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寡妇荣宠记(重生)——陈云深
时间:2018-09-02 08:27:52

  顾婉虽性情偏执,却是个恩怨分明之人。谁对她好,她心里记着。
  姜红菱不知她心中所想,却知这小姑子上一世是素来不喜欢自己的,眼下也不指望她能有所改观。眼见她正望着自己出神,面上神情古怪,不觉一笑,说道:“姑娘这会子去哪儿?若是无事,不如去我那里坐坐?我那儿有娘家使人捎来的茯苓糕。”
  顾婉是个清闲的闺中小姐,此刻自然别无事情。经了适才一场事端,她倒有心同这个嫂子亲近亲近。当下,顾婉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这姑嫂两个,便一路去了。
  李姨娘出了馨兰苑,便心急火燎的往自己居所菡萏居行去。
  世间常景,姨娘姬妾依附正房而居,便宜早晚请安,梳头服侍。这李姨娘是得宠有脸的姨娘,地位与寻常姬妾不同,所以才有自己的院子。
  这菡萏居乃是潋滟池边的一所小小院落,池中满栽荷莲之属,每逢夏日时节,荷花盛开,波光潋滟,香风十里,故此这院落有菡萏居之称。
  此地本是老侯爷夏日消闲之所,院落虽小,却甚是雅致。自打老侯爷过世,这院子便空了下来。李姨娘得宠之后,生了顾婳便借口夜间孩子哭闹,怕吵了太太歇息,同顾文成要了这所院落。如今,这母女二人便长住在这菡萏居中。
  踏进院门,只见女儿顾婳正追着一只雪狮子球猫儿嬉耍,将影壁下头摆着的几盆石榴弄折了好些,花苞枝叶落了一地。
  李姨娘本自不痛快,一见此景心头火起,上前一把揪住女儿,往她头上狠凿了几个暴栗,口里斥责道:“你这小冤家,天生就是来向你娘讨债的!一眼不在跟前,就要闯祸了!这几盆石榴,是老爷使人从南边带回来的名种,指望着开花结果呢。被你这小蹄子糟践的不成样子,老爷怪责下来,你又往后躲!”
  顾婳今年不过十一岁,正是调皮的时候,跟着李姨娘娇生惯养,养的白白胖胖,一张圆圆的脸,五官倒是随了赵姨娘,生得甚是精巧,一袭水绿色绸缎扣身衫子紧绷在身上。性情骄纵跋扈,仗着母亲受宠得势,平日里惹猫斗狗,没少闯祸。此时忽然被李姨娘揪住将头上打了两下,不觉嘴巴一瘪,大声号哭起来,两串泪豆子自眼里扑簌簌往下落。
  李姨娘正不耐烦,见女儿这等号哭,越发气恼,又将她屁股上打了一掌,呵斥道:“哭哭哭,号丧鬼!针织女工也不学,整日家就知道干这些神三鬼四的勾当。一张嘴就晓得吃,肥的像头猪,明日大了看谁要你!”
  顾婳边哭边叫:“我干坏你什么事来?!娘就这等打我?!”
  李姨娘将她身上又打了两下,这方说道:“小蹄子,我告诉你,甭做梦了,你稀罕的那条裙子没戏了!”
  顾婳闻言,立时便不哭了,圆睁着两眼,大声问道:“为什么?娘去要的,顾婉敢不给么?!”
  李姨娘鼻子里哼了一声,斥道:“还要裙子呢,险不被上房的栽派给我一个大罪名!你哥哥才死了几日,你就作妖要穿红裙子了!小心你老爷听见,揭了你的皮!”
  顾婳叽叽咕咕道:“娘今儿是怎么了,昨儿还拍手说那死鬼死的好呢,今儿又敬起他来了。”
  李姨娘心里烦乱,没功夫理会女儿,叫了奶婆子上来,拉着顾婳去洗脸,她自家便走回房中。
  回至房里,却见一年轻后生倚着软枕,半歪在红木雕芍药花罗汉床上。一名丫鬟跪在地下,与他捶腿。两人眉来眼去,言笑放荡。
  这后生穿着家常玉色圆领衬衣,敞着怀,下头就是一条月白色茧绸单裤。他生着一张容长脸面,皮色白净,一双桃花眼只在那丫鬟的丰胸纤腰上滴溜溜的转。
  李姨娘一言不发,走上前来,将那丫鬟兜脸便是一记耳光,口里骂道:“骚货,滚出去!”
  这丫鬟名叫柳枝,是李姨娘身侧服侍之人,生得脸媚眉弯,颇有几分姿色。那后生便是李姨娘的儿子,顾家的三少爷顾忘苦。
  这两人平日里在这菡萏居勾搭已有时日,李姨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多理会。
  柳枝自忖是讨了上头意思的,今日却忽被李姨娘当面辱骂,甚觉委屈,又不敢顶嘴,只是捂着脸下去了。
  顾忘苦眼看爱婢被打,只是母亲面前不好说些什么,懒散说道:“姨娘今儿是怎么了?火气这样大,却才还在院子里打妹妹。”
  李姨娘走上前来,在一边坐了,气狠狠道:“这大少奶奶,我原先道她是个中看不中吃的,原来也有这三根刺在身上!”说着,便将今日上房之事一五一十说与了顾忘苦听,又道:“她话里话外都是偏帮着上房的,往后只怕还要与咱们为难。这女子好不精细,一两句话便揪住了错处,怕有些不好收拾呢。”
  顾忘苦一听她提起姜红菱,不觉来了精神。
  家中娶姜红菱那日,他也是在一旁观了礼的。那时候,她虽盖着大红盖头,看不见容貌,但那丰满的胸脯,杨柳般的腰肢,行动时身姿娉婷摇曳,连着那扭动的翘臀都令他垂涎不已。隔日,她出来与家中长辈敬茶,那芙蓉脸面,乌云秀发,都勾的他心里发痒。虽是这样一幅绝世的姿容,她偏生性子清冷,不苟言笑,倒像是冰霜做成的美人,反而更招人惦记。
  那时候,他便大叹可惜,这江州城里的绝色佳人怎么就配了那么个病秧子?真是老天瞎眼!
  谁知那顾念初偏没这艳福,娶了新妇没两日就一命呜呼,撇下这个娇滴滴的美人成了寡妇。当真是,天不负他!
 
 
第8章 盘算
  这顾忘苦虽是个姨娘养下的儿子,却因母亲受宠,在家中颇为得势。自幼便养成了一副纨绔脾性,平日在家正事不做,专一惹猫逗狗,又时常称病不去学堂。他今年年方十七,却极好女色,菡萏居中但凡有几分姿色的侍女,差不离皆被他上手过。这些丫鬟,既有为求富贵自愿爬床的,亦有被他强哄上手的。李姨娘溺爱儿子,从来放任不管。但凡弄出事来,李姨娘便随意寻些由头,将那些丫头打发出门。这些丫鬟的家人,畏惧侯府势力,只是敢怒不敢言。
  顾忘苦在家中横行惯了,除却上面的老太太、老爷,这以下的人是皆不放在眼中的。如今眼见家中来了这么一个绝色尤物,也不忌讳她是孀居的寡嫂,一心只要弄到手中。
  他诞着脸皮,凑上前去,问道:“姨娘今儿见大嫂了?”
  李姨娘一见他这副神情,哪猜不出来他心中所想,将指尖向他额上一戳,斥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好似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般!这些年来不知惹了多少祸,都是老娘替你擦屁股!你们兄妹两个,就没一个省心的!我可告诉你,这姜氏是你的嫂子,不是外头那些下三滥的贱丫头。你给我收敛些,招惹她出了差错,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忘苦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倒不以为然,只道这么个绝色女子,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就守了寡,看家中这情形怕是也不准她改嫁,他便不信她能忍得住!只是她才来家中,尚且不能操之过急。
  他心中想着,嘴里便说道:“莫非是她才来咱们家中,不知咱们家里的事情?以为她是上房的儿媳妇,自然要帮着太太说话了。”
  李姨娘将嘴一撇,嗤笑道:“我今儿一早便吩咐厨房削了她的份例,便是要她知道,这家里太太说的从来不算,凡事还是要看我的脸色。谁知进了上房,她便给我摆了这么一出。想必这姜氏蠢笨,悟不透里头的道理,以为巴结了上房的,便能在这家中站稳了脚跟了。哪里有这般容易!上房里那大太太还不是明媒正娶来的正房?这些年来不照样被我收拾下马来?正房又怎样!”
  顾忘苦拊掌笑道:“怕就是为了这事,姜氏恨上了姨娘,方才与姨娘难看?这女子生来就是水性儿,姨娘便下个气,与她个甜头,她就回心转意了。听闻姜家也不是什么高贵门第,不然也不会把女儿嫁来冲喜了。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眼皮子浅,又有什么不好收拾的?也值得姨娘这般头疼!”
  李姨娘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嘴上说的轻巧,哪里就这等容易了?”口中说着,却还是点手叫了个名叫霜儿的小丫头上来,吩咐道:“去对你桃蕊姐姐说,到小库房开锁,拿二两燕窝出来,给大奶奶送去。就说大奶奶连日身子不好,姨娘很是挂心,送燕窝与奶奶补身子的。”
  这丫鬟不过十二左右,生得一张巴掌大小的瓜子脸,皮色白净,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头上扎着一对双丫髻,身上一领水蓝色素面扣身衫子,包裹着小巧的身子。她腰身纤细,不盈一握,胸前亦有了小小的两团鼓包,年龄虽稚,已是姿色不俗。
  她低低应了一声,便向里屋去了。
  顾忘苦看着那娇小身子进到里面,颇有几分失落的咂了一下嘴。
  李姨娘在旁听到,抽手向他头上打了一下,斥道:“这丫头可不许你碰,让我打听出来,往后你再闯什么祸,娘都不替你收拾了!”那顾忘苦知晓里面的关窍,倒也不敢觊觎,摸着头嘻嘻一笑。
  李姨娘又问道:“你连日不上学堂,不怕老爷问你的功课?咱们娘俩好容易熬到今日,你还不争气些!整日家就知道在丫鬟伙里厮混,我还指望着你将来出息了,也替我讨顶珠冠戴戴呢!”
  顾忘苦搔了搔耳朵,说道:“姨娘便是太过小心,也不嫌累得慌。横竖侯府这边,只剩我一个独苗了,还愁这家私将来不是咱们的?姨娘便只等着享福吧!”
  李姨娘看着儿子这幅不思上进的样子,晓得他是个指望不上的纨绔弟子,叹了口气,只在心中琢磨。
  她是老太太房里丫头出身,靠着嘴甜殷勤会巴结,得了与顾文成做通房的机会,又善于体察上意,琢磨顾文成喜好,终被抬举为姨娘。这李氏貌美善魅,顾文成也甚是宠她,令她先后生下一子一女。即便后来苏氏嫁入顾家成了正房夫人,亦被她压了一头。她又是顾王氏用惯了的人,顾王氏对她倒更信上几分。苏氏身子不好,又不善持家,这十几年来侯府这边,便始终是李氏打理内务。
  苏氏一无所凭,不过有个嫡长子,倒是李氏的心头大患。如今那顾念初也死了,李姨娘便如去了心头刺一般,几乎要与顾忘苦弹冠相庆了。便是为此,她这两日得意忘形,以至于去上房耀武扬威之时忘了丧期不得穿红的忌讳,为姜红菱捉住了话中的把柄。
  李氏虽心有忌惮,却思量那姜氏不过是个孀居的寡妇,同公公不好说话,婆婆又是使不上力的,便也没很放在心上,又盘算起旁的来了。
  顾忘苦今年已满十七,该是说亲的年纪了。之前上面压着个嫡出的哥哥,怕娶不着好人家的姑娘。如今顾念初既已身故,这侯府只剩顾忘苦一个子孙,这偌大的家私连着爵位自然都是顾忘苦的,还愁娶不到好家世的女子么?
  想至此处,李姨娘不觉有几分飘飘然,连着上房里的纷争也丢至脑后。
  姜红菱同着顾婉一路走回自己的居处洞幽居。
  这洞幽居却并非顾念初的居所,乃是一间小巧书院,本是顾念初读书时的书房所在。姜红菱嫁入顾家之时,本该与顾念初同房而居。然因彼时顾念初病重,不易同居,顾家便将这洞幽居收拾出来,与姜红菱独居。顾念初身故之后,姜红菱亦不曾迁居出来,便在这院中长居下去。
  这院子独门独户,四面粉墙围绕,踏进院中,迎面是一道青石影壁,底下一溜的松竹盆景。绕过影壁进去,正对面便是一排房舍。面阔三间,青瓦石墙,檐下铁马,开着一扇红木镂雕鹊衔桃花窗子,窗上糊着雨过天青色窗纱。两旁皆是厢房,中间天井栽着几株梧桐,皮青如翠,叶缺如花,雅妍静华,将院子笼的安静雅致。廊下亦种着两排兰草,亦是名种之流,只是时下并非花开时节,便只见了些墨绿的叶子。
  两人踏进院门,走到廊下,拾级而上。
  正逢如锦在廊下扇炉子烧水,见二人进来,连忙丢了扇子,起身笑道:“奶奶回来了,姑娘今儿有空来坐坐?”口里说着,便打起了帘子。
  二人进到房中,姜红菱便将顾婉让到明间内,在炕上坐了。
  顾婉四下打量,见这屋里收拾的甚是素淡,炕上放着两只老鸭黄绸缎素面软枕,窗台上摆着一只珐琅彩痰盒,另有一盆辛夷花,酸枝木四角包铜炕几上却空无一物。对过一方红木海牙八仙桌贴墙而放,桌上安放着菱花铜镜,针线筐,和一口胶泥垛的香炉。她知晓这嫂子因是孀居,居处不宜过于装饰,只是这番布置却也透着清新素雅,令人只觉舒适。
  两人相对而坐,如锦倒了六安茶上来,姜红菱便吩咐道:“前两日家里送来的枣泥馅儿山药糕,取几块来与姑娘尝尝。”如锦答应着便下去了,不多时便端了点心上来。
  点心盛在冰瓷盘里,四四方方,雪白软糯,透着中间的一点墨色,芳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顾婉虽是个闺阁小姐,自幼教养甚好,但到底年岁尚轻,此时又将近晌午,腹中已然饥饿,见了这样的精致点心,自然嘴馋。
  姜红菱是活了两世的人,晓得这小姑子的一点小毛病。这顾婉难以与人亲近,琴棋书画又诸般不爱,想投其所好,亦不是易事,却唯有一件,便是爱吃。只是她平日里为规矩所束,人前掩饰甚好。无事拿吃食诱她,反倒要遭她白眼。
  姜红菱见她今日在上房里坐了半日,喝了许多茶水,早上那点子饭食早已消化的干净了,料她此刻必定是饿了,便以点心相诱,她果然一招即来。
  姜家开有点心铺子,师傅手艺独到,在江州城中颇有美名。
  顾婉身在闺中,亦久闻其大名,听姜红菱言说是姜家送来的点心,自然神往。此刻见点心上来,不觉口舌生津,喉头轻咽了一下,只是不好意思伸手去拿。
  姜红菱细观她神情,浅浅一笑,说道:“这是日前,我娘家嫂子使人送来的山药糕。自家做的,姑娘不嫌弃粗陋,就做个下茶点心吧。”
  顾婉听她此言,却还有几分扭捏,只是端起了茶碗。她本已是饿了,茶水下肚,反倒更不好受。
  姜红菱笑了笑,先自盘里拈起一块山药糕,递入口中,轻轻咬下一块。枣泥甜香之气,顿时在屋中散开。
 
 
第9章 教唆
  顾婉闻到这点心香气,越发坐不住了,又见嫂子先吃了,便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姿态,也拿起了一块。
  放入口中,咬将下去,山药与枣泥在口中顿时化开,浓香满口,甜美留齿。这山药糕做的入口即化,顾婉不知不觉便吃完了一个,伸手又取了一个。
  姜红菱吃了一块,便不再吃,取了帕子擦手,看着顾婉吃的香甜,浅笑不语。
  顾婉回过神时,方才发觉盘中五块山药糕,竟有三块都是自己吃掉的,委实有些不成体统,不禁脸上微微一红。
  姜红菱知晓她顾忌所在,率先开口道:“姑娘一早起来,到了这个时候,必定是饿了。两块点心罢了,不当什么。你若喜欢,我这儿还有,待会儿回去便包了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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