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也有良家子——飞雨千汀
时间:2018-09-02 08:24:59

  看着母亲失望的脸,陆九卿突然又化了脸上的严肃,顺势恢复了初时的笑颜。他反过来双手握住国公夫人的手,将她一双略有微皱却保养得当依旧水润的手夹与掌心间,轻拍了两下。
  “母亲,其实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门楣观念,孩儿更看重的是孝道。若是娶妻门当户对,却有着恼人的大小姐脾气,以后若是敢让娘受了委屈,孩儿还不是要将那人休掉?是以,为何不从一开始,娘就让孩儿自己来挑选?”
  “哼,”国公夫人虽嘴上仍是不解气,但显然心已软了下来。
  最后她也不想多说了,只伸着食指在陆九卿眼前点了两下,边说道:“九卿啊九卿,你定会后悔的。”
  说罢,国公夫人便转身让丫鬟扶着往自己院子里走去。只心道这傻儿子,竟不明了她的一片好心,硬生生将自己本就选定的媳妇推了出去……
 
 
第125章 
  更深露重, 冬日的夜幕中弥漫着一股子湿湿的凉气,丫鬟彩儿边搀扶着国公夫人回院子, 边给她又抻了抻斗篷抵挡寒风。
  “呵呵,”国公夫人欣慰淡笑过后,蓦地又有些感慨。
  “哎,也不知九卿心心念念的那位楚姑娘,是个什么性子?但愿是个好相处的丫头。”
  彩儿原本还不敢对此事随意妄言, 但突然听夫人这一说, 又有些憋不住笑出声来。抿着嘴单手轻捂。
  国公夫人斜觑她一眼, 略带诘责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且给我说说笑的是什么?”
  双手重又搀扶上夫人的胳膊,彩儿恭敬的应话:“回夫人,奴婢笑的是……”
  见她吱吱唔唔不敢说, 国公夫人便催了句:“但说无妨。”
  “是, 夫人。奴婢方才笑的是您如今都拿楚姑娘当儿媳妇看了……”边说着,彩儿又憋不住笑了一声。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就是莫名的觉得好笑,许是想到国公夫人那么疼儿子的人, 终于也要将儿子交给未来的儿媳了。
  国公夫人又斜了她一眼, “你个丫头懂什么。”说着,夫人脸上突然严肃了几分:“九卿的婚事原本会由当今圣上做主指配, 然而我这是当母亲的, 自然也不忍看到他娶个自己不中意的娘子回来。”
  “而今日庆怀王与王妃这一来,让我顿时宽心了。就那么巧,他心中所喜欢的, 偏巧就是个名门贵女,又是王爷的独女。这一但认祖归宗后,想来圣上怎么也会封她个郡主的。”
  说着,国公夫人脸上就笑开了花,“这是多好的事呐,这桩亲事既没有违背的九卿的本心,又必然令圣上满意,这可真是两全齐美。”
  “是是是。”彩儿及时附和着笑道:“要奴婢说呀,世子爷从来就是福兴高照!世子爷的眼光独道,楚姑娘流落民间都能被他一眼相中,这可不就是话本里说的天赐的良缘嘛。”
  听这丫鬟嘴甜的哄着,国公夫人一路走一路笑,倒也不觉得夜晚凄凉了。
  “不过奴婢还是有一点想不通,”彩儿突然纳闷道。
  “噢?何事啊?”
  “奴婢想不通夫人方才为何不直接跟世子说,您与国公想要成全的正是他心中看重的楚姑娘?”
  显然国公夫人之前的话未曾挑明,反倒令陆九卿误会是要说亲与他。
  国公夫人摇摇头,似有所思道:“眼下看来那位楚姑娘确实是各方面都合适九卿,但是我与国公皆未见过那位姑娘,若是眼下就将话说圆满了……还不是时候。”
  “夫人的意思是想,先去见见那位楚姑娘?”彩儿挑着眉眼偷瞄了眼夫人。
  只见国公夫人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嘴边露出一抹略显诡异的笑。
  ***
  瑰丽的朝霞才堪堪现于天边,就有一辆马车停在了楚妤所居的国公府别苑大门外。
  门内,楚景同正背着一个小包袱,亦步亦趋的跟在楚老爷身后,准备出门。这时却响起一阵儿轻缓的叩门声。
  “爹,八成是管家将马车备好了,我先去起了门槛儿让车进来。”说罢,楚景同将肩上背的包袱先放在院里的石台上,迈着大步往府门处走去。
  “嗞嘎”一声,朱漆大门上的门闩被抽开,接着便是吱嘎的大门敞开的声音。
  待门敞开,楚景同看着门外的那辆单匹马拉的促榆木马车,不免微微错讹。这并不是陆世子给别苑备的那辆,就连马夫也不对啊……
  正当他看着马车发愣之际,从车上接连下来三个人。这甚至让楚景同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了半步!
  竟是刘含玺,张生,梁生他们。
  “你们……”他伸着手指着来人,那手指不争气的微微颤抖。他满脸的疑惑加畏怯,这些人居然还敢找上门来了?
  这时楚老爷正好也往这处走来,因着清晨的时辰赶,楚景同又开个门开了半天,他便亲自过来催促下。结果一见外面陌生的马车和陌生的几张面孔,也是怔了下。
  “景同,这几位是来这儿找谁的?”楚老爷向向楚景同。
  可楚景同似是被吓住了般,只回头看着楚老爷,支支吾吾:“爹……”
  来的三人中,刘含玺是最会来事儿的,见状便先拱手给楚老爷行了个晚辈应行的礼,面容带着和煦的笑,温言自报家门:“原来这位是景同兄的父亲,我等皆是万堂书院的学子。”
  弄明白这几人的身份后,楚老爷茫然的附和着笑笑,口中客气道:“噢,既然是景同的同窗,那几位不如进来坐坐。”
  虽一时还搞不清楚是敌是友,但楚老爷想着不管何事总不好堵着大门说。
  见楚老爷客气,刘含玺三人便也不虚让了,直接随着楚老爷进了门儿。
  楚景同怔在原处,目睹着三人进府,可他还未搞清楚他们三人是来干什么的。
  在偏堂落座后,丫鬟给每位奉上了茶水。待她们退下后,楚景同才终是耐不住了,径直问道:“你们三人来我家是想做什么?”
  张生与梁生皆不主动言语,而是不约而同的看向刘含玺。昨日他二人已对楚景同出言轻蔑,这会儿也是有些尴尬,所以便将沉稳些的刘含玺当成主心骨。
  刘含玺干笑一声,既然再次拱手向着楚老爷与楚景同各颔了下首,娓娓道来此行的目的。
  “楚老爷,想是楚兄弟业已跟您讲了昨日书院中所发生的事了。身为万堂学院的学生,我等对此事很是惭愧,眼见楚兄弟带怒离开书院,我等也已明白这个玩笑开的有些过了。”
  “因着来年便是春闱了,我几人生怕因此事而令楚兄弟离院弃学,故而今日特地来府上向楚兄弟致歉,并接楚兄弟一同回书院。”
  说完,刘含玺与张生梁生三人向楚老爷抱愧的笑笑,既而又将目光落回楚景同的身上,想看看他的意思。
  楚景同原本也是个小心眼儿的,毕竟昨日谁给他椅子上放的水他并不知,而他记得的是当时说风凉话起哄的那些嘴脸。比如张生梁生便是其中之二。
  现下看着他二人坐在刘含玺身侧,一句话也不说,楚景同还是能记起昨日他俩的嘲谑嘴脸。
  见楚景同看向自己,张生梁生赶忙友好的笑笑,似是想着一笑泯恩仇。
  奈何换来的却是楚景同的一声:“哼!”
  张生见状连忙起身开口道:“楚兄弟,这回真是我们玩笑开的有些过了,您也大人不计……”话说一半儿,张生方才意识到用错词了,怎么能把自己说成是小人呢?
  便立马又改口:“楚兄弟,你也就别计较了,以后咱们还是好兄弟,有事儿只管说话!”
  梁生也及时附和:“是啊是啊,楚兄弟你才刚来书院,定是还有许多不熟悉的,以后这些我与张生都会帮你打点。”
  看几人这谈话,楚老爷也基本看明白了,显然这两人没少欺负自己儿子,不然又哪会儿这般说。可是楚老爷心里气归气,毕竟还有三个月的时日要相处,俗话都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
  更何况他们也不过是瞎胡闹,也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
  楚老爷端起茶,放在嘴角轻啜了一小口,既而笑笑,“哎,你们一个个的,虽说都及冠成了大人,但在爹娘的眼里还都只是些孩子。既然能在同一个书院内读书,这也算是难得的缘分,不如那些不愉快就得过且过吧。”
  楚景同不满的看看楚老爷,这下什么气都还没出呢,就先言和了?但是沉下来又细想了想,万堂书院他必然还是得去的,相较那些暗地使坏的人来,这三人起码还算上上门来请罪了。
  内心一番短暂挣扎后,楚景同自己终于想通了。转回头看向张生梁生,“算了,过去的就别提了,以后都是兄弟了。”
  “好好好!楚兄弟果然豁达!”刘含玺笑着起身,见事情已有了个大致的解决,便催促着回书院的事。
  “时辰也不早了,要想赶上早课,咱们还得一路快马加鞭才行!”
  四人冰释前嫌,给楚老爷告过辞后,一并往门外走去。
  可凑巧的是,楚夫人以为楚老爷与楚景同早已坐上马车出门儿了,这会儿便让楚妤扶着自己在院子里遛早食,这下正好就与出来四人撞了个正着。
  刘含玺他们三人见到楚夫人倒也没什么,看楚景同喊娘,他们三人便也向长辈行了个礼。只是抬头见到楚夫人身旁的楚妤,就一个个怔住了。
  张生与梁生那痴痴的眼神只是因着见着美人,不由得面红心跳眼神呆滞。而刘含玺就不同了。
  眼前的这位姑娘,不正是上回在佛华寺时,他接上车一路同行的那位姑娘么!
  自那一见之后时常会惦念,只是身边的关系都打听了一个遍儿,也没打听出来她们下车的六尺巷那里有一户楚姓人家。
  今日却是这般意外的又撞见了。
  “楚姑娘,原来你是……”刘含玺转头看了看楚景同,先前那一瞬没头脑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了。
  看着她搀扶楚夫人的样子,他一时间将她想成了是楚家的媳妇。好在及时镇定了下来,皆姓楚,这显然是一家人。
  楚妤没答,楚景同倒是立马将话接了过来:“噢,刘兄,这位是舍妹。”
  当楚景同说完这话,他明显的看到刘含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掺杂了些复杂的情绪。似乎带着些艳羡,又似乎带着些讨好。
  呵呵,楚景同心下冷笑。他一眼便看明白了,原来刘含玺与妹妹之间竟还有些渊源,刘含玺对楚妤的心思已然全写到脸上了。
  “快些走吧,方才不还说要迟到了?”楚景同故意催促,边说着便率往府门外走去。
  刘含玺他们也不便再多作耽搁,只得匆匆跟了去。
  待上了马车,刘含玺吩咐马夫一句:“老胡,这一路你可要快着些!”
  “知道了公子。”
  马夫扬起一鞭子,马儿登时急踏着地面往西驶去。
  不知为何,舆厢内莫名的安静,似乎人人心里都在想着事儿。这时楚景同笑笑,状似随意的向着刘含玺问道:“怎么,刘兄竟与舍妹认识?”
 
 
第126章 
  楚景同看似随意的这句话, 却令刘含玺蓦地脸红了几分。顿了顿,他才应道:“是……是与楚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张生带着几分艳羡的推了推刘含玺, 问道:“刘兄,快说说,你与那位楚姑娘是如何相识的?”
  被他这一起哄,刘含玺越发的觉得不自在,当然这不自在多半是源自心中有鬼。自那日一别, 他确实是有些食不安寝, 夜不能寐。
  不知为何, 那个纤弱的身影与娇美的面容,就是怎的也从心中挥之不去。
  “其实……其实我与楚兄的妹妹也算不得是相识。只是上回去佛华寺接舍妹时与舍妹错过,却意外撞见了楚姑娘。那时楚姑娘正因着所雇的马车没了, 而无法回城, 便与我搭乘了同驾马车。”
  末了,他又心虚的补了句:“仅此而已。”
  “噢, 原来如此。”张生大惑得解般将原本盯在刘含玺身上的眼神,又移到了楚景同身上。
  “对了楚兄, 虽说你大人有大量不打算计较昨日的事儿了, 但是有话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也不忍看你蒙在鼓里!”
  “你可知昨日给你椅子上放水盆儿的缺德货是谁?”
  原本都当这档子事儿翻过去了, 可一听张生如此说, 楚景同心中自觉还是不甘的。便顺着张生的话问道:“是谁?”
  张生一皱眉头一咂嘴:“就是坐你后面的那个廉成周!”
  “原来是他?”楚景同细想了想那人,因着坐子挨的近,也确实是有几分印象的。看上去老老实实, 却是一肚子的坏水儿!
  虽说当时是哄堂大笑,说起来每个人肚里的坏水儿都不少过那个廉成周,但这种事儿就好像小时打群架一般,寡不敌众,便只好捉住其中人一往死里揍。
  如此,楚景同也终是为自己找回面子找到了个突破口。
  “张兄,你可知道那个廉成周的背景?”在京城贵公子云集的万堂书院这种地方,不管跟谁好还是跟谁结梁子,首先要摸清的便是对方底细。
  张生歪头一乐,笑道:“那个廉成周不过就是朝里一位四品官员的外室所生,弱冠的年纪了都还没被认回。楚兄大可不必将此人放进眼里,你都有国公府做靠山了还……”
  话说到这儿,嘎然止住了。张生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看向一旁的刘含玺与梁生。只气自己这张快嘴,竟一时没个把门儿的,将他们所打探来的楚景同的背景给兜了出来。
  这样一来不就等于摆明了是因为调查清楚楚景同与国公府的干系后,才今日一大早屁颠屁颠跑过来道歉?
  哎……
  “噢,楚兄,不如我帮你先想想如何把这面子找回来!咱们既然从今日起就是自家兄弟了,自然不能看着你受气不是!”张生连忙岔开话题,好似之前卡在嘴里的半句话没有说过一样。
  “是啊是啊,咱们以后就是同仇敌忾共进退的兄弟了!”梁生也立马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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