狼骨熬的汤,又吃了几片切得薄薄的烤狼肉,这才下山回自个家。
五头狼的狼皮,群英寨上下一致决定归他们老大。这次要不是他们老大发现了这伙人,凭对方身上携带的武器弹药,保不齐会造成己方人员伤亡。
向刚本想拒绝,转念想到家里两位老爷子,年纪大了,要是拿狼皮给他们一人裁件坎肩,到寒风凛冽的冬天,护住胸口,想必能舒服不少。于是要了一张,余下四张,作为奖励,一人半张分给了除他以外训练榜上累计积分最高的八名队员。
孟柏林拿到后,抚摸着尚未硝制的狼皮,若不是皮子膻味太重,真想把脸埋上去心满意足地蹭一蹭。
“老大,我不是在做梦吧?有生之年我居然能让我娘穿上狼皮袄子。”
“组长,你要觉得不真实,要不送我吧!完了你就觉得真实了。”孟柏林手下的攻击手咧着嘴打趣。
“滚!”
“哈哈哈……”
向刚可没工夫和他们唠闲嗑,分完狼皮就送家人下山去了。
“媳妇儿你不会怪我吧?我是觉得咱家过冬的衣裳够了,就没全拿,给积分榜上排名靠前的战士一人半张,当是这几年辛苦训练的奖励……这张狼皮给爷爷和夏老一人裁件坎肩,或缝到棉袄上做里衬,让他们冬天暖和点……”
盈芳心下好笑,和她解释这么清楚干啥?怕她生气?
这有啥好生气的,她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
“行了,我懂的。我看这狼皮挺大的,爷爷和夏爷爷一人一件坎肩应该还有剩,边角料凑一凑,还能再给他们缝对护膝。”
盈芳摊开狼皮,张开手掌大致比了比,裁的时候尽量减少浪费,利用率应该还是可以的。
“媳妇儿真好。”向刚搂过她亲了一口。
盈芳好气又好笑,扭头白了他一眼:“我不这么说,就不好啦?”
“怎么会。”向刚也笑了。
三胞胎这会儿不晓得跑哪儿撒野去了,倒是给他们提供了个独处的小环境。
俩口子黏一块儿腻歪了一阵。
上次回家还是一个月前,这次要不是收到军区的消息集中火力抓间谍,他也不会有机会在这时候回家。
军区的人下午到,他还要去码头等。
因此丈母娘在外头喊“开饭”,即使再不舍,也不得不松口。
“狼皮先放柴房吧,搁屋里味道重,哪天有空我回来硝。”
盈芳看他硝过几次兔毛,大致知道一些,便说:“这些琐事你就放心上了,家里这么多人,难不成连张狼皮都搞不掂?”
向刚捏了捏她细嫩的手指,含笑道:“我哪舍得你做这些粗活。”
盈芳俏脸微红,斜眼嗔道:“不是忙着训练吗?怎么还有时间上学说话的技巧课?”
惹来向刚一阵愉悦的低笑。
饭点一到,三胞胎玩得汗涔涔地回来了。
盈芳看了他们一眼,三胞胎立马站得笔直,暖暖代表开口汇报:“妈,我们没弄脏衣服,我们就带小红去外头熟悉了一下。嘿嘿,小红可受欢迎了!”
威风凛凛的大名不叫,叫只雄松鼠“小红”,除了仨熊孩子也没谁了。
盈芳轻咳一声:“玩归玩,别因为赤虎和小朋友吵起来。”
“怎么会!他们想摸小红,还得经咱们同意呢!是不是弟弟?咦?弟弟呢?”
晏晏早就带着红毛松鼠洗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